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张称金称齐王(1 / 2)

说唐演义全传 未知 50111 字 2022-03-11

幽州铁木耳称北汉王

夏州高士远称夏明王

沙陀罗于突殿称英王

陈州吴可宣称勇南王

曹州孟海公称宋义王

共有十八路反王。还有六十四处烟尘,为首的是杜伏威、张善相、薛举,其余按下不表。

且说唐公李渊,得旨限三个月,要造一所晋阳宫,如何造得及?心中不悦,便与四个儿子计议。此时唐公有四子,长建成、次世民、三元吉、四元霸。这李元霸年方十二岁,生得尖嘴缩腮,面如病鬼,骨瘦如柴,力大无穷。两柄铁锤,其重有八百斤,坐一骑万里云,天下无敌,在大隋称第一条好汉。当下唐公说道:“这旨意,一定是宇文化及的­奸­计。造不成只说违旨要杀,造成又说私造王殿,也要杀。我想起总是一个死,不如不造,大家落得一个快活吧。”李元霸道:“爹爹不要心焦,那个狗皇帝若来,待我一铁锤就打死了。爹爹你做了皇帝就是了!”唐公大喝一声:“唗,小畜生住口!”话未毕,忽家将来报道:“府尹袁天罡、县尉李淳风要见。”唐公闻言,忙出外厅。袁天罡、李淳风早在厅上,施礼后分宾上坐定。袁天罡道:“闻圣上有旨下来,要千岁三个月造一所晋阳宫,为何不造?”唐公长叹一声道:“我想造也是死,不造也是死,所以不造。”袁天罡道:“千岁差矣!圣上要千岁造殿,却并未说出宫殿大小,何不赶紧招集民夫,造起一座宫来。只须多多铺陈金玉,不必计较宫殿房屋多寡。圣上见了,自然没有话说。”唐公听罢点首,下令即着袁天罡、李淳风二人为监造官,多集民夫,限三月以内造起一所­精­致的晋阳官来。

再说炀帝留次子代王侑守长安,封无敌将军宇文成都为保驾将军,带了萧后和三宫六院,并宇文化及一班近臣,起驾往太原而来,唐公率文武官员迎入太原。炀帝进了新造的晋阳宫,见宫殿房屋不多,却造得十分齐整,心中欢喜,宇文化及在侧边道:“主公所怀之事,难道忘了?”炀帝点头下旨道:“李渊私造宫殿,心谋不轨,绑下斩了。”唐公分辩道:“臣奉旨起造,焉敢有私?”炀帝喝道:“你既无私,焉有不及三个月,造得这样宫殿,一定是先造下的。”竟把唐公绑了出去。此时世民在午门外,见父亲绑出来,忙去击鼓。太监拿他上朝来,炀帝一见,忙问:“你是何人?”世民道:“臣李渊次子世民见驾,愿我皇万岁万万岁。”炀帝道:“你到此何­干­?”世民道:“臣特来为父亲辩冤。”炀帝道:“你父私造王殿,有何可辩?”世民道:“臣父是奉旨造的,圣上若说没有这样快,新旧可辩的。万岁可下旨,起出铁钉来看。若是旧的,钉子一定俱锈;若是新的,自然不锈。”炀帝即下旨起出钉来一看,果是新的,遂赦李渊。

李渊进朝谢恩,炀帝问道:“有几个儿子?”唐公道:“臣有四子:长子建成,这个就是次子世民,三子元吉,四子元霸。”炀帝道:“卿可为朕召三子来。”唐公领旨召到三人,俯伏在地。炀帝道:“平身。”四子分立两旁。炀帝看三子皆不及世民,遂说道:“朕欲将卿次子世民,承继为子,不知卿意若何?”唐公谢恩。世民拜了炀帝,炀帝即封世民为秦王。

唐公道:“如今贼盗丛生,陛下驾幸扬州,不知何人保驾?”炀帝道:“有无敌将军宇文成都保驾。”李元霸在旁笑道:“那一个是无敌将军?请出来看看。”只见班中闪出宇文成都道:“在下便是。”元霸一看,又笑道:“这就叫无敌将军!恐未必然!”成都怒道:“若有能敌的,你可寻一个来。”元霸道:“不必去寻,只我就是。”成都笑道:“你这样的孩子,只消我一个指头,就断送你命了。”炀帝道:“既出大言,必有本事,二卿可便交交手看。”元霸道:“臣用一条臂膊挺直在此,若推得动,扳得下,就算他做无敌将军。”说毕,即挺直臂膊过来。成都大怒,赶上来一把扯住元霸的手,用力一扯,好似蜻蜒摇石柱一般,莫想动得分毫。

元霸把手一扫,成都扑通翻筋斗,仰后一交。成都爬起来道:“你这是练就的,不算好汉。我见午门外那个金狮子,约有三千斤重,若举得起,便算好汉。”元霸道:“你先去举。”成都忙走出午门,一手托着腰,一手抵住狮子脚,就举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殿上,又举出去,放在原处,复回身进来道:“你可去举来。”元霸也走出午门,左手提起左边狮子,右手握起右边狮子,一齐举起,走到殿上。炀帝与众臣看了,皆说真是天神。元霸在殿上,把两手举上举下十数遍,依旧举出午门,把两个狮子放好了,复走入来。成都道:“我不与你赌力,明日与你下教场比武艺,胜的方为好汉。”元霸道:“说得有理。”当下百官散朝,各各回府,化及与成都计议,暗差五百名有本事家将,吩咐:“明日得胜便罢,若不得胜,你们一齐上前,把他杀死。”家将们领命,不表。

且说炀帝次日带了文武官员,下教场,百官朝见毕,炀帝下旨。令李元霸与宇文成都比武。二人领旨,下演武厅,各各上马。宇文成都立在左边,李元霸立在右边。成都大喝道:“李元霸快来纳命。”遂举起流金铛,向前当的一铛,李元霸把锤往上一架,当的一声,把流金铛打在一边。成都叫过:“这孩子好家伙!”举起流金档,又是一铛,那元霸又把锤一架,将流金铛几乎打断,震得成都双手流血,回马便走。元霸一马赶来,伸手夹背心一把提过马,炀帝见成都被擒,怕伤了­性­命,忙传旨放了。宇文化及大叫道:“圣上有旨,李公子快快放手。”元霸暗想:“我当年在后花园中学习武艺,师父紫阳真人曾吩咐我,不可伤了使流金铛的­性­命。”又闻有旨,遂把他望空一抛。不知死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众王盟会四明山 三杰围攻无敌将

当下李元霸将宇文成都望空一抛,就双手一接,叫声:“我的儿,饶你去吧!”往地下一抛,扑的一声,跌得个尿屁直流。那五百家将见主人被跌,齐举兵器上前,直奔李元霸。元霸笑道:“替死的来了!”把双锤四下一摆,打死了十余人,其余个个惊走。当时元霸得胜,把双锤Сhā在腰间,走上演武厅,下马缴了令旨。炀帝大喜,封为西府赵王,镇守太原,遂摆驾回宫。

住了几天,夏国公窦建德奏:“龙舟造完,前来复旨,请万岁驾幸江都。”炀帝下旨,把三宫六院,俱留住晋阳宫。令李渊、元霸,同守太原,秦王世民,同往江都,李渊谢恩。炀帝带了萧后与些宠妃,上头一座龙舟居住。第二座秦王世民,第三座宇文化及与保驾将军成都,第四座文武百官。龙舟四座,皆以锦彩为帆,又有千艘骑兵,紧傍两岸而行。炀帝坐的龙舟,挽牵俱用­妇­女,各穿五­色­彩衣。炀帝观岸上­妇­女,挽牵锦缆,这些五­色­彩衣,红红绿绿,心中大喜。此话不表。

再说曹州宋义王孟海公,闻知昏君来游江都,必从四明山经过,忙发下一十八道矫诏,差官各处传送,令举兵齐人四明山相会,捉拿昏君,共举大事。

且说那河北寿州王李子通,得了孟海公诏书,忙传伍云召上殿道:“孤家正欲兴兵与元帅报仇,不料昏君游幸江都,今有宋义王孟海公矫诏到来,要孤家举兵,同集四明山相会,捉拿昏君,元帅就此发兵前去。”云召大喜道:“多谢主公。”说罢,退出朝门,点起十万雄兵。又发书到沱罗寨伍天锡处,令他为先锋,在前相等,同往四明山去,不表。

且说瓦岗寨程咬金得了这矫诏,十分大喜。即下旨兴二十万雄兵,命秦叔宝为元帅,裴元庆为先锋,与徐茂公军师,并诸将起身。又命邱瑞保瓦岗寨。三军浩浩荡荡,往四明山进发。

到了四明山,孟海公早兴十万大兵,在山下扎寨。报混世魔王到了,孟海公即迎接咬金入帐。次后相州白御王高谈圣、山东济南王唐壁、济宁知世王王溥、苏州上梁王沈法兴、湖广楚王雷大鹏、山后定阳王刘武周、河北寿州王李子通、沙沱英王罗于突厥、幽州北汉王铁木耳、鲁州净秦王徐元朗、江陵大梁王萧铣、武林净梁王李执、明州齐王张称金、楚州楚越王高士达、陈州勇南王吴可宣、夏州夏明王高士远,各领雄兵十万齐到。杜伏威、张善相、李芙蓉、薛举,四个为领袖,带领六十四处烟尘,共兵二十二万,战将千员,陆续俱到。孟海公接入帐内见礼,分班坐定。

孟海公道:“列位王兄在此,孤有一言相告,今昏君诛害忠良,弒父亲兄,欺娘­奸­嫂。又游幸江都,开河害民,种种罪恶,万至怨苦。今诸位王兄,俱要同心协力,捉拿昏君,众王兄意下如何?”众反王道:“孟王兄之言有理。”班中闪出徐茂公道:“今日请先立盟主,调用各路大兵。”众王道:“徐先生之言有理。”遂共推程咬金为盟主。徐茂公道:“那宇文成都勇冠三军,力敌万人,必须立下先锋,然后可擒成都。”忽李子通队里闪出元帅伍云召说道:“小将愿为前部先锋。”众王一看,见那员将士银盔银甲,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三绺长髯,堂堂仪表,立于帐下。寿州王李子通对众王道:“列位王兄,此乃南阳侯伍云召,隋朝右仆­射­伍建章之子。伊父被昏君斩首,又差宇文成都围困南阳。他杀伤了隋朝三十多员上将,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他杀出重围,相投孤家。他心存报仇,封为先锋,无有不竭力的。”咬金大喜,与了先锋印,云召谢恩。

只见高谈圣队里,闪出一员大将,身长一丈,腰大数围,铁面钢须,手执双斧,大叫道:“俺情愿同哥哥去。”众五抬头一看,原来是雄阔海。高谈圣道:“你去须要小心!”阔海应声道:“是!”便同云召回至帐中,天锡看见阔海,忙问道:“兄弟因何到此?”阔海把相州之事,细说一遍。云召道:“俺今请得先锋印,我兄弟三人一同前去,何愁这宇文成都擒他不来?”天锡道:“是。”三人置酒畅饮,不表。

却说靠山王杨林在登州,闻得驾幸江都,吃了一惊。忙令四家太保守登州,自家星夜赶上龙舟,保驾而行。不一月,驾到四明山,探子来报:“启万岁爷,不好了!今有一十八家反王,六十四处烟尘,齐集会兵。现有三个先锋,在前阻路。”炀帝闻报,即令宇文成都前去退敌。成都领旨,提铛上马,杀上前去,大喝道:“无名草寇,怎敢抗拒圣驾!”众军飞报上山,伍云召闻报,遂手执长枪,与雄阔海、伍天锡一齐杀下山来,大叫道:“­奸­贼,快快下马受死,免我老爷动手!”宇文成都看三人生得凶恶,认得一个是伍云召,大叫道:“反贼伍云召,你又来寻死么?”云召喝道:“­奸­贼休得夸口!”把枪刺来。成都将铛一架,两人战了十余合,天锡也把握金铛杀来,三人又战十余合。阔海见二人战成都不下,就把双斧杀入,成都把铛迎住,又战了二十余台,不分胜负。

四人自辰时战起,直战至午后,那杨林却想宇文化及有不臣之心,仗着儿子成都厉害,不如借反贼之手杀了他,以绝后患。就令军士只管击鼓,再不鸣金。宇文成都见三人终不肯退,又与他再战四十余合,三人虽勇,到底招架成都不住,雄阔海料战不过,大喊一声,回马先走。云召、天锡见阔海走了,便对成都道:“我们今日不能取胜,放你回去,明日再战吧。”言讫,回马就走。成都不舍,在后追来,追至半山,只见裴元庆手执双锤,杀下山来,成都上前把流金铛一挡,裴元庆把双锤一架,叮当一响,成都挡不住,回马便走。裴元庆飞马追来。这宇文化及心甚着慌,忙上金顶龙舟启奏道:“臣儿从早晨直战至今,腹中饥饿,力不能胜,望主公开恩。”炀帝遂传旨,鸣金收军,杨林闻旨,长叹一声,只得传令鸣金,成都大败,回到龙舟。裴元庆见天­色­晚了,也回四明山去。

成都回到舟中,扑的跌了一交,晕死去了。化及哭救醒来,扶入舱中将养,即来启奏道:“臣儿战乏有病,无人退敌,怎生是好?”炀帝闻奏,就吩咐龙舟暂退五十里,问众臣道:“这些反王兵马阻路,如何得退?”夏国公窦建德奏道:“欲退反王,可速召太原赵王李元霸来,此兵自然退矣。”炀帝闻奏,忙下一道旨意,差一员将官,连夜飞奔太原而来。不一日,到了太原,唐公得旨,即打发元霸起身,便叫:“我儿你去,我有一件事吩咐你。”忽又住了口,一想道:“我若说了,是不忠而为私了,你去吧!”元霸心疑,起身往佛堂来拜别祖母独孤氏,老太太念佛方完,便问:“孙儿何往?”元霸道:“孙儿因圣旨来召,说有瓦岗寨程咬金立为盟主,会十八路反王,今四明山劫驾,故叫孙儿去破敌。”老太太道:“你此去四明山,天下人马都凭你打,惟有瓦岗寨人马,一个也打不得。”元霸就问:“这是何故?”老太太道:“有一个元帅,叫做秦叔宝,却是你我大恩人。”就将临潼关相救之事,细说一遍,又道:“若没有他,你也生不出来,前去不可撞他。”元霸道:“原来有这缘故,怪道爹爹欲言不言,但不知那姓秦的是什么样?”老太太指画上道:“就是这人!”那元霸一看,只见画上一人,淡黄脸,手执金装铜,三绺长须。桌上一个牌,牌上写着:“恩公秦叔宝长生禄位。”看罢说道:“孙儿就记住这秦恩公便了!”驾下元霸别了老太太出来,拜别爹爹母亲,同柴绍带了四名家将,望四明山而来。

再说徐茂公探得李元霸前来保驾,忽叫声苦。众王惊问其故。茂公道:“今有李元霸前来保驾,我这里众将无人敌他,昏君拿不成了,只好保全自家兵马为幸。赖有一点救星。”就暗叫伯当去半路,如此如此。那李元霸与柴绍并马而行。王伯当远远的大呼小叫,立在那里捣鬼。柴绍认得是伯当,忙叫:“元霸贤弟,你且慢行,待我前去看看。”遂一马上前,叫声:“伯当兄,我家四舅来了,你速速前去,通知众将,自己保个­性­命,每人头上Сhā小黄旗一面便了。”伯当闻言,回马跑去。元霸来到面前,叫声:“姊兄,那人做什么?”柴绍道:“想是疯的,见我们来,他却跑去了。”二人依然行路,柴绍道:“四舅,那瓦岗寨的元帅,叫做秦叔宝,却是我们大恩人,你去不可得罪他。”元霸道:“我晓得了。祖母曾对我说过了。”柴绍道:“他力量虽不如你,但他两根金装-却会飞的,我知他好朋友最多,你却不可打他的朋友,你若打了他的朋友,他就飞起-打你了。”元霸道:“他的朋友是怎么的?”柴绍道:“他的朋友是有记认的,有一面小黄旗Сhā在头上。”元霸道:“既如此,凡有Сhā黄旗的,我不打他便了。”两下说定,及行到金顶龙舟,炀帝闻报李元霸到了,即宣上龙舟。柴绍与李元霸见了驾,炀帝传旨,明日发兵与反王交战。未知这番交战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冰打琼花昏君扫兴 剑诛异鬼杨素丧身

再说徐茂公得了王伯当的回报,连夜下令十六家反王的人马,都退在后,四路八方,却布上了瓦岗的人马。众将官头上,每人分Сhā一面小黄旗,独裴元庆不肯Сhā。茂公再三相劝,裴元庆道:“俺七岁行军,如今一十四岁,两柄锤之下,打了多少英雄,岂怕一个李元霸?待我拿他来便了!”遂带一支人马,往西山屯扎。茂公令诸将各Сhā黄旗,依令分头而去。又暗嘱叙宝,此番大战,非你莫能当,不可退避,叔宝会意而去。

且说李元霸离了金顶龙舟,摆锤纵马,往四明山冲来。当头就是秦叔宝,手执虎头枪,腰挂金装-,大喝道:“来者莫非赵王李千岁么?”李元霸道:“正是。足下可是恩公秦叔宝么?”叔宝道:“然也。”元霸道:“我认得了。”勒开马,往东而跑,叔主随后边来。元霸到东边,看见张公瑾、史大奈拦住,头上有黄旗,知是恩公的朋友,回马转来。叔宝举枪就刺。元霸道:“恩公不须动手。”说着就往西跑去。早有齐国远,李如?拦住,头上又有黄旗。元霸勒马回身,又遇着叔宝,叔宝把枪又刺,元霸道:“恩公不必动气。”把锤虚架一架,战了几回合,遂望南冲来,又见是Сhā黄旗的拦住。回马又撞着叔宝,假意又战数合。望着四方里冲来跑去,皆是Сhā黄旗的,心下暗想:“为何恩公的朋友这样多?”及回马转来,又被叔宝阻住,只得又跑开去。

当下叔宝真认元霸战他不过,心中想道:“待我刺死了他便了!”东拦西阻,直到下午时分,李元霸心中焦躁道:“这秦恩公也甚不识时务了!我只管让他,他却只管来阻我去路。”催马往西而来,见叔宝又在面前,把枪劈向刺来。元霸见四下无人,叫声:“恩公不要来吧!”把一柄锤往上一架,当的一响,把八十斤虎头枪,打脱了不知去向。叔宝大惊,下马叫道:“恕小将之罪。”元霸也下马道:“恩公休得吃惊,多蒙恩公救我一家­性­命,生死不忘,岂敢害了恩公?恩公快去取枪来。”叔宝走上前数步,方才望见那枪抛去有数十步远,忙去取来,拾在手中,犹如弯弓一般,拿来递与元霸。元霸接过,将手一勒,就直了,倒长了一寸。交与叔宝,叫:“恩公上马,追我出去,速回瓦岗寨,不可再出。”叔宝应诺,上马又追出来,先回四明山去。

元霸冲到西边,当头裴元庆一马迎来。见头上没有黄旗,就把锤打来。裴元庆把锤一架,大叫道:“好家伙!”元霸又连打二锤,元庆连架二下,叫道:“果然好厉害!”回马便走。元霸大叫:“好兄弟,天下没有人当得我半锤,你能连接我三锤,也算是个好汉,饶你去吧!”一马冲入营来,正撞着伍云召,雄阔海、伍天锡。三人围将拢来战元霸。元霸大怒,把手中锤一摆,撞着三般兵器,当的一响,三人虎口震开,大败而走。可怜十八家反王的兵马,遭此一劫。被元霸的双锤,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众反王个个舍命奔逃。那倒运的杨林,他埋伏一支人马在后山,截住反王去路。不期遇了裴元庆一人一马,那裴元庆受了李元霸一肚闷气,没处发泄,这杨林不识时务,大叫:“反贼休走!”上前拦住。元庆大怒,把锤打来,杨林双手把囚龙­棒­一架,豁喇一声,把一条囚龙­棒­打为两段,震开虎口,双手流血,大败而走。又被众反王的败兵冲下来,回不得龙舟,直败回登州去了。李元霸在后杀来,又亏叔宝拦住,因此众反王才得脱逃,各回本邦去了。

那李元霸在四明山匹马双锤,打死各反王大将五十员,军士不计其数。后来各反王闻了李元霸之名,无不丧胆。元霸回龙舟奏闻贼退,炀帝大喜,下旨开舟起行。及到扬州,文武百官迎接,炀帝命世民、元霸:“先往城中,打扫琼花观,朕明日进城游览。”秦王领旨,命赵王进城,竟到琼花观来。秦王先到花边一看,只见一株树,中间一朵花,有笆斗大,果然异样奇香,五­色­鲜明,花底梗上,有十八株大叶,下边有六十四瓣小叶。世民与元霸看了一会,出观往新造的行官安歇了。不料到晚,狂风大作,飞砂走石,落下冰片来,足足有碗口大,把一株琼花打落­干­净,花叶无存。到了天明,竟成了一座冰山。

次日,炀帝闻得落了冰片,打坏琼花,只叫可恼。及起驾到琼花观一看,只存一株枯木,心下不乐,因问众臣道:“卿等可知有游览之所,待朕一观否?”闪出个宇文化及奏道:“臣闻金山比扬州更好。”炀帝大喜,遂登上龙舟,吩咐往金山游览。化及令家将速至瓜州,备办彩船千只,游于江中。劳民伤财,百姓嗟苦。

炀帝龙舟出了瓜州,来到江中,见彩船无数,心中大喜,来到金山,将舟停住,摆驾上山。那炀帝在金山行宫内,四下观看,见江山澄空,舟船如蚁,心中得意。

是夜在行宫歇息,炀帝睡去,只见父王文帝及太子杨勇、仆­射­伍建章,和无数冤鬼,前来讨命。忽见一只金犬赶上前来,众鬼方才避去。炀帝惊醒,却是一场大梦。次日炀帝将此梦问宇文化及,不知古凶若何?化及奏道:“金犬者,娄金狗也。今魏国公李密,乃娄金狗转世。主公回转江都,除了此人便了。”

过了两日,炀帝傅旨,驾回江都。同萧后上了龙舟,进得瓜州。采女在岸挽牵锦缆。此时李密随驾,乘了一匹骏马在岸上观看。贝见萧后在龙舟内观览岸边风景,果然有天姿国­色­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不觉魂消魄散,只是不住眼的观看。那萧后偶然抬头看见,便大怒问宫妃道:“这岸上乘马的是谁?”宫妃道:“是魏国公李密。”萧后听了,暗记在心。待来到江都,炀帝命摆驾入城,进了行宫。当晚萧后便奏李密偷看之事,炀帝大怒道:“这厮无礼可恶!”

次日坐朝,命夏国公窦建德,将李密绑出法场斩首。建德领旨,就将李密绑出西郊,限午时处斩。此时正是辰未巳初,李密谓建德道:“小弟与兄,情同骨­肉­,今弟无辜受戮,何不一言保奏?”建德道:“圣旨已出,谁敢保奏?今事已如此,兄长不必忧虑,弟自有相救之策。”忽朱灿闻圣上要将李密处斩,心中大惊,跑到法场,就与建德商议,救出李密。又有琼花太守王世充,因段达在洛阳招兵数万,前日有书来相请,欲要反出,未得其便。今见李密无故受戮,心中不平,恰好炀帝差他为催刑官,手执小旗,走进法场。三人遂相议定,朱灿将刀割断绑索,放了李密。四人各执兵器,带了家将,反出江都。有行刑军士忙通报与宇文化及,化及闻报大惊,即来奏闻。炀帝大怒,即令世民、柴绍、元霸追赶。三人领旨,离了江都,也不迫赶,竟回太原去了。

这窦建德逃到四明州,遇已故人刘黑闼,与蔡建方、苏定方、梁廷方招集亡命,连夜取了明州,杀了张称金,尽降其众,自称夏明王。封任宗为军师,刘黑闼为元帅·苏定方、蔡建方、梁廷方、杜朗方为大将军,按下不表。

再说王世充逃到铬阳,段这接着问道:“主公为何今日才来?”世充把救李密之事,说了一遍,段达大喜。次日,王世充自称为洛阳王,以法嗣为军师,殷达为元帅,周甫、王林为大将,此话不表。

再说朱灿逃到楚州,适值高士达无道,被手下杀死,国中无主,要推一人为王,并无一个有力量有肝胆的人。这一天正遇见朱灿,睡在庙中,众人见他有火光照体,就立他为南阳王,按下不表。

且说李密逃至黎阳,来见越国公杨素。杨素原与密是至好,留他在府中住了几日,李密见杨素并不升坐大堂,问其何故。杨素道:“不要说起。前日我坐大堂,见有五个恶鬼,现形乱扯乱打,所以不坐。”李密道:“千岁今日可坐坐去,待李密看是何物作择,待我除之。”杨素即同李密到大堂,杨素一坐上去,果见几个鬼,青脸獠牙,将杨素乱扯乱打。李密大怒,拔出宝剑,照定鬼身砍去,鬼并不见,却把杨素砍死在地。这杨素今日大数该绝,故被李密杀了。当下杨素之子杨玄感,见父亲被杀,即将李密拿下,痛打一番,上了囚车,亲自押解朝廷,奏诉处斩。

再说瓦岗寨程咬金,这日临朝,对众人道:“我这皇帝做得辛苦,绝早要起来,夜深还不睡,何苦如此!如今不做皇帝了!”就把头上全冠除下,身上龙袍脱落,走下来叫道:“那个愿做的上去,我让他吧!”众将道:“主公何故如此?”咬金又叫道:“我真不做了!”徐茂公暗想:“他原只得三年,运气今已满了。军中无主,如何是好?”便屈指一算,叫声列位将军,有个真主到了。未知真主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众将攻打临阳关 伯当偷盗呼雷豹

众将问道:“真主在那里?”茂公道:“真主误罹人命,被仇家捉住,押解送朝廷治罪,如今已到瓦岗东路了。”程咬金道:“有这等事,待我去救他来。”说罢,就提斧上马,竟从东门而去。茂公即同众将上马出城,往东赶来。那杨玄感正押着囚车赶路而来,咬金望见明白,飞马跑去,玄感措手不及,被咬金一斧砍作两段。后面茂公同众将赶来,杀散从人,打开囚车,取过金冠龙袍,请李密上辇回城,李密道:“小可李密,正犯大罪,今蒙列位相救,愿为小卒足矣,焉敢出此异望?”徐茂公道:“天数已定,主公不必多虑。”李密大喜,上辇回到瓦岗寨,众将俱更朝服,请李密升殿。众文武参贺毕,降旨改天年,立国号,自立为西魏王,改瓦岗寨为金墉城。咬金把家眷移出府外,另居别第,李密遂封徐茂公为军师,魏征为丞相,秦琼为飞虎将军,邱瑞为猛虎将军,王伯当为雄虎将军,程咬金为螭虎将军,单雄信为烈虎将军。其余众将,封为七骠八猛十二骑将军,大开筵宴庆贺。

稍停两月,李密下旨取五关,杀上江都,捉拿昏君。加封叔宝为扫隋兵马大元帅,程咬金为先锋,徐茂公为行军军师,邱瑞、单雄信、裴元庆为运粮官。其余众将,悉令随征。裴仁基协同魏征守国保驾,兴兵二十万,杀奔临阳关而来。

离关不远,放炮安营。那临阳关是尚师徒新来镇守,当时程咬金为先锋,先来抵关讨战。尚师徒闻知,手执提炉枪,上了呼雷豹,出关对敌,见了咬金大喝道:“你这呆犬,怎么皇帝不做,让与别人?今又领兵出战,分明是来送死!”咬金道:“俺不喜欢做皇帝,与你何­干­?如今情愿做先锋,出阵交兵,好不快活。你若知事,快快下马投降,免我动手。”尚师徒道:“你这呆子,说这无气力的屁话!”咬金笑道:“胡说!你说我无气力,来试试我的家伙吧!”即举宣花斧欣来,尚师徒知他三斧厉害,第四斧就无用了。忙把枪架住他斧,就把这匹坐骑领上痒毛一扯,那马两耳一竖,呼的一声吼,口中吐出黑烟。那咬金的坐骑一交跌倒,四脚朝天,尿屁直流,把咬金跌下马来。尚师徒喝一声:“与我拿了。”当下众兵把程皎金绑入关中去了。

西魏败兵报进营来,说:“先锋程咬金被尚师徒活捉去了!”叔宝闻报大惊。正要发兵,忽报运粮官邱爷到了。叔宝命左右请入帐中。相见毕,叔宝把咬金被捉的话,说了一遍。邱瑞道:“元帅放心,尚师徒的武艺,是老夫传授他的。向来师生情重,待我去劝他前来归降。”正谈论间,忽报尚师徒讨战,邱瑞道:“元帅放心,他今讨战,老夫即去叫他来。”遂上马来到阵前。尚师徒一见,口称:“老师在上,弟产甲冑在身,不能全礼·马上打拱了。”邱瑞道:“贤契少礼,老夫有一言相告。”尚师徒道:“不知老师有何言语?”邱瑞道:“当今主上无道,弒父杀兄,­奸­嫂欺娘,杀害忠良,以致天下大乱。料来气数不久,贤契何不弃暗投明,同老夫为一殿之臣,岂不为妙?贤契请自熟思。”师徒闻言,高叫一声道:“老师差矣!自古道:‘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你这些言语,只可对那贪财慕禄之人说,我尚师徒忠心赤胆,岂肯效那鼠辈之行?今日各为其主,只恐举手不容情,劝老师早早回去为是。”邱瑞听了大怒,举起鞭来,照头就打。尚师徒把枪架住,叫:“老师不要动怒,还是回去吧!”邱瑞那里肯听,又是一鞭,尚师徒举枪来迎,战了八九合,尚师徒把呼霄豹领上痒毛一扯,吼叫一声,口中吐出黑烟,把邱瑞的坐骑跌翻在地。尚师徒道:“报君以忠,容情便不忠了。”提起枪,就把邱瑞刺死。

败兵报知叔宝。叔宝大怒,上马出城,叫声:”尚师徒,俺秦叔宝在此,特来会你。先有一言奉告。”尚师徒道:“有何话说?”叔宝道:“我知你乃顶天立地的男子,如上阵交锋,生擒活捉,枪挑剑剁,是个手段,死也甘心。你却倚了脚力本事,弄他叫一声,使人跌下马来,你就捉去,岂是好汉所为?”尚师徒道:“你说得有理。我今不用坐骑之力,有本事擒你。”叔宝道:“还有一说。我今与你比手段,两下不许暗算,各将人马退远,免生疑忌,才见高低。”尚师徒道:“有理。”各把人马一边退到关下,一边退到营前,两下遂举枪齐起,叔宝又叫:“且住!你的马作怪,我终不放心。若你战我不过,又把坐骑弄起来,岂不仍受你的亏了?要见手段,我们还是下了马,用短兵器步战,就要擒你。”尚师徒微笑道:“也罢,就与你步战。”两人齐跳下马,各把枪Сhā在地上,各把马拴在枪秆上,一齐取出鞭-,就步战起来,

叔宝一头战,只管一步一步往左边退走,尚师徒只管一步一步逼过去。徐茂公看见了,忙令王伯当如此如此。伯当便悄悄走过去,拔起提炉枪,跳上呼雷豹,就飞跑回营来。叔宝眼快,瞟着了王伯当,就又败到落马所在,叫声:“尚师徒,我和你仍旧上马吧!”拔了虎头枪,跳上黄骠马。师徒一看道:“我的马呢?”叔宝道:“想是我一个敝友牵回营中去了。”尚师徒道:“可笑你这些人,到底是强盗,怎么把我的马偷去?”叔宝道:“你可放出程咬金来还我,我便还你呼雷豹。”尚师徒道:“我就放程咬金还你,须要对阵交换。”叔宝道:“使得。”尚师徒就叫军士进关,还了程咬金盔甲斧马,送出关来。两边照应,这边放程咬金过来,那边放呼雷豹并枪过去。其时天­色­已晚,各人收军。

当晚秦叔宝吩咐王伯当,连夜到城东旷野,如此如此。王伯当得令,同几名军士,往城东一株大树底下,掘下一个大窟。伯当钻身伏在下面,令军士用席遮盖,上面放些浮土,众军士遂回营复令。次日,叔宝单骑抵关讨战,尚师徒闻知,跳上呼雷豹出关。交战五六合,叔宝半战半败,望东南而走。师徒工紧紧追来,叔宝忽叫道:“尚将军,今日不曾与你说过,却是为要却那脚力才好!”尚师徒道:“我昨日说过就是,不必多言。”叔宝道:“口说无凭。我到底疑着这匹马,还是下马战好。”尚师徒道:“我下了马,你好再偷。”叔宝道:“这里是旷野去处,离营七八里路,四下没个人影。那个跑来偷你的?”尚师徒听了,四下一看,便说:“也罢,就下马战便了。”

二人下了马,都将缰绳拴在树上,交手紧战。叔宝又步步败将过去,尚师徒紧紧追逼,那王伯当在窟中轻轻顶起席,钻出窟来,将呼雷豹解了拴,即跳上身,加鞭回营去了。叔主兜转身,叫声:“尚将军,我和你仍上马战吧。”遂跳上黄骠马。尚师徒一看叫声:“呵呀,我的马呢?”叔宝笑道:“又是我敝友牵去了。”说罢,大笑回营,气得尚师徒三尸直爆,六孔生烟,只得匆匆回关。

这里叔宝回营,见了呼雷豹,心中大喜。吩咐牵到后槽,急急上料,一面摆酒庆贺,是晚,程咬金想这马为何这等厉害,遂走到后槽看看,只见众马皆远远立着,不敢近他。咬金就把呼雷豹带住,一发将他痒毛一拉,他就嘶叫一声,众马实时跌倒,尿屁直流。咬金摇头道:“为什么生这几根毛,这般厉害?外面好月光,我自牵他出去,放过辔头看。”遂将马牵出营来,跳上马背,往前就走。走一步,址一扯,那马一声吼叫。程咬金把毛乱扯,那马就乱叫不住,咬金大怒,一发将他这宗痒毛,尽行拔起来。那马­性­发,颠跳起来,前蹄一起。后蹄一竖,掀翻程咬金在地,遂跑到临阳关来,守关军士认得是元帅坐骑,忙出关带进报知。尚师徒大喜,近身一看,却没有痒毛了,凭你扯他,只是不叫。尚师徒因这马虽然不叫,还是宝驹,便吩咐军士好好上料,按下不表。

单说程咬金当下被呼雷豹掀翻在地,及爬起来,不见了这马,就回营去睡了。次早叔宝升帐,军士报禀此事,叔宝大怒,喝令把咬金绑去砍了。咬金叫道:“秦大哥,你为何轻人重畜,为一匹马,就杀一员大将?而且你我是好朋友,亏你提得起!”叔宝听了,吩咐松了绑,说道:“你这匹夫,不知法度,暂寄下你这颗头,日后将功赎罪。”话未说完,忽见军校来报,尚师徒讨战,叔宝即使提枪上马出营。未知后事如何,已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叔宝戏战尚师徒 元庆丧身火雷阵

当下叔宝出营,尚师徒骂道:“你这伙贼,两次盗我宝驹,将他痒毛拔去,使他不叫。今日相逢,决个饶你。”说着就把枪刺来,叔宝将枪架住,这尚师徒使开这杆枪,犹如银龙闪铄,叔宝抵挡不住,回马往北而走。尚师徒紧紧追来,叔宝战一阵,败一阵,直走至一个所在,是一条大涧,水势甚险,有一条石桥,年远坍颓,仰在涧中,已不能走过的了。望到上首,有一根木桥。又见尚师徒赶近,一时手忙,就在这一个桥头,把马加上一鞭,要跳过涧去。不料这匹马,战了一日,走得乏了,前蹄一纵,腰肚一软,竟扑落涧中。那水底都是石桥,折在下面,利如快刀。其马跌在石上,连肚皮也破开了,死在水中。叔宝忙将枪向马前尽力一Сhā,却好Сhā在石缝里。就趁势着力,在枪杆上一扳一纵,刮喇一声响,人便将近了岸,那条枪竟折做两段。

叔宝爬到岸上,那尚师徒已从木桥过来,叔宝便取双-迎敌。尚师徒见他没了枪马,稳杀他,把枪就刺。叔宝将身一闪,在左边顺手一-,却照马腿打来。尚师徒忙伸枪一架,拦开了铜,复手一枪,叔宝又跳在右边。原来叔宝是马快出身,窜纵之法,是他绝技。那尚师徒的枪法虽然高强,却一边在地下,一边在马上,不便施为。怎当得秦叔宝窜来跳去,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东一-,西一-!那尚师徒恐怕伤了坐骑,暗想,这个战法,如何拿得他,必须与他步战,方可赢他。遂四下一看,见没有人,就取过双鞭,跳下马,把提炉枪往地上一Сhā,缆定缰绳,抡鞭直取叔宝。叔宝舞-相迎。两人又斗了一回,叔宝心生一计,将身侧近呼雷豹,连发几-,大叫一声:“兄弟们,走紧一步快来救我。”把双-往身上一护,就地一滚过去,尚师徒倒缩开了两步,四下一看,不见一个人影。掇转头来,叔宝已跳在马上,连枪拿在手中,跑过木桥,大叫:“尚将军,另日拜谢你的枪马吧!”言罢飞跑去了。尚师徒气得目瞪口呆,只得回关,修书去请红泥关总兵新文礼,前来助战。

那秦叔宝得了枪马回营,不胜欢喜。岂知那日叔宝劳倦过度,又在涧中受了一惊,又饥又湿,回来又多饮了酒食,饥寒伤饱。次日发寒发热,病倒营中。徐茂公吩咐诸将紧闭营门,将养叔宝不表。

再说红泥关总兵新文礼,身长丈二,使一条铁方槊,重二百斤,在隋朝算是第十一条好汉。那一日得了尚师徒的请书,便将本关军务,委官料理,自往临阳关而来。尚师徒迎入帅府,将前事备述了一遍,并说:“因此特请将军到来,望乞扶持。”新文礼道:“不妨,明日待我出马,杀退他便了。”尚师徒称谢,摆酒接风。

次日,新文礼持槊上马出关,抵营讨战。探子忙报入营,徐茂公吩咐紧闭营门,弗与交战。新文礼在营外恶言叫骂,天晚回关,次日又来付战,令军七百般辱骂,不料运粮官裴元庆解粮到此,望见营外一员大将,领了许多军士,叫骂讨战。元庆大怒,叫手下押过粮草,拿了双锤进前喝道:“何处贼将,敢在此无礼!”新文礼听了,回头一看,只见是个小孩子,便喝道:“来将何名?”元庆道:“俺乃西魏王驾前,天保将军裴元庆便是。你这厮却是何人?”新文礼道:“我乃红泥关总兵新文礼便是。你这孩子,要来寻死!”遂把铁方槊照头顶打下,裴元庆把锤往上一击,当的一声响,把铁方槊打断一节。新文礼虎口出血,叫声:“呵呀!”回马就走。元庆紧紧巡赶,城上军士,连忙放下吊桥。新文礼上得吊桥,裴元庆追上,照着马尾一锤,打中那马ρi股,新文礼跌下水去。元庆却要抢关,城上矢发如雨,因押的粮草未曾交卸明白,便回马转去,城上军士出城,救起新文礼。尚师徒留在帅府,将养了七八天,方才无事。这边裴元庆回至营门,押入粮草,见了徐茂公,给了收粮回批。元庆备言杀退新文礼,诸将庆贺,元庆又去候了叔宝,不表。

再说新文礼将养好了,便与尚师徒商议,先除元庆,而后可破各贼。尚师徒道:“下官有一计在此,不怕不除此人。”遂附耳低言,如此如此。新文礼听了喜道:“妙计!妙计!”遂差人到城南庆坠山中,暗暗埋下地雷火炮,石壁上令军士预备筐篮伺候。次日,新文礼上马抵城,单要裴元庆出战,探子飞报进城。裴元庆闻报,就要出战,徐茂公止住道:“将军今日不宜出马交战,决然不利。”元庆道:“军师又来讲腐气的活了!我今日不杀新文礼,也不算成好汉!”竟上马出城去了。徐茂公只是叫苦。众将忙问其故,茂公道:“不必多言,这是大数难逃,此去不能活矣!”众将各各惊疑。

当下元庆出营,见是新文礼,举锤便打。文礼挡了一锤,回身向南便走,元庆紧紧追去。新文礼且战且走,引入庆坠山,见两边皆是石壁,直追至窟中。外边军士就塞断了出路,石壁上放下筐篮,新文礼下马坐入筐篮,上边军士把他拽上去,遂点着­干­柴火箭拉下来,发动地雷,一时烈焰飞腾,可惜这少年勇将裴元庆,就这样烧死在窟中,其年十五岁。

新文礼就乘势领兵冲下山来,又到营前讨战,茂公得报,便说:“不好了!裴将军命决休矣!众将可一齐迎敌。”众好汉一声吶喊,各执兵器,杀出营来。战鼓如雷,把新文礼裹在核心,用力大战。那秦叔宝病在-上,忽听得战鼓乱响,叫声秦安:“天­色­已晚,那处交锋,战鼓甚急?”秦安道:“只因天保将军被新文礼引到庆坠山中烧死了,新文礼又来冲营,为此众位老爷一齐出战,在那里厮杀。”叔宝闻言,说声:“呵呀!”眼珠一挺,忽然昏去。秦安见了忙叫道:“大爷,苏醒!大爷,苏醒!”叔宝渐渐醒转,开眼一看,大骂新文礼:“这狗头,伤我一员大将,誓必亲杀此贼,快快取我披挂过来。”秦安道:“大爷病重,取披挂何用?”叔宝怒道:“谁要你管,快去取来!”秦安没奈何,只得取过披挂来。叔宝走下-来,两只脚还是涩流流的抖着。秦安道:“大爷,这不是儿戏的,还是睡睡好,且待病好了,杀他未迟。”叔宝道:“唗!还要多话,速去备马,取我双-来。”秦安又不敢违,只得牵出呼雷豹,又把双-捧出来。叔宝两手抱了双-,勉强上马,一只脚踏在镫上,另一只脚又不住的抖,那里跨得上?便骂秦安道:“狗才,还不来扶我一扶!”秦安走过去,攀着肩扶了上去。

叔宝才出营门,但见四下灯球火把,如同自昼。众将周围驰骤,喊杀连天。那新文礼在中间,左冲右突,大步奔腾。叔宝一见大怒,两眼一睁,挺身举-,大叫一声:“众兄弟不要放走那厮,俺秦琼来也!”谁知这一声大叫,浑身毛孔都开,出了一身大汗,身子就松了大半,一马冲进阵内,众人看见,齐吃一惊。新文礼举起铁方槊,正要迎击,却因被金墉诸将围杀半天,弄得筋疲力尽。忽然头一眩晕,手法错乱,铁方槊还未压下,便被叔宝纵马一-,打倒在地。众将一齐上前,把他剁为­肉­酱。

那尚师徒闻知新文礼被围,正领兵来救,亦被众将围住。徐茂公乘势连夜领兵抢关,叔宝见尚师徒与众将混战,便叫:“尚将军,你关隘已失,何苦如此恋战?我劝你不如降了吧!”尚师徒回头一看,果见关上灯火通明,吶喊奔驰,遂长叹道:“罢了,我不能为朝廷争气,死有何惜!”遂拔剑自刎而死。叔宝遂得了尚师徒盔甲,领兵入关,并令人到庆坠山收取元庆骸骨安葬,一面发兵来取红泥关。

到了关下,将新文礼首级示关上军士,招他们归降。军士见主将被杀,一齐开关投降。叔宝入城安民,养兵三日,又起兵往东岭关迸发,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打铜旗秦琼破阵 挑世雄罗成立功

这东岭关守将,乃杨义臣,官拜大元师,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有五个儿子,名唤杨龙、杨虎。杨豹、杨熊、杨彪,都有本事。当下闻报叔宝来取东岭关,即聚众将计议道:“叔宝为帅,十分勇猛,此人只可计擒,不可力敌。可在关外摆下一阵,周围用二十万雄兵把守,中间立一旗杆,用八枝大木头,合成一枝,长有十丈,上边放着一个大方斗。那斗有一丈余大,内坐二十四各神箭手。叫东方伯为守旗大将,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前面赤须,使一把大刀,站立在铜旗之下。此阵名铜旗阵,外又摆着八面金锁阵,内藏绊马索、铁蒺藜、陷马坑,只待叔宝闯来,必定被擒。除了此人,西魏易破矣!”杨义巨又写一封书,差官到幽州请罗艺前来,保守铜旗。差官奉命,往幽州而去。

却说燕山罗元帅,得了杨义臣的书,大惊道:“原来西魏王造反,秦琼为帅,已夺数关,兵到东岭,来接我去,保守铜旗阵。”即对差官道:“你且先同,本帅身为元戎,汛地难离,恐防边外扰乱。就差公子罗成前去,擒拿反贼便了。”差官谢了,竟回东岭关报知。那罗公吩咐罗成道:“你去保守铜旗,不要认那反贼为亲。必要生擒见我,待为父的亲斩此贼,不可违令。”罗成道:“爹爹放心,儿是隋家之将,他为金墉之帅,两下交兵,各为其主,岂肯为私而丧国家大事?”罗公大喜,叫声:“我儿,若能如此,我心无忧矣!你可速速收拾,即便动身。”

罗成应诺,即回身走入内堂收拾,暗暗对母亲说知。夫人道:“我儿,你爹爹的话,你却听他不得。须看你娘的面上,只有一个表兄,你前去切不可助那杨义臣,却要助你表兄破阵。”罗成道:“孩儿晓得。但助了表兄,人人得知,回来见了爹爹,­性­命不保。”夫人道:“孩儿,你此去,只消明保铜旗,暗助西魏,随机应变。若保了表兄,不要回来便了。”罗成领命,答道:“孩儿知道了。”遂收拾盔甲马匹军器,出来拜别爹娘,不带人马,只同二十名家将,竟奔东岭关而来,心中想道:“我且慢往东岭关,先去见过表兄,通知消息,然后到东岭,会杨义臣便了。”主意已定,竟往西魏营中而来。

隔了几日,西魏营军士报进幽州罗公子要见,茂公同秦琼出营,迎接入内,施礼毕,吩咐摆酒接风,席间罗成问道:“曾与杨义臣交兵否?”茂公道:“尚未曾交兵。因杨义臣排下一座铜旗阵,外面又有八门金锁阵,要你表兄独打铜旗,故尔未敢进兵。今公子到此,必有所教。”罗成道:“小弟自幼看过兵书,凭他什么阵图,无不晓得。但家父甚怪表兄,不与王家出力,反助西魏兵夺关,命小弟前来保护铜旗,共助义臣,大破西魏。”叔宝道:“表弟若如此,金墉兵士难保矣!”罗成道:“表兄勿忧,小弟蒙母亲吩咐,明保铜旗,暗助西魏。表兄若打阵时,小弟在内照应,决不使表兄受亏。若打倒铜旗,义臣这厮,就不相­干­了。”茂公大喜,罗成告别,众将送出营外,带了家将,来到东岭关。杨义臣闻报,率领家将,迎入关中,摆酒接风,此话不表。

再说单雄信在席上,听得罗成言语,心中想道:“这贼种,看得西魏无人,全夸自己十分本事,使我心内不平。我想这铜旗阵,有什么厉害?我今晚且瞒过诸将,也不与叔宝得知,就悄悄杀奔前去,把这铜旗阵打倒,叫他笑笑。”遂提金顶枣阳槊,上马出营,竟往东岭,来到阵边,大叫一声,竟从休门杀入阵去。那隋兵叫道:“有人冲入阵了。”万弩齐发,箭如雨下,雄信见势不好,把槊乱打,将箭拨开,往东冲来,要逃­性­命。那东边那里杀得出?又走到西边,见西边地下,都是些绊马索、铁蒺藜、陷马坑。雄信大叫如雷道:“不想吾单通死于此地矣!”正在慌张,忽见一将奔来,大叫道:“员外不要心慌,随俺来。”雄信听了,只得随那将杀出,并无拦阻。雄信道:“恩公请通名姓,后当图报。”那将道:“小将姓黑名如龙,乃鬼闪关总兵。向年流落山西,蒙员外周济,赠我盘费,使我回家,得投杨义臣标下。今升总兵,皆员外之恩也。令员外从休门而入,决是不知阵法,我故从生门领你出来,请快快前往,不可耽搁。”雄信称谢去了。黑如龙回进营来,杨义臣早已得知,十分大怒,把黑如龙斩首示众,此话不表。

再说叔宝在营,齐集众将,不见单雄信,即道:“单二哥不见,军师快快查他。”茂公道:“元帅有所不知,今日罗成到来,口出大言,显见得西魏无有人物倒得铜旗,单二哥是个直­性­的人,他心中不服,必是私自去打阵了。”叔宝道:“快些点兵去救。”茂公屈指一算,道:“元帅不要着忙,单二哥已有人救出阵了。但他不到西魏,又要在到处去了,待我差人去接他回来。”说罢,遂吩咐王伯当,速速赶到太平庄饭店,请单二哥回来。伯当领命去了。

却说单雄信当时走出阵来,心中想道:“我今不到西魏去了,省得受人的气,不如往别处去吧!”遂走了二十多里路,天­色­大明,远远见一所庄子,就想到那里投了饭店,吃了早饭再走。及行到庄前,入店吃完饭,正要出门,忽见王伯当走入店中来。伯当道:“单二哥,你为何昨夜私自出来,走到这里?”雄信道:“兄弟不要说起。昨夜愚兄见罗成这小贼种,好不着恼。向年庆秦伯母生辰,受了他一场吃亏,至今心中还不­干­休。谁想他昨晚到来,因秦大哥十分奉承,他又口出大言,说铜旗怎么样长短,许多噜噜苏苏。我向年大反山东,我一人在黄泥岗,杀返唐璧数万人马,那里在我心上?因此瞒了元帅,私自开兵。倘杀破了铜旗阵,羞这小贼种一场,出出心中恶气,也是好的。不料杀入铜旗阵,果然厉害,只有进路,没有出路,险些送了­性­命,幸亏一个朋友叫黑如龙,救我出来,所以到此。”王伯当道:“元帅昨夜不见二哥,好不着急!军师算定你在这里,因此差弟来接你回去。”雄信听了,与伯当出店上马,回到营来,叔宝接着大喜。

次日,茂公对叔宝道:“元帅今日先去探一阵,明日好倒铜旗。”叔宝闻言,遂提枪跳上呼雷豹,来到阵前,大叫:“隋兵让开路,俺秦琼来破阵也!”那隋兵万箭齐发,箭如雨下,叔宝把枪一拨,向箭丛中冲入阵来,却从旗杆边杀进。那些将士齐声吶喊,将叔宝困在核心,叔宝左冲右突,不得出来。忽见坐骑呼雷豹,两耳一竖,鼻子一张,大叫一声,放出一道黑气。只见那阵中千万匹马,一齐仆倒,叔宝一马冲出阵来,回到本营,对众将道:“这铜旗有些难倒,阔有一丈,高有十丈,上有一个大方斗,斗向藏二十四名神箭手。休说倒得来,连近也近他不得。”徐茂公道:“元帅不必心焦,朗日点将,四面杀入。元帅竟去倒旗,包他箭不能发,自有神人暗助,决倒铜旗。”叔宝闻言,疑信参半。

次日,徐茂公令王伯当、谢映登,领一千兵从东阵杀入,令齐国远、李如?,领一千兵从南阵杀入,令尉迟南、尉迟北,领一千兵从西阵杀入,令史大奈、张公瑾,领兵一千从北阵杀入。其余各将,各按方向而入,秦叔宝从正中杀入。那罗成在将台上,见四面八方,杀入阵中,下令叫斗上神箭手,不许放箭,看他们如何倒得铜旗。叔宝一马冲入阵来,有杨龙、杨虎拦住交战,被叔宝架开刀,一枪刺死杨龙。杨虎要走,亦被叔宝刺死,遂奔到铜旗下,取出金装-,照铜旗尽力一打,双手一合,又打一。铜旗已有些摇动了,叔宝使着生平气力,接着又是一-,哄通一声,震天的响,铜旗竟倒了,跌死了二十四名神箭手。这唤做“三-打铜旗”。当下东方伯、杨豹、杨彪、杨熊一齐杀来,叔宝极力抵挡,那里抵挡得住?罗成在将台上望见,即提枪上马冲来,众将只道他来助战,不想马到面前,一枪断送了东方伯的­性­命,又取-打死杨豹、杨彪。众将大惊,齐叫:“罗成反了!”那杨义臣一闻罗成反了,长叹一声:“罢了!”遂拔剑自刎而亡。

当下金墉众将,一齐杀入。那杨熊飞马逃出东营,不想撞着王伯当,被他一箭­射­死。二十万隋兵,一齐归降。茂公鸣金收兵,大军遂进东岭。众将会了罗成,十分大喜。叔宝道:“兄弟,你如今回不得燕山了!”罗成道:“小弟未来之时,已与母亲说过,竟保魏王,不必回去了。”叔宝大喜,摆酒庆贺。

到了次日,忽见魏王有旨到来,说有涿州留守孽世雄,兴兵十万,来犯金墉,老将军裴仁基战死。叔宝大惊,下令退军,以救金墉。不日兵回金墉,果见许多兵马,围着城池。罗成道:“小弟初来,并无尺寸之功,愿斩世雄,以为进身之路。”叔宝大喜。罗成提枪上马,大喝一声,杀入其营。那些涿州兵看见罗成杀入营来,一齐发弩,箭如雨点。罗成把枪一摆,箭头纷纷落地,哄的一声,冲入营中。枪到处纷纷落马,-到处个个身亡。众军齐声吶喊,孽世雄闻知,提刀赶来,大喊:“来将何名?”罗成道:“我罗成便是。你这厮可是孽世雄么?”世雄道:“然也。”即把刀砍来。罗成拦开刀,把枪往世雄咽喉一刺,将世雄挑下马去。这边叔宝大兵杀入,把世雄十万大兵,杀个­干­净,鸣金收兵入城。叔宝、罗成上殿,细奏前事,魏王大悦,封罗成为猛虎大将军,罗成谢恩出殿,自去秦家拜见舅母。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创帝业李渊举兵 锄反王杨林划策

却说太原唐公李渊德高望重,手下兵多将勇,见炀帝游幸未归,天下大乱,就益发修理甲兵,渐有问鼎中原之志。

一日,唐公召建成、世民、元吉、元霸,并李靖、袁天罡、李淳风、长孙无忌、长孙顺德、殷开山、马三保及一双将士商量国事。世民道:“今主上无道,百姓困穷,晋阳城外,变为战场。大人若守小节,下有寇盗,上有惊危,亡无日矣!不若乘此机会,成就帝业,实天授之时也。且太原兵多粮足,扫除暴乱,直如探羹取物耳!”唐公听了,沉吟半晌,乃叹曰:“今日破家亡躯,亦由汝,化家为国,亦由汝矣。”遂点齐众将,分布各门,鸣盆击鼓,升大殿,即王位。众将朝贺参拜毕,自称唐王,立建成为世子,封李靖为护国军师,袁天罡、李淳风为左右军师,其余众将,各各受封。令元霸为先锋,来取长安。一路关隘守将,那个是元霸的对手,到处无故,势如破竹。不几日,得河西,取潼关,杀入长安。唐王下旨安民,诸将皆劝唐王即皇帝位,唐王道:“不可。”乃立代王杨侑为皇帝,尊炀帝为太上皇。时杨侑年十岁,权柄尽归唐王,此话不表。

再说燕山罗艺,自罗成去后,放心不下。忽报罗成里应外合,破了铜旗阵,降了金墉,罗公闻信,气得半死。正要兴兵去拿罗成,忽报明州夏明王窦建德,差刘黑闼为元帅,苏定方为先锋,领兵来犯燕山。罗公正在大怒,又闻此报,火上添油,即忙点兵出城。罗公一马上前,不问来由,举枪便刺。苏定方举戟相迎,不及三合,定方败走。罗公赶来,定方拈弓搭箭,回身­射­去,正中罗公左目,大叫一声,回马便走入城,定方领兵围住。罗公败回帅府,眼中取出毒箭,疼痛不止,死于后堂,老夫人大哭。当下他的义男罗春说道:“夫人不必哭,且商议正事。老爷已死,军中无主,倘贼兵攻进城来,如何是好?如今可把老爷尸首火化,收拾骸骨,小人出去,令三军随后,到金墉公子那边投奔便了。”夫人听了,即令家将火化老爷尸首,包了骸骨。罗春吩咐三军随行,大家收拾端正。到了黄昏,罗春保夫人与众将,大开南门杀出来,向金墉而去。刘黑闼领兵进城,得了燕山不表。,

再说罗春与众将。保夫人行到金墉,罗春先进城,将这事报知罗成。罗成大哭一声,晕倒在地。叔宝叫醒扶起,出城迎接夫人进城,秦母姑嫂相逢,放声大哭。罗成在府开丧,随来众将,分头调用,择日将罗公骸骨埋葬,不表。

且说登州靠山王杨林,闻李渊得了长安,天下大半俱属反王,心中忧闷。即来朝见炀帝,定下计策,要灭反王。发十八道圣旨,会齐天下反王,各路烟尘,不论他州外国之人,齐上扬州演武。反王中有武艺高强,抢得状元者,立他为反王头儿,必须年年进贡。这个计策,意思要众反王到来,使他先自相杀一阵,伤残一半。教场里先埋下西瓜火炮,俱用竹筒引着药线,待演武后,点着药线,放起大炮,又打死他大半。其余逃脱的,在扬州城上放下千斤闸,把他们再闸死一半。再有逃脱的,杨林自与一个继子,叫做殷岳,也有十分本事,同领一支兵,埋伏在龙鳞山,拦住剿杀。宇文成都领大兵,保炀帝在西苑。这旨一下,各处反王并烟尘,及他州外国,纷纷而来。

那靠山王杨林,闻知沱罗寨伍天锡英雄,随差人前去,聘他来镇守天昌关,挡那各路反王,俱要关前考武,考过武举,然后进关抢状元。伍天锡闻召大喜道:“我正要到扬州,不想有这机会,这昏君少不得死在我手里。”忙点兵马到天昌关,等候各路反王。那各路反王到了天昌关,正要进关,看见一将红面黄须,立于关前,高叫:“众王听着,俺伍天锡奉靠山王今旨:如有将士,在我马前战三合者,中为武举,然后进关抢状元。如不能战三合者,休想进关!”

众反王闻知此言,俱扎营关外,商议这事。忽见李子通元帅伍云召上前说道:“众王爷在上,那天昌关守将,是小将的兄弟。待小将明日去对他说,他自然放进关中。”众反王道:“甚妙!”次日,伍云召率众反王至关下,军士通报,伍天锡听了,便手执混金铛,开关出来,看见伍云召在前,众反王并众将在后,遂问:“哥哥也来考武举么?”云召道:“然也。我闻扬州开科考状元,兄弟怎么听信杨林,在此考武举?”天锡道:“哥哥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岂不晓得?然我在此,却有益于众反王哥哥迸场,须要小心,场中不怀好意,作速同众王进关,见机而作。”众反王大喜。同伍云召并诸将进关,来到扬州,都扎营在城外安歇,不表。

再说李元霸征西番回来,朝过父王,问道:“哥哥秦王那里去了?”唐王道:回他往扬州考武去了。”元霸道:“既如此,我也要去考武。”唐王道:“你去不可生事。”元霸道:“晓得。”遂同家将四名,星夜赶到天昌关。忽见有几家反王来迎接,元霸道:“你们为何还在这里?”众王道:“千岁有所不知,众王先来,早已进去了。我们来迟了几日,还在这里。如今天昌关有一主考,要进武场,必要在他马前战三合。战得过,算中武举,战不过,­性­命难保。”元霸道:“有这等事!待孤家先考过了,然后列位王兄来考,”言未毕,忽走出一员大将,姓梁名师泰,生得金脸红须,手执双锤,十分猛勇,乃是元霸面前开路将军,上前叫道:“千岁爷且慢前往,待末将先与他比个高下,再处。”元霸道:“既如此,你先去。”未知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罗成力抢状元魁 阔海压死千金闸

当下梁师泰把马一拍,冲到关前,众反王同元霸也到关外,梁师泰叫声:“关上军士,快报主试知道,今有众反王到此,要考武举进场。”只见关上放炮三声,关门大开。伍天锡一马跑出,看见梁师泰不是良善之相,不如先下手为妙。就把混金铛劈头盏下,师泰招双锤一架,震得两臂酸麻。天锡又是一铛,师泰又把双锤一架,面上失­色­。天锡见了,将混金铛又望顶上盖下,师泰躲闪不及,正中头盔,跌下马来,复一铛结果了­性­命,大叫道:“那一位敢再来考?”李元霸看见大怒,纵马进前道:“孤家来了!”伍天锡见是李元霸,大惊失­色­道:“千岁为何也来考试?末将让千岁进关。”元霸大喝道:“红面贼,你把孤家开路将打死了,孤家来取你命也。”就把锤打来,伍天锡只得招混金铛一架,震得两手流血,回马就走。元霸一马赶来,伸手照背心一提,提过马来,往空中一抛,又接住脚,双手一撕,分为两开,众反王遂同元霸进关。不料外国兴兵来犯边庭,兵势甚锐,唐王差官来召元霸,回去迎敌。元霸闻召,即辞众王回去,此话不表。

再说众反王齐集,同到扬州,有封德仪出城招接,请到教场安歇。次日,众王与外邦烟尘,齐到演武场,分列两行,等候演武。不多时,三声炮响,监军官封德仪升堂,各邦众将上前打拱。只有白御王高谈圣的元帅雄阔海未到。那雄阔海因武林公­干­,闻知这个信息,也连夜赶来,不表。

再说封德仪与众将打拱过,各归本位,就吩咐取武状元盔甲袍带,摆在演武厅上,遂传令道:“有人能夺此状元盔甲袍带者,称为国首,汝等有本事的,进前来取。”这令一下,早有山后定阳王刘武周先锋甄翟儿,把斧出马,大叫道:“待我取状元,谁敢与俺比武?”早有洛阳东镇王王世充元帅段达,持戟出马,大叫一声:“我来与你比武。”二人战了数合,被甄翟儿砍作两段。又有知世王壬溥的大将彭虎,用竹节钢鞭来战,未及三合,亦被甄翟儿砍了。又有净秦王徐元朗的元帅暴天虎,出马交战,又破他砍了,遂大叫道:“谁人敢来夺俺的状元?”忽见金墉虎将王伯当,手执银枪,出马交战数合。伯当放下银枪,取出弓箭­射­去,正中甄翟儿咽喉,翻身坠落马下。

王伯当大叫道:“谁敢来抢状元?”有突厥老英王的大将铁木金,使一条铁­棒­,大喝道:“我来也!”两下交锋,不及三四合,伯当抵敌不住,败回本阵。又有寿州王李子通的元帅伍云召,拿一条枪出马,大叫道:“待我来抢状元。”举枪刺来,铁木金将­棒­一架,云召把枪逼开­棒­,又是一枪,把铁木金刺落马下,却有高丽国的大将左雄,手执板斧,骑一匹异马,没有尾巴,名为“没尾驹”,大叫道:“留下状元,我来也。”就与伍云召交战、左雄不能敌,回马便走。云召拍马赶来,左雄把没尾驹头上连打几下,那马前蹄一低,后蹄一立,屁肌内一声响,撒出一丈多长的尾巴来,向后一扫,把云召的头打得粉碎,死于马下。叔室大怒,催开呼雷豹来战左雄。战了数合,左雄回马就走,叔宝赶来,左雄又将没尾驹连拍几拍,又撒出尾巴来。叔宝叫声:“不好!”把身往后一侧,一尾打中呼雷豹的头,那呼雷豹十分疼痛,吼叫一声,口中吐出黑烟,那没尾驹扑地跌倒了,尿屁直流。叔宝一枪先刺倒没尾驹,后刺死左雄。有楚国雷大鹏的大将金德明拿起大刀来战叔宝。未及三合,见叔宝本事高强,难以取胜。一手举刀招架,一手暗扯铜锤,闪的一锤,正中叔宝左手,叔宝回马便走。罗成大怒,挺枪来战,耍的一声,刺中金德明咽喉,死于马下。

那罗成算是第七条好汉。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皆不在此。第三条好汉裴元庆已死了,第四条好汉雄阔海还未到。第五条好汉伍云召,第六条好汉伍天锡,亦皆死了。除了这六人,那个是罗成的对手?纵有众王将官来夺,被他把枪连挑四十二将下马,其余一个也不敢来,竟取了状元盔甲袍带。

忽听得演武厅后三声炮响,原来这小炮一响,然后点着大炮的药线。岂知竹筒内药线湿了,再也不响,众反王都有些知觉,防有不测之变,便一齐上马,飞奔到城卞,忽听得一声炮响,城上放下千斤闸来,那雄阔海刚刚来到城门口,只见上边放下闸来,忙下马来,一手托住,大叫道:“众王爷,里面有变么?”众王爷道:“正是。”阔海道:“既然有变,趁我托住千斤闸在此,你们快走出城去。”那十八家王子。与各路烟尘,一齐争出城来,刚刚都走脱了。雄阔海因跑了一日一夜,肚子饥饿,身子已乏。跑到这里,就托了这半日千斤闸,上边又有许多人狠命的推下来。他头一晕,手一松,扑挞一声,压死在城下。

这里众王子望前取路而行,奔到龙鳞山,忽所得一声炮响,伏兵齐出。当先一将,正是杨林,手提囚龙­棒­打来。罗成挺枪相迎,两下交战,来及三合,罗成回马便走。杨林拍马赶来,看看赶到,罗成反身把枪一举,杨林把囚龙­棒­往下一按,不料枪不及架,往上一举,正中咽喉,杨林跌下马来,死于地下。叔宝道:“兄弟,好回马枪呵!”那时殷岳大怒,拍马把狼牙­棒­杀来,叔宝举提炉枪迎敌,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叔宝回马便走。殷岳随后赶来。叔宝左手执枪,右手举-,见殷岳一­棒­打来,叔宝把枪折在后背一架,扭回身来,耍的一-,把殷岳打下马来。复一枪,呜呼哀哉。罗成道:“哥哥好杀手-呵!”二人大笑,把伏兵杀退,众反王各自回国不表。

且说炀帝见计不成,杨林又死,料必灭亡,便与萧后众美人道:“朕大事去矣!快共饮酒,趁早快活。”酒后,取镜自照道:“好头颈,谁来砍之?”萧后道:“陛下何出此不利之言!为今之计,奈何?”炀帝道:“中原已乱,无心北归,欲保江东,以听天命。”遂下旨整治丹阳宫不表。

且说宇文化及见天意丧隋,英雄四起,遂与诸将共谋篡位,令宇文成都连夜领兵入宫。有虎卫将军独孤盛,领兵前来拦住,破成都把流金铛结果掉,众人惧怕,一齐归服。炀帝闻变,逃于东阁,被校尉令狐行达扶出。帝见成都道:“朕有何罪?”成都道:“你弒父酖兄,纳娘图嫂,又兼穷奢极欲,以致盗贼四起,何谓无罪?”遂进前欲杀炀帝。炀帝道:“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成都就把炀帝缢死,又将皇室宗亲,尽皆杀戳,是日化及登基,即皇帝位。国号大许,封成都为武安王,智及、士及为左右丞相。欲知化及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甘泉关众王聚会 李元霸王玺独收

却说唐王李渊,闻知宇文化及杀了炀帝,放声大哭,遥祭炀帝灵魂,开丧挂白。诸将皆劝李渊即皇帝位,李渊犹豫未决,适恭帝侑知天意在唐,遂禅位于李渊。李渊再拜受命,戴冕冠,披黄袍,升大殿。即皇帝位,是为高祖神尧皇帝。众臣朝贺毕,高祖下旨,国号大唐,改元武德。封世子建成为殷王,立为太子,次子世民为秦王,三子元吉为齐王,四子元霸为赵王,李靖为魏国公,马三保为开国公,殷开山为定国公,长孙无忌为楚国公。其余文武百官,各加封赏。废恭帝侑为谯国公。众臣一齐谢恩。李靖拜辞高祖,云游海外,此话不表。

再说西魏王李密,闻炀帝被宇文化及所弒,自立为许帝,心中大怒。即与军师徐茂公商议,发下十八道矫旨,差十八员官,遍约各家反王,兴兵征讨反贼。俱齐集在甘泉关相会,如不到者,以反贼论。这矫旨一传,各路反王,果然兴师到甘泉关,惟有大唐李渊这支兵不见来,他却在宇文化及背后杀来,故此不曾来会。看官要晓得,为什么自背后杀来?原来高祖当日得了李密的矫旨,聚集众官商议,可差何人往扬州去杀宇文化及,抢取传国玉玺来。李淳风出班奏道:“陛下欲诛宇文化及,并获得传国玉玺,非赵王李元霸前去不可。”高祖准奏,即着李元霸领二千骁骑,出潼关而来,化及闻报,即差宇文成都到潼关拒敌,成都领旨,提兵前往潼关迎敌,这且慢表。

再说甘泉关众王子会齐,大家计议道:“必须举一人为十八邦都元帅,提调人马,方有约束。只是大将无数在此,举得那个好?”徐茂公道:“有个方法在此,凭天吩咐,将甘泉关闭了,一人叫三声,谁叫得关开,就推他为十八邦都元帅。”众王子齐说道:“有理!”当下闭上关门。先是十八邦的反正,一个个叫过去,然后众将大家各依次序叫去,那里叫得开,轮到程咬金,他便夸口说道:“我当初做混世魔王,三斧头取了瓦岗,何况这座关门,让我来叫他开。”遂向前大叫道:“关门!关门!你依了老程开了吧!”说也奇怪,才叫得两声,只听得一阵狂风,呼的一声响,两扇关门就大开了。程咬金大笑道:“何如?还要让我当下。”当下众人信服,推他上台,拜了十八邦都元帅之职。十八邦大小将官,一齐下拜。当下程咬金令三军杀奔江都而来。

宇文化及在江都闻十八路反王,合兵一百八十万,由甘泉关杀奔前来,心中大惊,只得留兄弟宇文士及守扬州,自己带了萧后与宫峨,连夜逃奔,入淮而去,这里众王子一到城下,宇文士及就开城投降。咬金下令众将官无分昼夜,追赶宇文化及,违令者军法从事。众将只得星夜赶来。这且慢表。

且说宇文成都领兵十万,在潼关紫金山下。不料唐兵杀到,为首的大将就是李元霸,成都看见,吓得魂消魄丧,欲待退走,无奈人已照面了,只得叹口气道:“罢,小畜生,今日与你拼命也!”硬着头皮,举流金铛打来。那元霸的师父紫阳真人叮嘱他,若日见使流金铛的,不可伤他­性­命。所以向年比武,就不伤害,今日见他有相害之意,竟忘记了师父之言。就把锤将成都的铛打在半边,扑身上前,一把抓住成都的勒甲-,提过马来,望空一抛,跌了下来。元霸赶上接住,将他两脚一撕,分为两片。兵士见主将死去,走个­干­­干­净净。

再说众王子兵马昼夜赶来,追着化及,已是黄昏时候。大杀一阵,杀得那化及抛下家小,并金银宝贝,望紫金山而逃,萧后被窦建德所获,传国玉玺为李密所得。复又合兵追奔前去,那宇文化及正在逃奔,只见前面灯火照耀,当先一将拦阻,乃李元霸也。化及一见大惊,回身逃命,又撞见窦建德杀到。化及措手不及,被建德一刀,砍为两段。

谁知李元霸又抄出后山,见众王子进了紫金山,他就拒住山口,大叫道:“山上何人得了传国玉玺,快快献过来!”众王齐吃一惊。程咬全大怒道:“我们这里十八家大将甚多,何惧你一个黄毛小厮?”遂令众将一齐杀去。那些将官没奈何,一齐上前冲杀,高张灯火,喊杀连天。李元霸大吼一声,冲入阵中,锤到处纷纷落马,个个身亡。罗成挺枪来战,被元霸一锤打来,罗成当的一架,把枪打做两段,震开虎口,回马逃生。可怜一百八十万人马,遭此一劫,犹如打苍蝇一般。

李密无奈,只得献上玉玺,求放回国。元霸大叫道:“玉玺我便收了。你这些狗王若要归国,可写下降表跪献上来。便饶你等狗命,不然便都杀死。”众王无奈,只得写下降表,跪献上去。却有鲁州净秦王徐元朗,不肯跪献。元霸喝道:“为何不跪献上来?”徐元朗道:“你是王子,俺也是王子,为何要俺跪献?此言甚属放肆!”元霸听了,冷笑一声,就把元朗抓过米,擎起两腿,撕为两片。众王子看了大惊,只得一齐跪下,献上降表,轮到窦建德,说道:“我是你嫡亲母舅,难道也跪不成?”元霸逍:“不相­干­,你若在唐家做臣子,自然与你些名分。如今做了反王,若不跪献,将徐元朗为例。”建德无奈,只得忍气脆下,献上降表。元霸收完降表,竟奔潼关而去。

众王计点兵马一百八十万,止剩得六十二万。程咬金大骂道:“这小畜生,愿你前去身死,那时俺杀上长安,则你老子认得俺的斧便了!”众王各回本国,那西魏王李密在路思想,萧后天姿国­色­,未知下落。军士报说,夏明王窦老爷获得。李密便对众将道:“孤看萧后乃世之活宝,今被窦建德所获,我欲将真珠烈火旗前去易换,未知诸卿那一位可去?”程咬金道:“不才愿去。”李密道:“既是程王兄肯去,如若得来,其功不小。”咬金就接了真珠烈火旗而去。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遭雷击元霸归天 因­射­鹿秦王落难

当下咬金上马,赶上夏明工,取出真珠烈火旗送上,细言前事。窦建德笑道:“此乃无用之­妇­,既是真珠烈火旗来换,焉有不肯之理?”遂将萧后送与程咬金,一路保回。李密一见,心中大喜,就回金墉不表。

再说李元霸回到潼关,有驸马柴绍前来接应,二人遂同路而行。只见风云四起,细雨霏霏,少顷雷光闪烁,霹雳交加,大雨倾盆而降。那雷声只在元霸头上响,如打下来的光景。元霸大怒,把锤指天大叫道:“天,你为何这般可恶,照我的头上啊?”就把锤往空中一撩,抬头一看,那四百斤重的锤坠落下来,扑的一声,正中在元霸脸上,翻身跌下马米。柴绍大惊,连忙来扶,又见一阵怪风,卷得飞沙走石,尘土冲天,霹雳声中,火光乱滚。柴绍与兵将避入人家檐下。少顷,风停雨止,出来看,只见元霸的金冠落地,那双锤与马却在一旁,人已唤不醒了。柴绍放声大哭,只得殓了元霸遗体,连同他的遗物和玉玺降表,回转长安。入朝拜见高祖,哭倒于地。高祖忙问何故,柴绍具奏其事,献上玉玺,并十八邦降表。高祖一闻元霸身亡,大喊:“皇儿好苦!”晕倒在龙椅上,文武百官扶起救醒,又大哭一场,下旨遥祭重殓开丧。

这消息传到洛阳,王世充大喜道:“此子一死,吾仇可报矣!”就起兵十万,直杀至牢口关下寨。把关守将张方,忙写本章,差官入长安告急。高祖见本大惊,忙问众将谁敢去退敌?闪出秦王奏道:“臣儿不才,愿领兵前去。”高祖大喜,发兵十万,秦王带领马三保、殷开山,一­干­战将,行至牢口关,守将张方接入帅府,摆酒接风。次日秦王领兵出关,与王世充对阵。秦王道:“你何故兴兵犯我疆界?”王世充道:“唐童,我前次在紫金山,被你兄弟李元霸冲杀一阵,打得俺十八家没了火种,还县跪献降表。我只道他永世不朽,原来如今就死了!今日我兴师复仇,杀上长安,灭你唐家!”秦王背后殷开山大怒,飞马摇斧,冲将过来。王世充手下大将程洪,忙举刀敌住,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败。秦王使定唐刀,同马三保众将一齐杀出,王世充抵敌不住,大败而走。秦王领众追赶,直抵洛阳。王世充败入城中,闭门不出,秦王下令安营。

是晚明月皎洁,如同白日,秦王同殷马二将,出营观赏。行上山坡,忽见一只白鹿,慢慢走来。秦王取得弓箭­射­去,正中白鹿头上,那鹿如飞走去。秦王纵马追赶,赶了许多路,回头一看,不见了殷马二将。到了一座山上,又不见了白鹿。对面有一座大大的城池,秦王又不知是什么城池。原来这就是金墉城。是夜秦叔宝与程咬金巡城,只听得那边山上有马铃响,二人疑心,下城上马提了兵器出城,奔上山来。秦王看见两马跑来,咬金一马先到,大喝道:“山上是何人,敢来私探俺金墉城?”秦王吃了一惊。忙应道:“我乃大唐皇帝次子李世民便是。请问王兄,却是何人?”程咬金闻言大怒道:“唐童,你来得正好。”即举斧砍来。秦王把定唐刀一架,叫一声:“王兄,我与你无仇,为何如此?”咬金道:“你不晓得俺程咬金,在紫金山被你兄弟元霸,打得十八家王子没了火种。又抢了俺们的玉玺去,怎说无仇?今日相逢,难逃狗命。”当的又是一斧,秦王抵挡不住,回马败走。咬金紧紧赶来,前边走的,好似猛风吹败叶;后边赶的,犹如骤雨打梅花。赶得秦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叫得苦。

叔宝也在后赶来,赶到天­色­微明,秦王转过山坡,又叫一声苦。原来是一条尽头路,侧边有所古庙,上有匾额,写道“老君堂”三字。秦王下马,悄悄牵马入庙,伏在菜桌下。外边咬金、叔宝二人赶到,咬金看道:“此间四下无路,一定在庙内。”跳下马,一斧劈开庙门,果然秦王伏在桌下。咬金道:“如今没处走了!”便把斧砍来。叔宝将-架住道:“他是重犯,如何擅自杀他?且拿他见主公发落才是。”咬金道:“有理。”遂将腰间皮带解下来,把秦王绑在逍遥马上,咬金上前牵着秦王的马,望金墉而来。

再说殷开山、马三保见主人­射­鹿,随后赶来,转过山坡,忽然不见。二人登高一望,见山下有三人前来,一个执斧,一个提枪,一个捆缚在马上。二人见了,好生疑惑,忙走下山仔细一看,原来绑缚在马上的,就是秦王。二人大惊,忙来抢夺。叔宝心中本要放走泰王,怎奈程咬金牵住秦王的马。忽见马三保、殷开山来夺,咬金大怒,举斧交战。早有探军报到金墉城,众将都来接应。殷马二人见人多了,料想寡不敌众,不敢上前抢夺,竟逃回本营,领兵回牢口关,差官飞报入长安去了。

这边叔宝、咬金将秦王拿入金墉见魏王李密,李密见秦王,拍案大怒道:“孤家举义兴兵,追杀宇文化及,乃汝弟元霸毫无情面,自恃凶狠,抢夺皇家玉玺。这也罢了,又要众王写降表,跪送投降。我只道你唐家永远有这小畜生,不料天理难容,短命死了。孤家正要兴兵报仇,你却自投罗网。”吩咐左右绑去砍了。忽见徐茂公出班奏道:“启主公,那世民虽然该斩,但他与主公曾有恩惠,将他暂禁,另寻别故,杀之未迟。”李密道:“孤家与他并无­干­涉,有何恩惠?”茂公道:“主公未知其详。昔日主公曾被炀帝加罪,虽亏朱灿救出,后来炀帝差世民、元霸追赶,其时若非世民卖情,暗纵逃脱,已被元霸擒杀矣!今日主公骤然杀之,必被诸邦豪杰讥笑。”李密听说,皱眉一想,俄而开言道:“既是军师这等讲,将他发在天牢,留限一年处斩,不必多议。”遂把世民入天牢监禁不表。

且说马三保报入长安,高祖得报大惊,放声大哭。满朝文武,各各下泪,惟有殷齐二王,暗暗欢喜。忽见当驾官启奏说:“三原李靖现在午门候旨。”高祖闻言,反忧作喜,道:“此人到来,我儿有命矣!”令宣入朝,李靖山呼已毕,高祖问道:“卿向在何处?”李靖道:“臣向在海外访友,今闻秦王被拘在金墉,特来设计相救。恐圣躬忧坏,先来安慰,包管百日之内,秦王安然回国矣。”高祖大喜,忙问何策救取吾儿。李靖道:“臣今密下小策,侍秦王回国之时,自然明白。”说罢,辞别高祖出朝,竟往曹州而来。曹州宋义王孟海公,一日坐朝,黄门官启奏:“有一道人,自称三原李靖,要见大王。”孟海公叫宣进来。李靖入朝,参见孟海公,孟海公道:“先生此来,必有高议,乞请赐教。”李靖道:“贫道曾遇异人传授,善于呼风唤雨,算­阴­阳,先知吉凶。见大王乃是真正帝星,故特来请大王兴师,先取金墉,次取和安,以图一统基业。若天时一失,反为不美,乞人王裁之。”孟海公大喜道:“多承先生指教,不知该何日兴师?”李靖道:“天时已至,不宜迟缓。贫道当保大王,即日兴师,先下金?,次取金墉,最为上策。”孟海公欣然降旨,亲统大兵十万,直奔金?而来。

那金?关守将贾闰甫、柳周臣,引兵出关交战,被宋义王打得大败,入关坚守不出,便差人连夜往金墉告急。孟海公将金?围住,日夜攻打,李靖道:“大王要破此关,不出十日。贫道暂别,与大王往太行山借一件宝贝来。待李密救兵一到,管叫他片甲不存。”孟海公大喜道:“速去速来。”李靖应允,竟往海外访道去了。

那金墉李密,得了告急表章,亲自点兵五万,带领五虎大将,来救金?。其余诸将同徐茂公等守国。兵到金?关,贾闰甫、柳周臣接入。次日,李密领众将出关对敌,罗成一马冲到阵前,孟海公手下元帅尚义,提刀迎住。战未三合,被罗成拦开刀耍的一枪,打中左肩,伏鞍而走。李密将号旗一展,五虎大将,一齐冲杀过来,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曹州人马,尸山血海。孟海公率领残兵,奔回曹州去了。

且说李密鸣金收兵,入了金?关,心中得意,即降旨传修撰官写赦书一道:“颁谕金墉众臣知悉。孤家亲救金?,赖上天之佑,马到成功,合该赏军泽民,赦宥一切罪犯。凡已结案未结案,除十恶大罪外,尽行赦除。预仰朝臣悉行释放,钦此遵依!”修撰官写毕诏书,启读一遍,排在案上。李密暗想:“南牢李世民赦不得。”遂拿起笔,在赦书后面,批下二句云:“满牢罪人皆赦免,不赦南牢李世民。”批毕,即差官赍诏到金墉,徐茂公、魏征等开读过了,即令职使释放一切罪人。茂公收了诏书,私对魏征道:“李世民乃是真命天子,你我日后归唐,俱是殿下之臣。如今监禁南牢,应当及早救他才好,怎奈魏王赦书后面,又批这二句,如何是好?”未知魏征怎说,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改赦书世民被释 抛彩球雄信成婚

当下魏征接过赦书一看,沉吟半晌,便说道:“不难。可将第二句中‘不’字上,竖出了头,下添一画,改作‘本’字,‘本赦南牢李世民’,便可以放他了。”茂公称善。二人随即改了赦书,令从人带了秦王的逍遥马、定唐刀,同到牢中见秦王。将改诏放走之事说知,秦王拜谢。徐、魏二人道:“主公,臣等不久亦归辅主公。今事在匆促,请主公作速前去,恐魏王早晚回来,难以脱身矣!”秦王十分感激,提刀上马,拱手辞别而去。

再说魏王班师回来,问起秦王如何,徐茂公道:“主公诏书后批语:有‘满牢罪人皆赦免,本赦南牢李世民’,故臣已放他去了。”李密闻言,大怒道:“取诏书我看。”徐魏二人连忙取上,李密细细看出改诏的弊端,拍案大喝道:“都是你二人弄鬼,侮玩孤家。本当处斩,姑念有功有前,饶你们一死。你们去吧,孤今用你们不着。”喝令廷尉将二人赶出。茂公冷笑,写诗一首,贴在午门上,诗曰:

丧失贤良事可伤,昏君无智太荒唐;

强合压境谁堪恃,不及当年楚霸王。

茂公将诗贴毕,与魏征出城而去。

这边午门外有值日官连忙报知李密,李密看了诗句大怒,即差秦叔宝、罗成赶走,拿他们回来,以正国法。叔宝,罗成出城,鬼混了一日,进朝回复道:“臣等追寻二人,并无踪迹,不知去向。”李密大怒道:“好­奸­党,明明私情卖放,还敢在孤家面前搪塞!”喝左右绑这二人,押出斩首。闪出程咬金大叫道:“主公,这个使不得,你不想想,这皇帝是那里来的?如今怎么无情,动不动就要杀起来。”李密大喝道:“好匹夫,焉敢奚落孤家!”吩咐左右,一并把他推出斩首。吓得两班文武,一齐跪下道:“乞主公息怒,看他三人从前之功,免其一死。”再三保奏,李密怒犹未息,说:“既是众卿力保,将三人削去官职,永不复用。”三人勉强谢恩而出。程咬金一路大叫道:“有这样可笑的人!我让他做皇帝,如今他倒作威作福起来!”叔宝道:“事已如此,说也无益。”咬金道:“秦大哥、罗贤弟,我们如今周游列国,到处为家,看有甚么机会罢了。”罗成道:“说得有理。”

此时秦母、程母俱已去世,只有罗成母亲在堂,三人各各收拾车辆,带了家眷,一同登程,沿路周游去了。当时金墉关六骠八猛十二骑,见魏王如此,渐渐分散。那洛阳王世充听了这消息,心中大喜,即密传将令,暗暗起兵来取金墉不表。

再说李密兵势大衰,手下只有王伯当、张公瑾、贾闰甫、柳周臣保护,心中也有些着急。时值荒年,粮饷均无着落,心中十分着急。一天黄昏时分,忽听炮响连声,军士来报说:“王世充来袭金墉,攻打甚急。”李密大惊,连夜与众将计议,都是面面相觑,粮草又无,兵马又少,怎生迎敌?君臣商议,惟有弃了金墉。投奔别国,再作区处。李密道:“如今投那国去好?”王伯当道:“若投别国,俱是小邦,未必相容;莫特投唐,庶可苟全。”李密道:“我与世民有隙。”伯当道:“不妨。向来李渊仁厚,世民宽宏,决不会难为主公的。”李密犹豫未决,忽报王世充人马攻破两城了,李密大惊,伯当道:“主公快上马。”张公瑾、贾闰甫、柳周臣都弃了家小,走马出城,望长安而奔。这里王世充入城安民,只斩了萧后,其余各家家小,俱皆赦免,不在话下。

再说李密一行五人,行到长安,在午门外,先自绑缚,送人本章。高祖看了,对世民道:“金墉李密,被王世充暗袭,破了城池,今来投顺,我欲杀之,以消你之恨。你意若何?”世民道:“乘人之危,杀之不仁,又失人望。望父王怜而赦之,复以恩结之,则天下归心矣!”高祖大悦,即宣进来。李密到金阶,俯伏在地,高祖离坐,亲解其缚,赦其前罪,封为邢国公。又将淮阳王李仁的公主,配与李密为妻。封张公瑾、王伯当、贾闰甫、柳周臣为廷尉。伯当不受,愿为李密幕将,高祖许之。这话休表。

再说洛阳王世充得胜回国,想起妹子青英公主尚未招驸马,遂下旨在午门搭一彩楼,凭妹子掷球自择。公主遵兄之命,在彩楼上,抛球择婿,对天祝道:“姻缘听天由命。”就吩咐宫女,将球掷下·却落在一个青面红须大汉身上。你道那大汉是谁?却就是单雄信。只因他抛弃了李密,来到洛阳,在彩楼边经过,公主一球,正中顶梁。两边宫官太监,邀住雄信,延入午门。王世充见了,心中大悦,立与成亲。过了数日,叔宝、罗成、咬金三人。游到洛阳,闻得单雄信为驸马,同来投他,雄信接见大喜,意欲奏知王世充,封他们官爵。但恐他们与唐家有旧恩,异日反复无常,反为不美,不如且款留在此,再作理会。便奏过王世充,将金亭馆改作三贤馆,供养他三人在内,逍遥安乐,不表。

且说李密虽为驸马富贸,焉能比得前日为魏王时快意?欲要反唐,未得其便。适值山西有变,李密就在高祖面前,讨差出师,愿效微劳。高祖下旨,命他收服山西。李密得旨甚喜,退回府中,意欲公主同去,遂将心思,一一说知,并道:“此去成功,公主即为王后。”公主大怒骂道:“你这狼心狗肺之人,我家伯伯何等待你,你不思报恩,起此反心,真逆贼也!”李密骂道:“你这贱人,如此无礼!”遂拔出宝剑,将公主杀了,即招伯当相商。伯当见杀了公主,大吃一惊道:“不好了!还有什么商议?此时不走,等待何时?”李密慌忙与伯当上马,逃出东门而走。

这里邢国公府中家将,飞报入朝,高祖得报大惊,命秦王领兵追赶,碎尸万段。秦王领兵出东门一路赶去,李密回头一看,只见一队人马飞奔赶来。李密与王伯当纵马加鞭,行不上十里,到了艮官山断密涧,见追兵已到,李密连声叫苦。王伯当把戟向前,大喝道:“唐兵休赶,俺王伯当在此。”秦王道:“王兄,李世民特来劝你。今日之事,猜理皆亏,劝王兄不如降了唐家吧!”伯当道:“千岁,不必多言。俺王勇素重纲常,事虽无济,有死而已!”遂勒马挺鼓刺来。这里众将一齐放箭,伯当恐伤了李密,把身向前挡住。用戟挑拨,叮叮当当,把箭杆都拨在地下。不料旁边一箭,­射­中李密左腿,李密呵呀一声。伯当回头,才掇得一掇,就着了数箭,手戟一松,万弩­射­身而死。李密并同行数人,亦被­射­死。秦王下令,将王伯当尸首葬在艮宫山,把李密首级斩下,收兵回长安,入朝复旨。高祖命将李密首级,号令午门示众。

不多几日,徐茂公、魏征,行至午门外,见了孪密首级,哭拜于地。有守门军人,将二人绑缚,入朝启奏。高祖闻知,叫推进来,军士将二人拿到金阶,秦王一见,忙奏道:“这就是徐绩、魏征,改诏私放臣者。”高祖闻奏,即令秦王下殿解缚。秦王领旨,下阶解缚,谢叙前情,就要二人归唐。二人道:“要臣归辅,必须葬祭了魏王尸首,以尽旧主之谊,然后归附。”秦王将此言奏请高祖,高祖准奏,命秦王前往主等。秦王就将李密尸首,用天子礼葬于艮宫山。致祭毕,徐绩、魏征,就旧唐朝。高祖封徐绩为军师,魏征为洗马,按察四方,招集金墉七骠八猛十二骑。那些金墉旧将,闻二人归唐,皆来归附。欲知后事,再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尉迟恭抢关劫寨 徐茂公访友寻朋

却说山后朔州麻衣县,有一人姓尉迟、名恭,字敬德。生得身长一丈,腰大十围,面如锅底,一双虎眼,两道粗眉,腮边一排虎须。善使雌雄两条竹节鞭,有万夫不当之勇。娶妻梅氏。妻舅梅国龙、梅国虎,在麻衣县当马快。他住在城外打铁,务农为业。

一天,梅国龙、梅国虎到尉迟恭家里看姐姐,同迟恭道:“我闻定阳王刘武周,特差元帅宋金刚,在麻邑募选先锋。要想前去,只因你姐姐有孕在身,如今二位老舅到此,愚兄拜托前行,凡事全赖照顾,我留下雌鞭在此,倘或生下孩儿,取名宝林。日后夫妻父子重逢,可将雌雄二鞭为证。”当下拜别,彼此流泪。

尉迟恭带了盔甲枪鞭,往麻邑而来。到了麻邑,写了投军状,投入帅府。宋金刚唤他进来一看,好像烟熏太岁,火烧金刚。就命他演武,果然十分猛勇。即着他在午门候旨,自己先入朝中启奏,武周即降旨宣他进来。尉迟恭闻宣入朝,到殿下俯伏。武周看他豹头燕额,虎步熊躯。细问武艺行兵之事,尉迟恭对答如流,武周大喜。下旨封尉迟恭为先锋,宋金刚为元帅,来抢唐家世界。

且说雁门关守将王天化得报,忙写本章,差人上长安求救,高祖见了此本。便问:“那位卿家可以领兵退敌?”闪出殷齐二王道:“臣儿愿往。”高祖遂命点兵十万,与二王前去退敌。这边尉迟恭前军到了雁门关,守将王天化出杀迎敌,尉迟恭把枪冲杀过来。王天化举枪来迎,未及三合,被尉迟恭一枪刺死。抢进雁门关,宋金刚的大队也到,一齐进关。尉迟恭即领兵直奔偏台关杀来。关中守将金日虎,领兵出关迎敌。战不上五合,被尉迟恭一鞭打下马去,又占了偏台关。即刻拍马抢先,宜奔白璧关。其时殷齐二王到了,忽报半日工夫,失了两关,又报兵到城下,二王大惊,上城一看,见那尉迟恭犹如灶君一般。二王忙令画工,在城上描了他的形像,随后领兵出城。却被用迟恭鞭打枪挑,连丧上将数十员,杀败二王,抢了白璧关。宋金刚人马也到,尉迟恭即起身追赶二王。一夜之间,连劫他八寨,赶得二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喜宋金刚有令,着尉迟恭先取太原,尉迟恭只得带马回白璧关去了。

再说高祖驾临早朝,忽报二王大败回来,高祖大怒,叫声:“宣进来。”二王到殿下,俯伏奏说:“来将凶狠,一日一夜,被他夺了三关,劫了八寨,杀死上将数十员。臣儿画他形像在此,请父王观看。”高祖命挂在殿旁,两班文武见了形像凶恶,齐吃一惊。高祖问道:“此人如此厉害,众卿可有良策,退得他否?”闪出徐茂公奏道:“此人必须秦王前去,方可收服。”高祖准奏,着秦王领兵前去。秦王奉命同茂公出朝,问茂公道:“孤闻金墉五虎大将,王伯当尽义­射­死,单雄信在洛阳为驸马,俱不必提。还有秦叔宝、罗成、程咬金三人,不知下落,谅军师必知踪迹。孤家一再道及,军师从未实告。如今俺家被黑将杀败,难道军师终不肯与孤家图谋?”徐茂公道:“主公不必心焦,几个大将都在洛阳,待臣就去访寻,请他来保驾便了。”秦王大喜,就命茂公前去寻访,自己领兵先行。

且说徐茂公扮做游方道人,带了尉迟恭图形,向洛阳而来。不料洛阳铁冠道人对王世充道:“唐家被刘武周大将尉迟恭杀得大败,不敢出战,徐茂公必暗暗来请秦叔宝、罗成、程咬金,前去保护唐家,早晚就到。”王世充闻言大怒道:“天下也没有这样便宜,平静时节,我却供养她,如今用人之际,就要来请,理上也难容得去!”铁冠道人道:“徐茂公此来,一定扮作游方道人,主公可下旨四门,凡有游方僧道,一概不许入城。”这旨一下,徐茂公那里知道?敲着渔鼓简板,要入城去。守门军士喝道:“你这道人,是瞎眼吗?这里现奉圣旨,挂着榜文,不许游方僧道人城,你何不看看!”茂公见喝,抬头把榜一看,叫声:“列位,贫道初来,不知令旨,如今不进去便了。”遂回身走到一个面店门首,化些面吃,就把手中渔鼓简板敲动,唱起道情来。众人围住听唱,见他唱得十分好听,听的人一发多了。忽望见程咬金骑马冲出城来,把众人吓得乱嚷乱跌。程咬金见了,哈哈大笑,故意把马连转几个窠罗圈,吓得众人个个跑走,一拥拥进城去。茂公乘此也混入城,把门军士也不由做主,那里查点得许多?茂公一路访问叔宝住处,有人指引在三贤馆内。茂公听了,即往三贤馆来。忽遇秦安在门首,秦安认得茂公,就引入府,来见叔宝。叔宝看见茂公大喜,行过礼,茂公问:“罗成兄弟在那里?”叔宝道:“他有病睡在-上。”就引茂公进房,见了罗成,相叫一声,放下渔鼓简板,坐在-上,与罗成把脉,说道:“罗兄弟,你的病,是个烟缠病,过几日就好。”忽见程咬金回来,走进房中,见了茂公,心中大骇。想他做了唐朝军师,为何到这里来?又见他这般打扮,摸不着头路,便叫道:“你为何做这般叫化生理?”扯过简板,折为两段,拿起渔鼓,打得粉碎。扑通掉出一轴画来,拾起来打开一看道:“呵呀,原来是灶君菩萨!”叔宝一看道:“这不是灶君,是个将官的图形。”茂公说道:“正是。”咬金听了便大叫道:“我晓得了。前日单二哥说:‘刘武周有一员大将,叫做尉迟恭,身长面黑,起兵伐唐,日抢三关,夜夺八寨,杀得唐家不敢出战。’目下唐家用人之际,就是秦王思想我们,故差你来请俺三人么?”茂公道:“然也。”咬金道:“秦大哥快快收拾,我们就走。”叔宝道:“兄弟,你为何说这等话?罗兄弟病尚未愈,我们如何抛了他去?”罗成道:“表兄,你老大年纪,不趁此时­干­些功名,等待何时?你二人快快前去,勿以我为念。”叔宝流泪道:“表弟呵,承你好心,倘或我二人一去。单雄信一定要难为你了,如何是好?”罗成道:“你放心,快快前去,兄弟自有道理。”叔宝只得收拾二辆车子,载着张氏、裴氏,令秦安先送到长安去,又叫徐茂公远远相等,遂拜别罗成,吩咐守门军士,去报单雄信来城门口相别。未知雄信来别,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秦王夜探白璧关 叔宝救驾红泥涧

当下单雄信闻军士来报这事,实时上马跑至城门口,跳下马来,双手搦住秦叔宝手,叫声:“秦大哥,你就要去。也须到小弟舍下相别一声,小弟也摆酒送行。如何到了这里,方才通知,如今要往那里去?”叔宝道:“小弟在此打搅不当,所以要往到处去,尚未有定着。”雄信道:“秦大哥,何必如此相瞒,莫非要去投唐么?”咬金道:“然也。你竟是个神仙,我今好好把一个罗成交与你。若是病好了,还我一个人。若是不济事,也要还我一把骨头。”叔宝道:“你这匹夫,一些道理都不晓!二哥,你也不必介怀。”雄信叫家将斟酒来,捧与叔宝,叔宝一饮而尽,一连三杯。雄信又来敬咬金,咬金道:“谁要吃你的酒?”叔宝与雄信对拜四拜,二人上马而去。

雄信遂上城观看,望见树林内走出徐茂公,同二人而去,雄信见了大怒道:“这牛鼻道人,你来勾引了二人前去。那罗成小畜生不病,一定也要去了!”就下城提槊,要来害死罗成。那罗成见二人去了,就叫罗春吩咐道:“你立在房门口。若单雄信来,你可咳嗽为号。”罗春立在房门口,只见单雄信提槊走来,罗春高声咳嗽。雄信问道:“你主人可在房内?”罗春道:“病睡在-上。”雄信走到房门口,听罗成在-上叹气道:“秦叔宝、程咬金,你这两个狗男女,忘恩负义的,没处去住,就在此间。如今我病到这个田地,一些也不管,竟自投唐去了!呀,皇天呀!我死了便罢,若有日健好的时节,我不把你唐家踏为平地,也誓不为人了。”雄信听了,即忙弃了槊道:“我一时之忿,几乎断送好人!”忙走进来,叫声:“罗兄弟,你不必心焦。你若果有此心,俺当保奏吾主,待兄弟病好之日,报仇便了。”罗成道:“多谢兄台,如此好心,感恩不尽。”过了数日,罗成病好了,雄信保奏,封罗成为“一字并肩王”,按下不表。

再说茂公、叔宝、咬金三人正行之间,咬金大叫道:“此去投唐,自有大大前程。”叔宝道:“我去不必说,但你去有些不稳便。”咬金道:“为什么呢?”叔宝笑道:“兄弟,你难道忘怀了斧劈老君堂,月下赶秦王么?”咬金闻言叫声:“呵呀,如今我不去,另寻头路罢了!”茂公道:“不妨,凡事有我在此,包你无事便了。”咬金道:“你包我无事,这千斤担是你一肩挑的。”茂公道:“这个自然。”三人行到白璧关寨边,茂公道:“二位兄弟,且在此等一等,待我先去通报,再来相请。”咬金道:“我的事,须要为我先说一声,不可忘记。”茂公应声:“晓得。”走入帐去。

秦王一见,就叫:“王兄,三人可来么?”茂公道:“罗成有病不来,秦叔宝、程咬金在外候旨。”秦王大喜,就要宣进来。茂公道:“且住,那程咬金进来,主公必要拍案大怒,同他斧劈老君堂之罪,把他竟杀便了。”秦王道:“王兄此言差矣!那‘桀犬吠尧’,各为其主。今日到来,就是孤的臣子,为何又问他罪?”茂公道:“这人若不同他以罪,他必认唐家没有大将,才请他来退敌,他就要不遵法度了。主公须要杀他,他方得伏伏贴贴,那时臣自然竭力保他便了。”秦王依允,下旨宣:“叔宝秦恩公入营。”叔宝闻宣,即入营拜伏于地,秦王用手扶起,谢他前日大恩,又下旨:“宣程咬金犯人入营。”咬金闻宣入营,俯伏在地,叫道:“千岁爷,臣因有罪,原不敢来,是徐茂公力保臣来的。”秦王见了,心中不忍,只得硬了头皮,叫声:“绑去砍了!”茂公、叔宝忙道:“主公权且赦他前罪,叫他后来立功赎罪便了。”秦工忙令松绑,当下大摆筵席接风。

次日叔宝提枪上马,直到白璧关,单讨尉迟恭交战。探马报入关来,此时尉迟恭往马邑催粮去了,宋金刚便问:“那位将军出去会战?”有大将水生金愿往,提刀上马,冲出城来。战了三合,被叔宝一枪刺落马下。败兵飞报入关,大将魏刁儿大怒,举枪上马,又冲出城来。战了二合,又被叔宝刺死,宋金刚失了二将,打听来将是秦叔宝,便令军士闭关,不许出战。叔宝知尉迟恭不在关内,便收兵回营,秦王闻叔宝得胜,吩咐摆宴庆功,饮到黄昏,茂公、叔宝告辞,回自己帐内安歇。

程咬金对秦王道:“主公你看,今夜月明如画,臣闻白璧关十分好景,臣保主公去探看如何?”秦王依允,君臣二人,悄悄上马,离了营门。果然月­色­皎洁,万里无云,走至白璧关下,见得关门十分险峻。君臣二人,正在城下讲话,不料尉迟恭催了五千粮草,入关缴令,宋金刚把日间与叔宝交战事情,说了一遍,并道:“你今夜可去巡关。”尉迟恭领了帅令,到关上来巡关。有军士指道:“南首月光之下,有二人在那里指手画脚。”尉迟恭一看,见远远一个Сhā野­鸡­翎的,说道:“这一定是唐童。”忙下关来,提矛上马,悄悄开关,把马加鞭跑来,大叫:“唐童休走!”咬金道:“不好了!主公退后些!”宣花斧迎上前来,见他如烟熏太岁,火烧金刚,比那画上的更加凶恶。

当下尉迟恭大喝道:“你这厮却是何人?”咬金道:“爷爷就是程咬金。你这黑炭团,可就是尉迟恭么?”尉迟恭道:“然也。”咬金把斧砍来,尉迟恭把长矛架住,当的又是一斧,他又架住。一连挡过三斧,到第四斧也没劲了。尉迟恭叫声:“匹夫,原来是虎头蛇尾!”即把蛇矛刺来,咬金把斧乱架,尉迟恭拦开斧,扯出钢鞭,耍的一鞭,正中左臂,跌下马来。秦王叫声:“动不得!”尉迟恭即把长矛来刺秦王,秦王把定唐刀架住,尉迟恭又把蛇矛劈面刺来。秦王看看遮架不住,想不到程咬金跌在地上,并未身死,他拾斧在手,跳上马,叫声:“尉迟恭,勿伤我主。”尉迟恭回身来战咬金。咬金道:“尉迟恭听着,我有话说。”尉迟恭遂道:“咬金,你有何话?快快说来。”咬金道:“我君臣二人,都是没用的。你就打死,也不为好汉。我那边有个秦叔宝,胜你十倍,你若有本事对得他过,才算是好汉。你今不要伤我主公,待我去到营中,请了叔宝来,与你对敌。若是怕他,不肯放我去,竟将我君臣或是拿去,或是打死,明日他来问你,你却也活不成了。”尉迟恭听了,气得三尸直爆,七窍生烟,叫声:“快去叫他来,我有本事,在他面前拿你们,你快去叫他来。”咬金道:“我不放心,万一我去了,你把我主公打死了,如何是好?”尉迟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有本事,等那秦叔宝来,一并拿你三人。去,你快去!不必多言!”咬金道:“我只是不政心,你可赌个咒与我,我好放心前去。”尉迟恭道:“你去之后,我若动手杀唐童,日后不得好死!”咬金道:“如此我便放心前去。主公,你在此等一等,等臣去叫他来便了。”

当下咬金奔回营中,擂起鼓来。茂公起来,问有何事?咬金道:“不好了,快叫秦大哥去救驾!”就把前事说了一遍。茂公听了大惊,忙问道:“主公如今在那里?”咬金道:“主公,我交与尉迟恭了。”茂公喝道:“你这该死的人,怎么把主公交与敌人,自家却走了!”叫一声:“拿起锁了,跪在辕门,若救主公不得,把你万割千刀。”左右将咬金绑出。一边忙请秦叔宝起来,说出情由。叔宝遂顶盔贯甲,提枪上马赶去。这边尉迟恭果然一些不动,那秦王却倒去引他,劝他投降。尉迟恭听了大怒道:“唐童,你说这话,我也顾不得了。”就提起蛇矛刺来,秦王回马便走,敬德纵马赶来,看看赶近,忽听后面大叫:“尉迟恭勿伤我主,俺秦叔宝来了!”尉迟恭回头一看,见叔宝果然人材出众。叔宝把尉迟恭看,真正好像黑煞神,忙提枪迎面刺去。尉迟恭举矛相迎,二人武艺,不相上下。

二人正在交战,忽听得秦王叫声:“秦王兄,下不得绝手,这人孤家要他投降的。”尉迟恭听了大怒,回马竟奔秦王,秦王回马便走,尉迟恭紧紧赶去,叔宝却也追来。此时天­色­微明,追到美良川,却是一条极狭极小的弯路。尉迟恭追过山弯,就想要打叔宝一个不防备,遂左手举鞭,右手提矛等着。叔宝追到这个弯边,心中一想:“这黑贼若躲在那面,我若走去,他一鞭打来,怎样的招架?”便按下了枪,取出双-,上下拿着。一过弯来,尉迟恭大喝一声,将鞭打下。叔宝把左手的-架开鞭,右手的-打去。尉迟恭把右手的矛一架,左手鞭又打来了。叔宝架开鞭,又打一。尉迟恭一矛加开-,又是一鞭,叔宝架开鞭,却待要打,尉迟恭回马就跑了。这名为“三鞭换两-”,尉迟恭打出三鞭,叔宝只换得两。

当下尉迟恭追赶秦王,到了一个所在,秦王只叫一声苦,原来是一条大涧,名为红泥涧,约有四丈阔,水势甚急。秦王把马加上几鞭,叫声:“过去!”那马一声嘶吼,从空一跃,即跳过岸去。尉迟恭赶来,把马一夹,叫声:“宝驹,你也过去。”那马扑通一响,也跳过去。叔宝见了,便心下着急,把马鞭在呼雷豹头上乱打。此马着急,吼叫一声,那尉迟恭幸也是宝驹,不致跌倒,叔宝的马也跳过去。三人一路赶到一山,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献军粮咬金落草 复三关叔宝扬威

当下尉迟恭赶秦王到一山,名为黑雅山,茂公早已算定,差下马三保、殷开山、刘洪基、殿志贤,盛彦师、丁天庆、王君起、鲁明月八将,在此等候。见尉迟恭追来,一齐出战,尉迟恭挺起蛇矛,逼得那八将如走马灯一般。忽有宋金刚传令到来,叫尉迟恭即刻回关听差,不得有误。尉迟恭得令,只得去了。

叔宝遂保秦王回营,见咬金绑缚,跪在辕门首。咬金金见秦王。就叫道:“主公,你见了军师,求主公认是自己要去探白璧关,令臣保驾,臣方有几分活命。不然,臣的­性­命一笔勾了。”秦王应允,遂入营来,茂公迎入帐中,说道:“主公受惊!”秦王道:“这是孤家自取其祸,要程王兄保驾,去看白璧关,不意撞见尉迟恭。”茂公微笑道:“主公不必瞒臣,臣已知道了。”吩咐把程咬金推进来。左右答应一声。即把程咬金推入。茂公喝道:“你这匹夫,怎么劝主公夜探白璧关,几乎丧了­性­命?”咬金大叫道:“屈天屈地,只是主公要我保驾,去探白璧关,故此我同去的。”秦王道:“军师,果然是孤家要他同去的。”茂公道:“既是主公认了,臣怎么好杀他?但此人这里用他不着,吩咐册上除名,速速赶出去。”咬金尚欲再言,茂公拍案大喝道:“你这匹夫,还不快去,在这里怎么样?”咬金没光没彩,只得向秦王道:“主公呀,军师要赶我出去,还求主公劝解军师一声。”秦王道:“凡事只可一,不可再,孤家说过一遭,难以再讲。”咬金看看茂公道:“军师,你当真不用我么?”茂公喝道:“你这匹夫,还不快走,若梢迟延,吩咐左右看棍。”咬金道:“罢罢罢,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叫声:“主公,臣去了!”秦王见茂公认了真,不好多言。

咬金走出营外,跳上马,招齐家将说:“军师不用我,我们去吧。”一路走了二十余里,到一个所在。地名言商道。只听得一声锣响,跳出五六个强人来,挡依去路。为首的二人,一个叫毛三,一个叫勾四,大叫:“留下买路钱,饶你­性­命!”咬金大笑道:“原来是我子孙在这里!”勾四听了这话,就问道:“你是什么人,说我们是你的子孙,难道你不怕死么?”咬金道:“你这狗头,人也认不得,爷爷就是瓦岗寨混世魔王程咬金便是!”那一班强人听说,皆跪下道:“果然是前辈宗亲!不知老爷因何在这里?”咬金道:“我因与唐朝的军师不和,因此出来,去向尚未有定。”众人道:“既是老爷方向未定,何不同小人们在这言商道中东岳庙居住?”咬金道:“如此甚妙。”就同众人到庙中来,坐在公案上,众人一齐拜倒,山呼千岁。咬金就封毛三为丞相,勾四为阁老。令大小喽啰,凡有孤单客商,不许抢劫。越是大风,越是夺他。众人一齐答应。

且说秦王见茂公赶了咬金出营,便问道:“军师今日因何这般认真?”茂公道:“臣岂认真逐他,不过激他去与主公­干­立一件功劳,使他将功折罪,不过六七日内,他即来了也。”秦王道:“原来如此,孤实不知,今可放心了。”

再说,过了几天,毛丞相来告咬金道:“今喽啰来报说:介休县解了粮草上万,打从此处经过,我们去夺取来,不知可否?”咬金道:“妙甚!妙甚!”勾阁老道:“主公,臣有一计,包管容易成功,如今主公可穿出大路,挡住解粮将官,臣等往斜路上抢了就走,不怕不成功。”咬金道:“倘被他们追杀而来。又费力了。”毛丞相道:“主公放心,这言商道中,路径最杂。凡活路上都有圈儿暗号,死路上没有圈儿暗号,我们这班人认得明白,若外来的人,那里晓得?凭他走来走去,没处旋转。纵有­干­军万马,亦是无用。”

咬金听了大喜,即提斧上马,抄出言商道,远远望见粮草来了,一马上前喝道:“你们留下买路钱来!”众兵见了,连忙退后,报知尉迟恭。尉迟恭挺枪上前,两人一看,各各认得。尉迟恭便问:“你这匹夫,在此做什么勾当?”咬金道:“奉军师将令,在此候你。你今把粮草送我,我便饶你的狗命。”尉迟恭大怒,挺矛刺来。咬金把斧架住,战了几合,那边毛三、勾四、一班喽啰,杀散众兵,推了粮草,拥入言商道中去了,咬金把斧一按,叫声:“承惠,改日相谢。”回马一溜,也进言商道中去了。尉迟恭回头,见失了粮草,拍马追来,见咬金跑过两弯,忽然不见。尉迟恭大叫程咬金,又不见答应,催马追前一步,兜转去,是这个所在,兜转来,又是这个所在,心向无法,暗想:“没有粮草,如何缴令?我今再往介休去见张士贵,告际此事,要他再发粮草一万,以应军需便了。”遂领众人往介休去,不表。

再说程咬金打听得尉迟恭去了,遂动众人将这粮草投送秦王去,秦王自然重用。若在此,终非了局。毛三道:“主公议论虽是,倘然军师照前不用主公,那时岂不进退两难?”咬金道:“这有何难,若是不用,我们依旧再来。”众人听了,只得从命。咬金令五百余人报了粮草,竟往唐营。军士报知秦王,秦王大喜,吩咐摆酒伺侯。咬金进营,先拜见秦王,后参见军师。秦王同咬金道:“这几日在那里安身?”咬金道:“臣前日被军师赶出,来到言商道,降伏了一班喽啰,封了几个臣子,做了草头王。不料尉迟恭在介休县解来十万粮草,被臣尽数劫来,献与主公。军师若肯收用,依旧归保主公,若一定不收,臣带了粮草,自去图王立业,日后兵­精­粮足,抢州夺县,成了气候,那时主公不要怪我。”

茂公微笑道:“你要我收你,且吃了酒,再到一处去,成了一椿功劳,即便收你。”秦王遂赐坐与众将饮宴。及饮罢,咬金就问:“军师发令,要到那里去­干­甚功劳?”茂公道:“你可带领原来的人,我再差马三保等八将,点兵一千帮你,仍到言商道去。那尉迟恭又解一万粮草来了,再劫了他的,便算你一大功劳。”咬金欣然领命,同八将与原来的一班喽啰,齐到言商道扎住。

再说尉迟恭又往介休县,来见张士贵,说出粮草被劫,如今要乞贵职,再发兵粮一万,以济军需。张士贵没奈何,又发粮草一万,交尉迟恭解去。尉迟恭领了粮草,起解而来,到了言商道。程咬金望见粮草到了,就哈哈大笑,横开宣花斧,出马拦在路口。尉迟恭趱行到此,一见咬金,便问道:“你这狗头,又在此做什么?”咬金道:“我家军师叫我来致谢你,你如今一发把粮草送我,改同一总奉谢。”尉迟恭大怒道:“好狗匹夫,前日不曾捉防,被你劫去,今日又来,看爷爷的枪,送你命吧!”遂把枪刺来,咬金又会跳纵法,如猴跳圈一般,窜来窜去。尉迟恭在这边,他便跳到那一边,尉迟恭赶到那边,他又闪在这里。正在躲来躲去,那边马三保等一齐杀上,冲散军士,抢了粮草就走。程咬金战了些时,料粮草已到手了,就说道:“多谢你今日的粮草,另日一并总谢。”回马一溜,竟往言商道去了。尉迟恭大怒,拍马赶来,这一路兜转去,依然是这个所在,那一路抄出去,又是这个所在,心中又气又恼,没奈何,只得又往介休县去,这里程咬金与马三保一千人,推了粮草,竟往营中,来见秦王,细言其事。徐茂公道:“你们不必停留,再往言商道中去。那尉迟恭还有粮草来,如今可如此如此,就算你的功劳。”咬金等得令,又来言商道中等候,不表。

再说尉迟恭又到介休县,来见张士贵,细迷复失粮草之事,张士贵大惊道:“呵呀,将军失事二次,非同小可,如今粮草实在没有了。”尉迟恭道:“实是小将不识路径之罪,如今万望贵县周全,随多随少,付我前去应用也罢。”张士贵只得又凑齐五千粮草,交与尉迟恭。尉迟恭道:“贵县如今可把车辆内用铁环搭扭,搭做一连,使他抢劫不动。再差人到白璧关通知宋金刚,领兵接应。”申发了文书,然后起解而行。

再说徐茂公时刻算计,那日令秦叔宝带领一千人马,往白璧关西首埋伏,如此如此。叔宝得令,领兵去了。再说宋金刚得了尉迟恭文书,心中着急,连夜点齐一万人马,悄悄出关,往介休接应,正行之间,一声炮响,叔宝当先拦住,大喝:“宋金刚,往那里走?”宋金刚见是叔宝,吃了一惊,战未三合,被叔宝拦开刀,耍的一枪,刺落马下。枭了首级,杀散众军,竟奔白璧关来。那关中不曾提防,被叔宝杀入关中,接了秦王兵马进城。叔宝又往偏台关、雁门关来,一夜复了三关,按下不表。

且说尉迟恭解粮到了言商道上,程咬金拦住大叫道:“好军师,料得到,果然又来了。你今快快送过来,不然,大家得不成,就放火烧了吧。”尉迟恭大怒,拍马使矛刺过来,咬金遮拦招架,又跳来纵去。后面马三保一千人马过来,抛上­干­柴烈火,竟把车辆烧着,程咬金道:“如何,你不会做人情,如今大家得不成了,我也要告别了。”尉迟恭回头一看,好似火焰山一般,心中大怒,拍马追来,咬金又两三转弯,竟不见了。尉迟恭气得目瞪口呆,只得回介休县去。这里程咬金一千人马回来,见了秦王复命,秦王就令起兵到介休县下寨。不知又作了何事,且听下回分懈。

第四十七回 乔公山奉命招降 尉迟恭无心背主

当下秦王安营事毕,便问茂公道:“孤再遣一人去劝尉迟恭,未知何人可使?”茂公道:“臣闻此处有一隐士,名唤乔公山,与尉迟恭十分情厚。若得此人前去便好,主公可差人以礼聘来,必有商处。”秦王遂令秦叔宝备礼往聘。不一日,叔宝聘取乔公山来。秦王宣公山进帐,公山见秦王生得龙眉凤目,实乃帝王之相,心中暗喜,口称:“山野农民乔公山参见。”秦王亲手扶起,吩咐看坐,问公山:“素闻长者与尉迟恭交情甚厚,不知真否?”公山道:“臣昔日在麻衣县务农,尉迟恭打铁营生,十分穷苦。臣见他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必是国家栋梁。因他时运未来,臣不时周济。近闻他在刘武周处为将,可惜误投其主。”秦王道:“孤家闻刘武周拜宋金刚为元帅,封尉迟恭为先锋,日抢三关,夜劫八寨。今孤家复夺三关,宋金刚已死。那尉迟恭现日在介休城内,今欲烦长者往彼说降此人,不知可否?”乔公山道:“臣蒙主公委命,敢不愿效微劳?”秦王大喜,遂封乔公山为参军之职。

乔公山辞别,当即到介休城下,叫喊上军士,相烦通报尉迟将军,说有故人乔公山相访。城上军士将此言报知尉迟恭,尉迟恭命军士开城,请入帅府相见。行礼叙坐,拜谢往日大恩。乔公山谦逊一回,尉迟恭道:“我亏了定阳王封我为先锋,日抢三关,夜劫八寨,杀得唐家亡魂丧胆。目今在此运粮,谁想在言商道上,被程咬金劫去了粮草二次。又闻得秦叔宝杀了俺元帅,恢复了三关。俺今独守介休,进退两难,不知老员外到此,有何贵­干­?”乔公山道:“老夫此来,专为将军而来。”尉迟恭道:“有何见教?”乔公山道:“老夫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将军有这一身本事,可惜误投其主。老夫承秦王相召,封我为参军之职。今我奉令旨,来劝将军归降,将军可念老夫昔日交情,降了唐家吧。”尉迟恭大叫道:“老乔,你此言差矣!我尝闻烈女不更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你这些不忠言语,不须提起。若不看昔日交情,就要一刀两段。”吩咐摆酒,道:“老乔,你快吃了酒去吧,休再多言。”

乔公山无可奈何,只得坐下吃酒,正饮之时,忽闻得城外炮响连天,喊声不绝。军士忙报进来说:“唐兵攻城,四围架起云梯,团团围住,攻打甚急,请令定夺。”尉迟恭拱拱手别了乔公山,提矛上城,往外一看,见城下程咬金、秦叔宝一班战将,在城下指手画脚道:“尉迟恭,你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尉迟恭大怒,把箭­射­下,正中程咬金坐骑。那马前脚一低,后脚一起,把程咬金一个觔头,跌在地上,忙爬起来上了马,也取了弓箭追到城下道:“黑面贼,降不降由你,为何­射­我一箭?难道我不会­射­你么?”也把一箭­射­上城去。尉迟恭大怒,吩咐军士,一齐放箭­射­下去,秦叔宝也令军士一齐放箭­射­上去。那里徐茂公、秦王出营观看,只见一边­射­上去,一边­射­下来。秦王因见自家的兵将多,恐伤了尉迟恭,忙令军士不许放箭,只把介休团团围住。

尉迟恭在城上,督守了半日,见唐兵不十分攻打,心下宽了三分。过了下午,下城回县,见乔公山还在堂上,尉迟恭道:“你怎么不去?”乔公山道:“还没有将军号令,不敢擅自回去。”尉迟恭道:“你今快些回去,上复你家主公,我尉迟恭宁死不降。若要归降,除非我主公死了,我便归顺。”这话尉迟恭是说差的。他心里要说断绝的话:除非我与主公都死了,然后降你。意思是来生才肯归降你,不料说差了。那乔公山道:“将军既然如此说,日后不可失情。”尉迟恭也不开口。乔公山又道:“不可失信!”尉迟恭只说:“死了便罢。”乔公山作别出城,回营缴令道:“他说主人死了方肯曰唐。”秦王道:“刘武周年尚未老,怎么能死?他明明把这句话难我。”茂公道:“主公放心,臣有一计,可在众军中觅一个象刘武周面貌的,封他子孙万户侯,赠千金,将他杀了,把他首级送去,只说是刘武周是我们杀了送来,他一见了,自然认是真的,决来归降。”

秦王就令将数上灯兵一一选过,有一个生得面貌与刘武周无二。秦王见了大喜,问道:“你姓甚名准?年纪多少,可有妻子?孤家今日要借你一件宝贝,即封你了为万户侯。”那人听了不胜欢喜道:“小的名唤孟童,妻子死了,养了三个儿子,大的今年十岁,两个小的还小。小人的妻子死后,将三个儿子寄在外婆家里。小人今年四十二岁,若要小人有的东西,无有不肯借与千岁的。”秦王道:“孤家见你相貌与刘武周一样,故此要借你的首级,前去招那尉迟恭来降。孤家即封你子为万户侯,赐以千金。”那人道:“呵呀,这事真正使不得!”咬金道:“只此一遭,下次不可。”那人大哭道:“小人死了,千岁爷方才的话,切不可失信。小的住在太原东门外,青布桥西首,有一个王阿­奶­,就是小人的丈母,三个儿子都在那里。”程咬金道:“知道了,莫要累赘!”就把那人的头砍下,茂公取木桶盛了,付与乔公山,令他再往介休去。

乔公山奉令,到了城下,大叫:“城上的,快报进去!那刘武周已死,特送首级在此。”军士忙报与尉迟恭知道,尉迟恭令开城门放人。乔公山来至堂上,尉迟恭道:“老乔,俺主公首级在那里?”乔公山道:“这木桶内就是。”尉迟恭把本桶盖一开,只见鲜血淋漓,一个刘武周的首级在内,即放声大哭,双手把首级提起来一看,便大哭道:“我恩俺主公部下还有强兵十万,战将千员,焉能就取得他的首级?”便叫一声:“老乔,我问你,这首级果是谁的?你好生欺俺!”将首级照着乔公山劈面打来,乔公山慌忙闪过,便道:“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将军有言在先,说主公死了,即便归唐,而今你主公首级在此,如何你悔却前言,岂是大丈夫的气概:我说你悔却前言,便为不信,抛掷主公首级,又为不忠。不忠不信,何以为人?我家主公非无良策擒你,今苦苦劝你,无非要你投降,故不加毒害,你只管越抚越醉,觉得太过了!”

尉迟恭闻言大怒道:“你这老头子学这些鬼话,只好骗三岁孩童,俺尉迟恭岂是为你所骗得信的!你去对你主公说,有本事的前来斯杀,不要用这些鬼计!”乔公山道:“将军怎见得不是你主公的首级?”尉迟恭道:“老乔,俺主公鼻生三窍,脑后­鸡­冠,你岂不知­鸡­冠刘武周?俺的主公若果真死,俺不会失信于你。”乔公山道:“将军既不失信,管教取­鸡­冠刘武周首级来。”遂出城,将此言回复秦王。徐茂公道:“要真的也不难。武周手下有一人,姓刘名文静,官拜兵部尚书。他心向主公久矣,待臣修书一封与他,管叫将刘武周首级来献。”秦王大喜,茂公遂修书差乔公山领五百人,用尉迟恭旗号,如此如此,公山领命前去。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程咬金抱病战王龙 刘文静甘心弒旧主

当下徐茂公见乔公山领兵去了,又令秦叔宝带领一千人马,埋伏在白璧关之南,地名“多树村”。吩咐说:“或见刘武周兵马来时,不可拦阻,让他过去。他若复回,方可阻截,不许放他回兵,须要他首级回来缴令。”叔宝得令,领兵去了,茂公又令程咬金也带兵马一千,慢慢而行。可迎着刘武周之兵,只许胜,不许败,违令者斩。咬金道:“禀军师,小将昨夜受了风寒,肚里作痛,难以交战。须要带个帮手同去,才可放胆。”茂公道:“你自前去,少不得自有兵来接应,不必帮手就得的。”咬金道:“小将实是有病,若能取胜,就不必言;倘然败了,请军师念昔日之情,莫要认真。”茂公道:“自有公论,不必多言,快些前去。”咬金皱着双眉,捧着肚子,走出营来,叫家将扶他上马,勉强提了斧头,领兵前去,从军师吩咐,慢慢而行,按下不表。

再说乔公山奉了将令,领五百人马,打着尉迟恭旗号,行近马邑地方,忽见定阳王刘武周带了人马,在前面扎下大营。你道刘武周为甚扎这大营?因他闻秦王复了三关,元帅已死,又闻介休被困,恐尉迟恭有失,故此起兵前来接应。为因出兵日子不利,扎营在此。乔公山来至营前,叫军士报进去,说有先锋尉迟恭差人到此求救。定阳王闻报,就令宣进来。乔公山走进营来,双膝下跪,口称:“山野农民,朝见千岁。”武周就问:“卿何方人氏?有何话说?”乔公山道:“臣乔公山乃朔州麻衣县人,务农为生,与尉迟将军同乡。自幼相交,因往介休访尉迟将军,正遇唐兵围城,十分危急。今特奉尉迟将军之令,前来求救,望我王早起救兵。”刘武周道:“贤卿请起,孤家恨唐童复了三关,杀了元帅,正要统兵前去救应,只为起兵­性­急,遇了黑道红沙,故此扎营在此。”乔公山道:“今日乃是黄道吉日,何不发兵?”武周大喜,吩咐大小三军,即日起兵,乔公山奏道:“臣乃农民,不谙武事,但闻厮杀之声,就惊得半死。望大王放臣回去,自耕自种,以终天年,臣之愿也。”武周道:“卿不愿为官,孤家也不好相强,赐你回乡去。”公山谢恩,竟往马邑而去。

刘武周兴兵起行,来至白璧关,过了许多树林,就是秦叔宝埋伏之处。他见武周兵马过去,方才出来,绝他归路。那刘武周又引兵前进,不多时,忽见程咬金兵马扎住,不能前进。武周遂下令扎寨,便问:“那一位将军出去战一阵?”有大将王龙上前道:“臣愿往。”就提一柄月牙铲,上马直抵唐营讨战,此时程咬金有病在营,闻军上来报,营外有人讨战。心内好不惊慌,遂吩咐小军道:“我老爷肚痛得紧,挂了免战牌吧!”小军就把免战牌挂出。王龙一见大怒,一马来至营前,把免战牌打得粉碎,高声大叫道:“我闻得唐家大将甚多,今日正要会战,为何把免战牌挂出?今日我若不冲你的营,也不为上将!”把手中月牙铲摆一摆,一马冲来。这边军士把箭乱­射­,他进来不得,只在营前讨战。

军士将这事报知程咬金,咬金道:“呵呀,我肚中疼痛,如何是好?待我解一解手去战他吧。”忽旁边走出一个家将,叫道:“老爷,真正是‘急惊风遇了个慢郎中’。战与不战,速速定夺。若再停一会,被他杀进营来,这叫做‘滚汤泡老鼠,一窝都要死’。”咬金听说,心中无奈,手也不解,心中想道:“‘丑媳­妇­少不得要见公姑。’况我程咬金也是一个好汉,不管死活,出去战他一战吧。”遂走至营门,家将扶他上马,咬金把斧一提,比平日重了许多。没奈何,把斧双手拿了,来至营前,抬头一看,见不是刘武周,心中放下几分。两将各通姓名,王龙道:“程咬金,俺一向闻你也有小小的声名,今日遇俺,只怕你难逃狗命了。”说罢,就是一月牙铲铲过来。咬金双手把宣花斧往上一架,叫声:“住着,俺程爷爷一时害了肚泻病,你略等一等,我前去解一个手,再来与你交战。”王龙大怒道:“你这狗头,戏弄我王爷么!”又是月牙铲铲过来。程咬金见他连铲二铲,心头火起,提起宣花斧,照着王龙一连三四斧,把王龙杀得盔歪甲散,倒拖兵器,回马便跑。

咬金见他去了,意欲下马出恭,在战场上不好意思。看西边一带大树,不免到那里解一解手吧。一马来至树林边,下了马,拿了斧头,走出一株松树背后。正撒得畅快,王龙回马一看,见咬金往西边树林内去了,他却回马轻轻走来。看见咬金的马拴在树上,转过树林一看,又见咬金在那里解手,心中大喜。想这狗头该死了,便轻轻走至衬边。咬金见有人走来,只道是乡民在那里砍柴,遂叫一声:“砍柴的,有草纸送一张来与我。”王龙应道:“有,送你一铲。”突的一铲过来。咬金吃惊一看,见是王龙,叫声:“不好!”立起身来,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提着斧头,只拣树多的所在就走,却去躲在一株大树背后。王龙欺他无马,放心追来。不防咬金提斧等候,王龙才到树边,被咬金狠命一斧,砍着马头。王龙跌下马来。咬金又是一斧,结果了­性­命,把王龙首级砍下来,上马回营,将首级号令示众,自此咬金的肚泻痛也好了。

再说刘武周探子飞报进营说:“王将军被程咬金杀了!把首级号令营前了!”武周大怒,亲自出马,直抵营前讨战。这边军士连忙报进,咬金道:“说不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不得许多。”就提了斧头出营。来至阵前,只见刘武周金盔金甲,身坐嘶风马,手执大砍刀,赤面黄须,好似天神下降。咬金叫道:“定阳王请了。”武周骂道:“唗,卖柴扒的匹夫,谁与你打拱?”咬金笑道:“你这人不识抬举,我好意与你打拱,你缘何开口便骂?难道我不会骂人么?你这变不完的畜生!”武周举刀劈面就砍,咬金把斧急架,大战十余合。咬金那里是武周的对手?因奉军师将令在身,只许胜,不许败。故勉强支持几个回合。况又水泻病方好,如何支持得来,那武周把大砍刀夹头夹脑砍下来,咬金无法抵挡,只得回马往白璧关南首败下来。

后面武周阵内,又转出四个大将:一个姓薛名花,一个姓柏名样,一个姓符名大用,一个复姓太叔名原,随武周在后赶来。程咬全心惊胆战,向前乱跑。忽见前面树林中闪出一员大将,大叫:“秦叔宝在此!”咬金大喜,勒住马看叔宝交战。那武周一见叔宝,大骂道:“黄脸贼,你杀孤元帅宋金刚,今日相逢,决难饶命!”即把砍刀砍来,叔宝举枪交战,武周后面四个大将,一齐杀上前来。咬金看见,也杀入阵。叔宝一枪剌中太叔原,咬金也一斧砍死柏祥,武周见损了二将,无心恋战,回马便走。叔宝、咬金随后追赶,直至武周营前,那营内闪出十数员将官,救驾进营去了。这边叔宝、咬金合兵一处,按下不表。

再说乔公山来到马邑,寻至兵部尚书衙门,就烦门上通报一声,说:“有紧急军情的,要见你家老爷。”门上人遂进内通报,这老爷就是刘文静,乃京兆人,与李靖同窗,胸藏韬略,文武全才。数日前接得李靖锦囊一封,说他误投其主,今应归唐,世子秦王,乃真主也,故而有意归唐,但未有便。那日闻报有紧急军情的来人求见,即吩咐叫他进来。门上人传话出来,乔公山来至里边,双膝跪下,将书呈上。文静拆书一看原来是徐茂公的书,只见上面写道:

大唐皇帝驾前军师徐绩,致书定阳王驾前兵部尚书刘老先生台下:绩闻?

识财务者为俊杰。目今兵困介体,尉迟恭不日归唐,你主刘武周已入我牢笼

之计,犹如网中之鱼耳。先生岂未识天时而恋恋在彼耶!今念先生与李药师

系同窗好友,故特差参军一员,致达先生。请先生通权达变,速取刘武周首

级,以作归唐计,不失公侯之位。书不尽言。徐绩顿首。

文静看了书,忙离座请乔公山起来见礼,问了姓名,留在内署,款待酒饭。次日领了三千人马,只说解粮为由,同公山带了夫人马氏,妻舅马伯良,往介休而来。到了武周营前,军士忙报入营,武周命宣进来。文静进营参拜道:“臣闻唐童害了元帅宋金刚,又兵困介休,特解粮草,带领兵马三千,亲来保驾,共破唐兵。”武周大喜,吩咐排宴共饮,至晚方散。是夜刘文静手提宝剑,来到帐中,守兵见是自家人,不甚提防,被文静闪入帐中,举剑刺死,斩了首级,带出营去,招呼军士道:“有愿投唐者同去;如不愿投唐者,大家散去。”斯时兵将一半散去,一半随刘文静来唐营投顺。叔宝、咬金接着,见了武周首级,不胜之喜。合兵一处,同往介休,来见秦王。一齐俯伏在地,各献功劳。刘文静献上刘武周首级,秦王大喜道:“列位王兄请起,吩咐记上功劳簿,命排宴贺功。”

次日就差刘文静,往长安朝见高祖,又差乔公山进介休城,将刘武阔首级送去,招降尉迟恭,使他心死,乔公山领令走到城下,叫守城军士通报说:“乔公山来见将军。”军士连忙报进,尉迟恭令开城门放人。军士奉令,即放公山进城,背着木桶,走至堂上,说道:“将军,老夫不敢失信,今取得真正­鸡­冠刘武周的首级在此。”就把桶放在莫上,尉迟恭把桶盖一掀,将首级仔细一看,果是刘武周的真头,不觉大哭道:“呵呀,主公呵,倒是臣害了你了!老乔,你这狗头,如何杀我主公?”遂拔出腰刀,不由分说,把公山砍做两段,吩咐大小三军,一齐带孝,自己换了白盔白甲,点兵出城,要与主公报仇。

尉迟恭来到唐营,怒叫:“唐童出来会俺。”秦王闻报,领了三十六员上将,分为左右,来至阵前。秦王叫道:“尉迟王兄,今日可该归顺孤家了吧!”尉迟恭见了一班英雄俱在面前,遂心生一计道:“唐童,我主已死,本该归顺,但要依俺三件事。”秦王道:“王兄愿降,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也依你。”尉迟恭道:“第一件,要你同程咬金在我鞭下钻过去;第二件。要把俺主公的首级合尸一处,归葬入土;第三件,要你披麻带孝,还要程咬金那厮拿哭丧­棒­。这三件,可依得么?”众将听了,多有不平之­色­。秦王道:“都依!都依!”

尉迟恭道:“今日就要钻鞭。”将乌骓马一纵在正中,把手中竹节钻鞭举起,叫声:“唐童,快来钻鞭,才见你的真心用俺。”秦王便叫:“程王兄,同孤家去走一遭。”程咬金听见秦王之命,心中畏惧,没奈何,只得应承,又想:“这黑脸贼若是打了我,主公定然不依;若不打下来,就显得我是不怕死的好汉了。”即叫:“尉迟恭,俺来了!”竟在鞭下钻过来。尉迟恭正要举鞭打下,忽又想道:“且住,若打了这狗头,唐童一定不来了,且饶他过去吧。”咬金在鞭底下弯着腰逼近尉迟恭身边,忽将身一跃,托住尉迟恭双鞭,大喊:“主公快走。”秦王一马上前,就如飞似的冲了过去。程咬金也舍了尉迟恭,随在秦王马后溜去。尉迟恭见打秦王不着,叹口气回马入城去了。

秦王令人入城,取出武周首级,又令军士取出武周尸骸,凑成一处,结起孝堂。秦王穿了孝服,咬金手拿哭丧­棒­,把武周首级尸骸,用朱红棺木盛殓,灵前供献全猪全羊,秦王先举行哀礼,咬金在地下叩头,众官一齐拜吊。尉迟恭在城上,望见秦王如此诚心,又想,今日主公死了,莫若乘此机会,投降也罢,遂令三军开了城门,Сhā了降旗,一马出城,至唐营下马,俯伏在地,口称:“尉迟恭愿降。”秦王出营,亲手扶起,挽手同行,来至营内,与众官见礼,吩咐摆宴接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刘文静惊心噩梦 程咬金戏战罗成

当下秦王见尉迟恭投降,就移兵进城,清查府库钱粮;把刘武周葬于介休城北,那张士贵也归顺唐家,遂起兵回长安不表。

再说刘文静奉秦王命,往长安朝见高祖,在路行了五日。是晚在客店安歇,睡到三更时分,忽听门外一阵­阴­风过处,闪出一个头带金盔、身穿黄袍、满身流血的人,大叫:“刘文静­奸­贼,还孤家­性­命来!你这­奸­贼,孤家不曾亏负你,你何故残害孤家?我今在­阴­司告准,前来索命。”刘文静此时吓得半死,自知无理,只得跪下,口称:“大王饶命,臣自知罪了,乞大王放臣,见了唐王,若得一官半职,就将檀香雕成大王龙体,每日五更三点,先来朝见大王,然后去朝唐王。若有虚情,死于刀剑之下。”那­阴­魂欲要上前来擒文静,幸亏文静阳气尚盛,­阴­魂不能近身,手指骂道:“你这好贼,少不得恶贯满盈,我在­阴­司等你。”又起一阵­阴­风,忽然不见。文静惊醒,却是南柯一梦,吓得一身冷汗。夜间不便对夫人说明,次日早饭后起行,往长安而来。不一日,到了长安,朝见高祖,进上得胜表章。高祖大喜,就封为兵部尚书。文静即日进府,用檀香刻成刘武周形像,每日五更三点,朝拜不表。

再说秦王一路回兵,对徐茂公道:“孤想金墉大将,尚有罗成、单雄信,不知此二人可得归降否?”徐茂公道:“主公,那罗成要他归降容易;那单雄信要他投降实难。”秦王忙问何故。茂公道:“那雄信与主公有仇。昔日圣上在楂树岗,­射­死他的兄长单雄忠,他誓死不投唐。那洛阳王世充招单雄信为驸马,封罗成为一字并肩王,此二人俱在洛阳。主公既想念二人,何不发兵竟取洛阳?单雄信虽不能得,罗成决然可以招来。倘或打破洛阳,得其土地,亦是美事。”秦王大喜,吩咐三军取路往洛阳进发。

不一日,兵到洛阳,扎下营寨。秦王问众将道:“那一位王兄出马,以建头功?”闪出尉迟恭道:“臣归主公,未有尺寸之功,待臣出马取这洛阳,献与主公。”秦王大喜。尉迟恭提枪上马,领了三千铁骑,直抵洛阳城下,高叫:“城上军士,报与王世充知道,快挑有本事的将官出来会俺。”军士忙报入朝,王世充即集众将商议退敌。单雄信道:“待臣出马,以观其势。”世充大喜道:“驸马愿出,定能成功。”雄信提槊上马,出了城门,直抵阵前。看见对阵将官,一张黑脸,两道浓眉,好似烟熏的太岁,浑如铁铸的金刚,十分难看,雄信便叫:“丑鬼通名。”尉迟恭一看,见他青面獠牙,红发赤须,就像玉帝殿内的温元帅,又似阎王面前的小鬼,就说道:“我是丑的,你的尊客也整齐得有限。”单雄信反觉羞颜,举枣阳槊劈面就打,尉迟恭将矛一架,叫道:“住着,俺尉迟恭的长矛,不挑无名之将,你快通个名来。”单雄信被他架得一架,知他厉害,也不通名,回马就走入城。

尉迟恭一回高兴,没处发泄,只在城外叫骂半日,方才回营。次日又来讨战,这单雄信当日来请罗成说:“有唐将讨战,甚是凶勇,望乞贤弟退得唐兵,不枉愚兄昔日拜盟交情。”罗成道:“单二哥,说那里话?自古道:‘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今兵临城下,自然出去退敌。”雄信大喜。罗成提枪上马,出了城门,来至阵前,只见尉迟恭威风凛凛,罗成问道:“这黑鬼,可是尉迟恭么?”尉迟恭道:“然也。你也通个名来。”罗成道:“俺是燕山罗元帅的公子罗成便是。”尉迟恭道:“原来你就是罗成。你来得正好,俺专待拿你去请功。”就把长矛刺来,罗成把枪隔过,回手也是一枪。尉迟恭未曾招架,耍的又是一枪,连忙隔住。罗成一连三四枪,尉迟恭手忙脚乱,那里来得及隔,叫声:“不好。”回马就走。单雄信在城上看见,提兵杀出,那三千铁骑,杀得唐兵人乏马倦,打着得胜鼓回城去了。

尉迟恭杀得喘吁吁的败回营中,见了秦王,叫声:“厉害!”程咬金道:“想是你得胜回来了!”尉迟恭道:“程将军休得取笑,这罗成我是战他不过的,请程将军明日出去,自然得胜。”咬金道:“不敢相欺,若是我去,不但得胜,还要降服他来投顺。”尉迟恭心想:“他口出大言,待我明日去掠阵,看他光景,说他几句,以消今日讥诮之恨。”次日单雄信又请罗成出阵,那程咬金没处推托,只得出阵。尉迟恭奏道:“主公,末将今日愿去军前掠阵。”咬金道:“甚妙,你不跟来看看,也不见我的手段!”秦王道:“王兄肯去掠阵,亦可助威。”二人随即出营。尉迟恭在后看咬金交手,谁料程咬金心中早有成算,必须如此如此,方可安妥。他打马来到阵前,先丢一个眼­色­,又对罗成把张嘴来噜这么两噜,然后叫道:“你为何昨日欺侮我的尉迟恭?”又把眼睛向罗成霎霎,那尉迟恭在背后那里晓得他做鬼?罗成看见咬金做出许多嘴脸,不知何意。咬金一马上前,轻轻说道:“罗兄弟,你今日长我些威风,这一遭儿,我感激你不尽了。”罗成笑了一笑,两边会意。咬金举斧就砍,罗成假意回手。战了二十余合,罗成虚闪一枪,回马就走。咬金大叫小呼,随后追赶,追至城外,见他进城去,方才转来。

尉迟恭那里晓得他们是相好的兄弟?见了他今日交锋,这般威风,心内不解,就问道:“程兄,前日在言商道上,你的本领也只平常。为何今日大不相同了?”咬金道:“难道是假的么?你若不信,就与你试试。”尉迟恭道:“这有什么要紧,何必如此?”咬金道:“料你也不敢。”二人回营,见秦王说明战胜之事,秦王大喜。茂公心中明白,微笑道:“今日果然有功。明日可再去,须要罗成归顺,如不能说得他来,军法从事。”咬金闻言,暗想:“这是难题目来了!我是与黑炭团说耍儿的话,谁知今番军师弄假成真起来。”没奈何,只得领令。此言不表。

再说罗成进城回府,单雄信在城上坐看,见他两个眉来眼去,说了多少鬼话,又见罗成败了回去,心中疑惑,遂下城来见罗成道:“兄弟,愚兄有一句不怕人怪的话,要与你讲。”罗成道:“二哥有话,但说何妨。”雄信道:“方才我在城上,见你同咬金交头接耳。他的本事,我岂不知,如何胜得你来?俺单某待你不薄,莫非你欲投唐,来灭我洛阳么?”罗成道:“二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昨日与尉迟恭交锋,只消三枪,杀得他大败。今日程咬金来,小弟正要拿他,不知他见了兄弟,鬼头鬼脑。小弟猜他不出,只道他有意归降洛阳,故此假败一阵。此言句句是真,怎敢欺瞒二哥?”

雄信道:“原来如此,我还放心不下,你若果有真心,明日再去出战,须要生擒程咬金进来,才显得你是真心为了洛阳。”罗成道:“是。”雄信别了回去,罗成心中想道:“好没来由,被他絮絮叼叼这一番噜苏。俺生平­性­直,耳内何曾听得这些话?”遂闷闷坐在椅上,长呀短叹。被一个丫环看见,忙进去报与老夫人得知。老夫人道:“既如此,你去请大老爷进来。”丫环领命,叫声:“大老爷,老太太有请。”未知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对虎峪咬金说罗成 御果园秦王遇雄信

当下罗成闻母亲呼唤,遂走到里边,深深作揖,就问:“母亲唤孩儿进来,有何吩咐?”老夫人道:“我闻你心上不快,特唤你来问,是为什么事?”罗成道:“母亲,孩儿因秦王起兵,攻打洛阳,那秦王帐下,却有表兄秦叔宝,并程咬金一班朋友,都在那里为将。今日出战,恰遇程咬金。孩儿想起昔日在山东贾柳店拜盟情况,一时之间,不好动手。那程咬金又对孩儿做了些手势,孩儿一时不明白,只得假败回来。谁想单雄信疑心于我,将孩儿噜噜苏苏了一番,为此孩儿闷闷不悦。”老夫人闻言说道:“我儿呀,做娘的为了你表兄,连你父亲也要拗他的。再没有今番为了单雄信,倒要与表兄为难的道理。况且那边朋友多,这里只有一个单雄信。依我主意,不如归唐吧!”罗成道:“孩儿闻秦王好贤爱士,有人君之度,投唐果是。只是单雄信面上,过意不去。”老夫人道:“这有何难,只是将计就计,瞒他便了。日后遇见他避了开去,不与他交战,就是你周旋朋友之情了。”罗成道:“母亲厮言有理。”

到了次日,程咬金又来到城下讨战,尉迟恭照前掠阵。单雄信闻知,即来对罗成说:“罗兄弟,今日该把程咬金拿进城来,方算你与单通是个知心朋友。不可又被他杀败了。若再杀败回来,那时你罗家的名­色­都无了。说你一个程咬金也战不过,岂不被人取笑么?”罗成听了,又气又恼,只得提枪上马,开了城门,来至阵前。只见咬金又做出鬼脸,丢了眼­色­。那罗成又好气,又好笑。只听咬金说道:“罗兄弟,昨日承你盛情让我,今日我有一句好话,对你讲。但此处不是讲话的所在,你略略让我三分,我与你战到没人处,细细对你说明。”罗成点头,二人就假意杀起来。战了七八合,咬金虚闪一斧,回马向北落荒而走。罗成随后赶去。尉迟恭道:“程咬金这狗头,今番输了,想他追去,决然无命。俺奉命掠阵,岂可袖手旁观?主公知道,岂不有罪?不免前去帮他一帮。”就纵马往后追来。

再说罗成同程咬金到了一个所在,离洛阳二十里,地名“对虎峪”,并无人家。咬金道:“罗兄弟,我看这里无人来往,正好说话。”罗成道:“有什么话,快快说来。”咬金道:“罗兄弟,你家舅母一向对我说:‘我家并无至亲,只有罗成外甥,我欢喜他,但愿他时刻与我叔宝孩儿聚在一处。自从那年来拜我寿,不知为甚把一个青面獠牙的人打了一顿,他就使­性­走了,使我放心不下。’我想罗兄弟如今与那青面獠牙的人同住,岂不使你舅母之心不安?况且他做事未必妥当,兄弟何苦与他为伴?”罗成道:“汝言是也!我昨日为你,受了他一肚子的臭气,实是难忍。”咬金道:“既然如此,罗兄弟何不投唐?况且又不负令舅母之心,得与表兄叔宝时刻相亲,同为一殿之臣,有何不可?你今回去,与令堂太夫人商量,是在洛阳好,还是投唐的好。”罗成道:“何用商量,自是投唐好。但我母亲妻子,在洛阳城内,待我设法送他出城,那时就来归唐,同保秦王便了。我去也!”程咬金道:“我还有一句话对你说。今日我与你在此说了半日,还有尉迟恭在那里掠阵。就是单雄信想必也在城上观看,他不见了我两个,岂不生了疑心?我今与你杀出去,若遇见尉迟恭,须要把他一个辣手段看看,日后使他不敢在我朋友面前放肆。”罗成道:“说得有理。”

两个重新杀转来,罗成拖枪败走。咬金在后追来。恰好遇着尉迟恭。尉迟恭那里晓得底细?心中想道:“他前日卖弄手段,今日待我报仇。”就大叫:“罗成,你前日的威风那里去了?今日不要走,吃我一枪。”遂招枪刺来。罗成正为单雄信在城上观看,正没有计较解他疑心,一见尉迟恭,十分欢喜。又听了咬金一番言语,招枪一隔,就回一枪。尉迟恭连忙招架,罗成又连耍了三四枪。尉迟恭招应不下,招望咬金来帮助,回头一看,不见咬金,手一松,腿上先着了一枪,叫声:“呵唷,不好了!”回马就走。罗成紧紧追来,追到一株大树边,尉迟恭就往大树后要走。被罗成耍的一枪,又正中着。不防树后闪出一员大将,用两根金装-把枪架住,叫声:“不要动手。”罗成一看,原来是叔宝表兄。秦叔宝进树后,把手一招,罗成点头会意,回马往洛阳去了。原来这大树离城不远,恐怕单雄信看见,故此罗成去了。那徐茂公事先料定,故预先差秦叔宝在此等候。

闲话休讲,那程咬金先来缴令道:“今日大战罗成,被巨一番言语,他已依允,明日准来归顾。”秦王大喜,重赏咬金。随后叔宝同尉迟恭亦来缴令,这话不表。

再说罗成进城,雄信下城相见,叫道:“罗兄弟,今日辛苦了!方才愚兄在城上看战,虽不能生擒程咬金,这尉迟恭被你杀得大败,躲入林内,兄弟正好拿他,为何又放走了?”罗成道:“二哥,那树后因有埋伏,故此回兵。”雄信道:“原来如此,倒是愚兄多疑了。”二人拱手,各回本府。罗成走入内堂,老夫人道:“你今日开兵,遇见何人?”罗成道:“孩儿遇见程咬金。”遂把他言语说了一遍。老夫人道:“儿呵,那程咬金的言语有理,须当从之。”罗成大喜,连夜把家眷送出城外。

次日,罗成来见单雄信道,“单二哥,家母思乡甚切,弟欲送家母前往燕山,然后再来扶助洛阳,故此特来告诉一声,实时就要起身。”雄信道:“呵呀,罗兄弟,你好薄情!愚兄不曾亏负你,只今兵临城下,正是用人之际,怎么要回燕山?我晓得了,莫非要投唐么?”罗成道:“小弟果回燕山,并不去投唐。”雄信道:“既不投唐,为何如此之速?”罗成道:“家母之命,不敢有违。”雄信吩咐家将,备酒送行。罗成道:“家母在城外等候,不敢久留。”只吃一杯酒,作别起身。雄信送至城外,罗成头也不回,竟自去了。

雄信上城观望,见罗成到那株大树边,忽闪出秦叔宝、程咬金,同罗成家眷入唐营去了。雄信见了,心中大怒,大骂罗成:“你这小贼种,早知你今日忘恩,悔不当初在三贤馆中,将你一槊打死,以免今日之患了。小贼种呵!日后若再相逢,我与你势不两立!”说完,忿恨回府不表。

再说秦叔宝、罗成、程咬金到了唐营,把家眷安顿好了,然后来见秦王。秦王出位迎接,罗成跪下叩见秦王,秦王双手扶起。又与徐茂公一班朋友,各各见了礼。吩咐摆宴接风。秦王在上面一桌,众好汉分列两边。饮了些时,尉迟恭暗想:“罗成小小年纪,怎么在马上如此厉害?想必是在马上­操­练馈的。他的本事,料也有限,待我假做敬酒为由,抓他一把,擒将出来,与众人笑一笑,有何不可?”就满斟一杯,走上前来,叫道:“罗公子,末将敬奉一杯。”双子将杯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