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在干什么?”梅森问。
埃利奥特道:“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正在系裤带。我刚穿好裤子,正想刮脸。”
“发生了什么事?”梅森问。
埃利奥特说:“我不知道那是否意味着什么,工作间的门开着,格拉米斯从里面跑出来。她跑了两步后,停下来,转回去把门关上,然后飞快地绕着楼跑了。”
“绕着楼跑?”梅森问。
“是的,楼挡着时我看不见,但是我看见她向楼那个方向跑……我的意思是,她不是顺着汽车道跑,她也不是向通往厨房的回廊的门跑。”
“好,”梅森道,“说下去。后来怎样呢?”
“先要说清楚,”埃利奥特说,“我对你说的全是秘密。我的前提是你不会去做任何伤害格拉米斯的事。”
“我现在是尽力搞清事实真相。”梅森道。
“你代表卡特·吉尔曼?”
“不错。”
“你不会出卖格拉米斯以换取……?”
“看在上帝份上,”梅森打断他,“快点说吧!你坐在这里讨价还价,而警察可能马上就来了。你一旦落在警察手里,你就会什么都说出来的。”
“不,我不会的,”埃利奥特道,“只要我不想说,他们就不能让我说。”
梅森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会把你带到大陪审团前,让你宣誓。你会讲出你的故事,朋友,你还会讲得很爽快。如果你说谎,你就会为伪誓而坐牢,如果你不说谎,他们会从你口中挤出每一个细节。现在把剩下的告诉我吧。”
埃利奥特说:“她的行动有些……我无法描述,梅森先生。”
“好吧,”梅森道,“你获得了一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印象,是吗?”
“是这样。我想,她……她好象受到了极度惊吓。”
“说下去。”梅森道。
“我曾想尽量保持安静,但想到她已经起床,可以下楼去吃早饭了,所以我就去浴室刮脸。”
“用电动剃须刀?”
“不,我用安全刀片和剃须膏。”
“往下说。”梅森道。
“那时我听到阁楼上的地板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
“不必描写这栋房子了,”梅森说,焦燥地看着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去过那栋房子。”
“我先听到地板的声音,接着又听到走廊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
“我满脸都是泡沫,”埃利奥特说,“见不得人。可是我听到格拉米斯的声音,我就把门开了一道缝。我正打算问她早饭好了没有。”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穆里尔站在阁楼门外的楼梯上,格拉米斯她……她的穿着也不好见人。”
“她穿着什么?”梅森问。
“她穿着……我想那大概是睡衣。”
“别这么吞吞吐吐,”梅森厉声说,“穿了什么?”
“她穿了一件极薄的、简直是透明的东西,刚刚遮住臀部……我不知道,我猜还有睡裤,可是……我觉得自己象是在偷看,而这时门开着一道缝,我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面对着你还是背向着你?”
“她稍微侧对着我,但没有看见我,她看着穆里尔,好象很生气,我听她说阁楼上有什么,穆里尔则说她父亲的事,我轻轻关上门,希望她们没看见我。”
“后来呢?”梅森问。
“啊,我……我非常不好意思,梅森先生。”
“别假装正经了,”梅森道,“你和格拉米斯出去过……你见过她穿游泳衣吧?”
“当然了。”
“这件衣服比泳装更暴露?”
“暴露多了。我……这种事情,就象我有意偷看。”
“好吧,你做了什么?”梅森问。
“我不知如何是好。刮完脸后就坐在那里等着。咖啡的香味不太强烈……我坐在那里等着格拉米斯来叫我。”
“后来呢?”
“后来……我想大概过了1小时,格拉米斯才来敲我的门。”
“她穿好衣服了?”
“不,她还是穿着一种睡衣。她……她可以见人了。”
“后来呢?”
“她问我睡得好不好,责备我起得早并穿好了衣服,问我为什么不下楼去给她取咖啡……后来我们就下楼去喝咖啡,她说她已经给附近的维修站打过电话,他们答应检查我的蓄电池。”
“你在她家吃的早餐?”
“是的。”
“谁做的?”
“格拉米斯,怎么了?”
“穆里尔呢?”
“不知道,没看见她。”
“南希呢?”
“我猜,还在睡觉。”
“你早上吃的什么?”
“香肠和煎鸡蛋。”
“你在她家待了多久?”
“不太久。维修站的人到来后说先装一个临时的蓄电池,把我的蓄电池拿去充电,下午就可以去取。”
“你怎么做的?”
“感谢了格拉米斯,说给她添麻烦了,就开车走了。”
“你后来回去取走了你的蓄电池?”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晚些时候。”
“维修站离她家不到两个街区,”梅森道,“你又去看她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有些事必须去做,而且……我没和她约好。我是前一天晚上和她约会的。”
“你常常和她约会?”
“如果这也属于你的业务范围,是的。”
“你离开她家时那场送别怎样?热情吗?”
“热情。”
“你吻了她?”
“见鬼,当然吻了她。”埃利奥特道,“我和她出去玩到半夜,后半夜住在她家,格拉米斯是个很甜的女孩,我吻了她,在门廊下亲热。难道这也在你调查范围之内,我不这样认为。”
梅森道:“碰巧这也在调查范围之内。你讲的话会经过仔细审查的。如果你讲的是真的,警方很可能会断定维拉·马特尔曾讹诈格拉米斯或她母亲,格拉米斯与马特尔在工作间会面给她讹诈的钱,发生了争吵,格拉米斯掐死了她后跑回楼去。卡特·吉尔曼看见格拉米斯跑出工作间,就去了工作间,发现了马特尔的尸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将尸体装入车后的行李箱,开出去找个地方处理,由吉尔曼或他的同谋找到了马特尔停在他家附近的车,把它推下了悬崖。
“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死亡的时间,如果死亡发生在8点30分至9点之间,肯定格拉米斯会成为被告之一,你也将成为起诉方的王牌证人。”
“我?”埃利奥特惊呼。
“去证明格拉米斯犯了一级谋杀罪。”梅森说,紧紧盯着他。
埃利奥特道:“别犯傻,梅森先生。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对任何其他人说。”
“你只是自己以为你不会说。”梅森道。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怎么办,”梅森道,“我不能给你出主意。我现在代表吉尔曼,如果格拉米斯被捕,我有可能也代表她。我希望知道事实真相。告诉你说,格拉米斯否认她认识维拉·马特尔,或知道任何有关她的事。”
“她对昨天早上去工作间的事怎么说的?”埃利奥特问。
“我没问过她,”梅森道。然后冷冷地说,“警方现在可能会问她了。如果他们现在不问,在和你谈过之后也一定会问。”
“他们能强迫我说吗?”
“他们能把你带到总部。如果你不说,那前景不会看好。如果你说了,那后果就可怕了。他们会给你送传票,传你到大陪审团面前,那时你不说就不成了。”
“我不必要说。”埃利奥特说。
“那你就会坐牢,”梅森道,“如果你说谎,就会因做伪证而坐牢。”
“如果我说,格拉米斯就会卷入谋杀案?”
“格拉米斯,”梅森说,“大概现在已经卷入这个谋杀案了。她曾有机会告诉我真情,可是她错过了。我也不知道会怎样发展。”
“那么,”埃利奥特说,“假如警方找不到我呢?”
“他们会找到你的。”梅森道。
“我可不那么相信他们能找到我。”
“好吧,”梅森说,“如果你失踪,而警方找不到你,警方又知道你昨天早上在她家,如果警方确定维拉·马特尔是昨天早上被杀的,那时你就会成为主要嫌疑犯。”
埃利奥特眼睛迅速转动。“怎么办?”他问。
“自己决定吧。”梅森道。
“那么,”埃利奥特道,“在警方开始找我之前还有多少时间?”
“我怎么知道?”梅森道,“他们可能正在找你。”
埃利奥特大步走向门口,说道:“先生们,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现在该做我的事了。”
“想想,”梅森说,“如果你打算……”
“你听见我的话了,我有事情要做。会谈到此结束。”
梅森看了德雷克一眼,点点头,两个人走到走廊里。
埃利奥特关上房门。梅森向德雷克招了招手,走向电梯。他们沉默不语,直到来到公寓前的人行道上。
“坐你的车来的,保罗?”梅森问。
“嘿,你不也是坐你的车来的?”
“不错。”
“要我盯住他吗?”
梅森摇头。
“为什么?”德雷克问。“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要逃离这里。”
“不错,”梅森道,“你记得我们对他怎样说的。我们说不能给他出主意。我们说如果他想溜掉,他就会成为这个案子的1号嫌疑犯。”
“是的,”德雷克道,“你很讲道德,但是如果我是哈特利·埃利奥特,如果我爱上了格拉米斯,我想我会突然有笔生意需要我到外国去谈。”
“你想跟着他看看他去哪里?”
“是的,也许有用。”德雷克道。
“对谁有用?”梅森问。
德雷克想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我明白了,佩里。你是否要我跟着你回办公室?”
“一路上保持我的车在视界之内。”梅森道。
11
卡特·吉尔曼一案的预审按普通预审程序开始。
但是有经验的法院官员注意到地方副检察官爱德华多·马库斯·迪林异常细心地对待他的证据,并打算为责成被告守法令奠定一个较坚实的基础,显然是为了对付名律师梅森。
迪林向同事们表示,这次他要建立一个铁证如山的案例,即使是佩里·梅森也找不出一点漏洞。然后他传发现维拉·马特尔尸体的那个州警察出庭作证。
警察叙述了轮迹表明汽车离开了公路,后来检查了周围地区,发现了车内方向盘后面的尸体。他发现自动换档机构处于驱动位置,但他以专家身份认定,汽车向弯道外面移动并滚落悬崖时是低速移动的。
轮迹并非汽车转弯时滑动而后失控所留下的痕迹,轨迹留在路肩和路边之间几英尺宽的污泥上,清楚地显示了汽车径直向着弯道冲出去,不象快速行驶的汽车那样与弯道成切线方向,而是像故意冲向悬崖那样与悬崖成垂线方向。
而且,汽车冲出悬崖时撞下的那些岩石表明,汽车的初速度只能将那些岩石移动很短的距离。没有速度的痕迹。
警察介绍了汽车、尸体和撞落的岩石的照片。
梅森对证人的证言非常注意,但是请他提问时,他笑着说:“没有问题,阁下。”
法官鲍里斯·奥尔沃德向证人道过歉后用沉思的目光看着梅森。
“请问被告方是否要出示有关本案的证据?”他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阁下。”
“你是否会拒绝接受责成被告守法令?”
“是的,阁下,我们会拒绝接受。”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对起诉方说,“传您的下一个证人。”
下一个证人是尸体解剖医生,他证明了各种骨折和内伤。
“您对死因的见解呢?”迪林问。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梅森一眼,期待着他反对。
梅森稳稳地坐着,一言不发。
“依我看,”医生说,“死因是人为窒息。骨折和内伤是事后造成的,至少是死后两个小时以后产生的。”
“你能估计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吗?”迪林问。
“我认为死亡发生在早上7点30分至上午11点30分之间。”
“请提问。”迪林对梅森说。
“没有问题。”梅森道。
副验尸官被传到证人席,他鉴定了维拉·马特尔钱包里的个人财产。钱包是从摔毁的汽车里找到的。
“特别注意这个装着几把钥匙的钥匙袋,”迪林问,“你是否在这个钥匙袋上做了鉴定记号?”
“我做了。”
“那上面是否有你做的鉴定记号?”
“有。”
“这是那个从维拉·马特尔的汽车里找到的钥匙袋吗?”
“是的。”
“请提问。”迪林对梅森说。
梅森摇摇头:“没有问题。”
“传乔纳森·布莱尔。”迪林道。
乔纳森·布莱尔自我介绍是县司法行政官办公室的刑事犯罪学技术专家。
“你是否对维拉·马特尔的衣服和尸体做过显微检验?”迪林问。
“我做过。”
“具体地说,你发现了什么异物?”
“我发现在裙子上、一只袜子上和两只鞋内沾着少量锯末。”
“你能描述这些锯末吗?”
“这种锯末,”布莱尔说,“来自各种木材。其中有椴栎、檀香木、桃花心木,桃金娘木和染成深红色的桃花心木。”
“是清漆或油吗?”迪林问。
“都不是。是一种染料,用来渗透木料的。”
“你是否追查了这种木料的来源?”
“是的。一位叫卡洛斯·巴巴拉的木材商给了我一些经过同样处理的桃花心木样品。我将这些样品与锯末做了比较并做了光谱分析,结果证明这些锯末与样品所用的染料一样。”
“请提问。”迪林说。
梅森摇头:“没有问题,阁下。”
迪林说:“传卡洛斯·巴巴拉。”
巴巴拉证明自已经营珍贵木材,卖给做柜子的人,他最近发明了一种化学染料,用来染一种桃花心木。他说这种技术是保密的。木材用某种方法风干后经过一定时间染料会在压力下渗入。没有别的木材商会他这种技术,他使这种技术商品化还不到3个月。
迪林问他是否把购买这种桃花心木的顾客登记下来,巴巴拉说这种木材还不曾卖过,他只送给三个人一些样品去做试验。这三个人都是他的好主顾,他知道他们对新型木材有兴趣。
“被告是否其中的一个?”迪林问。
“是的。我给了吉尔曼先生一块样品。”
迪林道:“我给你看一块木头,你能否确定是给吉尔曼先生的那种木材。”
“这是其中的一块。大概是我那块木材锯成了两半。这块大约是给吉尔曼先生那块的一半。”
“我们要求将这块木头做为物证。”迪林说。
“不反对,”梅森道,“实际上,如果你声明这块木头是在吉尔曼先生的木工间里找到的,我愿意证明这是事实,而且可以接受作为证据。”
“我愿意这样声明。”迪林道,他的神情有些迷惑。
“那么我也愿意证明。”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看着梅森,好象要说什么,后来又改了主意,他说道:“很好。这块木头被接受为证据。往下进行。”
“没有更多的问题了,阁下。”
“没有问题。”梅森道。
“现在传沃伦·劳顿。”迪林说。
劳顿介绍自己是洛杉矶否察署的技术专家。
“请问你是否检验了粘在维拉·马特尔裙子上的锯末和在她鞋里和一只袜子上的锯末?”
“锯末被真空吸尘器从上述那些地方吸出时我在场。”
“那些锯末是否含有物证G所含的染料?”
“有。”
“在哪里找到的?”
“在右脚的鞋内近后跟处,右脚短袜近上端和裙子上左右两侧。”
“你是否检查过以卡特·吉尔曼的名字登记的那辆汽车?”
“我检查过。”
“你是否发现汽车行李箱内有什么要注意的东西?”
“发现了。”
“是什么?”
“有些同类的锯末来自这块木板,物证G;有些纤维来自维位·马特尔死时穿的裙子,或至少是她尸体上的裙子;还有些头发肯定与维拉·马特尔的头发相同,这是我的看法。”
“你是否在车内还发现了其它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我发现了。”
“是什么?”
“一块较大的蓝色模型粘土。”
“你能描述一下这块模型粘土吗?”
“这种粘土好象油灰那样粘稠,是深蓝色,有塑性,就是说它不会象别的粘土那样变干变硬,总是软的,柔韧的。”
“请提问。”迪林说。
梅森站起来面对证人。“你是在被告的工作间里找到这种锯来的?”
“是的。”
“这种锯末能粘在人的衣服上?”
“是的,在某些条件下能粘上。”
“如果维拉·马特尔去过那个工作间,躺在地上,你是否认为这种锯末会粘在她的衣服上呢?”
“我可以肯定。”
“如果她的尸体被放在汽车里,你认为部分锯末是否可能抖落?”
“这种锯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性质使其对维拉·马特尔的衣服有特别的亲和力,是吗?”
“没有特别的亲和力,先生。”
“它也可能粘在被告的衣服上,是吗?”
“是的,先生。”
“那么,同样的道理,如果被告在他的工作间工作并穿着运动装,这种锯末是否会粘在被告的衣袖上?”
“有可能。”
“如果被告的运动装上粘着锯末,在被告打开汽车行李箱放进或取出东西时,这些锯末是否很可能从衣袖上落下?”
“那是可能的。”
“谢谢,”梅森道,“没有问题了。”
“传莫里斯·费洛斯。”迪林说,他的神气好象要打出王牌吃掉对方手中的A牌。
费洛斯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浓眉,嘴角的刻纹很"奇"书"网-Q'i's'u'u'.'C'o'm"深,鬓边和脑后头发蓬乱。他走上证人席后介绍自己的身份是个锁匠。
“你认识被告吗?”迪林问。
“我见过他。”
“什么时候见过他?”
“13号下午。”
“上星期二下午?”
“是的,先生。”
“你做过他的生意吗?”
“是的,先生。”
“是什么生意。”
费洛斯道:“被告给了我一块做模型用的粘土。那上面有5把钥匙的印模。他让我照那些印模做钥匙。我对他说我们通常不做这种事,也很难做,要多给钱,我得先做出模子……”
“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干吧,不管多少钱,只是要尽可能快地做出钥匙来。”
“你怎么办的?”
“我做了那些钥匙。”
“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先做了一个模子,用它复制出钥匙。”
“你还留着那些模子吗?”
“留着呢。”
“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我要求把那些模子作为物证。”迪林道。
“不反对。”梅森道。
“费洛斯先生,我给你看一个钥匙袋,这是在死者马特尔的钱包里找到的,已经作为物证,你以职业锁匠的身份来判断,你的那些模子是否与钥匙袋里的钥匙符合?”
“是一样的。”证人道。
“全部符合?”
“全部符合。”
“可以提问了。”迪林道,大有一击致命的神气。
“暂时没有问题。”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看钟,说道:“先生们,差5分钟就到正午了。我想最好现在休庭,不再传讯证人。你还有证人吗?起诉方。”
“还有两个。”迪林道。
“好吧,法庭宣布休庭到下午1点30分。被告送回拘押。”
奥尔沃德法官离开了法官席。
梅森站起,向警察点点头,说道:“您是否能在1点20分左右把吉尔曼先生带回这里?我想在开庭前和他谈谈。”
“好吧,我把他带来。”警察说道。
“好,”梅森对吉尔曼说,“请考虑一下。你现在必须对我讲出真实情况了。”
梅森拿起他的公事包,向德拉点头示意,和德雷克一起出了法庭。
“午餐?”德雷克问。
“是得吃午饭,”梅森道,“多少吃点,维持体力。”
“这个钥匙事件可是套在你那位当事人脖子上的绞索。”德雷克发愁地说。
梅森不说话。
“他们把这个证据拿到预审上来,说明他们怕你。通常他们会留到正式审判才拿出来的。”
“除非他们想把它现在就写进记录,”梅森道,“以后在找不到这个锁匠时仍可以利用这个证据。”
德雷克道:“这次他们要把你绑在桅杆上鞭打了,佩里。我奇怪汉米尔顿·伯格为什么没有亲自出来行刑。”
“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事太容易办了,”梅森道,“地方检察官会在一个也是这样必操胜券的情况下亲自出场的。”
“我甚至敢拿钱和你打赌,他今天下午会亲自出庭参加审讯,”德雷克道,“他需要获得个人的胜利以满足他的自我。”
梅森道:“这家伙看起来不象个杀人犯……”
“我敢赌,他干了,”德雷克道,“他为保护他所爱的人而干了。”
他们到法院附近常去的那家餐馆,在梅森出庭的日子,友好的老板总是为他保留着一间雅座。
午餐吃到一半,侍者拿着电话进来:“德雷克先生的电话。”
他把电话线Сhā上,德雷克拿起听筒,然后说道:“好吧,我想我们没什么办法。继续进行吧。我很高兴能得到这个消息。”
他放下话筒,说道:“真对不起,又来坏消息了,佩里。”
“更糟吗?”梅森问。
“警方抓住了哈特利·埃利奥特,把他当作重要证人。他们在6个小时前就抓住他了,但一直秘而不宣,打算在今天下午让他突然出现在法庭上,打你个措手不及。他们算准你无法挽救这种形势。
“然后他们会给埃利奥特机会在审判前逃跑,在正式审判时只要宣读埃利奥特在预审时的证词记录就行了。这是更致命的打击。
“他们仔细地计划了这一起诉战略。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里找到了埃利奥特,虽然他用了假名登记。但是他们当时没有动他,而是把他监视了两天。直到今天早晨才突然抓住了他,并计划给你一个突然袭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汉米尔顿·伯格今天下午将亲自出庭,给你来个措手不及,并乘你还没有定过神来时叫埃利奥特供认他看见了格拉米斯从工作间跑出来。推理的结果就是,吉尔曼坐在餐桌旁,也看见格拉米斯跑出来,出去一看,明白出了什么事,也许是遇到了维拉·马特尔,把她给掐死了,也许发现格拉米斯杀了人而想掩护她。然后他们会请大陪审团开庭,起诉格拉米斯,对她和卡特·吉尔曼一起审判,让你无计可施。”
梅森道:“格拉米斯坚持说她一直睡到听见穆里尔在阁楼上走动才被吵醒。”
“去她的吧,”德雷克道,“这是她自己说的,但是当你的当事人说出真实情况以后,你就会发现凶多吉少了。”
梅森推开椅子,说道:“去看大屠杀的场面吧,看看汉米尔顿·伯格怎样出场。”
12
在1点20分,警察准时把卡特·吉尔曼带进了法庭。
梅森回头看了看旁听席,旁听席上几乎已经坐满了。他将手臂放在吉尔曼的椅背上,尽量装得自然,低声说道:“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梅森转身好象去拿报纸,然后俯身对吉尔曼说:“告诉我真相。”
吉尔曼道:“我不会出卖我保护的人。”
梅森道:“除非我知道全部事实,我不能保护任何人。”
“那你就会出卖我。”
“不是你。你是我的当事人。”
“那你就出卖我想要保护的人来挽救我的生命。”
梅森注视着他:“我可能做的正是这个。”
“这正是我最怕的。我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我看见的事。”
“好吧,”梅森道,“再过几分钟你就会大吃一惊。”
“你是什么意思?”
“警方拘留了哈特利·埃利奥特。他当时正在餐厅上那间卧室里,他看见了格拉米斯跑出工作间。”
即使梅森在吉尔曼小腹上猛击一拳,他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吃惊和沮丧。“他……他看见了她。”
“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吉尔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一定是从窗口看见的。”
“是格拉米斯吗?”梅森问。
“是。先是维拉·马特尔顺着车道走迸暗室。我看见了她。我找了个借口把穆里尔支到厨房,自己去看看。过了几分钟……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向窗外望去,看见格拉米斯从工作间跑出来。
“好象穆里尔总是不停地出入厨房,我只好等到她在厨房做饭时才……”
法警敲响了槌子:“全体起立!”
奥尔沃德法官走进法庭坐上法官席时,法庭中所有的人都站起来。
一个旁门打开了,汉米尔顿·伯格走进来坐在爱德华多·迪林旁边。
奥尔沃德法官稍感意外,问道:“地方检察官是不是亲自出庭?”
“是的,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转过脸去向梅森冷冷地点了点头。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说,“传你的下一个证人。”
迪林说:“传哈特利·格罗夫·埃利奥特。”
伯格站起来对法庭说:“请法庭原谅。哈特利·埃利奥特不仅是个不愿合作的证人,我还要说明,我们是被迫将他拘留并带他出庭作证的。埃利奥特先生不仅逃避传票,而且用假姓名住在汽车旅馆,想不让当局找到他。”
“如果证据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奥尔沃德法官裁决道,“法庭将允许诱导性提问。但是开始时只可用正常方式提问。要到他明显地表现出敌对情绪时才能诱导提问。”
证人室的门打开,一个穿制服的警官陪同哈特利·埃利奥特走进来。
奥尔沃德法官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埃利奥特,说道:“举起你的右手宣誓。”
埃利奥特举起右手,宣了誓,走上证人席。
“请你将思想集中在本月13日星期二早晨。”汉米尔顿·伯格说,亲自提问。
“是,先生。”埃利奥特道。
“那天早上你在哪里?”
“我在被告卡特·吉尔曼家里,沃克斯曼道6231号。”
“你是这家的客人吗?”
“是。”
“你什么时候到他家的?”
“你是否问我第一次到他家的时间?”
“就是这个问题。”
“大约凌晨两点到两点半,我想是这样。”
“你去做什么?”
“我送格拉米斯·巴洛回家。我们在门廊下坐了一会儿。后来她请我喝了一杯。”
“后来呢?”伯格问。
“后来我告辞出去起动汽车,她站在门口送。我忘了关掉点火装置,蓄电池用光了,所以汽车起动不起来。”
“后来呢?”
“巴洛小姐请我在她家过夜,等到早晨换个蓄电池,同时把我的蓄电池送到附近的维修站去充电。”
“早上维修站开门了吗?”
“我起动汽车时还没开门,是8点钟时开的门。”
伯格问:“以后你又干什么了?”
“睡觉。”
伯格道:“现在我要你向法庭准确地说明,你是在哪里睡觉的。你能描述那间卧室吗?”
“那间卧室在楼的西北角。”
“是否向着楼后面?”
“是。”
“从你的房间能不能看见楼后面的车库?”
“能。”
“你是否知道吉尔曼太太的暗室在哪里?”
“知道。”
“你是否知道本案被告卡特·吉尔曼的木工间?”
“知道。”
“请你看看物证B,这是那栋楼的平面图,上面有汽车道、车库、工作间和暗室的位置。你能指出你那间卧室在图上的位置吗?”
“能。”
“请你向法庭准确地指出你那间卧室的位置。”
“那间卧室在二层。”
“是不是在餐厅上面?”
“是,我想是。”
“那么,请问在你13号凌晨向格拉米斯送别后,什么时候又见到她的?在这以后你再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我拒绝回答。”
“有什么理由?”
“我就是拒绝回答。”
汉米尔顿·伯格看着奥尔沃德法官。
奥尔沃德法官道:“证人应当回答问题,除非问题可能陷他人罪或侮辱他的人格,在那种情况下他可以提出拒绝回答的理由,法庭可以同意他拒绝回答。”
“我拒绝回答。”
“如果你就是拒绝回答,”奥尔沃德法官说,“你将因蔑视法庭而受到拘留。”
“我就是拒绝回答。我不允许利用我所看见的任何事情去迫害一个无辜的人。”
汉米尔顿·伯格眉头紧蹙。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道,“如果你拒绝回答,法庭将因蔑视法庭罪而拘留你,埃利奥特先生,蔑视法庭罪可不会轻判。这件事还要继续下去。这是一件谋杀案。你的证词可能非常重要。”
“我拒绝回答。”
汉米尔顿·伯格道:“请法庭原谅。我感到法庭应施加足够的压力让这个证人回答问题。这个证人的证词对本案的判决可能有重大影响,但他有对抗情绪。他的证词将不仅涉及动机,而且可能证明需要对两名被告一起提出起诉。这个证人的回答是非常重要的。我可以向法庭保证,鉴于这个证人的态度,鉴于证人企图隐藏这一事实,很有可能在高级法院审判时会找不到他,除非对他作为重要证人实行拘留。即使那样,在他有时间仔细思考并经有关人员开导以后,仍不能预料他将会做出什么样的证词。所以,迫使这个证人当场回答问题对本案是非常必要的。”
奥尔沃德法官道:“埃利奥特先生,我警告你,除非你回答问题,你将因蔑视法庭而被判坐牢,一直坐到你肯回答问题或你能提出不能回答问题的合法理由。”
“我拒绝回答。”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道,“本法庭判决,将你交由本县司法行政官收押,因蔑视法庭罪在县监狱监禁,直至你愿意回答问题或拿出不回答问题的合法理由。”
哈利特·埃利奥特站起来,双臂抱拢,用固执倔强的目光看着法官说道:“我拒绝回答。”
奥尔沃德法官向警察点点头。
警察走向前去,拉起埃利奥特的臂膀,带他离开法庭。
汉米尔顿·伯格戏剧性地转过身来。“传保罗·德雷克出庭,”他说。“保罗·德雷克现在庭内。请走过来宣誓,德雷克先生。”
德雷克惊愕地看了梅森一眼。
“过来宣誓,德雷克先生。”奥尔沃德法官命令道。
德雷克走过去宣了誓,到证人席上。
“你是私人侦探?”
“是,先生。”
“有执照?”
“有,先生。”
“本月14日仍有执照?”
“有,先生。”
“你认识刚才在这里的证人哈特利·埃利奥特吗?”
“认识,先生。”
“请问本月14日那天在埃利奥特的寓所,在本城布伦敦街罗西特公寓6-B号房间,你和佩里·梅森是否与哈特利·埃利奥特进行过谈话。你可以回答是或不是。”
德雷克迟疑着,最后勉强答道:“是。”
“我再问你,”伯格道,“在佩里·梅森以被告律师身份在场的情况下,你是否问了埃利奥特13号早上发生的情况,埃利奥特当时当地是否对你说他看见格拉米斯·巴洛在13号早上8点30分左右从工作间内冲出,就是刚才那个物证B平面图上标出的工作间,并跑着绕过楼房。”
梅森站起来。“等一等,请法庭原谅,”他说,“我反对以传闻证词为根据的提问。”
“这是怀疑。”伯格说。
“没什么可怀疑的,”梅森道,“即使埃利奥特曾经说过他不曾在13号早晨见过格拉米斯·巴洛,这仍然是个不适当的问题。律师不应怀疑自己的证人。”
“如果律师对证人的回答感到意外,他可以怀疑。”伯格道。
“你是不是想说你感到意外?”梅森问道。“在把埃利奥特带到证人席上之前他曾告诉你他将拒绝回答任何有关13号早上发生的事情的问题?”
汉米尔顿·伯格的脸色表示这一下击中了要害。
“我在等着你能否向法庭保证这是事实。”梅森道。
“那并不重要。”伯格愤愤地说。
“不,这并非不重要,”梅森道。“你不能怀疑你自己的证人,除非你能证明意外。你不能怀疑任何证人,除非你能证明他在某一时刻曾说过与他所做证词相反的话,甚至以后受到怀疑的证词不能作为有关事实的证据,而只能作为该证人在某时曾做过相互矛盾的陈述和他的诚实因此受到怀疑的证据。”
“我认为法律是这样规定的。”奥尔沃德法官说。
伯格面红耳赤。“阁下,”他说,“起诉方不愿受过多技术细节的限制。起诉方有理由相信佩里·梅森和他的侦探保罗·德雷克在14号那天曾与哈特利·埃利奥特谈过话,谈话的结果使埃利奥特在警察到来之前匆忙离开公寓,用假名登记住进一家汽车旅馆,躲藏起来,避免被警方找到,受到讯问或出庭作本案的证人。
“请法庭原谅,我们相信哈特利·埃利奥特确实见过格拉米斯·巴洛从工作间跑出来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德雷克和梅森,而且我认为,合理的推论结果是,他的失踪与他和这两位先生的谈话有关。”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看梅森。
梅森道:“这是检察官的理论,阁下,但我仍要提出,他不能用传闻证词证明任何在本案中不利于被告的事实。如果他想要证明谋杀马特尔的动机,他必须制造某种直接证词,显然他是想证明的。他必须用直接证据证明,而不是用某个证人可能对某人说过的话去证明。如果他要怀疑一个证人,他必须受怀疑规则的约束。”
“你反对这种提问?”奥尔沃德法官问。
“我们反对是因为这种提问是法律上无效的,无关的,无意义的,会产生传闻证据,这是起诉人怀疑他自己证人的企图。”
“反对有效。”奥尔沃德法官说。
汉术尔顿·伯格满脸通红,忿仇忿地说:“没事了,德雷克先生。你可以下去了。你也要记住,你是个经过许可的侦探,你的营业执照就快要换新的了。”
“请法庭原谅,”梅森说,“我们反对检察官威胁证人,对于那种法庭已经认定可能产生不可接受的证词的问题不予回答并不违反职业道德。实际上,如果在法庭支持反对后,证人再自动回答问题,他将被认为是蔑视法庭。”
奥尔沃德法官勉强忍住了笑。“很好,”他说,“地方检察官应受到告诫,不得威胁证人。法庭认为你提的问题可能产生不可接受的答复,支持对这个问题的反对意见。证人不得主动提供情况。地方检察官不得对他非难。
“传你的下一个证人。”
汉米尔顿·伯格被怒火烧红了脸,说道:“请法庭原谅,我要采取另一种方式。传格拉米斯·巴洛出庭作证。”
奥尔沃德法官敲了一下下巴。“巴洛小姐在法庭吗?”他问道。
“我已给她发了传票,因为她是一个重要的证人,而我怕她离开本法院管辖范围,在几小时前安排了对她的监护。”
“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地方检察官先生,”奥尔沃德法官道。“本法庭正在进行预审。预审唯一的目的是证实:第一,已发生了犯罪;第二,有合理的根据相信被告与罪行有关。本法庭的职能不是代替大陪审团。”
“我明白。阁下。”伯格冷冰冰地说。
“我还认为,”奥尔沃德法官接着说,“按照本州法律,一个人被传在预审作证,或被被告方提问或被告律师有机会提问该证人,如果发生任何事情使该案审理时证人无法出庭,则任何一方可宣读该证人的证词作为证据,也就是以该证人在预审时的证词作为证据。”
“是,阁下。”
“因此,”奥尔沃德法官继续说,“有时发生这种情况,地方检察官有一位可以为案件提供重要证词的证人,他怕这位证人在高级法院审理此案前死去或离开该法院管辖范围,他可以在预审时传讯证人,用这种办法防止在审判时因证人不能出庭而产生的困难。”
“是的,阁下。”伯格冷冷地说。
奥尔沃德法官显得很生气:“我并不希望把我的裁决强加给本案的起诉方,”他说,“而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本法庭被利用来侵犯大陪审团的职权。我只是以对双方都友善的态度努力做出我的观察,同时牢记本法庭的目标是使正义得以伸张。
“检察官先生,你已经建立了一个有初步证据的案件。众所周知,一旦达到这一地步,法庭通常责令被告听候审理,即使被告能够提出对起诉方所提证据的准确性提出问题的证据,法庭在预审中也不能承担评价证据或解决证据矛盾的责任,而只能责令被告听候审理。
“法庭感到它有权问起诉方,为什么这样急于继续讯问证人和一系列显然是重复的证词。”
“起诉方希望这样做是因为这是一种好的策略,”伯格道,“起诉方是在和一个足智多谋、诡计多端的出庭辩护律师打交道。这位律师惯于利用戏剧性的手段搅乱法庭的惯例。因此起诉方坚持有权按他认为适当的方式提出案件,法庭不应限制起诉方传讯证人。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说,他的态度表明他越来越生气,“法庭将不限制起诉方传讯证人的权利。另一方面,这是一个法庭,法庭不希望被当作大陪审团,也不希望看到任何被告被剥夺其权利。
“好吧,地方检察官先生,你要传格拉米斯·巴洛出庭。显然在本案结束以前,有很大可能使格拉米斯·巴洛在高级法院的审判中成为共同被告。法庭不希望仅仅为了使巴洛小姐陷入一种可能被剥夺宪法权利的地位而传她作证。你要传巴洛小姐作证。那你就传她吧。”
“格拉米斯·巴洛。”伯格用一种不必要的大嗓门说。
警察打开证人室的门,陪着格拉米斯·巴洛进来。
“等一等,”奥尔沃德法官在证人宣誓后说,“巴洛小姐,你是被起诉方传到法庭作本案的证人。法庭认为应该公正地警告你,你的证词有很大可能会使你牵连进谋杀案,这个谋杀案正是这次调查的主题,或者可能有暗示你也是被告之一的企图。
“法庭忠告你,你并不是被传来回答任何你认为可能陷你于有罪的问题的。起诉方无权传你在一个你是被告的案件中作证。虽然你还没有正式成为本案被告,但你以后可能成为被告。法庭希望你明白自己的处境,法庭还要忠告你,如果你在任何时候希望与律师商量,法庭将给你机会去商量。明白了吗?”
“是,阁下。”格拉米斯说。
“而且,”奥尔沃德法官继续说,“你现在可能说的任何事情,任何回答都可能在任何时候被作为不利于你的证词。明白吗?”
“是的,阁下。”
“法庭已经为了拒绝回答问题判处一个证人蔑视法庭罪。但是,本法庭对于因为企图为以后的起诉打下基础,并想要惊吓证人使她在与律师商议以前就做出陈述而传讯的证人是要仁慈得多的。”
“我反对法庭的意见,”伯格说,“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
奥尔沃德法官道:“我不同意。我忠告这位证人,如果她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那不算蔑视法庭,直至她得到机会与她自己选择的律师商议以决定是否要回答问题以后。你可以进行了,地方检察官先生。”
伯格转向证人,粗暴地说:“你认识那个死者维拉·马特尔,或在她生前你认识她吗?”
“反对,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
法官道:“驳回对这个问题的反对。”
“我不认识维拉·马特尔。”格拉米斯道。
“请你把思想集中在本月13日早晨,请问在8点至8点30分之间,你是否在沃克斯曼道6231号你家的住宅内?”
“是的。”
“在这段时间,或那天早晨的任何时间,你是否曾去过被告卡特·吉尔曼的工作间?我是指物证B图上画的那个工作间。我要求肯定没有误解。我现在指出图上的那个工作间。你能否按照本图确定自己的方位,巴洛小姐?”
“能。”
“你是否去过那个工作间?”
“等一等,”梅森道,“反对这个问题,因为它在法律上无效、无关、无意义,而且是诱导性的、暗示性的,它是起诉方提问的一种企图,显然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使证人陷于这样一种处境;在高级法院审理本案时她将被迫作反对自己的证人;证人的宪法权利正在被用一种不是本案预审合法部份的技术所绕过。”
“法庭倾向于支持反对意见。”奥尔沃德法官说。
“请法庭原谅,”汉米尔顿·伯格怒气冲冲地说,“这个证人已被告知她的宪法权利。我现在问她是否在一个特定的日期特定的时间去过一个特定的房间,我有权要求回答这个问题。证人尚未被控犯了任何罪行。”
“你是否说不打算在这次预审后立即控告她犯罪?”奥尔沃德法官问道。
“我不会向法庭或被告律师做任何关于起诉方意图的声明。此刻我只是传讯证人,我相信这个证人了解本案的某些事实。我要求把她的证词作为本案记录的一部分。我没有超越权限,我没有滥用法庭程序,我坚持让证人回答问题。”
“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格拉米斯喊道,“我不曾靠近那个房间。”
汉米尔顿·伯格的面孔扭曲成一付胜利的笑容。“让我们不要互相误解,巴洛小姐,”他讨好地说,“这张图,物证B,是本城沃克斯曼道6231号房屋的一层在本月13号时的平面图,我在问题中指出了图上的工作间……为了对它不产生任何误解,我现在要求你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有所问的那个房间,就是你说在13号早上8点到8点半之间你不曾去过的那个房间的图上。”
“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我反对,因为这是陷证人于罪并剥夺她宪法权利的企图。”
格拉米斯并不等法庭裁决就走到钉在法庭内黑板上的图前。
“等一等,巴洛小姐”,奥尔沃德法官说,“你听懂了这个问题吗?”
“当然听懂了。”
“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写在这张图上吗?”
“我愿意。”
“你是否意识到你这样做就是以本案证人的身份经过宣誓给出一份证词,而在本案送交高级法院审理时你很可能会成为本案的共同被告?”
“我不在乎在哪里审判,”格拉米斯说,“在13号早晨的任何时间我都不曾靠近那个房间。我一直睡到10点钟才出了房间在走廊与穆里尔·吉尔曼说话,至少在9点半以前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后来我穿好衣服,吃了早饭就离开了家,我不曾去过工作间附近的地方。”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说,“法庭很满意你已被告知你的宪法权利。法庭并不特别喜欢运用这种方法,但我仍很高兴没有反对它的法律。然而,我还要对证人说明,即使她不使用拒绝自陷罪责的宪法权利,法庭仍倾向于支持反对意见,虽然这不是证人的态度。如果你愿意,请过去签上你的名字。”
格拉米斯在图上写上名字,她的手很稳定。
伯格幸灾乐祸地说:“你已经在图上写了名字,图上已经标明‘被告的工作间’,按比例画成一个矩形,外面有一个较大的长方框,写着‘车库、暗室、工作间’。对不对?”
“对。”
“你不难在这张图上为自己定位和为这些房间定位,是吧?”
“没有困难。”
“当你说你不曾进入那个房间时,你是指沃克斯曼道6231号楼房后面平房南部被告的那个木工间,那座平房包括南面的木工间、相邻的你母亲南希的暗室和北面可容3辆车的车库。对不对?”
“对。”
“请提问。”伯格得意洋洋地对梅森说。
“没有问题。”梅森道。
“传你的下一个证人。”奥尔沃德法官宣布。
“传拉梅·C·科克太太。”伯格道。
证人室的门打开,一位40多岁非常丰满、满面笑容的妇女走进来。她边走边让臀部和肩部尽情地扭动。她举起右手宣誓后,走上证人席。
“科克太太,你住在哪里?”伯格问。
“沃克斯曼道6227号。”
“你家在被告卡特·吉尔曼家的哪一面?”
“在他家的正南。”
“在你家和吉尔曼家之间有别的房子吗?”
“没有,先生。”
“有车道吗?”
“没有,先生。在两栋房子中间有一道篱笆。吉尔曼家的车道在北面,我家的车道在南面。”
“请问你是否记得本月13日8点到8点半之间发生的事?”
“我记得。”
“那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我家的早餐角里坐着。”
“早餐角在哪里?”
“在我那栋楼的西北角。”
“从你家的窗口向北看,可以看见什么?”
“可以看见我家庭院的一部分,吉尔曼家后院的一部分,吉尔曼家房子后面的一部分;就是吉尔曼家楼房背后回廊的门,还可以看见吉尔曼家车库、工作间和暗室的那栋平房。”
“你对那栋房子熟悉吗?”
“我几乎每天都看见它。”
“你和格拉米斯·巴洛熟悉吗?”
“熟悉。”
“你认识她多久了?”
“自从我住到沃克斯曼道以后就认识。”
“那有多长时间?”
“大约两年。”
“你和格拉米斯·巴洛说过话吗?”
“许多次。”
“在本月13日早晨8点至8点半之间你看见过格拉米斯·巴洛吗?”
“我反对,请法庭原谅,”梅森道,“理由是这个问题是诱导性和暗示性的,而且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它还是起诉人怀疑自己的证人格拉米斯·巴洛的表现。”
“我们并未想怀疑任何人,”伯格道,“我们只想为本案确认一些事实。”
“我倒想问格拉米斯·巴洛在本案中出现与被告卡特·吉尔曼有罪或无罪有什么可能的联系?”梅森道。
“我很高兴回答这个问题,”伯格厉声说,“维拉·马特尔接受了一桩交易,这桩交易直接影响到格拉米斯·巴洛。我们不知道这桩交易的确切性质,但是我们可以证明,至少根据推理可以认为,格拉米斯·巴洛在13号早晨与维拉·马特尔会了面,被告当时坐在他家的餐厅里,目睹了这次会面,急忙找个借口去了工作间,想和维拉·马特尔谈判;当被告到了工作间而格拉米斯也在那里时,被告扼杀了维拉·马特尔,把她的尸体装入汽车行李箱,匆忙地离开家,扔下那份早饭不管。被告找到维拉·马特尔的汽车后,在格拉米斯这个同谋的帮助下,将马特尔的汽车开到处理尸体的地方。被告企图制造马特尔因车祸而死的假象。”
“那么你认为卡特·吉尔曼和格拉米斯·巴洛二人都应对维拉·马特尔的死亡负责了?格拉米斯·巴洛至少是他的帮凶了?”
“这对我的看法是一种正确的陈述。”伯格厉声说。
“阁下,”梅森说,“这种讯问的不道德性质已经很明显了。起诉方正在力图利用本法庭作为他们陷人入罪的工具;预审一旦结束,他就会立即指控这个人为本案的共同被告。我们坚持这是法律上无效的、无关的和无意义的,不论格拉米斯·巴洛当时是否在那栋房子内,除非地方检察官能首先证明维拉·马特尔当时在那里,被告当时在那里,谋杀发生在当时当地。”
“我们打算凭借推理证明。”伯格道。
“在提出正当理由以前,对于格拉米斯·巴洛行动的问题是法律上无效、元关和无意义的,”梅森道,“至少对现在的问题是这样。它只能解释为企图怀疑格拉米斯·巴洛的诚实,而格拉米斯是起诉方自己的证人。他们不能怀疑自己的证人。他们受到她的证词的约束。这是传讯一个潜在被告出庭并在她未和律师商议前就强迫她回答问题使起诉方不得不付出的罚金。”
奥尔沃德法官道:“我倾向于同意被告方,伯格先生。在这个时间,在任何程度上,格拉米斯·巴洛的行动似乎都不可能对被告的有罪或无罪产生影响,除非你首先证明维拉·马特尔当时在那间屋里。”
伯格脸红了。“我感到法庭是在惩罚我,因为我与阁下在传讯格拉米斯·巴洛这名证人的手段方面意见分歧。”
“你可以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去感觉,”奥尔沃德法官说,“我尽力保护司法审判的基本利益。不久前我曾告诉过你,你显然在预审期间就制造了一个对被告的有初步证据的案件。你坚持继续下去是为现在暴露的企图做准备,你的企图是使一个共同被告陷入这样的处境——也在被告知她将成为本案共同被告之前宣誓做出陈述。”
伯格道:“好吧,我被迫接受法庭的裁决,但在我这样做之前,我还要奠定更广泛的基础。科克太太,当时你是一个人在早餐角的吗?”
“不是,先生。我女儿马德林和我在一起。”
“马德林多大年纪?”
“19岁。”
“和格拉米斯差不多?”
“小一岁。”
“据你看你女儿马德林和格拉米斯·巴洛是否友好?”
“她们作为邻居是很友好。她们的约会不同,她们活动的社会圈子不同,但她们是和睦的邻居。”
“据你看她们的友爱关系有多久了?”
“约两年吧。”
“当时马德林和你都在早餐角?”
“是。”
“你们是怎样做的?”
“我们坐在桌旁看着窗外。”
“你们两个人都坐在同一边吗?”
“是的。其实那不是一张桌子,倒象个柜台,是酒吧兼桌子,可以叫餐吧,可以在上面吃饭。它面朝北放着,朝着后院。”
“你女儿和你脸朝着同一方向吗?”
“是的,先生。她坐在我旁边。”
“你是否对你女儿提起过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梅森一眼:“被告方有反对意见吗?”
“不反对。”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道:“我感到起诉方有权为他的证词打基础,但这未免离题太远了。被告不受证人和她女儿之间任何谈话的约束。”
“被告方没有反对意见,”梅森道,“事实上,我们欢迎这种局面,因为一旦起诉方通过揭示这次谈话而打开门户,我们就有权通过提问将其全部揭示出来。”
奥尔沃德法官微笑着说:“在这种情况下,证人可以回答问题。”
“等一等,等一等,”伯格急忙说道,“我……经过考虑,阁下,撤回这个问题。”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道。
“我并不想改变我的要求,”伯格说,“我要求证人向法庭说出,13号早上她在早餐角面对被告的工作间时看见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同样的反对意见。”梅森道。
“同样的裁决,”奥尔沃德法官说,“现在反对意见是得到支持的。”
伯格企图掩饰他的愤怒。他说:“我可以商量一会儿吗,阁下?”走过去与爱德华多·迪林耳语了一阵。
迪林似乎非常坚持一种意见,谈了一阵后伯格点了点头。
“好吧,”他说,“我暂时撤下这个证人,请法庭原谅,我是为了打下更好的基础,让我要他回答的问题与本案有关。”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说,“我要再次指出,检察官先生,你提出了一个已有初步证据的案件,这个案件调查越深入,途径开辟得越多,越可能使其复杂性得到发展。”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法庭原谅。”伯格说。
“我希望你明白,”奥尔沃德法官冷冷地说。“法庭愿声明,卡特·吉尔曼是本案的被告。但是你最后传讯几个证人的目的是要把格拉米斯·巴洛牵连进本案,而她并非被告。法庭感到,如果传讯证人的目的是牵连格拉米斯·巴洛,她应该是被告,她应该有律师,她的律师应该对证人进行提问。”
“我理解法庭的立场,”伯格道,“但我更肯定我的想法。”
“现在传格伦·博蒙特·麦科伊。”
证人室门开了,麦科伊是个50多岁微有些驼背的高个子,有点故意吊儿郎当地走向证人席,举手宣誓,然后坐在证人席上。
“你住在哪里,麦科伊先生?”迪林问,这时伯格坐到桌旁,匆忙地在一叠大页书写纸上做着记录。
“内华达。”
“本月13日你住在哪里?”
“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市。”
“你的职业?”
“赌场发牌员。”
“你认识格拉米斯·巴洛吗?”
“我见过她。”
“你见过她几次?”
“一下子记不起来,有几次吧。”
“你在哪里见过她?”
“我工作的地方。”
“本月13日晚间你见过她吗?”
“见过。”
“在哪儿?”
“等一等,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我希望Сhā入一个反对意见,因为这一切都是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的。”
“我建议继续问下去。”迪林道。
“这还不够,”梅森道,“你们正企图将格拉米斯·巴洛作为卡特·吉尔曼的同案犯一起审判。我是卡特·吉尔曼的律师,我并不代表格拉米斯·巴洛,我也没有准备问那些提供的证词可能把格拉米斯·巴洛牵连进这次罪行的证人。我认为她有权得到自己的律师。”
“我也这样认为。”奥尔沃德法官说。
“等一等,”伯格站起来嚷道。“在法庭裁决这次反对意见以前,我要说明,起诉方认为,卡特·吉尔曼杀了维拉·马特尔,他把马特尔的钥匙做了泥模,用泥模做了钥匙,他把钥匙给了格拉米斯·巴洛,在13号晚上格拉米斯怀着某种目的去了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市,用被告给她的钥匙迸了维拉·马特尔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去找寻某些罪证文件。
“谁的罪证?”奥尔沃德法官问。
“格拉米斯·巴洛和卡特·吉尔曼两个人的罪证。”伯格道。
“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我认为这是地方检察官最异想天开的推测了。如果格拉米斯·巴洛为了获得一份证明她有罪的文件而进了那间办公室,那可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案件。”
“不只是用卡特·吉尔曼给她的钥匙打开了这间办公室,”伯格道。“而且为了证明他们有共同目的和合作,我们还可以证明在维拉·马特尔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里发现被告卡特·吉尔曼的指纹到处都是,并且这间办公室和洛杉矶的办公室都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那个人把文件从文件柜里拿出来扔得满地都是,显然是疯狂地搜寻某个文件。”
奥尔沃德法官显然被伯格的话打动了。
“检察官是否可以证明指纹是何时留下的?”梅森问道。“你能证明这些指纹不是在维拉·马特尔死前留下的吗?”
“时间并不重要。”伯格厉声说。
奥尔沃德法官吹了口气,慢慢点了点头。“在一间公共办公室,检察官先生,在向公众开放的办公室,公众是受到邀请而来的,指纹不一定就是罪证,除非能够证明指纹是在公众不在的时候留下的或与某种罪行有直接联系。”
“那么,这个人已被证明是将他杀害的人的尸体用他的汽车运走的呢?”伯格抗议道。
奥尔沃德法官皱了皱眉:“这是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先生们,”他说。“我曾经对地方检察官使用的方法感到不满,但是鉴于他最后的陈述和这个证人可能提供的证词,我开始看出他的全盘计划,可能符合容许的公诉人战略。”
“我仍坚持那是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的,”梅森道,“直到地方检察官首先证明得自被告的钥匙和格拉米斯·巴洛寻找的文件是共同罪证。”
“我倾向于认为,鉴于现在证据发展的情况,”奥尔沃德法官道,“这样证明犯罪动机是允许的。但是,我要对起诉方说,就象我以前多次说过的那样,起诉方已经造成了一个有初步证据的案件。如果他想继续证明许多细节,如动机等,他将为被告方证明那些事实创造机会。
“我还要指出,如果那些将成为高级法院中本案组成部分的事实在此刻进入本案,如果以后被告能够利用其中任何一件事实推翻起诉方的推测,那就会削弱起诉方的案件。
“企图证明太多的事实而在其中一部分上失败,可能象企图证明的事实太少同样致命。”
“我知道我正在做的,”伯格道。“我要在法庭面前获得这一事实。我要让这些证人出庭作证。我要获得他们对本案的证词。我愿意试试看,是否本案的诸多因素中有什么会使我丢脸的。”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说,“但是,我希望你先说明你期望这个证人证明什么。”
“我们期望证明这个证人认识格拉米斯·巴洛,他在拉斯维加斯多次见过她,他能肯定地指认格拉米斯·巴洛是他见过的那个偷偷摸摸走出维拉·马特尔办公室的年轻女人。
“维拉·马特尔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并不设在写字楼,而是在一家赌场的楼上。楼上的房间有些是公寓,有些是办公室。碰巧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正对着这个证人住的那套公寓,那套公寓是他在楼下赌场里作发牌员的一部分报酬。
“我们期望证明这位证人看见了格拉米斯·巴洛从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偷偷摸摸地出来。我们期望证明第二天早上发现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被翻得乱七八糟,文件扔得满地,各种证据证明,这是匆忙搜寻某个文件的结果,搜寻可能是成功的。”
“请问这件事发生的准确时间是什么时候?”梅森问道。
“时间是晚上9点15分整,”伯格道,“证人听到收音机恰好报出这个时间。请法庭原谅,我们还期望证明在那间办公室里发现了被告卡特·吉尔曼的指纹。”
“我们修改我们的反对意见,”梅森道,“这一切全凭推测。让起诉方先证明本案被告把钥匙交给了格拉米斯·巴洛吧。”
“我认为在本案的这一阶段我们能够通过推理充分确定这一事实。”伯格道。
“尤其是,”梅森道,“证人不能证明一个人走出房间时的神态是不是偷偷摸摸,那纯粹是做结论。”
“本案不是这样,”伯格厉声道,“有十几件事证明她有犯罪意识;踮着脚出门,向走廊前后窥测,回头张望,悄悄关门等。”
“那么我们来证明这十几件事,”梅森道,“我将对每一件进行提问。但是他不能做结论。”
奥尔沃德法官考虑了几分钟,突然做出决定。“法庭要对这件事进行商讨,”他说,“我要在今天下午和晚上请教几位权威,明天早上10点做出裁决。被告方对明早10点继续本案是否有异议?”
“没有。”梅森道。
“好,”奥尔沃德法官说,“本案在明早10点继续审理。法庭经过商讨后将做出裁决并在明早10时宣布对这一问题的决定。同时被告仍由县司法行政官拘押。法庭休庭到明早10时。全部接到传票的证人应届时返回法庭。”
13
法庭休庭后,梅森露出紧张思索的神情,对德雷克说:“保罗,我要采取行动,而且要快。本地区最好的测谎专家是谁?我要用测谎器测验一下我们的人,找出谁在说谎。”
“正合我意,卡特曼·贾斯珀大概最好……但是,测试谁呢?卡特·吉尔曼在拘押中,不经警方和检察官同意你无法把他弄出来。格拉米斯正在作为重要证人受到监护……”
“我想的主要是南希·吉尔曼,”梅森道,“这个女人是个谜。这个人太沉着,太高雅,太性感,而一切都表现为一种优雅的姿态。真是高深莫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除非打破她表面的那层壳。”
“好了,你要我干什么?”
“请卡特曼·贾斯珀到你的一间办公室去,装好他的设备,准备好测谎试验。”
“你要试南希·吉尔曼?”
“不错。”梅森道。
他转向德拉。“德拉,请你找到南希·吉尔曼,请她来我的办公室,说我要和她谈谈。”
德拉点头。
“陪着她,”梅森道,“马上到我的办公室,等着我。”
德拉走后,梅森转向德雷克说道:“你给卡特曼·贾斯珀打电话,请他来,我也许要给你来一次测谎试验。”
“我?”德雷克大吃一惊。
“不错,”梅森道,“你也许是本案的关键证人。”
“怎么回事?”
“那位麦科伊可能是全案的关键。他将宣誓说他看见格拉米斯·巴洛在9点15分走出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而你说格拉米斯玩老虎机玩到9点11分。她不会有时间去维拉的办公室,开门进去,翻来覆去地搜,并在9点15分离开。”
德雷克说:“请记住,那是在她冲出去坐上出租车以后,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可是,”梅森道,“你给我打过电话,我让你去看史蒂夫·巴洛,而你在那里看见了她。”
“这当然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
“有多长一段时间?”
“那是……她去了三刻钟。”
“可是在9点11分以前她还在玩老虎机?”
“9点11分以前她确实在玩老虎机。”
“你会不会把时间看错?”
“不会。除非我看错了手表。”
“得了,如果你连表都能看错,你这个侦探是怎么干的,”梅森道,“当你走上证人席时,千万不要怀疑自己。你在9点15分时盯着她了吗?”
“我看着她玩老虎机从8点40分到9点11分,”德雷克道,“然后我盯着她坐的那辆出租车直到9点12分。”
“这样好点,”梅森道,“肯定是的。现在你去打电话,请卡特曼·贾斯珀在你的办公室装好设备。我去让德拉陪着南希等着,直到我知道测谎准备工作已经做好。然后我回我的办公室,然后我们对她进行测谎试验。”
“事实真相是什么?”德雷克问。
“事实真相,”梅森说,“是她必定认识维拉·马特尔。”
“而马特尔利用她过去的某件事来讹作她?”德雷克问。
“那必定是讹诈事件的某个新情况,”梅森道,“伯格正在改变策略,就让我们处境困难。但是,正如奥尔沃德法官指出的,他们制造了一个有初步证据的卡特·吉尔曼案件,时间也相当久了,他必定不能摆脱谋杀罪名,除非我们能在今后几小时内想出办法,准确地查清出了什么事,而且证明他无罪。”
“你永远也不能在这些证据面前证明他无罪,”德雷克道,“自从他去找那个锁匠复制维拉·马特尔的钥匙那时起,他就输定了。锯末那个证据只是糟透了,但是这几把钥匙可让他无法挽救了。”
“我知道,”梅森道,“可是有个人能把他弄出来。”
“谁?”
“汉米尔顿·伯格。”
“你疯了?”德雷克问。
梅森摇头。汉米顿·伯格太急于搞一个案子,把我的两个当事人一网打尽,让他们永远脱不了身,这使他看不清当前的局势,一旦他在本案的任何一个问题上出错,奥尔沃德法官就会把他的案子全盘推翻。
“他可能在哪里出错呢?”
“格拉米斯·巴洛私闯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这件事。”
“啊,佩里,”德雷克道。“这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错误。麦科伊和我都可能弄错时间。”
“你好象他妈的很不肯定。”梅森道。
“我肯定,好吧,”德雷克道,“但是时间上很容易出错。你过份强调时间因素的结果可能使麦科伊怀疑自己,他会说,‘好吧,我以为是9点15分,但我可能听错。我想也许是10点15分。’”
梅森道:“你必须肯定自己,在时间问题上绝不能动摇,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
“什么线索?”
“但愿我知道就好了,”梅森道,“忙起来吧,把卡特曼·贾斯珀请到你的办公室。如果你请不动他,那就另找一个好的,但是要尽可能快,还要装上设备。”
14
梅森打开门,看到南希·吉尔曼极不耐烦地要走,德拉正极力说服她留下。
梅森开门时南希已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德拉站在她与门口之间劝说,“肯定他就回来,这件事很重要,吉尔曼太太……”
梅森道:“诸位好,请坐,吉尔曼太太。我有几个问题。”
南希用她那具有超级磁性的微笑表示给他面子,然后突然严肃地说:“我自己也有几个问题,梅森先生。”
“哪些问题?”梅森问,然后把手表悄悄向德拉晃了晃,暗示他在拖延时间。
“我不想让格拉米斯象罪犯那样被关在牢房,仅仅因为他们要她作证人,”她说,“有没有办法保释?”
“一定可以。”梅森和蔼地说。
“那为什么不去做?”
“因为现在我不想同时代表她和你丈夫。”
“那我们再请一位律师代表她。”南希坚决地说。
“对,”梅森道,“这是我要和你谈的一件事。请你为她聘一位律师。”
“我认为这个案件对公理来说简直是一出闹剧,”南希说,“那个哈特利·埃利奥特具有高度道德,他唯一的错误是忠于友谊,却为了蔑视法庭被投入监狱。再看格拉米斯,一个柔弱高雅的年轻女孩,只因为地方检察官要她作证人,就被关进牢房,与那些娼妓在一起,并受到各种侮辱。”
“听着,”梅森说,“我对你说一说生活的现实,吉尔曼太太。你可以请一位律师把格拉米斯毫无困难地保释出来。甚至可以不叫作保释。你交上一份保证书,保证她出庭作证,法院就会放她出来。”
“那为什么不去做?”南希问道。“你为什么不安排一下?即使你不能同时代表他们两个人,至少可以再找一个律师。”
“因为,”梅森道,“只要她交上保证书获释出来,她就会作为同案犯被捕,然后被控为谋杀案的同谋或同案犯。那时汉米尔顿·伯格将递上一份共同起诉书,指控格拉米斯和你丈夫合谋杀害了维拉·马特尔。
“而一旦她因谋杀罪被捕,她就不能保释了。一旦她因谋杀罪被捕,汉米尔顿·伯格就会完成这个案子,即使没有其它原因,也可挽回自己的面子。一旦她因谋杀罪被捕,她就再也得不到法庭和公众的同情。但是,只要象格拉米斯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不过因地方检察官心血来潮就被作为重要证人受到拘留,她就会得到法庭和公众两方面的同情。告诉你,这种处理案件的方式正在激起法官对检察官的怒气。好了,这是否解开了你的疑惑?”
南希考虑了几分钟,再说话时态度已有很大转变。
“我仍认为这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荒唐的事,”南希道。“卡特连只苍蝇也不会伤害,格拉米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完全无辜的。”
“那么,那些人说看见她从工作间跑出来是怎么回事呢?”
“胡说八道!”
“你是否知道格拉米斯那天早上在哪里?”
“不,不知道。我那时正睡觉。但是我知道穆里尔对我说的话,穆里尔说格拉米斯绝对不可能到楼后面去,然后在穆里尔从阁楼上下来前脱掉衣服站在楼道里。真是荒唐!”
“问题好象要决定于,”梅森道,“你是否认识马特尔。”
“我从未听说过她。”
“你会不会让她敲诈你的钱?”
“我不会因讹诈向任何人付钱,梅森先生。如果有人想讹诈我,我会把他从台阶上踢下去。请看着我,梅森先生,请相信我,相信我的诚实。我一直过自己的生活。我不遵守传统。我曾经有一个私生女。你知道的。我嫁给格拉米斯·巴洛的父亲是为了让她有个姓。当他知道我有了麻烦而只顾逃避责任时,我失去了对他的一切尊敬。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带大自己的孩子。我出走并失踪了,不理会他后来寻找我的努力。
“任何人都可以从我的过去找出许多反传统的事情,但我蔑视任何敢于说我不忠于自己或自己信念的人。我的感情是这样,所以我会把任何讹诈者从家里扔出去。”
梅森道,“如果我们能确定那些事实,那会有很大帮助。”
“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能确定事实是什么意思?”
梅森道:“吉尔曼太太,我要求你正视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在说谎?”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我没说谎。我不屑于做伪。我能承担自己的责任,我不喜欢欺骗,我不喜欢虚伪,我不喜欢伪善。”
“好吧,”梅森道,“我的想法是,今天请你做一次测谎试验,现在就做。试验结果透露给新闻界。我想确定你是否真不认识维拉·马特尔和她是否真不曾讹诈你。”
在一瞬间南希的目光有些犹豫。
梅森说:“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如果你蔑视虚伪和欺骗,你绝对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你能完全胜利地通过测谎试验。”
“可是,”她道,“假如我紧张了?假如那个主持测谎试验的人难以分辨紧张和说谎反应的区别呢?”
“我知道这个人,”梅森道,“他完全称职。他不会受任何这类事情的愚弄。他将和你谈话,直至了解你的正常水平、你的正常反应,才开始问你问题。如果你说了谎,就不要试验。悄悄地从这里走出去,我仍会尽我所能救你丈夫。但是,如果你说了谎,恐怕我能做的就不多了。”
“我没说谎。”
“那么,如果你能证明你没说谎,”梅森道,“可能会对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女儿有帮助。”
“在哪里进行试验?”她问。
梅森向德拉点头示意:“带她去德雷克的办公室,德拉。卡特曼·贾斯珀在那里,吉尔曼太太。你将在一间不受打扰的房间里接受试验,在那里不会分心,你的反应将由一台非常精密的机器测量,它还将记录下你的血压、呼吸和皮肤电阻。”
“这些事情与测谎有什么关系?”
梅森道:“如果你反应良好,在说谎时不可能血压没有变化,可能呼吸的频率和类型也会有明显变化,皮肤电阻也会有变化。如果像你说的,你蔑视虚伪,如果你从未说过谎,你将成为一个完美的试验对象,贾斯珀将给你一张有力的证明。
“如果我能对新闻记者们说,你通过了测谎试验,如果他们能够采访卡特曼·贾斯珀并发现你从来不认识维拉·马特尔,没有理由害怕她并不打算付给她讹诈的钱,那将使我们占据很大的精神优势。当然,我们不能在法庭上利用测谎结果,但这一测验对公众情绪自然产生的影响会大大增加地方检察官的困难。
南希·吉尔曼转向德拉,用一种贵族的神态说:“斯特里特小姐,请带我去,我准备好了。”
德拉道:“请这边来。”走出了办公室。
5分钟后,德拉回来了。
“全部就绪,”她道,“德雷克接待了她,卡特曼·贾斯珀在讯问室装了一个魔镜,我们可以看到镜子那面的情形,而那面却看不见我们。室内装有窃听器,我们可以听见屋内的说话声,还可看到回答问题时测谎器指针显示的结果。”
梅森笑笑道:“走吧!”
“你知道你希望得到什么结果吗?”德拉问。
梅森摇头。“我在争取时间,正在和那看起来不可克服的困难和无可置疑的证据斗争。当一个律师陷入这种处境时,唯一的办法是采取主动和坚持行动。走吧。”
他们沿走廊走到德雷克的办公室。接待员点头致意,用手指按住嘴唇示意肃静,踮脚走过去打开门。
德雷克站在一间光线很暗的屋子内隔着单面镜看着讯问室,在讯问室内南希坐在测谎器前,臂上套着血压套,手上装着电板,胸部围着线圈,用以记录呼吸节奏。
德雷克压低声音说:“他已给她根深的印象。他让她从1至10选1个数,然后不仅告诉她这个数是几,而且给她看她的图,让她看她的血压怎样显示出那个数。我想他现在对她已经心中有数,知道如何进行这次试验。”
卡特曼·贾斯珀调整了测谎器的指针。他们可以通过从另一同屋接过来的扬声器听到他的声音。
“现在,吉尔曼太太,我要求你回答我问的全部问题,用‘是’或‘不是’来回答。如果需要解释或阐述你的回答,请等到试验完毕以后。但是在我提问时只回答是或不是。明白吗?”
南希点头。
“在进行试验的短时间内请不要动。完全放松地坐着,避免任何肌肉运动。尽量只想问题和答案,准备好了吗?”
“是。”
“坐得舒服吗?”
“是。”
贾斯珀以一种平板的声调说:“你的教名是南希?”
“是。”
过了约10秒钟,贾斯珀问第二个问题。“你是一个名叫格拉米斯的女孩的母亲吗?”
“是。”
“你吸烟吗?”
“是。”
“你是和卡特·吉尔曼结婚的吗?”
“是。”
“你知道一个叫维拉·马特尔的人吗?”
“不。”
“你今天早上吃早餐了吗?”
“是。”
“过去3个月内是不是有人想敲诈你?”
“不是。”
“你知不知道谁杀了维拉·马特尔?”
“不。”
“你是否喜欢摄影?”
“是。”
“你是否认识史蒂文·A·巴洛这个人?”
“是。”
“在测谎器试验你回答真实性的时候,如果我问你一个令人尴尬的个人问题,你是否反对?”
在片刻沉默后她答道:“是。”
卡特曼·贾斯珀道:“很好,吉尔曼太太,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我按完全相同的次序重复同样的问题。”
梅森看着镜子那面3个针画出的图,用迷惑的声调说:“她说的是实话。”
“除非她没有反应。”德拉说。
“当然她有反应,”梅森说,“看看在贾斯珀问她最后一个问题时发生的反应。她的反应很好,但是……”
“怎么了?”德拉问。
“当问到她女儿格拉米斯时,”梅森道,“有一个特殊的反应。当然,有可能只是调整或其它原因引起独特的反应。但是,她的脉搏、血压、呼吸和皮肤电阻应该能显示。她反应良好,而那里发生了情况……看看下次的情况吧。”
贾斯珀重复了这些问题。在问到格拉米斯时再次出现了那个特殊反应。
梅森转向德拉道:“他将再试验一次。我们先回去吧。她试验完毕后可能去看我们,让她知道我们在这里看她不太好。”
德雷克跟着他们走到门口:“你是否要压垮她,佩里?我想你是在浪费时间,我认为她说的是实话。”
“关于格拉米斯有点事让她心烦。”梅森沉思着说。
“怎么会没有?格拉米斯是个私生女,我想在南希·吉尔曼那好象不在乎的态度下面隐藏着因为她的轻率而给格拉米斯造成的处境深深感到的内疚。”
梅森点头:“这有可能,”他说,“但是那肯定是个特殊的反应。看贾斯珀怎么说吧。等他完事后请他去我那里一趟。如果南希不主动要求见我的话,就让她回家吧。我相信,她要忙着去办什么事。”
梅森和德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过了20分钟,卡特曼·贾斯珀拿着试验的图走进来。
“你认为怎样?”梅森道。
贾斯珀道:“关于这个案件,她说的全是实话。她从来不认识维拉·马特尔,她不曾受到讹诈,但是对格拉米斯·巴洛的事她说了谎。”
“你认为格拉米斯不是她的女儿?”梅森问。
“不知道,”贾斯珀说,“我必须再提出一组关于格拉米斯的问题来问她才能弄清真实情况。这里是有什么有关格拉米斯的事使她产生感情上的反应。”
“你知道格拉米斯是私生女吗?”梅森问。
“德雷克告诉了我,但我认为不是这个原因,梅森。我想是别的事。在说到她有个名叫格拉米斯·巴洛的女儿时产生了情绪波动。”
梅森蹙眉思索:“假如格拉米斯不是她的女儿呢。”他说。
“这有可能。”贾斯珀同意。
“哎呀!这对讹诈者是个什么样的机会!”梅森道。
15
梅森来回踱着,对德雷克说:“放在一边吧,保罗,这件案子整个出了错。有人从银行取出1万美元。这本应是付给讹诈者的。不论谁这样做都不能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他们干了,”德雷克道,“而且没有留下痕迹。我已经把各种可能都想过了。”
梅森道:“保险柜里那1万美元就象一座火山,而我坐在上面。这1万美元很可能是重要的证据。我得想办法处理它。我不想出卖当事人,我也不能隐藏证据。我将不得不告诉警方我发现了这笔钱。如果在我报告前警方知道钱在我这里,就麻烦了。只要钱在我这里还没有报告,每时每刻我都如履薄冰。”
“那你为什么还不报告?”
梅森摇头。“我不想出卖当事人,保罗。采取行动前先要找出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在维拉·马特尔死前一星期就派人调查她的活动了?”
德雷克点头:“我花了很多钱雇人调查她的情况。成绩不太好。她在办几个案子。她曾离开办公室两天,这大概是在她死前10天的事。”
“她去哪儿了?”梅森问。
“不知道,”德雷克道,“我们没能查到。”
“再去查,”梅森道,“她的钱包里有一张航空旅行卡和两张汽油信用卡。查查汽油信用卡在哪里用过。马上开始,看看用这张航空旅行卡能查出什么。”
“这是13号以前10天的事。”德雷克反对。
“不管什么时候,”梅森说,“这个案子里少了些什么,我要赶在警察前面找出来。你可以想象,如果让警方查出,那时我的处境……”
电话响了。
德拉拿起听筒:“喂,”稍后说,“梅森先生,穆里尔找你。她在哭泣,非常沮丧。”
梅森点头说:“你也听着,德拉。”拿起听筒。
穆里尔的声音传来。她情绪极为沮丧,简直让人听不明白她的话。
“梅森先生,”她说,一边抽泣,“我……我不忠诚……我……我出卖了你。”
“说下去,”梅森道,“尽可能简短,穆里尔。可能时间不多了。你做了什么?”
“警察把我……我想那是疲劳讯问,是逼供。他们把我架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真的来了一场拷问,还威胁我……我全对他们说了。”
“钱的事?”梅森问。
“钱的事。”她说。
“你都说了些什么?”
“全都说了。”
“还有什么?”
“我知道的一切。”
“你父亲失踪的事呢?”
“说了。”
“你给我打电话的事呢?”
“全都说了,梅森先生……啊,我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好象我心里压力不断增大,而他们又不断敲打,打啊,打啊,总是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梅森问。
“刚刚休庭的时候,我就被抓走,带到那个检察官的办公室。”
“你为什么不拒绝去?”
“没有机会。一个女警察抓住我一边,一个男警察在另一边,他们说,‘这边来,地方检察官要和你谈话’,而我……唉,他们好象知道怎样对付我,我就对他们说了一切。”
“你被拘押了吗?”梅森问。
“没有。他们让我走了,但是给了我一张传票,要我明天出庭作证。梅森先生,我要去作不利于爸爸的证人了!唉,梅森先生,我感觉太可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别急,”梅森道,“既然已经这样,首先不要惊慌失措,不要灰心丧气,千万别想跳河或服用过量的安眠药。你既已经接到传票,你就要去作证。你能接到传票,我就也能接到。不要再去愁它了。吃两片阿斯匹林,放松一下。”
“可是,我害了你。”
梅森道:“不要紧,我能应付。”
梅森挂上电话,对德雷克说:“好了,该来的都来了。我想我随时都会接到……”
他没说下去,特拉格中尉和一个便衣警察推门进来。
“你们好,诸位,”特拉格说,“又碰见你们开会。”
梅森道:“如果你事先通报一声,会好得多,特拉格。”
特拉格笑着摇头:“我对你说过十几次了,梅森,纳税人不喜欢那个。”
“你有什么急事?”梅森问。
特拉格笑道:“好了,佩里,地方检察官要你出庭作证。”
“要我作证人?”梅森问。
“不错,”特拉格道,“一张携带证件到庭的传票,梅森先生,命令你明早10时出庭,请带上那1万美元钞票或你在本月13日或以后其它时间从沃克斯曼道6231号卡特·吉尔曼的工作间拿走的其他东西。
“我早就警告过你,佩里,不要用你那一套搅进去。如果你那时告诉警方地上那1美元的事,事情岂不简单多了。可是你选择了自己的办法。现在,对不住了,梅森,你去作起诉方的证人吧,我只怕汉米尔顿·伯格对隐瞒证据会看得极其严重。”
特拉格中尉转向便衣警察做了个手势。“这位是佩里·梅森,”他说,“我证明是他。”
便衣警察走过来说:“携带证件出庭的传票,梅森先生。这是原件,这是您的副件。请于明早10点到庭。带上传票上指明的物品。”
“就这样吧,”特拉格中尉道,“到提问你自己的时候请小心点,梅森。别对不起自己,因为你是汉米尔顿·伯格的主要证人。我无法说他对这个机会抱着多大的希望。”
梅森接过传票。特拉格中尉走到门口,开门让便衣警察出去,转过身来,突然笑容消失。“如果我对你说对不起,佩里,”他说,“我就是帮助和安慰敌人,可能受双份记过处分……所以我不能对你说对不起……所以我不能对你说对不起。”
“谢谢,中尉。”梅森道。
“不谢。”特拉格道,关上了门。
“好啦,”德雷克沮丧地说,“你坚持要走薄冰,现在陷下去了……还有什么出路?你还能隐瞒下去么?”
“未必,”梅森道,“我怎么会知道那是证据?谁告诉过我?我要做的只是证明这笔钱的所有权属于我的当事人卡特·吉尔曼,而我已经获得了对它的全部权利。我曾要吉尔曼签了一张出售单,写明将他的工作间内一切物品的全部权利和利益给我作为部分费用,包括了13号那天在工作间内的所有物品。”
“好了,”德雷克说,“你将不得不证明这是他的钱。他……”
电话响了。
德拉拿起听筒说,“是……是……保罗,找你的。”
德雷克过去接过电话,说道,“喂……是……什么?……天哪!”
德拉听着他的声音,给他拿来一把椅子,德雷克坐下来,好像腿都软了。
“你肯定吗?”德雷克问。“等一等,会不会……嗐,我的主啊……啊,那就……好了。现在听着,在维拉·马特尔的钱包里找到了一张航空旅行卡,还有两张汽油信用卡。查查这些卡最近在哪里用过。赶紧动起来,越快越好……好啦,我马上就到。给我回电话。”
德雷克道:“佩里,我真不愿意给你报告坏消息,可这又是一个坏消息。”
“是什么,保罗?”
“那笔钱,”德雷克道,“我的侦探在拉斯维加斯调查维拉·马特尔死前最后10天干了什么的时候,发现本月3日她去银行取出了1万美元现金。”
梅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象花岗石一样冷漠。
“好了,”他说,“他们可以证明就是那笔钱。”
“就是这样,他们能够,”德雷克说,“银行家感到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全要100美元面值的钞票,心想也许是付绑票的赎金。他不敢担搁客人的时间,但找了个借口,说百元面值钞票不够,要到金库去取,其实他只去个半分钟,把其中6张钞票的号码记了下来。他手里有这些号码。”
“警方知道吗?”梅森问。
“还不知道,但是会知道的。只要报纸一宣布汉米尔顿·伯格传你作他的主要证人和案中有1万美元现金的事,那位银行家读到报纸后就会把钞票号码报上去,你可就要沉下去了。”
梅森开始踱来踱去。几分钟后,电话响了。
德拉接过电话一听,向德雷克点头招呼。
“你的。”德拉说。
“谢天谢地,”德雷克道,“我们得到的全都是坏消息,这次该是好消息了。”
他接过电话,说道,“喂……是……我是保罗……好,谢谢。”
他挂上电话说道:“我错了,佩里。”
“这次是什么事?”梅森问。
“哈特利·埃利奥特,”德雷克道,“他们货真价实地给他上了一课,佩里。他们没把他当绅士对待,给一个单间牢房,没给他任何特殊待遇。他们先让他受够了监狱里的各种待遇,再让两个醉鬼吐了他满身,最后在污秽中打滚。结果是他传话给地方检察官,说他要求出去,明天出庭作证。”
梅森道:“他们不能仅仅为了蔑视法庭就这样对待一个人。”
“他们干了,”德雷克道,“而且有效。地方检察官把他从牢房提出来,他现在正在伯格的办公室做宣誓口供。”
梅森像没有听见德雷克的话。他转过身去又踱起步来。
德拉担心地看着他,目光跟着他,充满忧虑。德雷克不安地站在那里,终于说道:“我想我在这儿没事了。在别人送坏消息来以前我还是先出去吧。”
梅森没有表示,也没说话,德雷克只好说:“那么,过一会儿我再来。”说完就出去了。
梅森仍在走来走去,走过来又走过去,稍微低着头在思索,眼睑下垂,精神极度集中。
德拉了解他的心情,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里透出深深的关怀和同情。
过了20分钟,梅森停下了,坐到桌旁,指尖轻轻敲着那些本册。
“你能从这种形势中挽回一切吗?”德拉问。
“我能够继续战斗。”梅森道。
“没有报告那1万美元的事有多严重?”
“不知道,”梅森道,“没有这类先例。我以为这笔钱是当事人的……吉尔曼或他太太,以为是付讹诈的钱,他们可以把所有权给我。”
“如果是应付讹诈的钱,就不是证据了?”
“也许是,”梅森道,“可是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是什么钱。没有人承认过是他的钱。没有人承认过从银行取出过这么多钱。这个原因现在明白了。他们都没拥有过这笔钱。”
“那么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德拉问道。“维拉·马特尔为什么把钱扔在那里?”
梅森道:“这正是我苦苦思索的问题。这是个新问题。讹诈者给被讹诈者付钱?好好想想吧。”
电话又响了。德拉拿起听筒,说道:“保罗·德雷克。”梅森马上拿起自己的电话:“是,保罗,这次是什么事?”
“不清楚,”德雷克道,“我了解的只是我们检查了维拉·马特尔的航空旅行卡。她曾乘飞机于4日去过加利福尼亚的雷丁。她去了两天。”
“找一个你信得过的在雷丁的代理,有吗?”梅森问。
“我在那里有把好手。他以前干过警察,现在是个侦探……”
“好了,就找他,”梅森道,“在雷丁那样的小城里,维拉·马特尔一定非常引人注意。她下了飞机,没有汽车。或者有人接她,或者她去旅馆。查清楚,给我回电话。告诉那个人,只有两个小时。要在两个小时内送来消息。德拉和我去吃饭。你守在家里。让雷丁那个人马上起动,要快!”
梅森挂上电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德拉。“维拉·马特尔在4号那天去雷丁并呆了两天到底为什么呢?”
德拉摇头:“这也是一个迷……你是否认为谜底仍在维拉·马特尔那里?”
“在别处都找不到,”梅森道,“再也没有别的地方了……而且……”
“而且什么?”德拉问道。
“而且,”梅森道,“我们已无路可走。”
“你觉得还能吃得下么?”德拉问。
梅森勉强笑了笑:“不知道,”他说,“我想还能。这不是吃,这是加油,明天还要有一场苦战。我想汉米尔顿·伯格今晚正在为了我们享受丰盛的晚餐呢。走吧!”
梅森和德拉关上办公室的门。德拉将手伸进他的手里捏了一捏,无言地表明了她的忠诚和同情。
梅森拍拍她的肩,说道:“没事。德拉,我已经把它抛开了,我想必要时我也能挺得住。”
“这真是毫无公道。”德拉抱怨道。
“我知道,”梅森道,“通常是,当事情冲着你来了,它也就走到头了。走吧,吃饭去。”
他们找到了熟悉的那家鸡尾酒吧,喝了鸡尾酒,然后到餐厅订了饭。
梅森吃得很慢,慢条斯理,静默无声。德拉吃了两口,就再也不想碰,把盘子推开了。
没有谈话声。德拉拿着一杯水在看,梅森完成了吃的任务。梅森吃完后,德拉走到电话亭,要了德雷克的办公室。
德雷克的声音显得有些迷惘,说道:“我碰上了可能大有用途的发现,德拉,可我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佩里能来接电话吗?”
“我去叫他。”德拉说。
她回到梅森桌边,说道:“保罗等着你接电话。他搞到了点什么,但又搞不清有什么价值。”
梅森点头,推开椅子,无言地走向电话亭,关上门,说道:“喂,保罗,什么事?”
“雷丁那个人,”德雷克说,“是把好手。10分钟前他来电话做了个全面汇报。我让他在电话旁等着。”
“好,汇报了什么?”梅森问。
“维拉·马特尔乘太平洋航空公司的飞机到达雷丁。是莫林·门罗接她的。莫林开了一辆新型汽车在机场等地,维拉·马特尔上车后就去了门罗家。”
“好,”梅森道,“莫林·门罗是个什么人?”
“显然是雷丁上层社会的人。她父亲拥有几千英亩木材林,两个锯木场。她是全城第一号美人。”
“好啦。维拉干了什么?”
“她去门罗家后,过了两个小时就出来了,莫林送她到旅馆。维拉·马特尔要了一间屋,乘第一班南线飞机走了。”
“去了哪里?”
“回洛杉矶。”
“后来呢?她是否去看过我们知道的某个人?”
“还没有发现她在那里干了什么,”德雷克道,“但是她的航空旅行卡显示她是第二天去洛杉矶的。”
“你的人能否查出那里出了什么事?”
“不能。莫林·门罗现在旧金山或洛杉矶。她父亲在俄勒岗。”
梅森想了一会儿,说道:“给我雷丁那伙计的电话号码,保罗。他的名字呢?”
“艾伦·汉考克。我让他在电话旁等着。我可以通知他,让他把电话打到你这个电话亭来。这比你打长途电话要方便点。”
“好,”梅森道,“我在这儿等。让他打到这里。”
梅森回到桌旁。
“什么事?”德拉问。
梅森说了。
“可是,老板,”德拉说,“那是……天!那是凶杀案前一个多星期的事了。而且,它不可能和凶杀联系到一起。”
“你怎么知道?”梅森问。
“那……不知道。”德拉说。
“当你开始玩拼图游戏时,”梅森说,“你先要考虑的是行动顺序,这个顺序可能和每一步的行动同样重要。”
“我不懂,”德拉说,“什么顺序……?”
一个侍者来到桌前,说道:“有您的长途电话,梅森先生,雷丁来的。一位汉考克先生说您在等他的电话。您接吗?”
梅森点头:“把电话拿来,”他说,“我就在桌子这儿接。”
侍者拿来电话,Сhā上Сhā销,递给梅森。
梅森说道:“喂,我是佩里·梅森……是,我在等这个电话。请接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梅森先生,我是德雷克先生在雷丁的代理,艾伦·汉考克。他说你要和我谈话。”
“不错,”梅森道,“门罗家族有什么情况?你能对我说说他们的情况吗?”
“门罗先生是本城首富。”
“多大年纪?”梅森问。
“五十二、三岁吧,我想是。他是木材商。”
“他太太呢?”
“两年前去世了。”
“当维拉·马特尔来到雷丁时,”梅森说,“她是和门罗先生谈生意,门罗让他女儿去接她……你对他们之间的生意可有什么看法?”
“没有,先生,我不了解。我的确知道门罗先生必定是在等待这个叫马特尔的女人。他从邓斯缪尔开车赶回家里,直到马特尔离开,让他女儿送马特尔去旅馆。第二天早上他才走的。”
“他的名字呢?”梅森问。
“G·w·,”汉考克说,“是乔治·华盛顿。”
“他女儿怎样?多大了?”
“整20岁。”
“漂亮吗?”
“漂亮。”
“有过什么麻烦吗?”
“不是外人可得而知的。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已经订婚了。”
“啊!”梅森道,“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下个月。”
“新郎的姓名?”
“哈维·C·金伯利。”
“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他在纽约。他来自亚利桑纳州菲尼克斯城。他家很富,有游艇之类的。不过我猜这小伙子不错。他比她稍大一点……大概25岁吧。”
梅森道:“好,把你能在报上找到的有关消息全找来。肯定不少。”
“我的天,那可太多了。”
“新郎、新娘和家族的照片有没有?”
“有。”
“你能搞到G·w·门罗先生的照片吗?”
“啊……能。”
“要多久?”
“不会太久。”
“你什么时候能够乘飞机来?”
“让我想想。明天早晨……”
“不行,”梅森道,“把能找到的照片包起来,还有报纸上的报道。查明一切能查到的,然后租一架早上两、三点的飞机飞到萨克拉门托,再从那里坐第一趟班机来这里。如果赶不上班机。就租飞机来这里。我要你早上10点钟在法庭见我。德雷克将给你详细的指示。不到最后一分钟不要离开雷丁。用你全部的时间去侦察,把一点一滴能找到的消息和谎言都搜集来。我要在10点钟见到你。”
梅森挂上电话,用若有所思但视而不见的目光看着德拉。
过了一会儿,她挪动一下位置,问道:“怎么样?”
梅森突然一笑:“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有个富有的年轻人,哈维·C·金伯利,来自亚利桑纳的菲尼克斯;背景是有钱,有游艇,有马,诸如此类,据说是个好小伙,他大概要子承父业,管理大约有几百万美元的家族事业。
“告诉保罗我要求能找到的一切有关哈维·C·金伯利的材料,而且在明早10点以前要。我要……”
梅森突然停住话头。两眼又露出紧张思索的神情。
片刻之后,德拉问道:“还有什么?”
梅森摇头,说道,“我有个怪想法,德拉。这是个最荒唐的想法,但是值1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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