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环玉从颜骥话中听出了隐藏的真意,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紧紧盯着他看,不等他回答母亲的话,便扯起他胳膊道:“原来你还会弹琴啊?你怎么什么都会呀!你快些吃饭,等下我去找架琴来,你弹给我听,我看有没有苏慧表姐弹得好听!”
颜骥微感烦厌,不经意间透漏了一门手艺,反倒遭来这等烦心事。
苏秋蓉将女儿从他身边拉开,责备道:“玉儿别捣『乱』!”
转首,又向颜骥问道:“你说吧,说说看呐!”
颜骥被她催促,心有着急,一个“我”字在口中嘟嚷了半晌,才道:“我『性』格懒散,只要吃饱喝足就什么事也不想了,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恐怕会辜负夫人的厚望!”
苏秋蓉瞥了他一眼,道:“其实我收你做儿子,也不是让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既然你现在不肯,我也不『逼』问你了。你慢慢考虑考虑,这段你还住在这里吧!等十天半个月你身子恢复,我安排你在飞雪阁做事。”
杨环玉听母亲说要把他安排在飞雪阁做事,想着每天都可以见到他,心里甚是欢喜。但对颜骥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飞雪阁的闲人要比听雨苑多得多,等深夜他外出查探,很容易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颜骥百感交集,低声问道:“我、我想回听雨苑,可、可以么?”
苏秋蓉心中有气,伸出玉指在他额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骂道:“真是个呆子,难道非要我抬出堂主夫人的身份,命令你在飞雪阁做事,你才肯听从么?”
颜骥心下一慌,忙道:“属下不敢!”
苏秋蓉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柔声道:“孩子,别在心里不服气,不管我让你做什么,都是没有恶意的,你知道么?”
颜骥躬身见礼,抱拳道:“属下不敢!”
苏秋蓉莞尔一笑,嗔骂道:“又跟我来这套。”她也没多做停留,将女儿留在这里陪这颜骥,转身离开。
等母亲走后,杨环玉登时活动开来,双手抓着颜骥问道:“我娘要认你做儿子,你怎么不同意啊!其实我也想要你当哥哥呢!”
颜骥自然不能说出实情,他不想与这些魔教弟子有什么感情牵扯,只要救出了师父,他便会离开这里,甚至永远也不会来这里做那所谓除魔卫道的义举。
“虽然我爹娘过世得早,但我对其他的人,怎么也叫不出‘爹娘’二字。”颜骥沉声回答着她。
杨环玉仰首思虑,渐渐明白了其中意思,道:“我明白了,你很挂念你爹娘的,很难把别人当做自己爹娘。我清楚你心里的想法了,你刚才在我娘面前不说这个,就是怕她听了这个会不高兴!”
颜骥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既然杨环玉这般认为,他也这般承认。
等颜骥用完早饭,杨环玉真就兴致冲冲地找来一架七弦琴,让颜骥弹奏。
他本就不是什么高雅之士,没有多大的兴致抚琴,在杨环玉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只得随便揍了几下,敷衍她一番。
杨环玉听着难以入耳的琴声,总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既然是会弹琴的人,又怎能弹奏得这般难听?于是,杨环玉又开始对他威『逼』利诱,让他用心弹奏,甚至在他面前撒娇嗔怒,俨然没把他当做外人。
颜骥第一次遭遇女子对自己撒娇,难免会心慌气浮,又怕她会一直纠缠下去,只得以“许久不弹,手艺生疏”为借口,解释了开始那不段入耳的琴声,然后用心演奏。
大多学习抚琴的弟子,都会学到恩师传授地《高山流水》这一经典名曲,颜骥也不例外。因此,《高山流水》成了多数琴师的必会之曲,流传甚广。
琴音回『荡』,余声绕梁,一首名曲信手弹奏,虽揍不出那种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的无上境界,却也揍得有模有样,能堪入耳,不似先前那段琴音一般难听。
他弹奏之间,一个淡蓝衣衫的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那人听着琴声,似乎痴了,深深陷入其中,走路也极为缓慢。
“这首曲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怎么也会这首曲子?”来人是应龙堂副堂主骆长箭,他目光低沉,悲凉,似乎听着这首曲子,想起了伤心的过往。
盯着颜骥,眉宇间又浮现了怪异的神『色』。
颜骥被骆长箭这般询问,吓得惊慌不定,他也不知此曲的出处,只知曲名为《高山流水》,在心里猜疑道:“难不成这首曲子是师父所创?他听过师父弹奏这首曲子,怀疑我与师父有关系?”
如此也解释不通,师父传授他这首曲子的时候,明明说这是古人传下来的经典名曲,流传甚广。因此,他才敢当众弹奏出来。
骆长箭的问话,像是在猜疑这曲子不该有其他人会弹奏,令颜骥琢磨不透,不知如何回答。
“这首《高山流水》,乃是古人伯牙所著,是一首象征友谊、知己的名曲。与琵琶曲《阳春白雪》齐名,共称为最古老的两大名曲。”恰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传来,却是苏慧走来。
想她有法宝“青玉琵琶”,也会弹琴奏乐,自然会对当世一等的琵琶曲《阳春白雪》,一等的琴曲《高山流水》了然于胸。
骆长箭听了苏慧的解释,登时明白过来,失声道:“原来不是师父所创。”
苏慧微微一笑,道:“那老道士传你此曲,没有告诉你曲子的出处么?你难不成以为这是老道士创的曲子?”
骆长箭没有回答,只看了她几眼,然后转身离开,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称呼自己师父为老道士。
颜骥听着“老道士”这三个字,心中颇有感触,忍不住又想起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