月纏綿(1 / 2)

何者为卿狂 未知 2081 字 2022-03-12

夜融雪理理衣裳,走了到屋外去,正見蘭妃卿、竹青嵐牽馬在不遠處。隧上前,兩人忙屈身抱拳,道:“小姐金安。”

她呵呵掩­唇­一笑,眨眨眼睛,“你們怎麼了?一本正經的。”莫不是有話要說?

竹青嵐會意,笑道:“一路上相伴,此刻要離開倒有些不舍了。無論如何,請小姐多保重,日後還會見的。”正說著,夜驥影也走出來,那兩人見了忙恭敬道:“屬下見過少門主。”

夜驥影笑笑,示意免禮,“青嵐,你去一趟福源,按之前說的事情都報上來給我。”目光暗下來,他神­色­嚴肅,渾身散發一股霸氣,讓人不禁臣服尊敬。

“之前說的什麼事兒?”夜融雪轉來問道。

他當然不願意把兩江宣州府和安遠侯勾結,助紂為虐之事說給她聽,便笑道:“瑣事而已。”自己的親人聯手要致她於死地,她又是個情感敏感的,他怎麼捨得她為此難過掙扎呢?

幾人又說了些話,一直立于一旁的蘭妃卿竟上前道:“小姐,妃卿可否與您談一談?”

夜融雪答應了,兩人繞到竹館後的後小院去了。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用計較身份尊卑。”夜融雪隨­性­地坐在草地上,裙擺像花瓣似的撲散在青草上,細長的烏黑發絲隨風飄揚,柔和的眉下,扇子般的睫毛半遮住水亮的雙眸。

果真是佳人如畫。看在蘭妃卿眼裏,反倒顯得刺目了。心中冷笑一聲,她靠在樹幹上,“那我就尊敬不如從命,把我心裏的話在離開前說了,省得往後不舒坦。”

要說什麼還不清楚麼,無非就是有關梅尚之的事,夜融雪想到。“和梅有關?”

“我對尚之的心,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他是個對人極好的謙謙君子,心腸也慈悲……你是小姐,既對尚之無意,何苦耍弄他呢?”蘭妃卿一心認為是眼前的這個女子魅惑了梅尚之,利用了他的善良,才致她不被接受。“求你成全了我們罷,妃卿不勝感恩。”

夜融雪望著她閃著淚光的淒苦神­色­,居然還真有三分受委屈的悲情。哼,你倒認定了我是妖女了?她冷靜自持若看戲一般,柔柔地綻出一朵笑花。

“蘭姑娘言重了,我深居簡出,哪曾使過什麼狐媚子勾了誰的夫郎呢!”話一出,有心人聽了當下臉就綠了。

好你一張利嘴!蘭妃卿銀牙暗咬,惱了。自己確實暗罵夜融雪狐媚子,做夢也想著嫁與尚之,兩事都不曾說出口,今她這麼楚楚可憐地點了出來,明擺著告訴她:你罵的我都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枉她蘭之君自以為聰慧,現在豈不是貽笑大方了!

夜融雪看著蘭妃卿的臉從怒轉憂,從青變白,實在忍不住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蘭妃卿立眉叉腰,臉漲得通紅,“我、我就是喜歡尚之!你就是說出去了,我也還是這份兒心!”

聽了這話,她斂起笑意,望向她:“蘭姑娘你真以為只有我知道?十夜門上上下下的,甚至一路上的路人都明白,還有什麼可遮可掩的?你若是愛,爭取便是,得不來的,放棄也罷。”

蘭妃卿驚得雙眼圓睜,一時間竟無言了。過後才呐呐說道:“原來尚之早就知道了……”濃濃的失望和不甘如針般刺痛了她,忽又朗笑起來:“哈哈哈,我真是個傻瓜,對一個不愛我的人癡癡眷戀,日夜期待……哈哈,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眼角滑下串串淚水,她早就該死心了,所謂的情敵從來就不是情敵,因為——自己根本在一開始便輸了。而今還懷著一絲希望找她來訴算是什麼?!真是丟臉……

冷清的風兒吹起,似悲似喜。

好半晌,蘭妃卿才幽幽問道:“你愛尚之嗎?”

夜融雪垂下眼簾,歎道:“我不知道。愛與不愛之類的問題,離我好像很遠,卻又很近。你或許要罵我貪心浪蕩,可我……我希望大家都能喜歡我,或是愛我,都好。我心裏有個無底洞,是要很多人的愛來填滿的,我也想,起碼是努力嘗試著不負別人的一番真情真意。”見蘭妃卿皺眉欲說些什麼,她又苦笑道:“本來沒和身邊哪個人說過這些,今天卻……自私無情也罷,矯情造作也罷,不守婦節也罷,我確實這麼想。女人最大的奢望,不就是真切的愛麼?同為女子,所想所念,如此而已。”她纖弱的身影在一片綠意的襯映下愈顯柔弱,仿佛會飄散了似的。

蘭妃卿的臉上沒有了怒意,卻也沒有別的情緒,她便拿起劍轉身往外走去。行了幾丈,她突然轉過頭來,眼角微有淚水,語氣淡然:“我忘不了尚之,也不想忘。你若不時時刻刻守好我定會搶來。”

又前行幾步,背對她低聲說:“夜融雪,你可知……你欠下了多少情債?”說完便離開了。

她身子略微僵直地站起,身側的葇荑漸漸收攏成拳,指甲一點點地陷進­肉­裏。

“可是,我也有想愛的人啊。”

她想去愛他,不知蒼天可允。

是夜,夜融雪趁夜驥影不注意,騎馬溜到白老的院裏找梅尚之。

走過一條兩側皆植有藥草的小回廊,到了梅暫住的小偏院。

風鈴叮叮,銀­色­的月光清朗皎潔,紗衣一般披落在梅尚之修長的身子上。他側身坐在門口的小椅上,完美的側臉似上好的水玉,睫毛竟像是銀­色­的羽扇,映出兩個­阴­影掩在眼睫下。今夜,或許是離愁使然,他顯得有些傷感而落落寡歡。一頭黑亮的長髮披散在肩後垂在腰部,隨夜風輕輕起舞,舞出憂鬱的弧度,他身穿月牙白的開領絲綢長衣,仙姿飄逸。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

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

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正寂寂,歎寄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她笑盈盈地吟道,梅尚之聽見後馬上站起身迎過來,琥珀­色­的眸子漾滿不可置信的喜悅,隨後又劃過絲絲痛苦。

“雪,你怎麼來了?少門主不是說你要同他一起住在山南麼?我還想著明天一走,便難再見了……”聲音越壓越低,他的笑容慘澹,“我從沒聽過那麼好的詩詞,梅香、夜雪……真的是符合此情此景。”

“我溜出來的,大哥不知道。”她往他的身邊靠過去,“往日都是你念叨我不懂添衣,你倒好,也學起我了?”她摘下脖子上毛絨絨的銀狐圍領,踮起腳尖圍在梅尚之的脖頸上;而他就這麼低著頭,任她在身上擺弄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