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玦把晏亭搂了个满怀,轻笑道:“那你要如何感激我呢?”
晏亭霍然抬头,撅嘴道:“施恩不图报,是为上佳之士。”
卿玦嬉笑道:“你总有话应对我。”
晏亭又贴上了卿玦的胸口,吃吃的笑了起来。
傍晚起身,得知赵娥黛还没醒,章化寻的几个郎中虽然有些本事,可对赵娥黛的昏迷却是束手无策。
晏亭去到赵娥黛的房间,卧榻四周笼着幔帐,枣儿见晏亭来了,把赵娥黛的手臂自内里拉了出来,晏亭探手抹去,赵娥黛的脉搏很平稳,并无异常,就好像平常的人睡下了一般,晏亭感觉有些棘手,怨不得那些郎中找不到办法。
沉思片刻,命晏忠备车,晏亭不看时辰,直奔着尚晨宫去了。
见到过睿王之后,把夜里发生的经过详细的报备了一遍,睿王脸上并无惊奇的神色,似乎对昨夜之事已经了然,待到听到赵娥黛昏迷不醒后,命宫中御医稍后随着晏亭去瞧瞧,再然后便定下了五月十六的婚期。
晏亭悬赏捉拿扶缺,睿王是十分赞成的,且说了若是二十金不成,可再追加,只要拿下扶缺。
承着睿王的命令,晏亭带着御医回府,当夜无结果,翌日进宫禀明睿王,睿王脸色阴沉,又调了几位善偏门的御医随着晏亭去给赵娥黛诊治,依旧无果。
晏亭一边注意着可有扶缺和初南的消息,时不时还要去刺激刺激公子野,大婚的细节也要一一审度,再就是新皇后一直不曾清醒,有些分身乏术。
眼见距离再次定下的婚期没几天了,睿王也跟着着了急,再三思量,换了便装偷偷出了宫,直奔着苍双鹤的府邸去了。
外人入苍双府绝非易事,睿王并未乘车,一身黑色武士服,独自一人骑马直奔苍双府,心中思量着此番并未事先通知,该如何进府的时候,却是没想到远远便瞧见苍双府的大门外站着一抹白色的人影,眼睛上依旧覆盖着布条。
近到别夕身前才勒了缰绳,马蹄抬起复又落在别夕身前一步之遥,他连动也没动,睿王扯着缰绳冷哼道:“目不能视,难不成耳朵也不好使了,听了声音竟不动!”
别夕轻笑施礼道:“小人之道大王不会伤我性命。”
听着别夕的话,睿王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总归见过世面,须臾便平复了情绪,冷声道:“是先生告诉你寡人会到?”
别夕轻声道:“大王英明。”
睿王莫名的笑了声,随后翻身下马,把手中缰绳递给别夕,道:“带寡人见先生。”
别夕牵着缰绳柔和的应了睿王的吩咐。
苍双府,以前睿王每个月至少会来个三四次,最初谋划着让晏痕诈死和攻打虞国的时候,曾有过一个月到此七八趟的记录,不过自从觉得晏亭羽翼丰满之后,睿王便极少来此了。
苍双府四年景色未曾改变过,如同苍双鹤那一直未变的容颜,睿王褪去了脸上的青涩,抽长长开的面容少了阴柔,多了份王者的霸气,即便是在睿王眼中极不起眼的少年雷心子,四年之中也有了十足明显的变化,可独独不见苍双鹤有一丁点的改变,那年央安王告诉睿王说苍双鹤虚长他四岁,如今他二人站在一起,不明就里的,大概会说他睿王虚长人家几岁了。
如此种种,睿王愈加的觉得苍双鹤不是良师是一种掺杂着崇敬的忌惮,随着阅历的增加,渐渐成为了在心底的一根刺,害怕去触碰和面对,却更害怕失去,诚如现在,他再一次做了寻常打扮,因为他明白,只有苍双鹤能替他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绿了河堤,风涤曲水岸边,苍双鹤的画舫美轮美奂,船上轻纱随风轻摆,别夕带着睿王到了画舫外,微微扬高了声音喊道:“先生,大王到了。”
须臾,便瞧见苍双鹤手中捏着东西出现在了船头,淡紫色的长袍并着墨黑的长发于风中微扬,脸上挂着温文的笑,拱手施礼道:“鹤见过大王。”
即便咫尺眼前,却好像已在天边,睿王仓皇的别过头去,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对别夕沉声命令道:“你去吧,寡人同先生单独说说话。”
别夕点头退下了,睿王适才转头对苍双鹤笑道:“多日不见,先生近来身子可有好些?”
苍双鹤笑应:“托大王的福,近些日子好了许多。”
睿王脸一黯,苍双鹤笑着接口:“只是近来总有些嗜睡,方才本该亲自去迎大王,可倚着软榻便睡了,怠慢了大王,请大王见谅,南褚七公子的毒,非比寻常。”
听了苍双鹤的话,睿王脸上的阴沉适才慢慢缓和,关怀道:“先生怎的与寡人恁般多礼了,先养好了身子是为当务之急,寡人可是离不得先生呢!”
苍双鹤只是笑,迎着睿王上了画舫。
进了画舫挨着矮几落座,自那个时候瞧着晏亭吃酒之后不适,便一直给晏亭备着清泉,可睿王是不同的,每次来了,苍双鹤总是用珍藏的佳酿招待着他——睿王这人,是个不喜欢清淡的!
落座之后,睿王并不似从前的直接,拉拉杂杂的交代了大婚的细节,以前睿王,每一部皆要拿到苍双鹤面前细细的问过才行动,对于此次大婚的日期这样重要的事情,睿王也没经过苍双鹤这里,私下便同晏亭定下了,如此再来请求苍双鹤,总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
睿王不提,苍双鹤也不理会,慢条斯理的替睿王再一次满上空了的金樽,语调优雅的应着睿王的拐弯抹角。
几樽清酒落了肚,睿王才上了胆子,直接问出口来:“先生当真不知寡人此番私行所为何故?”
苍双鹤笑应:“大王说来听听。”
对于苍双鹤到底了不了解睿王来此的目的,他二人皆是心知肚明的,睿王这样说,只是看看苍双鹤对待他的态度,瞧着苍双鹤依然故我的笑,睿王才将将的放了心,说话的语调没方才的沉重,甚至有些轻松了,“晏爱卿救回了堰国公主,不过她一直昏迷着,再过三天寡人便要大婚,先生可有办法?”
苍双鹤玉白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紫玉,在睿王面前他从不抬眼,常人看来那是不敬,可对于苍双鹤和睿王来说,这样才是最舒服的相处方式——睿王第一次瞧见苍双鹤的重瞳时,曾一连做了七天的噩梦,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几人知道,包括苍双鹤。
“南褚七公子初南不似公子野张扬,但凭借真正的实力,初南远胜公子野,天下人以为公子野广集奇人异士,其实公子野最擅长的还是投各国权贵所好,以女子买通道路,初南府中却是真正的能人云集,据鹤所知,初南除去善于使毒之外,也懂些旁门之术,鹤虽未亲见,不过料想二十一公主的昏迷,定与初南有些关系。”
听着苍双鹤平稳的声调,虽然好像十分棘手,可睿王却较方才还要安稳,稳着金樽的手也有了力气,高声道:“寡人便知道先生博学多闻,此事定难不住先生,先生何时有时间,寡人差人接先生到晏府。”
清风拂着画舫上的轻纱舞者飘渺的起伏,苍双鹤微闭着眼,泛着珠光的唇凑在金樽边,轻缓笑道:“大王若是遣人来接鹤去晏府,恐生是非,莫不如差晏小上大夫过来一趟吧。”
睿王愣了一下,紧锁了眉头若有所思的盯着苍双鹤平淡的表情,却并没有立刻应了苍双鹤的要求,只是若自言自语轻喃道:“晏爱卿究竟哪里好呢?竟让先生也费心的惦念着了!”
苍双鹤把玩着紫玉,轻笑道:“不如不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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