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蓝宝石案(2)(1 / 2)

爬行人 未知 2713 字 2022-03-08

“哼!警方和法庭所能提供的资料也只有这些了。”福尔摩斯一面若有所思地说着,一面随手将报纸扔到一旁。“我们眼下所要解决的问题是,把从被盗的首饰盒开始到托特纳姆法院路捡到的那只大白鹅的嗉囊为止的这林林总总的事件按顺序梳理清楚。华生你看,我们看似不起眼的推论已经很快地表现为事态的严重­性­大大增加,而无罪的概率大大降低了。这是那颗宝石,宝石来自那只大白鹅,而那只鹅又来自亨利·贝克先生。关于贝克先生的破毡帽以及所有其他特征的分析,我已经跟你说明了。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位先生,并弄清楚他在这一神秘事件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要想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在初始阶段必须得使用最简单的办法。毫无疑问,这个办法就是在所有的晚报上面刊登启事。如果这样也起不到效果的话,我就不得不借助其他手段了。”

“你打算在启事上说些什么呢?”

“请给我一支铅笔和一张纸。以下就是启事的内容:‘现于古治街拐角处捡到大白鹅一只、黑­色­毡帽一顶。请亨利·贝克先生于晚上六点半到贝克街221号b座领回原物。’这样写既简单又清楚。”

“是的,这样写很简单,也很明了,可是,他能看到这则启事吗?”

“当然,他一定会关注报纸的,对一个穷人来讲,这样的损失也算相当惨重了。很显然,他因为打坏玻璃闯了祸再加上彼得森向他逼近而惊恐万状,所以,他除了逃跑以外也不会想到其他办法。然而,事后他一定追悔莫及,后悔因一时冲动而丢下了自己的鹅。另外,报纸上刊登了他的名字,这也一定会使他看报的,因为任何一个和他认识的人都会提醒他关注报纸的。彼得森,这个给你,马上把它送到广告公司去,并且要把它刊登在今天的晚报上。”

“那么先生,您打算把它刊登在哪家报纸上呢?”

“嗯,《环球报》《星报》《蓓尔美尔报》《圣·詹姆斯宫报》《新闻晚报》《回声报》以及你能想到的任何一家报纸。”

“好的,先生,那么这颗宝石应该如何处理呢?”

“哦,宝石先由我来保管,谢谢你了。还有一件事,彼得森,请你在回来时顺便买一只鹅送到我这儿来,因为我不得不给这位先生一只鹅来代替你们家人正在享用的那只。”

看门人出去以后,福尔摩斯把那颗宝石拿在手中,对着光线仔细观察,“这可真是一颗­精­美绝伦的宝石,”他说,“看看,它是多么光彩夺目啊!当然,它同时也是罪恶的根源。任何一颗珍贵的宝石都是如此。它们称得上是魔鬼最为得意的诱饵。在一些比这更大、更古老的宝石上,每个刻面的背后都有一桩血腥的罪行。从这颗宝石诞生起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年,它是在中国南部厦门河边上被人们发现的。这颗宝石的奇异之处在于:它除了是蔚蓝­色­而非鲜红­色­之外,它还具有红宝石的所有特点。虽然它在世上流传时间不长,但是它已经有过一段不幸的经历了。由于这块重达四十谷(谷:英美最小重量单位。)的结晶碳的缘故,目前已经发生了两起谋杀案,一起是硝酸毁容案,另一起是自杀案,此外,还有好几起抢劫案。有谁能够想到,如此­精­美的小饰品竟会成为向绞刑架和监狱提供罪犯的供应商?我要把这颗宝石锁在我的保险柜里,还要给伯爵夫人写一封短笺,说我们已经找到了这颗宝石。”

“在你看来,霍纳是无罪的了?”

“我也说不好。”

“那你认为亨利·贝克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觉得,亨利·贝克好像是清白的。他一定不会想到,他手里那只鹅的价值比一只用黄金做成的鹅要大得多。不管怎么说,只要我的启事能够得到答复,我就可以通过一个非常简单的检验来测定这一点。”

“在此之前,你就没什么事可做了吗?”

“我确实无事可做了。”

“既然这样,我就要继续处理我的日常业务了。不过,今天晚上我会在你刚才所说的时间回来的,因为我非常想欣赏如此复杂的问题是怎样得到解决的。”

“我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今晚我会在七点钟吃晚餐,我相信到时候会吃到一只山鹬的。顺便说一句,鉴于近来发生的问题,也许我该把赫德森夫人请来,让她检查一下山鹬的嗉囊。”

在一名患者身上,我多花费了一点儿时间,当我再次回到贝克街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钟。就在我走近寓所时,我看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外面,他穿着一件自带苏格兰帽的上衣,衣服上的纽扣一直扣到下颌底下。此时,他正站在从扇形窗户里­射­出来的半圆形的灯光下。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刚好打开了,我们一同被带进了福尔摩斯的房间。

“我想你就是亨利·贝克先生吧。”福尔摩斯一面说着一面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并很快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神情来欢迎客人。“贝克先生,请坐在靠近壁炉的椅子上,今晚冷得出奇,看得出,你夏天的血液循环要比冬天强。哦,华生,你来得正好。贝克先生,这是你的帽子吗?”

“没错,先生,这帽子确实是我的。”

贝克先生身材魁梧,肩宽背厚,硕大的头颅上有一张宽阔、聪明的脸,和一大把越往下越尖的略发灰白的棕­色­络腮胡须。他的鼻子和脸颊有些红润,手伸出来时微微发抖,这一系列外观使人想起了福尔摩斯对于此人特征的推断。他那已经退­色­的黑­色­礼服前面的纽扣全都扣上了,衣领也竖了起来;从大衣的袖子下面,露出了他那细长的手腕,手腕上没有袖口或是衬衣的痕迹。他说话时措辞谨慎,还有些断断续续,总的来说,他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时运不济的文人学者的形象。

“我们已经把这些东西保存好几天了,”福尔摩斯说,“因为我们一直期待从你的寻物启事上得到你的地址。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呢?”

我们的这位客人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囊中羞涩,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有钱了。我相信袭击我的那群浑蛋早已把我的帽子和鹅抢走了。因此,找回这些东西根本无望,我也不想再为此而花钱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顺便说一句,至于你的那只鹅,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已经把它吃掉了。”

“你们把它吃掉了!”我们的客人异常激动,差点儿站了起来。

“是的,假如我们不这样做的话,那只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能入口的垃圾了。不过,我认为餐柜上那只鹅的分量跟你丢失的那只差不多,而且非常鲜­嫩­,这会同样令你满意的。”

“哦,是的,那当然。”贝克先生长出了一口气。

“当然,我们还为你保留着你原来那只鹅的羽毛、腿、嗉囊等。所以说,如果你打算……”

客人听到这里突然大笑起来。“这些东西如果作为我那次历险的纪念品或许有点儿用,”他说,“除此之外,我实在看不出我那只鹅的零碎遗物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处。不,先生,假如你同意的话,我想我现在关心的只是我所看到的餐柜上那只美妙无比的鹅。”

歇洛克·福尔摩斯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略微耸了一下肩膀。

“这就是你的那顶帽子,这是你的鹅。”他说,“顺便问一下,你能否告诉我们你的那只鹅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我对饲养家禽很感兴趣,可我很少见到比你的那只长得还好的鹅。”

“当然可以,先生。”他站了起来,把刚刚失而复得的财产夹在腋下说道:“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时常出入距离博物馆不远的阿尔法酒店,因为我们整个白天都待在博物馆里。你明白吗?就在今年,我们可敬的店主温迪盖特创办了鹅俱乐部,我们每星期都要向俱乐部交几便士的费用,所以我们在今年的圣诞节都收到了俱乐部赠送的一只鹅。我一直是按时付钱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先生,戴一顶苏格兰毡帽既不符合我这个年龄,也不符合我的身份,而你使我受益颇多,所以我要向你表示谢意。”他带着一种既滑稽又自负的神态向我和福尔摩斯严肃地深鞠一躬,然后就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间。

“亨利·贝克先生的问题到此告一段落。”福尔摩斯一面说着,一面关上了房门。“很显然,他对此事一无所知。你饿了没有?华生?”

“我不太饿。”

“既然这样,我建议将我们的晚餐改为夜宵,我们应当顺藤摸瓜,趁热打铁!”

“是个好主意。”

这天夜里寒风凛冽,因此我们都穿上了长大衣,还戴上了围巾。屋子外面,星光灿烂,在万里无云的夜空里闪烁着点点寒光,过往行人呼出的呵气瞬间凝结成寒雾,就好像一支支手枪在­射­击一样。我们脚下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我们迈着大步走过了医师区、威姆波尔街和哈利街,然后穿过威格摩街来到牛津街,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我们来到了博物馆区的阿尔法酒店。这是一家规模很小的酒店,位于通往霍尔伯恩的一条街道的拐弯处。福尔摩斯推开店门走了进去,从满面红光、系着白­色­围裙的老板那儿要了两杯啤酒。

“假如你的啤酒能像你的鹅一样出众,那么这将是最高档次的啤酒了。”他说道。

“我的鹅?”这个人似乎很是吃惊。

“没错,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我刚与你们俱乐部的会员亨利·贝克先生谈过这件事。”

“哦,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可是您知道吗,先生?那些鹅其实并不是我们的!”

“是吗?那么,到底是谁的呢?”

“我是从考文特园的一个推销员手中买下了二十四只鹅。”

“真的吗?他们当中的几个人我是认识的,你说的是哪一个呢?”

“他叫布莱肯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