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收起来了。”说完,将两张银票叠在一起,装进跟头褡裢,掖在裤腰带上。
杨春华看他收拾好,说道:“您还欠我三十六块大洋得给我。”
“什么?三十六块大洋?”
“那天买大褂、礼帽和墨镜的钱。”杨春华笑着说。
姚以宾一拍大腿:“哎哟喂!您要是不提,我愣是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姚以宾说着,掏出钱包,捏出一张银票,交给杨春华,杨春华接过一看,说:“谁要您一百块?”
“一会儿到正阳楼,您付饭钱不就完了吗?”
“好了,就这么着!”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走出照相馆,溜溜达达到正阳楼饭馆。过卖认识杨春华,热情地招呼,把二位让到楼上。姚以宾挑好的要了两个凉的、四个热的,六个下酒菜,要了一斤白酒。一口酒喝下去,杨春华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姚以宾则是越喝脸越白。
一斤酒全喝光了,姚以宾大叫过卖:“再上一斤酒来!”
杨春华说:“我是一口也不喝了。哎,我差一点儿忘了一件事儿,约翰逊先生让我告诉您,他还要石佛头,这次还要二十个。”
姚以宾抻长脖子,大叫:“过卖,你给我拿个大杯来!”过卖答应着,立即送来一个大杯。姚以宾对杨春华说:“您告诉约翰逊先生,再要佛头可以,不过那个价钱不行了。”
“多少钱一个?”
“一个两千!”
酒足饭饱之后,姚以宾急急回到家里,要将先后从约翰逊手中得到的两万大洋的银票以及柜上的积蓄,收藏起来。他将老婆孩子全轰出门去,先找来剪子,拆了自己的枕头,从荞麦皮里,摸出个破碎的纸包,拿出一张五千块的银票,加上带回来的,数了数,一共是六张,三万元整。
他想在裤衩上缝个巴掌大的小兜,把银票掖进去,随身带着,这样就做到了财不外露,又能使财不离身,可以万无一失。可想想还是不对,对于不逛窑子的人来说可以是万无一失,逛窑子免不了脱得*,让那些见钱眼开的裱子连锅端了,有苦都没处说去。还是放在家里最保险,但绝对不能让胖老婆知道,咱家傻娘们儿没心没肺,嘴大舌长,用不了三天准给你得啵出去。为了藏银票,姚以宾用了小半天时间,费尽周折。
他把六张银票一块儿用纸包了,外面又用油纸卷成卷儿,放进一个破棉鞋壳儿里,外面又塞了一把破棉花。他把破棉鞋扔在堆杂物的小棚子里,低头想想又不放心,若是傻老婆看着破棉鞋不顺眼,一个大子儿卖给打小鼓儿的,那可就倒了大霉了。他急忙从破棉鞋里掏出油纸卷儿攥在手里,屋里屋外地乱转。
这回姚以宾把方凳放在炕上,他蹬着方凳,在纸棚上捅了个窟窿,将油纸卷儿塞进去,想想还是不对,棚上耗子成群,银票喂了耗子可就更惨了,姚以宾伸手拿出纸包,跳下炕来,重新找地儿。最后,捧起装咸盐的黑釉罐,倒出大粒咸盐,放进油纸卷儿,又塞了一团烂棉花。Сhā好门,拿了把铁锹,在屋旮旯挖土坑,挖了一气,足有一尺深,放进罐子,填土埋好踩实。看看还不放心,又从炕上拿下方凳来,放在墙旮旯。
姚以宾掏出土耳其牌烟卷——自从出了大狱他专吸这路好烟——点着,眯缝着眼吸了一口,哈腰拿起铜脸盆,搁在方凳上,这才拉开门闩出去,回头锁上院门,到街上给胖老婆买盐罐子去了。…………([E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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