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宿舍楼静悄悄的,出了宿舍门口,人也不多,只见到几个晨练的人,看门大爷起得早,见我一人在门前草地上踱步,就过来问话。大爷昨天就看出我不是这宿舍的女生,问我这么早就起床准备上哪。我说回城。
跟大爷闲聊几句后,王奎推着两辆自行车远远地过来了。一见到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无名之火冒出来,老远就叫着要回城。
他莫名其妙地问,咋的了。我也不知道咋的了,只觉得很委屈,说不出的委屈,现在想来,是自己心底对女大学生的妒忌,自己没获得的东西,摆放到眼前时,那种刺激很震撼,我原本没感觉到,正是一场醉酒让我恢复了保姆本色的自卑来,倘若当时宿舍女生热情地帮上手,就算我辛苦一晚上也值得,正是她们的袖手旁观让我敏感到自己的身份,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女生宿舍里的清洁工。
人的情绪总那么神秘,常常为一点小事而大动肝火,其实王奎本没有错,老同学到一起畅饮几杯很正常,即便让我受累一晚上也无可厚非。可当时我失控了,委屈与自卑占据了自己脆弱的心灵,我只想逃避。
有病啊,好好的咋说变卦就变卦呢?见我执意要回城,王奎北方人的血性暴露了出来,将自行车狠命地摔到地上,板起脸来叫道。
我猛然间哭出声来,觉得眼前这个保安凶恶得让我感觉陌生,自己好心好意陪他玩一趟,他非但没有好言相劝,问明原由,反而跟我摆上大男人的脸谱来,真让我受不了。
见我忽然哭了,王奎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扶起自行车,靠近我,问我到底是咋啦。
大爷听到哭声出了屋,问怎么回事,要不要叫保安。我赶忙止住哭泣,说自己不想去玩了,不舒服。
王奎听后,重叹了一声说,唉,我就知道你会后悔的,早点后悔也用不着来回折腾我,得,回吧,不能强人所难。
说着推着车往回走,我跟在他后面,一直到了一个宿舍门前,他说上去跟同学的男朋友说一声。
回城的路上,我开始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王奎,他没跟我坐到一块,而是坐在后面,默默无声。
我回头说,进城后我们上天安门拍几张照片吧。
他苦笑一声说,算了,反正是假的,别蒙家里人了。
回到城里后,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期间在菜市场碰过胖婶一面,说我长得又白又胖的,真是找对了好人家。父亲和大弟都来了信,家里准备春耕了,农活忙了起来,大弟说上次寄的学习资料很有用途,让我以后碰到好书再给他买。
我和王奎的关系又回到从前的状态,见面大家都有点不自然,他时常跟亮亮戏谑几句,冲淡尴尬的场面。对于那次半途而废的旅行,我们都没向大民夫妇提起,有回王奎上门喝酒,还撒谎说他娘一个劲地说照片上的女友很漂亮,说得我脸颊发烫,对他更感到内疚。
第二个月工钱,我一分不少地寄回了老家,知道春耕要买化肥,家里正等钱。生活在平淡中度过,我也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像个家庭主妇,为雇家履行职责,闲时我就看俊姐给我买的书,学会不少北方菜的做法,也懂得孩子感冒发烧时进医院前的应急措施,在亮亮身上,也没发生过明显失误。只是有一次,亮亮在小区跟同学玩耍,擦破了头皮,俊姐很心疼,叫我以后跟紧点,别太放纵孩子。
我和家教肖老师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年龄相仿,出身相同,都经历过农村求学的艰辛,所以,我们之间沟通起来没什么隔阂。肖老师给我的感觉要比我那上大学的同学真实得多,虽身在大学校园,她骨子里还保持着山妹的淳朴。有回说到王奎,她开玩笑说小伙子人不错,给我介绍做个男朋友。我就将那次昌平的浪漫史说给她听,她先是笑个不停,说两个人都挺傻的,然后又认真地对我说,你太敏感了,大学生活都那样,跟中学区别很大,都独立了,我们宿舍几个女生也经常闹别扭,我一个贫困生也时常感到自卑,但我不敏感。我问到她在学校有没有交男友。她说,大学生谈恋爱很多,可成功的很少,一毕业就各奔东西了,她可不想浪费自己的感情,自己又是贫困生,有时间就多学点东西才是正道。我们快成了知心朋友,她说自己在学校也很孤独,显得有些不合群,特别跟城里来的学生,很难相处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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