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平骑着高头大马,后面一顶大红花轿抬着美娘,锣鼓开道唢呐齐吹,浩浩荡荡就回侯府了。入府后美娘直接被抬进谢琼划拨给她的小院子里,虽然挨着谢安平的住处,却是人迹罕至的幽僻地方,一个独角门儿进去,里面只四间房,一间卧房一间耳房,还有个烧水的小厨房和一间外房。
妾侍入门不拜天地,美娘被人搀扶进屋以后,就揭了盖头坐下,缓缓松了口气。她环视一周,见卧房里桌椅锦杌摆设齐整,她坐着的是一张崭新的螺钿紫檀描金床,挂着大红罗圈金幔帐,床面上洒了大捧的花生桂圆红枣莲子,硌得她腿疼。
美娘扔了盖头,站起来牵起红锦鸳鸯床单一掸,把那些干果子全部抖到地上,扫平了床铺,她倒头就睡了上去,全然没有等候谢安平的意思。
侯府纳妾也办得十分隆重,请了好多宾客来府中喝喜酒,谢安平把卫府的将士也喊来了,跟他们在厅里猜拳吃酒,闹腾到月上柳梢才跌跌撞撞说要去找美娘。
姜参事喊来府里的一个小厮,唤作行雁的,搀扶谢安平离开筵席。谢安平有些醉了,歪歪斜斜搭着行雁的肩膀,嘴里叨叨不断:“爷自个儿能走……一群狗崽子、看爷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刚走到回廊,迎面撞上三姑妈谢敏。谢敏见状惊讶:“怎么醉成这样?喝了多少?”
谢安平揉揉太阳|茓,看着略显模糊的人影喊道:“三姑?”
“连我都不认得,看来真是吃醉了。”谢敏让行雁把谢安平扶在廊下坐好,吩咐道:“你去端碗醒酒汤来给侯爷。”
“爷不喝……洞房花烛夜,爷要去见娇娇。”谢安平拗着不肯,站起来要走,不料双脚打绊,踉跄一下还差点摔了。
谢敏拉住他:“瞧你这醉猫样子还洞房呢!听三姑的话,在这儿醒醒酒再说。”
谢安平是真醉了,坐在那里抱着廊柱,脸颊贴在上面贪凉,喃喃道:“爷的娇娇……滑溜溜的……”他把光滑冰凉的柱子当作美娘,还嘟起嘴亲上去。
“来给爷香一个,么——”
谢敏又好气又好笑,拿手指头点了谢安平脑门一下:“你啊!抱着个阿猫阿狗也能亲,脏死了!快擦擦嘴!”
谢敏拿手绢给谢安平擦嘴巴,过了会儿行雁把醒酒汤端来,谢敏亲自喂到谢安平唇边:“来,乖乖喝了。”
谢安平把头一扭:“苦的!不喝!”
“乖啦乖啦,宝贝儿听话,把汤喝了,一点都不苦的。”谢敏耐着性子就像哄小孩儿,说得嘴巴都干了,“喝了就送你去洞房好不好?宝贝儿乖,快点喝了……”
谢安平从小就讨厌吃药,伺候他吃药简直比登天还难,任由谢敏磨破了嘴皮,他就是咬紧牙关滴水不进。
“罢了罢了,我没这能耐灌你,我喊你四姐来。”谢敏终于气馁放弃,转身吩咐行雁,“去把四姑娘请来。”
看着谢敏气得瞪眼,谢安平倚在柱下龇牙咧嘴地笑,就像个没长大的淘气小子。
很快四姑娘商怜薇就来了,只见她双十年华,还是姑娘家的打扮,模样属于柔婉清丽一类,就像江南春季的蒙蒙细雨,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惹人怜爱。
“母亲。”
商怜薇一到先喊谢敏,谢敏冲她点点头,指着谢安平无奈道:“你看安平,吃醉了睡在这里撒赖,我拿他没辙了,你来罢。”
商怜薇过去弯腰拍了拍谢安平的肩膀:“安平?安平?”
谢安平眨了眨眼睛,费了好大力气才认出她,他笑道:“四姐!今天我娶新娘子你知不知道?你喝了我的喜酒没有!”
商怜薇瞳孔缩了一下,她很快弯起眸子,微微一笑:“知道,恭喜你了。但是你不记得了吗?我不吃酒的。”
“啊——”谢安平失望极了,“我成亲你都不吃!你不给爷面子!”
谢敏Сhā嘴道:“你四姐吃不得酒,一吃就全身长疹子,你十岁生日那回,她陪你吃了半壶,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忘了这茬了?居然还敢叫她吃酒!”
谢安平把脸转过去,拿手拍着柱子撒气:“不高兴!”
他在外是魔王在家也是霸王,逆了心意就要发脾气,谢敏和商怜薇都习以为常了。只见商怜薇端起醒酒汤,道:“好吧,我喝你的喜酒,但你要先喝了这碗汤,咱们交换。”
谢安平这才回过头来,嘿嘿地笑:“你先喝了我再喝。”
就算醉了,他也是不肯吃亏的。
商怜薇叹气,让行雁取了壶酒,斟了一杯端在手里:“安平你看,我喝了。”
仰头一饮而尽。
“好!”谢安平拍手,然后把醒酒汤咕噜噜喝完,抹了嘴就笑,“扯平。”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商怜薇脸庞微微泛红,她抬起手仿佛想去触摸谢安平,可就在差一点点就碰到他的时候,她把手臂放下去,垂眼道:“走吧,你该回房了。”
行雁扶起了谢安平,商怜薇站在原地,谢敏推她一把:“你也跟着去,瞧他醉得那样,路上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美娘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也不知是多少时辰,摸摸枕边是空的,谢安平还没回来。新房里灯花炸开噼里啪啦,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自早晨就水米未进,美娘寻思现在身软乏力的,待会儿肯定禁不住那厮折腾,她得吃饱了有力气才好跟他周旋。思及此处,她下床靸了一双红色缎子的睡鞋,打开房门找人伺候饭食。
刚一开门,角门的红灯笼底下就出现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个一身红色喜服,玉面斯文是谢安平无误了,可矮的那个……
碧色青青如清水芙蓉,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她一边搀着谢安平走,一边体贴地说:“安平你当心,跨台阶……看着脚下……”
美娘站在门槛里没动,冷冷看着他们。
这厮行啊,娶她的当天就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她既然已经嫁进门来,就不会让他过安生日子。
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死混蛋你做梦!
“爷您回来啦。”美娘婀娜摇曳地迎上去,娇嗔道:“人家等您好久了!”
谢安平一见美娘,立马把胳膊从商怜薇肩头拿下来,扑上去拥住美娘厮缠:“娇娇……”
“诶!”美娘脆生生地答应,伏在他胸口撒娇,“爷您怎么喝这么多酒?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呐。”
说罢她嫌恶地捂住鼻子,媚眼圆瞪樱嘴嘟起,那娇俏模样别提有多动人了。
“你竟敢嫌弃爷?”谢安平被她勾得心痒痒,凑近在她脸颊磨蹭,“爷就是臭,反正你是香的,来给爷亲个嘴儿,爷就和你一样香了。”
美娘咯咯地笑,左躲右闪:“不要不要……爷欺负人!”
“爷就喜欢欺负你,待会儿还要好好——欺负——”谢安平意有所指,不怀好意地冲美娘挑挑眉毛。
美娘故作羞涩地捶了他胸口一拳:“爷真坏!”
“你就喜欢爷这么坏……”
俩人不害臊的在大庭广众打情骂俏,商怜薇尴尬地站在旁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第一眼看见美娘的时候心头就像被什么狠狠击打了一下,几乎都要裂了。饶是对容貌自负如她者,也不得不承认,世上确实有让男人一见就软了骨头的媚色女子存在,眼前这位尤美娘便是如此,一颦一笑,或嗔或喜,无论怎样都可以撩拨得人神魂颠倒。
商怜薇抿紧了唇,她不去看美娘,而是对谢安平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罢。”
谢安平这才想起来她还跟着,吃了醒酒汤他头脑清晰了一些,遂道:“四姐慢走,行雁,你送四姐回去。”
行雁打着灯笼在门口候着了,商怜薇匆匆转身,迈步迈得飞快,背影颇有些狼狈。
美娘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四姐?她看谢安平这厮的眼神可不像姐姐看弟弟。至少以自己的经验来说,尤文扬是绝不会用这种饱含爱慕情意的目光看她的。
“娇娇,陪爷睡觉了。”
谢安平一句话拉回美娘的思绪,她回眸冲他媚笑,手指头在他腰带口勾了勾,“那您还不快去洗掉身上的味儿,妾身回房等您,爷您可要快一点哦,别让人家等太久……”
混账东西,待会儿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酒叔准备来个爱死爱慕小猴爷,乃们觉得肿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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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洞房夜同床异梦
谢安平兴冲冲洗浴更衣完毕回来,进卧房就看见美娘坐在床头,她已经换下嫁衣,只穿一件妃色碎红撒花交领纱衣,藕臂香肌隐隐绰绰,这件衣裳的衣摆做得极长,直至脚踝。天气炎热美娘没穿裙子,两条玉笋般的白腿儿在薄纱后面若隐若现,下面一对嫩白莲足靸着红缎睡鞋,正一摇一荡的,好似小船摇曳,直接荡到谢安平心坎儿里去了。
她歪着头目眄勾魂,娇滴滴唤道:“侯爷——”
谢安平把门一关,乐不可支地扑过去抱住美娘亲了一口,他牵起她的纱衣瞧了瞧:“你这衣裳新鲜,裙不像裙衣不像衣的,还又薄又透……娇娇,这种衣裳可不能穿出去,被其他男人看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说着他顺溜把手滑进美娘衣领里面,乍呼呼道:“操!你没穿肚兜!”
美娘拨弄了一下耳边长发,娇笑盈盈:“在房里怕甚么,我就只在爷的面前这么打扮,爷不喜欢么?”
“嘿嘿,喜欢喜欢!”谢安平高兴极了,他埋头去撩美娘衣摆,“来给爷摸摸穿没穿裤儿……”
才露出一截白馥馥的小腿,美娘就一把按住衣裳,媚眼一抛:“爷急什么,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待会儿再喝,先让爷爽一爽。”谢安平急不可耐地推倒美娘爬到她身上,手伸下去扒拉她的亵裤,“乖娇娇,爷都硬得不行了!”
死色鬼!
美娘在肚子里把他千刀万剐,面上笑意不减:“侯爷,吃杯酒能耽误多大一会儿,您先同妾身把酒吃了,咱们有一整晚的功夫亲热呢。”
“也对。”谢安平想想反正人都是自己的了跑不掉,于是从美娘身上下来,主动去端酒水。美娘见状赶紧从床上起身,小跑抢在他前头,把桌上的两杯酒拿在手里,递了一杯给谢安平:“爷,您喝。”
谢安平不疑有他,接过来跟美娘穿臂交擎,一口把酒吞了。美娘见他喝了那杯,也含笑吃了手里的酒。
酒有些辣,美娘吐吐舌尖,柔情似水地说:“爷,该歇了。”
她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估摸谢安平走到床边就该晕了。她在他那杯酒里下了迷|药,名字叫“三步倒”,据说吃下去走几步就发作。虽然已经被这厮占了身子,但那是没法的情况下,今晚她不准备被他折腾,要折腾也是她折腾他。
谁知这时谢安平把头一低,拿嘴堵上美娘的唇,一股冰凉液体灌进她的檀口。美娘一时不备被他得了手,惊诧中不慎把酒吞进去大半,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谢安平吞咽下口中剩余的酒液,得意洋洋:“交杯酒就是这样喝的。”
美娘呛得满脸通红,还怒气冲冲的。这混蛋忒难对付!
糟糕!她头有些晕了……
美娘腿脚一软,谢安平顺势接住她打横抱起:“娇娇醉了,爷伺候你。”
发晕的美娘被放上床,谢安平捏起她的脚玩了又玩,拿手掌去比划:“比爷的手还要小,香娇娇你可长得真娇,浑身上下都是这么娇滴滴的,特别是那处妙洞,又小又紧,爷一进去就被你紧紧咬住,*得就是神仙也招架不住……来让爷瞧瞧你那儿到底怎么长的。”
说完谢安平就去端烛台了,当真打算仔仔细细把美娘的私密地方瞧个清楚明白。美娘又羞又气,哪儿有让他“观赏”那里的道理!她夹紧了腿,费力撑着坐起来,心想要是谢安平霸王硬上弓,她就一脚踹死这厮跟他同归于尽!
好在这时谢安平吃下去的迷|药发作了,他伸手去取烛台,眼前一花竟然抓空了,随即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来。谢安平捂着头又跌跌撞撞走回床边,一头栽倒:“爷怎么看什么都在晃啊……”
话才说了一半,“咚”的一声谢安平就昏了,眸子紧闭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好巧不巧还压着她的腿。
“爷?侯爷?”美娘推推他肩膀,害怕他是在装睡,“爷快起来,咱们还没洞房呢。”
就凭这厮的急色脾性,一听要干那档子事肯定跳起来。
谢安平没搭腔,依旧闭着眼睛,鼻腔哼哼唧唧了两声又没动静了。美娘见他是真晕了,稍微松了口气,她动动腿,发现被他压得死死的根本挪不开,于是狠劲儿蹬了蹬。
“混蛋!别压着我!”
谢安平不省人事,被她踹了也没反应,倒是美娘觉得他身上肌肉*的,把她软软的脚心硌得发疼。
“嘶——死混球吃什么长大的……”美娘挣了半天也没挣脱,倒把自己累得香汗淋漓,她索性不蹬腿了,看着那张讨厌的俊秀脸蛋儿就在跟前,扬手就甩了谢安平两耳光。
啪啪——
美娘边打边骂:“叫你欺负我!下流胚子!”
打了两下还不过瘾,美娘准备再多给谢安平几个大巴掌,谁知她才抬起手腕,原本昏迷不醒的谢安平忽然张开眼睛,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住她,把美娘吓了个魂飞魄散。
美娘的手还悬在半空,怔愣又怯怕地看着他,吞吞吐吐:“爷……有蚊子,我在打蚊子。”
万一这厮报复她怎么办!
谢安平就那么盯着美娘,直把美娘看得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他哼哼唧唧地靠上来,也不说话,而是拿手扯开美娘的衣领露出一双嫩|乳,把靠脸在柔软的|乳|峰上磨蹭了一阵,然后张嘴含住桃尖吮咂起来。
美娘敢怒不敢言,只能僵着身子任他为所欲为,暗暗祈祷他别把自己的肉咬下来。可是谢安平吃着吃着就没动静了,美娘轻轻垂眸一看,只见他长眸紧阖又睡了过去,但还咬住她胸前的红樱不放。原来刚才谢安平根本没醒,这些都是他不知不觉的行为,换而言之,他扑上来又亲又摸完全是出自身体反应的驱使,他一见到她就要干那种事,因为这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了。
美娘想通这一层更生气了,很想再狠狠甩他几个耳刮子,可她怕把他真的弄醒了不好办,于是一掌推开他贴在胸脯的脑袋,揉了揉被他咬得痕迹斑斑的胸口,骂道:“乱发情的禽兽,就该把你阉了!”
骂完还是不解气,美娘眼珠转了转,伸出两根指头掐住谢安平背脊的肉狠劲儿地拧,直到手都酸了才作罢,谢安平吃痛没甚反应,只是睡梦中眉心不觉蹙起,似有难受。
“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死混球!”
撒完了气美娘畅快多了,迷|药的劲儿上来她再也支撑不住,于是懒懒地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也睡了过去。
以后再慢慢收拾这厮不迟,日子还长着呢……
一夜倒也相安无事,天快亮了的时候,谢安平醒了,他口干舌燥脑袋沉沉,睁眼还没弄清自己在哪儿。看着身旁睡着个人,他下意识就推推美娘:“水。”
美娘睡得正香哪里耐烦理他,蹬了他一脚,自顾自继续睡着。谢安平一下就怒了:“没规矩的东西!大半夜爬爷的被窝不说,叫你拿水还敢踹爷,不想活了!”
话音一落他发觉这里是喜房,仔细一回想顿时想起原来他成亲了,终于娶到惦记了好久的美娘,再一想,身边睡着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乖娇娇。
火气倏一下又没了,谢安平嬉皮笑脸凑上去:“嘿嘿,爷吵着你了是吗?你还踢爷,看你小胳膊小腿儿的原来那么有力气啊,有力气就好,待会儿留着跟爷使。”说罢他自己起身,下床去倒茶水喝。
喝着水,谢安平觉得脸颊有些不自在,背脊更是火辣辣地疼。他看不见后背上的掐痕,只是很纳闷怎么会背疼,难不成是被什么怪虫子叮了?
“唔……是不是床褥不干净?哎呀别咬着娇娇了。”
谢安平赶紧去叫美娘起来:“娇娇快醒醒,甭睡了,床上有怪虫子。”
美娘迷迷糊糊睁眼:“什么啊……别吵我……”
谢安平把美娘捞起来抱进怀中,很严肃地说:“这床不干净,有虫子叮我。”
美娘头脑渐明,她不解道:“应该不会吧,爷您是不是看错了?”
“真的!”谢安平笃定道,“就是有怪虫子,爷的背都被咬了好几个大包,不信你摸摸看。”
他拉着美娘的手去摸背,美娘一摸只摸到掐痕,谢安平顿时龇牙咧嘴:“对对就是那儿!咝咝,爷的皮都被咬破了,该死的坏虫子!”
美娘想笑又不敢笑,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绷着脸安慰:“爷疼吗?妾身给您吹吹,呼呼——”
“侯爷您起了吗?侯爷?侯爷?”
两人正在房里“情意绵绵”,行雁在外头敲门,谢安平不悦吼道:“没醒也被你吵醒了!天还没亮你来叫唤什么,公鸡打鸣儿也没你这么早!快给爷滚,爷还要睡觉!”
行雁在外头说:“是三姑奶奶让小的来请您的,四姑娘昨晚发病了,折腾了一宿都还没好,三姑奶奶请您过去看看!”
谢安平问:“四姐怎么病了?”
行雁道:“昨晚儿四姑娘陪爷喝了杯酒,回去就吐了,还起了疹子,怪吓人的。”
谢安平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他放开美娘准备去穿衣裳,对外头喊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美娘双脚落地,看着谢安平绕到屏风那边,心里开始想这算个什么事儿。
四姑娘病了不去喊大夫,请谢安平过去干什么?难不成他是神仙,说句话就妙手回春了?
明知自己吃不得酒还要吃,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是打着舍命陪君子的幌子,想要博同情求怜爱呢。这些内宅妇人争宠的招数她尤美娘又不是没见过,哪儿能蒙混过她的眼睛。
她才进侯府第一天,就有人想方设法把谢安平从她身边支走,若是让她们得了逞,她以后还怎么在侯府立足啊,更别提要收拾那混蛋了。
不行,绝对不能放谢安平走。
下定决心,美娘也跟着去了屏风后面。
“爷,妾身伺候您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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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耍心机美娘留人
对于商怜薇这事谢安平也没多想,既然她身子不好差人来请,他去看看就是,以往也是这样,她有个头疼脑热他都去关怀一下,谁叫俩人是自幼长大的情意呢。
说起来商怜薇也挺招人心疼的,一个庶女,生母难产而死,这点倒是跟谢安平很像,所以谢安平总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对她也就格外照顾。商怜薇小小年纪历经了父亲暴毙豪门争产等一篓子破事,然后跟随嫡母颠沛流离来到京城寄人篱下,心思是比同龄女孩要细腻得多。她跟侯府里其他孩子不同,没有侯门血脉,虽然喊谢敏母亲,但终究不是谢敏生的,所以幼时受了别人不少欺负,这种时候只有谢安平肯为她出头,于是两人关系也就比旁人亲厚些。
后来几人都长大了,商怜薇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谢敏给她找了门还算门当户对的婚事,准备等商怜薇满十六岁就出嫁。岂料就在成婚前夕,商怜薇的未婚夫竟得病死了,婚事只好告吹。按理说这亲结不成是没缘分的事,再找下一家便是,可商怜薇却坚持要为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守节三年,这样一来,商怜薇从十六蹉跎到十九,硬是耗掉了生命里最美好的几年时光。她比谢安平还大半岁,谢安平如今都二十了,商怜薇也成了个老姑娘。
不过说到老姑娘,侯府里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就是谢安平的小姑谢秀,那可是个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主儿,谢琼谢敏都快愁死了她也不急。有这么个“榜样”在前,似乎商怜薇待字闺中也不足为奇了。
谢安平不在乎她们嫁不嫁,愿意住在侯府就住,家里又不是养不起,而且他一年基本上大半时间都住卫府,回来的时间极少,对她们的存在几乎没有感觉,更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屏风后面,谢安平刚脱了中衣,一双软手就伸了过来,主动接过衣裳。美娘表现得既温柔又体贴,道:“爷的背还疼吗?妾身给您抹点薄荷膏消消肿罢。”
她用指腹沾了膏体,一点一点涂抹在谢安平背脊上,小嘴儿轻轻吹气。谢安平觉得后背确实凉悠悠的极为舒坦,可同时一股热气涌向了小腹之下。恰巧,美娘的唇印上他背部的肌肤,她那宛如丁香的舌尖舔舐微疼的伤处,又痒又酥,谢安平胯|间物|事“腾”一下就肿胀起来。
美娘把手放在他腰侧,嗓音绵绵:“爷,好点了么?”
谢安平低吟一声:“嗯——”
美娘的手指徐徐探进他裤腰,丰满的胸脯贴在他背上,有意无意地摩擦,故作无辜地问:“爷还有其他地方被咬吗?要不要脱下来让妾身看看?”
不等美娘绕到跟前,谢安平倏地转身,搂住她就大力地亲起来,美娘被他吻得都要断气了,舌根也痛得仿佛要裂了。
不过痛归痛,美娘还是满意的。她就说这厮是拴不紧裤腰带的色鬼,她连力气都不费,勾勾脚他就自己爬过来了。
初时谢安平还只是想亲吻美娘一番就作罢,可回首见她穿着昨晚的纱衣,晨光映照下玉肌莹莹,透出胸前两点茱萸挺翘,再加上美人初醒慵懒,粉脸香腮动人,衣散鬓斜的颇有风情,勾得他邪火上来就消不下了。
偏偏美娘的小手还在他腰间挠啊挠:“爷别这样,您还要出门去看四姑娘呢。”
是啊,他是打算去看四姐的。谢安平停下来眉心皱起,显得有些纠结。只听美娘又道:“爷,府里有大夫吗?不知他们请大夫过去看四姑娘没有?”
谢安平顿时找到了可以不去的理由,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大夫肯定已经去了,爷晚些去也无妨。娇娇先陪爷乐一乐。”
言毕他把美娘推上床,扯了纱衣撕掉亵裤,分开她两条*。谢安平定睛细观,只见身下之人肌如聚雪鬓若裁云,翠黛弯弯、媚眸明丽,含羞带怯秀色撩人。他探手抚摸那处莲蕊,但觉光滑如绵,一根手指往探入莲瓣中间,紧狭腻柔,渐生出丝丝春水。
谢安平欲|火难耐,推起美娘的腿叠起,扶着那狰狞玩意儿就往两片莲瓣里戳,美娘羞赧闭目不言不语,被他顶破只是闷哼一声,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唉,就当又被狗咬了一次吧……
谢安平却不同,早晨的男人本来就兴致勃发,被美娘这么一挑逗哪里还停得下来,摆弄起她来没完没了,很快就把门口的行雁忘得一干二净。
太阳都出来了,行雁却还没等到谢安平出来,他不敢再催,悄悄竖起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娇娇坐到爷身上来。”
美娘发出带着哭腔的魅音:“我不会……”
“爷教你,快来,爷当马儿让你骑。”
“不要……爷您饶了我,我没力气了……”
一阵厮缠的声响过后,行雁听到谢安平急促地喘息,低吼声一波接着一波。
“娇娇、娇娇,再动动,就动一动。”
美娘抽抽嗒嗒地哭:“真的不行,我会死的……呜呜……”
行雁听得面红耳赤,赶紧跑开到角门口守着,坐在台阶上撑脸望天:瞧咱侯爷这架势,他大概可以偷懒打盹儿到中午了。
谢安平这厮精力奇好,美娘都被他弄得几度晕厥,他还保持着冲刺的力度和速度。再次从空白的高峰上回神,美娘看着在自己身上挥汗如雨的谢安平,暗自纳闷这厮是不是有怪病,不然怎么还在折腾?
“爷……”
美娘被他顶得声音都打颤了。谢安平额角挂着豆大的汗珠,闻声低眉笑道:“喊爷作甚?不喜欢这个姿势?”
喜欢才怪了!
美娘搂上他颈子,违心道:“喜欢,唔……爷怎么样妾身都喜欢,可是、嗯!爷您还没好么?有些疼……”
谢安平凑上去撕咬她嫣红水润的嘴唇:“爷舍不得出来,你里面紧凑凑湿哒哒的,裹得爷爽快,爷要多干一会儿。”说着他又大力顶了几下。
这禽兽……美娘深深觉得靠谢安平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了,这种关键时刻得靠她自己。回想起出阁前夜俞如眉给她看得压箱底的图画儿,美娘当时觉得没用不肯看,现在却思及那些东西的好处来,比如怎么能让男人把持不住,一泄到底。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美娘寻思着以后要多弄些春|宫|图册来琢磨研究,不然就凭她这点道行,迟早死在身经百战的谢安平手上。这孽障还没死呢!她可不能先把小命玩儿没了。
于是美娘绞紧了小腹,仰头主动去亲吻谢安平,抬起小腿在他腰眼磨蹭,莺声娇语不断:“爷好大好厉害……”
果然,谢安平受了刺激猛冲一阵,把美娘颠得眼冒金星,终于长长低吼一声,结束了。
做完这一场两人都累极了,谢安平搂着美娘睡过去,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用晚膳的时候,谢琼谢敏谢秀还有商怜薇齐齐等在桌子旁,丫鬟都掌灯了才见谢安平牵着美娘姗姗来迟。
“侯爷真是贵人事忙啊,连饭也顾不得吃了。”
谢秀一见人就阴阳怪气地数落,顺带狠狠剜了美娘一眼。美娘埋头跟在谢安平身后,羞答答的模样,她偷偷打量谢秀,只见是个大眼睛的秀气姑娘,跟谢安平差不多年纪,穿着银红色的衣裳。
谢安平走近道:“你们饿了就先吃啊,等我做甚么。”
谢秀立即发飙:“敢情我等你还有错了!混账小子,你欠揍是不是!”说着就一巴掌招呼上谢安平的背脊。
“小姑你轻点儿!疼!”谢安平龇牙咧嘴,“我背上有伤,唉哟……”
谢琼赶紧招呼:“有话好好说,你打安平干什么?背上怎么伤了?要不要紧?”
谢敏也道:“喊大夫来看看吧。”
美娘心头“咯噔”一下。千万不能看大夫!一看不就露馅了?那全是她的指甲印啊!
谢秀收回手抖抖袖子,斜眼嗤鼻:“二姐三姐你们听他胡诌,哪里会有伤,被美人小手挠得痒痒吧!”
众人齐刷刷望向美娘,美娘很适时地红了红脸,低眉对谢安平道:“妾身给您揉揉。”
“不用,要揉咱们回屋揉。”谢安平呵呵地笑,牵引美娘拜见各位长辈,他首先把她领到谢琼面前:“这是二姑妈。”
美娘行了礼,递上亲手绣的额带和荷包:“美娘拜见夫人,祝夫人福寿安康。”
谢琼年纪大了显得富态,笑呵呵接过东西,叫初柳拿了个匣子给美娘:“以后随安平叫我姑妈便是,一家人别那么见外。这些首饰你拿去戴着玩儿,以后缺什么就跟我说啊。”
美娘很快改口:“多谢二姑妈。”
谢安平又领美娘去叩拜三姑妈谢敏,谢敏也给了美娘一些首饰,还有两匹上好的缎子做衣裳。然后就轮到小姑谢秀了。
谢秀把美娘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了一遍,努努嘴道:“你好好服侍安平,咱家不会亏待你的。我事先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喏,这个给你。”
谢秀从腕子上褪下一只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递给美娘。
美娘屈膝双手接过,道:“谢谢小姑母。”
“哎呀,别姑母姑妈地叫,把我都喊老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喊我秀姐儿就成。”
哪儿能这么不分尊卑。美娘不知所措地望向谢安平,谢安平挤眉弄眼地揶揄谢秀:“你以为你十八呢,还要别人喊你姐,真好意思说出口。”
谢秀眼睛一瞪又扬起了手:“你找抽!”
谢安平赶紧躲开,牵着美娘去见商怜薇。
“正儿八经的姐姐在这儿呢,娇娇叫人,这是四姐。”
作者有话要说:美娘娇娇要开始PK情敌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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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拜姑母权宜之计
昨夜天黑美娘也没怎么瞧真切,这会儿在亮堂堂的烛光下一看,她发现商怜薇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而且是属于病若西子那一类型的。只见商怜薇穿了挑银边的白纱裙子和缀柳叶的碧色褙子,轻轻柔柔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副活生生的江南烟雨画。
美娘双手呈上荷包,行礼道:“妾身见过四姐。”
“快快请起,咳……我身子不大好,妹妹见谅。”商怜薇掩嘴轻咳,说话声音柔柔细细,“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好礼相送,唯有这支簪子送给妹妹,还望妹妹不要嫌弃。”说罢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白玉蝴蝶簪,Сhā在美娘的发髻上。
谢秀一见就说:“四姑娘,这根簪子是你娘留给你的吧?你舍得送人?”
美娘听见赶紧想取下来:“太贵重了,妾身受不起。”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拿回来之理,你就收下吧,你戴着好看。”商怜薇坚持要送给美娘,笑意温柔,“咱们以后常走动,相互做伴儿解闷。”
“是。”
美娘柔柔地答应了,心里头却莫名其妙有东西隔着似的不舒服。商怜薇话说的得体东西也送的恰当,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么别扭呢?
不等美娘弄个明白,商怜薇又捂嘴咳了起来,这一下果然引起谢安平的注意,他关切问道:“四姐你好些没?身上的疹子消了吗?”
商怜薇抬眼看他,眸光流转:“吃过药已经好多了,只是以后万万沾不得酒了。”
谢安平略显愧疚:“四姐你也真是的,我叫你喝你就喝啊,你不知道拿水做做样子吗?反正我吃醉了也看不出来。”
谢秀瞪他一眼:“瞧瞧!自己的不是还要怪四姑娘,混小子!”
商怜薇抿嘴轻笑:“我是从来不骗你的,安平。”
美娘听着几人的对话,终于找到症结所在。不是她对商怜薇有偏见,而是商怜薇表情神态语气总是“不经意”流露出“我对安平最好我最心疼安平你们谁也比不上”的感觉。好像她是那厮的正经妻子一般,对丈夫纳进门的小妾关心问候,真是“贤惠大度”得很啊。
呸呸!有本事你看着这厮别放他出去祸害人啊!借着姐弟的关系眉来眼去,当她尤美娘乐意被你俩污眼睛!
“二姑妈,姑父和安青不在?”领着美娘拜见过众女,谢安平想起还少了两个人。谢琼道:“你姑父去渝州查粮了,安青可能还在衙门里忙吧,不用管他,咱们先用。”
侯府用膳一向是有四个大丫鬟布菜,四个侍女伺候茶水帕子,还有四个丫头掌灯。美娘觉得凭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不能上桌吃饭,于是自然而然接过丫鬟递来的湿润帕子,递给谢安平擦手。
“站着干什么,坐啊。”谢安平见美娘还站在那里,便拉着她的手腕子要她坐,美娘急忙道:“不不,妾身伺候您。”
谢安平道:“这些事用不着你伺候,爷娶的媳妇儿不是丫鬟,叫你坐你就坐。”
几位姑妈也没想到谢安平会这样待美娘,好像当真是把她当妻子看待一般,尚有些诧异。还是谢琼最先反应过来,道:“搬个软凳来,初柳你过去伺候爷。”
美娘惴惴不安地挨着谢安平坐下,心想糟了,这混蛋行事毫无章法,恐怕好些人已经把她当作眼中钉了。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全是坏处,这厮宠她就是给她撑腰,以后她在侯府里说话也有三分底气,不怕别人欺负。
“别挡着爷,一边儿去。”初柳给谢安平夹菜,正巧挡在了他和美娘的中间,谢安平不耐烦推开她,亲自夹了一块肉给美娘,乐呵呵地说:“娇娇吃这个,累着你了,好好补一补。”
桌底下他的手不规矩地摸上美娘大腿,徐徐探往腿根。
死色胚!美娘恨不得一脚踢他个不能人道,无奈此时只能忍着,她拧过身子,微微垂眸含羞,扭扭捏捏喊道:“爷,别这样。”
饭桌上的人只要不是瞎子,一见美娘这反应,再联系到谢安平放在桌下的那只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厮在干嘛。
谢琼谢敏年纪大了不好意思点破,尴尬地挪开目光,只有谢秀不能忍受,一拍桌子指着谢安平鼻尖吼道:“好好吃饭!”
谢安平身子一抖,悻悻把手收回去,细细哼了一声:“吃就吃,那么凶干嘛,难怪嫁不出去……”
美娘终于能清静一会儿了,她眼角余光瞟着身旁的商怜薇,发现她捏着调羹正在喝汤,指节青白青白的,应该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下来的罢。
真想不通,这么个又色又坏的混账家伙也值得喜欢?这是甚么眼光。
用完晚膳谢安平就和美娘回自个儿院子休息去了,天色已晚,行雁打着一盏灯笼在前带路,俩人走在中间,最后跟着个叫香槐的丫鬟,抱着各位姑奶奶给的赏赐玩意儿。
侯府宅子大,一路黑黢黢的美娘也没看清楚,直到进了灯火通明的院子,她才发现这里不是喜房在的那个小院。三进三叠的院落,十几间大房,门口站了一排小厮一排丫鬟,都是出来迎接小侯爷的。
谢安平看出美娘的疑惑,道:“这儿是爷住的地方,以后你就住这儿了。”
美娘诧异:“妾身住这儿?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哪儿有妾侍堂而皇之住进主人房里的,这厮以后要是娶妻了咋办?难不成她还要跟大房共住一屋?最重要的是,跟他住一起连个喘气儿的空隙也没了,她才不想跟这混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爷的府上,爷说的话就是规矩。”谢安平一副“天塌下来有爷顶着”的气派,“昨天那院子不干不净的,要是你这身细皮嫩肉被怪虫子咬坏了,爷可要心疼的。”
美娘现在后悔昨晚把这厮掐太狠了。
晚上在榻帐间美娘又任随谢安平折腾了一回,事毕他心满意足地睡去,她却因为白日睡足了尚有精神,迟迟不能入眠。过了一阵美娘估计这厮睡熟了,于是她轻手轻脚推开搭在胸口的手臂,只听谢安平不悦哼哼了两下,美娘赶紧抓了个软枕塞他怀里,他抱着软绵绵的枕头蹭了蹭,没有醒来。
美娘下了床,走到外间点了一盏银灯,翻看几位女眷送的东西。
二姑妈给的那个匣子里有一套齐整的红蓝宝石头面,还有两对金镯子和几颗龙眼大的绿松石,看得出来都是好东西。这也说明二姑妈谢琼是府里管事的人,手里握着实权,所以出手也大方。
而三姑妈给的金漆盒子虽然好看,打开来里面却是些零零碎碎的发簪珠子,多是银簪和石榴籽儿大的珍珠,论起来可能还不如那两匹缎子值钱。美娘猜那两匹缎子说不定也是侯府按例分给谢敏的,只是因为色彩鲜嫩不适合她的年纪,所以才拿出来送给自己做人情。还有商怜薇给的玉簪,据说是亡母之物,美娘觉得送什么不好非要送这种物件?如此“忍痛割爱”,谢安平见状只会觉得商怜薇爱护美娘,自然心生好感了。
这对母女不简单,以后要提防了。美娘心里这般想,转念又乐了,她们算计她绝不容忍,可要是她们是算计的那混蛋,她还求之不得呢!
最后是小姑谢秀给的翡翠镯子,别看她是匆忙间从手上取下来的,可美娘觉得今晚收的东西当中,最值钱的就是这根镯子。由此看来,谢秀是真的对谢安平好,所以也是真心期望美娘好好服侍他。谢秀就是嘴巴厉害了点脾气坏了点,倒是个直肠子,跟她相处好应该不难。
美娘把首饰分拣了一下,漂亮的惹眼的放一边,看起来不那么引人注目却又值钱的放另一边。她已经打算好了,平时还是要多戴这些首饰在几位姑妈面前晃悠讨好她们,其他的悄悄换成银子存起来,等以后离开了这混蛋,买宅子买丫鬟过逍遥日子去!
她才不准备跟他过一辈子呢,跟着他是权宜之计,这两年她就两个目标:一是从他身上榨银子;二是把他家搅得天翻地覆。
这厮不是爱霸占良家妇女吗?得让他知道她尤美娘可不算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
谢安平,以后有的是苦果子喂你吃!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酒叔去喘口气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鲜花送给酒叔哟!亲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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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看宅邸花丛藏匪
“唔……”
清早谢安平美美地醒来,往枕边一摸,空的。
他一把抓开纱帐:“美娘!”
“爷,妾身在这儿呢。”
原来美娘早就起了,正在对镜打扮,她听床铺上的动静就知道谢安平醒了,故意没有理睬,哪晓得他乍呼呼大吼一声,倒把她吓了一大跳。
他从来不喊她名字的,都是娇娇来娇娇去这样肉麻的叫,可今天是怎么了?
谢安平这才松懈下来:“爷还以为把你丢了。”
美娘扶了扶才梳好的云鬓,笑盈盈起身过去:“爷说笑了,这里是侯府,就算您想把妾身丢掉,妾身也丢不了。”
“过来。”
谢安平坐在床沿招手。只见他睡眼惺忪,眼眸里没了素日嚣张精明的光芒,反而有些迷迷糊糊的,长睫毛投下一圈浅浅的阴影在眼下,耳朵轮廓微微发红,耷拉着脸像极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美娘按捺住揪住他脑袋猛揉一通的冲动,走近把手伸过去:“怎么?”
谢安平握住柔荑的时候仿佛有一瞬的迟疑,不过很快他收紧手掌,把美娘拉进怀里抱着,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狗爪子!
美娘用娇笑来掩饰心里的怒气,羞涩嗔道:“讨厌啦,人家的衣裳都被您扯坏了。”
“别动,让爷好好摸摸。”胡摸乱捏了一阵,谢安平渐渐回神,他把手放在美娘胸口重重掐了一把,很满意地说:“是娇娇,爷没做梦。”
敢情这混蛋是没睡醒!
美娘敢怒不敢言,只能抿紧嘴巴拿眼睛瞪他。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剑就好了,肯定把这厮扎十万八千个窟窿眼!
谢安平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黏着美娘亲来亲去:“怎么起这么早?再陪爷睡一会儿。”
“不早了,太阳都出来了。”美娘把手抵在他胸口,尽量隔开两人的触碰,转而问:“爷您今儿个不用去卫府吗?”
他这官也当得太轻松了,就算是金吾卫的上将军,难道都不用去看看卫府里的情况吗?他也不怕他走之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其他将士指不定怎么荒唐呢。话说回来,可能他在那里的话更荒唐吧……
果然,谢安平轻描淡写地说:“这几天卫府没什么犯人,去了爷也找不到人揍,还不如在家多陪你玩玩儿。”
好吧……算她多嘴。
美娘心想他的玩法她可玩不起,在榻帐间厮缠个没完没了有甚么好玩儿的,就算要玩儿的话也得照她的主意来。美娘歪着头笑:“爷说话算话?”
“当然。”谢安平拍着胸口保证,美娘欢喜地在他脸颊吻了一口:“爷快起来吧,待会儿咱们出府转转可好?”
谢安平倒也干脆利落,说起身就起身,一刻钟功夫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了,都没喊丫鬟帮忙。美娘忙着张罗朝食,等谢安平出来坐下就开吃,他边吃边问:“娇娇,你想上哪儿去转转?”
“爷您忘了答应过妾身什么吗?”美娘做出一副委屈的小模样,“您不是说腾个空宅子给我娘住么?妾身想去看看那里还缺什么,赶紧添置了好接我娘过去。”
谢安平吞了嘴里的银丝卷儿,赶紧道:“没忘没忘,爷早就给二姑妈说了,宅子就在两条街外,东西齐全啥也不缺,娇娇你不用专程跑这一趟。”
“总归亲自看了才能安心,爷您就陪我去嘛,去嘛去嘛……”
美娘拉着谢安平胳膊撒娇,把他心都要叫化了,此时自然有求必应:“好好好,咱们立马就去。”
“爷真好!”
美娘欢天喜地地扑过去。她的开心劲儿不全是装的,先把宅子占了,再给这厮吹吹枕边风,瞅个空把房契弄到手,等以后卖掉换成银子拍拍ρi股走人,一切多么顺理成章!多么水到渠成!
临出府之前,美娘问谢安平:“爷,咱们要去给二姑妈她们说一声么?”
也不知侯府里有没有这种规矩,府里人去哪儿得给当家的报备一下。
谢安平一脸莫名其妙:“给她说干嘛?”
美娘见他这般反应就放心了,笑着挽上他手臂:“妾身意思是去请安,其实回来再去也是一样。”
谢安平道:“如今天儿热,请安什么的就免了罢,爷怕你被晒晕了。爷还没用什么力气都能把你搞晕几次,这毒辣辣的太阳你铁定受不了。”
这俩根本不一样好么?!再说他妈的这还叫你没用力气!
美娘觉得跟这厮在一起久了圣人也忍不住要飙脏话。
冷静冷静……
“爷真心疼妾身。”美娘做出一副感激样,趁机又问:“爷,那以后咱们能单独在院子里摆饭吗?总是同姑妈她们一起……有些不自在呢。”
她一个妾侍哪儿能天天坐在大桌上吃饭,传出去可要被人嚼舌根了,指不定招来多少嫉恨。再说天天跟商怜薇杵一块儿,她还真怕哪天人家“正房奶奶”看不下去一包药毒死她!
“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以前爷屋里没人,所以都去姑妈那里吃饭,如今咱们成了小家,也该单独过活了。娇娇走吧,早去早回。”
美娘觉得谢安平还是挺好说话的,至少以今天的表现来说,算得上百依百顺了。
两条街外也不远,美娘是坐轿子去的,谢安平是武将不喜欢坐轿,骑马跟在轿子旁边。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宅子大门前,软轿落地,谢安平下马牵美娘出来。
这处宅邸虽是侯府名下的产业,但却是谢琼做主买的,至于为什么买谢安平也不知道。美娘下轿定睛一看,宅子坐北朝南,大门开在东南角,七八级台阶上去,是扇黑漆大门,门口种着两株桃花,如今花谢了结出疙瘩大的青桃儿,看起来跟梅子树似的。跨进门后,迎面一堵荷花影壁,壁下置了一口大水缸,里面养着金鱼,光照影动,金鱼游动的时候会把影子折射在影壁上,形成一幅活色生香的荷塘画卷。
美娘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儿了。绕过影壁往里走,三进的宅子不大不小,一进的院落是给下人住的,还有厨房,二进是正堂和左右两边的待客厢房,最里面才是主人家的卧房。宅子东面有处小花园,进了外院穿过垂花门就能进花园,沿着花园都修了抄手游廊,就算大热的天逛园子也不怕晒。
这个地方虽然还没有王家大,但胜在精致小巧,而且比俞如眉现在住的地方好太多了,美娘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算该买多少个丫鬟婆子,每月大概要使多少银子,还有靠花园的那座阁楼应该给她哥做成书房……
谢安平见美娘低头不语,眉心微蹙嘴唇翕动,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猛地把她从后面抱起来,凑上去咬她耳垂:“想什么呢?怎么不理爷!”
在想怎么摆脱你。美娘当然不可能说实话,装模作样地惊呼了一声,半嗔半怒道:“您吓死妾身了!爷真坏!”
谢安平搂着她转了个身,手臂托起她面朝自己,笑着问:“爷这么坏你怎么还喜欢啊?”
谁喜欢你这混蛋了,眼睛又不是瞎了!
美娘含笑反问:“那爷又为什么喜欢妾身呢?”
谢安平脸上闪过一丝回忆的甜蜜,随即弯起一双风流眼,笑意变得真实纯粹,徐徐道:“因为……你给过爷最好的东西。”
美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她给过这厮什么好东西,若说是她的清白身子……亏他也好意思说出口!那根本是他下药强占的!
跟混蛋就不能认真理论。美娘决定不去追根究底,免得给自己找难堪,于是话锋一转说道:“爷,妾身看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搬进来立即就能住,那明天把我娘接过来您看成吗?”
“成,有甚么不成的。”谢安平一口答应,突然问:“娇娇,明天是不是要回门啊?”
美娘一愣。纳妾又不是真的娶妻,哪儿有什么回门之说,本来她还愁要怎么跟俞如眉解释这事儿,现在看来真是天赐良机,既然这厮主动提了,她就顺势推舟答应便是。
“嗯。”美娘点点头,仰脸美目盈盈,眼神渴望,“爷,您明天有空陪妾身回家吗?”
谢安平刚要答应,就见姜参事匆匆穿过游廊而来,眉宇神色焦急。谢安平放开美娘,转身迎上去:“什么事?”
姜参事见美娘也在便压低了声音,靠在谢安平耳边说了几句话,美娘竖起耳朵听,只捕捉到什么漕运、私盐一类的词,想来大概是公事。于是她也就没兴趣再听了,转身去摘路边的蜀葵。
谢安平听完,大步过来对美娘道:“爷有事要去卫府一趟,待会儿行雁护送你回侯府,路上当心,爷晚上便回。”
美娘巴不得摆脱他,很乖巧地答应:“好,正事要紧,爷快去吧。”
谢安平埋头在她嘴上啃了一口,就转身随姜参事走了。美娘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面,确定了他不会回来,马上抬起手背狠狠揩嘴,呸呸直吐。
“死混球恶心死了!噗噗……”
行雁还没来,美娘坐在廊下,一边扯着蜀葵花瓣,一边继续盘算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明天回家把首饰交给信得过的人去换银子,不能给俞如眉,否则会引她怀疑。最好是给黄莺,小丫头勤快伶俐对她也忠心,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俞如眉搬出来后需要人照顾,院子里的王嫂腿脚不好伺候起来力不从心,所以得把黄莺赎出来,放在俞如眉身边。
另外,自己当妾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须得找个恰当的时机给俞如眉说了,还有尤文扬那里也要坦白。希望他们不会怪她自作主张吧。
除了这些,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件最重要最糟心的大事。那混蛋说“母凭子贵”,看来是一心一意想要她生孩子,前几次是她运气好没中招,葵水如期而至,但现在他每天都要跟她做那档子事儿,怀孕只是迟早的问题。千万不能有孩子!这样一个庶子生出来,明摆着是让人欺负的货色,万一以后那厮娶了正妻生了嫡子,她尤美娘的孩儿就会变得跟她一样,从小看人眼色受尽委屈。还有若是生了女儿,想想一介侯门庶女又有些姿色,会被家里人用来做什么?结果不言而喻,看看她自己就知道了。所以她宁愿死,也不愿给那煞星生儿子。再说有了孩子以后,她想离开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美娘越想越沮丧,不由得叹了一声又一声:“唉,唉……”
窸窸窣窣——
蜀葵花的花枝动了动,好像底下有什么活的东西。美娘一惊站了起来,忐忑盯着一人多高的花丛,心想端午刚过,这园子是不是雄黄洒得不够多,还有蜈蚣毒蛇吧?
美娘有些发怵,心想还是尽快去找行雁好了,她提起裙摆往回走,这时花枝被人一掌扒拉开,一只染血的手钻出来拽住美娘,把她拖进了密密的花丛里。
“救——唔唔!”
美娘刚要呼救,这人就捂住了她的嘴。他的掌心有血,还混了一股泥腥味儿,使得力气又大,差点把美娘捂死。
“老实点!”
这人靠在美娘肩头,恶声恶气地威胁,美娘看不见他,但猜测他是个满脸胡子的邋遢大汉,因为他硬刺般的胡须扎得她脸疼。
他用胳膊牢牢箍住美娘的脖颈,虽然落魄却没有失去从容,他低声道:“带我进屋子里面,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酒叔三更耶!三更!但素小妖精们居然还说太少了!如此可怕的欲求不满!!!酒叔要哭了~~o(>_ 还有!居然26章的留言只有10个……妹纸们难道都没有看那么“纯洁”的一章吗?!很“纯洁”你们就不愿意留下鲜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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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凭机智劫后余生
美娘也不知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这已经是她第二回遇上歹徒了吧?在国子监门口那回是被人用刀抵着腰,现在是被这莽汉箍住喉咙。她垂眼瞟见铁柱一般粗壮的胳膊,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小细颈子,觉得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她要硬碰硬的话只有一个下场——找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美娘并非好汉,只是区区弱女子。也许是经过上回那事她胆子练出来,又或许是因为挨着谢安平久了,她连那种混世魔王千年煞星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这位看似落难的绿林英豪。于是美娘点头答应他的要求,抬手指了指花园的角门。
这人便挟持着美娘往那方走去,脚步沉稳但呼吸略有不平,美娘猜他可能是受了伤,不然怎么会抹她一脸的血,难闻死了。
但此时不是抱怨娇气的时候,美娘带着他胡走乱窜,暗暗祈祷能被人发现,救她脱离魔掌。不料她运气就是这么差,走了一路居然连个鬼影都没撞上!反而还让身后的人起了疑。
“还没到?别想骗老子!”
美娘嘴里呜呜,鸡啄米似的点头,随手指着旁边一间房。这人便一脚踢开房门,推美娘进去再迅速关上。
美娘跌进去撞在桌子上,小腹那块儿被磕得疼痛,她不敢叫喊勉强咬牙吞下,却听到旁边“咚”一下,那人背靠房门摔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呃……”
美娘回头看他,发觉这人果然是个络腮胡的大汉,浓密的胡须把面庞遮得看不清容貌。但她感觉他年纪不小了,从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有额头来看,可能有四十岁左右。此时大胡子正手捂腹部坐地喘息,不时有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如此情形她还是怕的,连脸颊的血污也来不及擦,惊恐地往后退。
“过来!”大胡子见她动作低吼一声,但美娘连连摇头愈发后退,最后直接躲在了墙角里。大胡子的胡须动了动,美娘觉得他在发笑,寒恻恻的:“你躲到哪儿去?”
他从靴筒里摸出个东西,随便扬手一扔。美娘只觉眼前银光乍现,“镗”一下就有什么东西掠过耳畔,钉在旁边的墙上。她侧目而视,发现竟是一枚梅花镖,与此同时她的头发掉了一缕,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缓缓落地。
大胡子沉声威胁:“下回你不听话,这枚镖就直接扎进你喉咙里面。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死得那么难看,你也不想罢。过来。”
美娘牙关打颤,双腿僵冷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她拖着木然的身躯走过去,咬紧唇不敢哭出来。
大胡子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她的下半身,忽然道:“裙子脱了。”
美娘大惊:“不行!”双手死命按住裙腰。
大胡子把脸一沉:“别让老子说第二遍,脱!”
美娘白着一张小脸,凝目怒视大胡子,一副宁死不屈捍卫贞操的倔强神情。大胡子盯着她一会儿反应过来,垂头看了眼还在冒血的腹部,嗤道:“老子再卑鄙,也不会占一个能当闺女的小姑娘便宜,老子要干净的布包伤口。”
咦?美娘出乎意料,又有些将信将疑,但此人目露凶光明显不是善茬,她只得先行应承,吞吞吐吐道:“那……你等着……我、我换下来给你。”
他们误打误撞进的是间住人的厢房,美娘绕到床头,把幔帐一拉隔住视线,脱掉里面的白绫裙儿,幸好她今天在外面还罩了层绸裙,不至于露出腿来。
“给。”美娘把裙子扔过去,仍旧是避得老远。
大胡子缓缓放开捂着腹部的手,解开衣襟露出身躯,美娘瞥见是个他腰腹右侧有个三寸来长的刀伤,看样子伤口还不浅。大胡子一手重新捂住伤口,用牙咬住裙子用另一手撕扯,撕出一块块布条,然后费力地包扎腰腹,动作娴熟。美娘就在墙角怯怯地看着他。
这人应该是惯匪,身上伤疤无数,也许还是江湖上什么帮派中人,胸口那里有处刺青,状似虎头。
勉强包好伤处,红色又瞬间蔓延到白布之上,大胡子喘着气命令美娘:“找壶烧酒来,还有针线。”
美娘磕磕巴巴:“哪、哪里有酒……”
大胡子道:“问人要。”
话音一落,院子里行雁已经找过来了:“姨娘——姨娘——您在不在屋里?”
大胡子使了个凶狠眼色给美娘,美娘颤颤巍巍答应:“诶……行雁我在这儿。”
行雁得到回应来叩门:“姨娘,咱们该回府了。”
美娘站在门背后,脚踝被大胡子捏住,握得很紧。她只得撒谎:“我刚才在花园里跌了一跤,裙子被划破了,你帮我找条干净的来换,对了,还要针线和水,我要洗洗……还有,要一壶烧酒。”
针线缝补说的过去,但烧酒?行雁不明白:“烧酒?”
“嗯……因为膝盖也摔破了皮,我想拿烧酒擦一擦。”
行雁赶紧道:“那我给您找大夫来看看吧!”
美娘急忙拒绝:“不用不用,外人面前怪不好意思的,我也没什么事,你按我吩咐把东西送来放在门口便是。”
“好嘞,那小的送金疮药来,姨娘稍等。”
行雁步履匆匆地去了,美娘暗自庆幸这座宅子平时没几个人,所以才能糊弄过去。她徐徐吐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下来,抬头擦了把额头汗珠。
“你这么小就嫁人了?”这时大胡子问道,眼里有些诧异。
美娘没好气道:“给一个混蛋当小妾而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见她语气不好,大胡子又问:“被他抢去的?”
“算是吧,反正不是我自愿的。”
大胡子沉默了,没再说话。很快行雁就把美娘要的东西送来放在门口,因着顾忌美娘不方便见他,他就又走了。之后美娘悄悄打开门,飞快把那些东西拿进屋里,然后又关紧了房门。
大胡子让美娘帮他清洗伤口,然后用烧酒消毒,最后拿针线缝合起来。美娘哪儿见过这样的亡命之徒,拿着针抖抖索索,半天都不敢冲皮肉刺下去。
大胡子笑了:“又不是你痛你怕甚么,快点,不然老子血都流干了。”
美娘一狠心,闭着眼扎下去,然后一针针缝起来,不断麻醉自己这是布不是肉,是布不是肉……
大胡子硬是一声都不吭,任随美娘这样缝合了伤口,又涂上金疮药。他见美娘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可一双眼睛好看动人,透出一种熟悉的善意,不觉心神出现一丝恍惚。他抬手在美娘额头摸了摸:“跟着我怎么样?”
美娘避开他的手,不悦嗤鼻:“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也当你的小妾吗!”
“哈哈哈……”大胡子觉得好笑,“老子才没那么恶心,老牛吃嫩草糟践小姑娘。老子什么都不缺但缺个闺女,看你有胆色又机敏,想收你当干女儿,怎么样?”
听大胡子这般一说,美娘觉得他其实也不算穷凶极恶。但她不屑道:“我爹娘还好好的,用不着认什么干爹当靠山。再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就算亲爹亲哥也一样,说卖你就卖,眼皮都不眨一下。”
大胡子忍俊不禁,对美娘的刁钻连连摇头:“伶牙俐齿……抢你回去的那人受了不少气罢?”
说到这个美娘莞尔一笑:“他是贱骨头一个,就喜欢我气他。”
屋子里刚收拾完,行雁也回来了:“姨娘您好了吗?小的让他们把轿子抬进院子来了。”
美娘可怜兮兮的望向大胡子,大胡子神情严肃,微微点了点头,最后缓缓放开了她。美娘按捺住欢喜雀跃,故作镇定地打开门走出去,坐上了软轿。轿帘放下来的一瞬,她简直高兴地想哭。劫后余生,就是这种感觉。
“姨娘,爷说老夫人明天就搬过来,那小的今天是不是留几个人在这儿?”
行雁在轿外询问,美娘想起大胡子,犹豫了一下道:“不用了,等过几天再搬,咱们都回侯府吧。”
既然他放她一条生路,那她也不能赶尽杀绝,希望他休息休息就尽快走吧。
回到侯府已是下午,美娘还没缓过劲来,连吃东西的胃口也没有,关了门倒在床上就睡,可是又睡不着。
她越想越觉得今天真是太危险了,这样的意外兴许不会再碰到,但万一下次是有人要害她呢?那煞星的仇家肯定不少,瞧他一天那跋扈的劲儿就知道。另外侯府里的姑妈姐姐都深藏不露,不得不防。且不说其他,单讲那大胡子是怎么进了二姑妈买的宅子,行雁又为什么那么久才来找她,里头的弯弯道道恐怕没人能说清楚。
美娘想到这里一阵后怕,开始怀疑起今天的意外究竟是不是意外?她心中拿捏起主意来,没心腹跟在身边是不行,出嫁的时候不想黄莺她们跟过来受气,所以没要陪嫁丫头,再说一个妾侍哪儿能摆那么大谱,进门还带丫头,存心落人话柄呢。不过现在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必须赶紧弄两个能干的人陪着,形影不离最好。但侯府里的人都不知底细,现在还不能用,最快最好的法子是从以前家里找两个相识又听话的。
打定主意,美娘起来更衣梳洗,招呼下人好好准备晚膳,等谢安平回来她陪他吃两杯酒,吹吹耳边风一定能成。
可是谢安平一夜都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男配早就出来了嘛,大胡子蜀黍虽然不是男配,但他以后会给小猴爷添堵的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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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回门遇挑拨离间
美娘等着等着便伏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天光大亮,再看桌上酒菜已经冷透。她捏捏酸痛的脖颈,朝门外喊了一声:“香槐。”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麻利跑进来:“姨娘您叫奴婢?”
“嗯。”美娘点点头,指着桌上道:“把这些收了,再打水来给我梳洗。”
别看香槐年纪虽小,在院子里却有几分大丫鬟的气派,应了一声出门去喊人,不一会儿就有四个婢女过来收拾杯盏,担水净脸。
美娘懒懒打了个哈欠坐到镜台前面,让香槐帮自己梳头。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颊被印上睡痕,红通通的有些发暗,道:“剥个鸡子来给我揉揉。”
煮熟的鸡子剥了壳贴在美娘脸颊,却不见得比她的肌肤细嫩,香槐一边轻揉一边夸道:“姨娘您长得真美,皮肤特别好。”
美娘笑笑:“好有什么用,过两年一样人老珠黄。”
“不会的呢。”香槐很笃定地说,“就算再过十年姨娘也一样好看,咱们爷会一直宠爱您的。”
谁稀罕那混蛋宠爱。
美娘暗自嗤鼻,却装作很关心地问:“爷昨晚一直没回来吗?”
香槐道:“没有。”
这厮行啊,她才进门两天,他就敢出去鬼混夜不归宿了。
美娘又问:“爷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时常都不回府住?”
香槐抿唇想了想:“一个月大概回来四五天吧……平时要么住卫府,要么去城西的……”还没说完小丫鬟猛地想起了什么,赶紧闭紧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美娘勾勾唇没有追问。城西最有名的不就是花街柳巷么?遍地窑姐儿粉头,不消说也知道那厮是去寻乐子了。
恶心死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厮去鬼混也成,最好染上什么花柳病,全身流脓烂疮死掉算了。她到时候一定抱着他的牌位大哭三天。喜极而泣啊。
美娘忽然觉得生活中到处充满了希望,她微笑道:“快给我梳头,我要去给姑妈请安。”
谢琼正在用朝食,听初柳说美娘来了,赶紧唤她进来。美娘低眉顺眼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给谢琼行礼请安。
谢琼笑呵呵拉住她的手:“难为你那么早过来,用过饭了没有?在我这儿一起吃吧。”
美娘屈膝垂眸,略有羞赧拘谨:“多谢姑母,妾身是用过了才来的。”
谢琼随手挥了一下,初柳便让人撤掉饭食,递茶给她漱口。谢琼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笑眯眯道:“过来正好陪我说会子话,对了?怎么不见安平?”
美娘道:“侯爷昨晚不曾回来。”
她眉心微蹙,表达了心中的委屈。
“这……安平应该是去卫府了。”谢琼表情惊讶,但还是拉住美娘的手安慰道,“在朝廷里做事哪儿有不忙的,你要多体谅安平。”
“妾身知道侯爷忙,但是……”说着说着美娘的眼泪就包在眼眶里了,“昨天侯爷亲口说要带妾身回娘家的,妾身便让人给爹娘捎了信儿。可是侯爷却没回来,听底下人说爷常去城西……二姑妈,妾身家里的二老还在眼巴巴地等着盼着,妾身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美娘把新婚小媳妇被抛弃的哀怨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顺带痛恨谢安平喜新厌旧。
可是作为把谢安平养成这副霸王模样的谢琼,却丝毫不觉得谢安平有错,她语重心长地对美娘道:“美娘啊,你也知道侯府跟小门小户的不一样,寻常男人尚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堂堂的永嘉侯?大胆说一句,安平就算效仿他的祖父,纳上十几二十个妾侍也不出格。咱们府上三代单传就得了安平这么根独苗苗,平素对他是骄纵了些,但你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动不动就觉得委屈。这样吧,你今天照样回去,我让行雁收拾东西送你回家见见父母,顺道帮我向令尊令堂问声好。”
美娘忍下泪水,诺诺道:“……是。”那模样简直是百般委屈,千般难言,不情不愿。
出了谢琼的院子,美娘顿时抬头挺胸,收起了刚才可怜兮兮的悲惨怨妇样儿。不一会儿要回门的礼品都装好了,行雁来请美娘上轿,美娘瞟见满满的几口大箱子装在马车上,手绢掩嘴遮住笑颜。
谁会吃那混蛋的醋,他爱回来不回来,死在外面更好!去找二姑妈哭一哭不过是让谢琼觉得侯府和谢安平理亏,之后才好顺理成章答应她要回娘家看看的请求,而且因为愧疚,侯府还会补偿她一堆值钱玩意儿。
美娘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躲在轿子里一个劲儿地偷笑。过一会儿她笑够了,隔着帘子喊行雁:“行雁。”
行雁在外回话:“小的在,姨娘有何吩咐?”
“东西你让人送到宅子吧,反正过两天我爹娘也要搬过去,几口箱子怪沉的,挪来挪去也费事儿。还有,你差人把宅子好好打扫一遍,别留下奇怪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大胡子走了没。
行雁答应:“是。可是姨娘,就这样空手回去没问题?”
美娘玩儿着手绢说道:“没事,我爹娘不会计较的。”
至于王金桂计不计较,她就不知道咯。
京郊渡口,谢安平带着一列金吾卫士兵站在码头,挨个儿盘查过往渡船和船上的人。
他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天那套,而且眼眶微青面容略有倦色,但一双风流眼阴鸷有神,盯住过往行人,一个也不漏下。他一夜未眠蹲守在这里,为的就是抓人。
“侯爷。”姜参事从另一边走来,略有丧气地摇了摇头。
谢安平握紧刀柄,咬牙道:“城门给爷守死,继续派人搜捕,爷就不信抓不到他!”
姜参事道:“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也许并没有出城,而是躲起来了。”说着姜参事流露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不过这霍老大也真算个人物,我们折了五个精卫,才伤了他一刀。”
谢安平哼道:“漕帮老大当然不是吃素的,霍青城要那么好抓,爷早就直接把他拎回卫府了!老奸巨猾的狗东西,不仅弄死了京兆府的证人,上回还派人追杀爷,要不是爷运气好碰上……哼!”
想到这些他就气闷,说起来漕帮不干金吾卫的事,人家是混江湖的他小侯爷是混朝堂的,一个黑道一个白道,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不过去年底漕运上出了件贪污案,有人在运粮的时候做手脚,侵吞了各地上缴的官粮。谢安平受命调查哪些人牵涉其中,头一个自然要查漕帮,一查漕帮就要跟他们的老大霍青城交手,小侯爷嚣张跋扈惯了目中无人,霍老大久居高位哪儿能容得一个毛头小子如此放肆,俩人三言两语不和就动起手来,自此结下梁子。
众所周知漕帮作为江湖上最大的帮派,人多势众,沿水路的各地官府都要给几分面子,不敢轻易动他们。谢安平明里问不出话,于是就来阴的,亲自潜入漕帮打探消息,哪知不慎被霍老大发现,派出手下追杀他。谢安平能掌管金吾卫也非等闲之辈,不仅没让霍老大捉住,甚至还拐走了几个证人回京。可是证人才交到京兆府几日,就忽然暴毙狱中,谢安平顿时失去了可以指证霍老大参与漕运贪污的关键证据。小侯爷气得不行,发誓一定要活捉霍老大,一雪前耻。
这次是天赐良机,密报说霍老大潜进了京城,谢安平寻思机会来了,布下天罗地网等他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姜参事带人围堵住了霍老大,甚至还伤了他,可惜功亏一篑,霍老大还是逃了。
谢安平摩拳擦掌:“爷一定要逮住他,再从他嘴里撬出是哪个王八羔子那么大胆,贪了官粮不说,居然还敢在爷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老姜,你说霍青城是往城西方向去的?”
姜参事道:“属下亲眼见他是往西边逃去,城西地方复杂三教九流都有,便于藏身。属下已经安排卫兵去那里挨家挨户搜了。”
谢安平扬手一挥,大步迈出:“走!爷亲自去搜!”
侯府的轿子落在王家门口,美娘刚刚下轿准备进去,就见她娘俞如眉走出来,眼眶通红脸色惨白,而尤文扬默默跟在后面,也是一副难过模样。
“娘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
美娘匆匆迎上去,以为又是王金桂干的好事,顿时要冲去找王金桂算账:“您别难过,我现在就给您出气去!”
“站住!”
俞如眉拉住美娘,等她一回头,扬手狠狠给了美娘一个响亮耳光。
美娘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娘……”
“从小到大,我没舍得打你一巴掌。”俞如眉胸口起伏剧烈,气得手脚颤抖,“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去给人当……小妾了?”
美娘一怔,愣愣地盯住俞如眉,没有办法回答。
俞如眉一见她这心虚的表现就哭起来,边哭边打她:“我是怎么教你的?宁为穷妻不为富妾!我们不贪别人钱财家势,只看人品……你怎么能瞒着我做这种事?!你是不是贪慕虚荣富贵,见侯府有两个铜板就不知廉耻地送上门去?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当别人的小妾!你怎么会是这样……”
美娘不敢躲,眼泪唰唰掉下来,泣不成声。
尤文扬也气美娘隐瞒,但见她被打得狠了还是心疼,过去护住她:“你啊……叫我说你什么好!”口气里尽是失望和恨铁不成钢。他挡住俞如眉:“娘您别打了,且听妹妹怎么说罢,看她以后有甚么打算,一步错不能步步错,总不能一辈子给人家当妾。”
俞如眉心痛不已,放下手哽咽着问:“听见你哥的话了?咱们这就把彩礼退回去,就算要赔银子也使得,你给我回来,不许再留在侯府!”
她也不想留,问题是可能吗?美娘埋着头小声说:“我没什么打算,暂时就这样罢。”
“那种地方你还留下干什么!”俞如眉哭道,“我是不想你像我一样过日子,所以才叫你一定要选个好夫君,贫寒点也没关系,至少对你好知道心疼你……美娘,我们都是为你好,你就听为娘的话,回来好不好?”
美娘就是知道他们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所以才不忍看他们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所以才宁愿自己受罪,也要摆脱现在的生活,她抹着泪说:“不行的,我都跟了小侯爷了,怎么还可能回来?哥你见过他,知道他的脾气,我不能回来害了你们。其实他对我挺不错的,样样事情都依我,我在侯府过得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俞如眉一直嘤嘤呜呜地哭,坚持要退了彩礼把美娘换回来。尤文扬也说:“当初你说跟澄海不合适,我还以为你是难为情,没想到你早就作了打算……美娘,我这个月就进吏部历练了,每月有三十两的俸银,等以后做了正职更多,咱们把这钱拿来还给侯府,就当是赔人家办酒的花费,如果一月还不完就还一年,一年还不够就两年、三年,一直还下去直到还清。小侯爷并非良人,你千万不要再跟着他,你以后就跟着我,哥哥养你一辈子。”
这个家最心疼她,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事都愿意体谅,完全无条件呵护她的人就是尤文扬。美娘挨打都没有觉得多痛心,现在听到她哥这样说,顿时觉得心如刀割,她失声痛哭:“哥——”
尤文扬抱住她拍抚背脊:“不哭了不哭了……咱们以后重新开始,不理以前不好的事了。”
“呵,大言不惭啊有人。”
一声嗤笑,王文渊双手抱胸站在屋檐底下,年轻的脸上挂着难以说清的情绪:“你想得倒美,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要了别人的好处却又舍不得妹子,哪儿有这样做生意的,不能恩将仇报啊大哥。”
美娘一惊,抬头瞪着王文渊。
尤文扬皱眉:“你什么意思?”
“问问你的好妹妹不就知道了。”王文渊勾起嘴唇,徐徐道:“比如问她是怎么搭上小侯爷,把你从大牢里捞出来的,再比如问一问爹做寿那天,她给小侯爷吹了什么枕边风,让人家为大舅哥谋个好差事。我记得你最开始是打算去工部的,怎么最后又变成了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吏部了呢?大哥,你不觉得可疑吗?”
尤文扬脸色唰一下就变了,他缓缓松开僵硬的手臂,低头看向美娘,嘴唇嗫嚅:“……是因为我吗?你……是为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看今天满当当的四千多字!祝广大妹纸儿童节快乐!ヾ(@⌒ー⌒@)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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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肿么可能洗白嘛。。。猴儿还没白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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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给休书雨夜惊魂
“不是!你别听他胡说,不是那样的!”
美娘矢口否认,但遭王文渊无情揭穿:“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委身给小侯爷换回大哥一命,哪知人家不但不领情,还呼来喝去的。美娘,二哥我真替你不值!”
美娘怒道:“王文渊你闭嘴!这儿没你说话份!”
王文渊不甘示弱,继续挑衅:“这儿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美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只帮大哥不帮二哥,你瞅空也在小侯爷面前替我说说好话,我们一家就指望你过活了呢。”
他句句带刺,戳穿美娘让她难堪,可是更难以接受的是尤文扬。
尤文扬红了眼眶:“难怪……都说金吾卫的大牢有进无回,可我却不曾受刑,原来是因为你……难怪小侯爷审案偏帮咱们,我起先以为是父亲去打点了关系,却不想是你……我、美娘我……”
堂堂七尺男儿非但不能保护亲妹,甚至还要连累她用清白换取性命,他怎么那么窝囊!
俞如眉也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顿时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
尤文扬整个人失去了活力光彩,低垂着双肩就像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美娘见状急忙道:“这两件事没有关系,我喜欢小侯爷,我是自愿嫁给他的,哥你不要多心,真的不关你的事!”
“别说了,都别说了。我知道。”尤文扬深吸一口气,抬头挤出勉强的笑容,“咱们不是卖女求荣的人家,你和娘亲在家等我。”
说完他竟扭头就出了门。
“哥你去哪儿?你回来!”美娘以为他要去找谢安平拼命,急得跺脚,“你快回来啊!”
还没追上,尤文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美娘拉着俞如眉,焦急道:“我们分头去找哥,现在哥不听我的,只有您能劝劝他了。不能让他去侯府,会出大事的!”
哪知俞如眉却格外镇定,眉目沉稳,她反过来安慰美娘:“文扬做得对,由他去吧,你先回房,我有事找你爹说。”
连俞如眉也撇下她去找尤思仁了,美娘傻愣愣站在院子中央,瞅见在一旁看好戏的王文渊,一股脑儿把气全撒在他身上。
“我跟你上辈子有仇还是怎么!现在我们娘仨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她曾经想得多么美好,娘亲搬出来大哥去做官,三人离开王家其乐融融,可现在全落空了。
王文渊吊儿郎当地说:“妹妹,敢作敢当呀,你做得出来怎么还怕别人说呢?再说——二哥我其实在帮你啊。”
美娘狠狠啐他一口:“呸!狼心狗肺!”
王文渊低头笑笑,也走了。
美娘恨不得掏出王文渊的心肝看看是不是黑的,她冲他的背影狠狠一瞪,赶紧出门找到行雁。
“行雁,你回侯府大门口去守着,要是见到我大哥就把他带回这里。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成,他不肯走你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回来!听清楚了吗?!”
行雁见她眼睛红通通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赶忙答应:“是,小的这就回府。”
美娘折回王家去,本来是打算找她爹娘,但尤思仁书房的门关得死死的,不像有人的样子。她走了一圈没寻到俞如眉,想想还是先回了自己的阁楼,把黄莺和樱桃叫来。
美娘问俩丫鬟:“你们是想留在王家,还是想跟着我?”
黄莺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是跟着姑娘您了!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辈子都不分开。”
美娘冲她笑了笑,再问樱桃:“你呢?”
樱桃有些犹豫:“那个……姑娘,侯府里活计多不多?会不会有很多规矩?”
美娘面无表情:“活计多不多要看我让你干什么,其他的我不知道,但侯府大丫鬟的月例是三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三十六两,再加上主子赏赐的,七七八八也能有近四十两。樱桃,你在这里每个月才能领一两银子吧?”
黄莺道:“还要被大太太克扣!一个月撑死不到五钱!”
“侯府真的那么大方?”樱桃两眼放光,不过还有些迟疑,“但是姑娘您也知道,我长得不好看脑瓜子也不机灵,我去了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美娘笑笑:“难不成你在这儿就不受人欺负了?以往我在家还能护着你,现在我一走,还有谁帮你说话出头?”
权衡利弊,樱桃拿定主意,坚定点头:“我跟着姑娘。”
“好。”美娘一口答应,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过樱桃,我要先把你卖出去再买回来。黄莺,你托人问问杨家哥儿那里要不要丫头?”
樱桃迷糊不解,什么叫卖出去又买回来?
下午的时候杨家就回话了,说小姐房里缺个使唤丫头,美娘当下便叫樱桃收拾东西,把她发卖了出去,卖的银子让绿竹拿给王金桂。
“樱桃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人,还又懒又馋,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留在府里也是浪费口粮,不如卖了图个干净。”美娘找了一堆借口,现在有侯府在背后撑腰她说话底气也足,“还有你给大太太说一声,我那边缺人,黄莺我要带走,她的卖身契给我,我出八十两银子,够府里再买上两个好丫头的了。”
“是。”绿竹应了却没走,而是在美娘眼前踟蹰,欲言又止。
美娘抬眼:“你还有事?”
绿竹仿佛下定很大决心,“噗通”就在美娘面前跪下来,仰头哀求:“姑娘您行行好,也带奴婢走吧!”
美娘先是怔了怔,随即冷冷一笑:“你是大太太屋里的人,我哪儿能带你走。”
绿竹给美娘磕头:“如今只要姑娘您说句话,大太太哪儿敢说一个不字!姑娘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只要能让奴婢离开这儿,奴婢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美娘冷眼打量绿竹,并不信任。黄莺悄悄附耳道:“听说大太太要把她送出去做人情,上回陈大人来吃酒就看上她了,还有,二少爷一直想把她收房。”
敢情是想借她的手“脱离苦海”啊。
美娘不动声色,心里估量绿竹值不值她说情,片刻,美娘叹息一声:“看你也是可怜人,行,我给大太太说说,替你求个情。不过要她愿意放你才行,不然我也爱莫能助。”
绿竹喜出望外:“多谢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别恩将仇报就好。美娘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没搭理绿竹这句话。
傍晚的时候俞如眉来了美娘的小阁楼,美娘见她冷着脸与平时不大一样,心里还有些发憷。她很怕俞如眉不理自己,怯怯伸手拉住娘亲袖子:“娘您来了,快坐。”
俞如眉坐下,抚摸着美娘的脸颊,愧色浓浓:“还疼不疼?”
美娘急忙摇头:“不疼,一点也不疼。”
“唉……”俞如眉垂眸叹息,“是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
美娘劝道:“不怪您,您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是我不懂事让您难过……”
俞如眉自嘲地笑笑,握住美娘的手看了又看:“其实我有什么资格教训你,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惹人笑话。从前我的父亲、你的外祖就让我嫁给乡下汉子,图个踏实。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心高气傲,见你爹是读书人斯斯文文的,不像乡下汉那么粗鲁,所以一心一意跟了他,成了亲他还是读书,而我跟着你外婆摆摊卖扁食,赚两个钱贴补家用……他上京赴考一年多没消息,我便卖了乡下的田地找过来,可他却已经娶了有钱人家的小姐。美娘,我不是不心寒,但那时文扬年纪还小,我一个女人花光了所有盘缠才来到京城,无依无靠的,只能暂且待在王家,后来发生意外……有了你,还算尤思仁有点良心,待你是极好的,我那点想走的心思就渐渐被磨平了,十几年的时间,我稀里糊涂过到现在。”
美娘见俞如眉自责不已,心里也难过:“那种时候您只能这么做,我怨过爹,但我从不怨您,因为我知道一个女人拖儿带女的实在太艰难了,没有办法不依靠别人。”
“你打小就胆大心细,不像我也不像尤思仁,也不知道像谁。”俞如眉苦笑了一下,继而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
“你爹已经写了休书给我,我们明天就搬走。”
美娘大惊:“啊?”
直到晚上睡觉躺上床,美娘也还没回过神来。她是很想俞如眉搬出去,气气她那负心汉的老爹,逼他在两个老婆之间做出选择,可是真的闹到休妻?美娘没有想到俞如眉下午是去找尤思仁要休书了,更没有想到一向对父亲死心塌地的母亲也会这么决绝。大概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吧……
窗外闷雷滚滚,不一会儿就下起暴雨来,美娘听着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棱上,更加睡不着了,在那里翻来覆去。
炎热的夏夜迅速降温,凉风从没关的窗户灌进来冷飕飕的,美娘起来披了件外衣,端着烛台去关窗户。雨势很大,窗户下的地板已经积了一滩水,夹杂了泥土腥味儿的夜风吹过来,然后蜡烛一下就被吹熄了。
美娘放下烛台,伸手去拉窗户。恰巧一道闪电划过,照出窗户外的一张人脸。
“啊——”
美娘吓得尖叫一声,脚下踩着水一滑,直扑扑摔在地上。地板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有人跳进来,在美娘身旁蹲下,黑暗中一双眼睛就像饥饿的野兽发出凶恶的光芒。
闪电接连撕破了夜空,轰隆隆的雷震得大地发抖,美娘这时看清他的脸,不觉一怔。
“二哥?”
王文渊衣衫尽湿,黑发垂下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阴沉的脸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美娘,好似想把她看出两个洞来。
他不说话,美娘却松了一口气,撑着坐起来,拉了拉衣领:“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什么!你是不是嫌白天整得我不够,晚上要吓死我才甘心?!”
王文渊嘴唇动了动,却没吱声,美娘没好气道:“你也不想想咱们都几岁了,怎么还像没长大似的。从小你在我被窝里放虫子老鼠,看我被吓哭了你就高兴。可我现在都嫁人了!你一个大男人半夜跑到妹子房里来说得过去吗?你快走,我现在没心思陪你闹腾,我烦都烦死了。”
可是王文渊就像成了泥塑的雕像一般,还是定定杵在那里,看不出要走的样子。
美娘恼了,气鼓鼓推他一把:“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她的手触到王文渊,王文渊反手一把抓住她手腕,冷冷开口:“你就那么讨厌我。”
美娘吃痛,又甩不开他的手,生气骂道:“废话!我当然讨厌你!”
王文渊手掌愈发用力:“那他呢?”
他?还是她?美娘纳闷:“谁啊?”
“谢安平。”王文渊咬字特别清楚,仿佛在齿间就把这三个字磨碎了。
那混蛋……美娘勾唇冷笑:“我不讨厌他。我恨他。”
听到这里王文渊的脸庞浮起淡淡的笑,他把美娘从地上拉了起来。美娘觉得他今晚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禁后背发寒,她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觉了。”
哪知王文渊把她的手牵得更紧,居然说:“美娘,跟我走吧。”
美娘吃惊:“跟你走?去哪里?二哥你是不是淋雨发烧糊涂了?”
“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去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王文渊忽然抱住了美娘,口气竟有一丝真诚,“美娘,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会对你好。”
这这这……听这语气他是要带她私奔?
美娘现在的心情可称之为惊悚,她觉得王文渊是疯了:“你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跟你走,二哥算我求你了,你回去吧,别来闹腾我了行么?”
她使劲推搡,想脱离他的怀抱。
“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你不是恨谢安平吗?为什么还要留在他的身边!”王文渊忽然发火,他捧起美娘的脸,眼睛里就像燃了一把火,“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冰凉的唇覆上来,美娘脑袋里轰得炸开了,被炸得天旋地转。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算哪门子事?
“放开……呜呜……”美娘费力挣扎,好不容易喘着气推开王文渊,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王文渊你发什么疯!我是你妹妹!亲妹妹!”
美娘气得胸脯起伏不定,肩膀耸起就像只刺猬。她觉得也许并不是王文渊疯了,而是自己疯了,因为她竟然活在这样一个家里!
王文渊牙齿磕到嘴唇,唇角溢出一丝血,他抬手缓缓擦去,正要开口:“你……”
砰砰砰——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谢安平在外头喊:“娇娇!娇娇开门!”
这厮怎么来了?美娘和王文渊皆是一愣,还是美娘先反应过来,冲着外头喊了一声:“爷我就来!”
说完她狠狠搡了王文渊一把,指着窗户小声道:“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快走,不然让外头那煞星看见,铁定扒了你的皮!快走!”
王文渊看看美娘又看看房门,一咬牙跨过了窗户,他临走时匆匆扔下一句话,再次强调:“你一定是我的。”
是你姑奶奶!美娘狠狠瞪他一眼,随后看着他跳下去,消失在雨幕之中。
关好窗户,美娘去打开了门,谢安平“嗞溜”一下就钻了进来。
美娘露出“惊喜”的表情:“爷怎么这时来了?”
“爷不是答应了要陪你回门么,当然得来啦。”谢安平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又道:“打这么大的雷爷担心你害怕,所以专门来陪你睡觉。娇娇,你睡在爷的怀里就不会害怕了。”
他笑着张开手臂搂她,美娘顿时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脂粉香味。
她就说这厮是寻乐子去了!才从窑姐儿窝里爬出来吧?!
“哼!”
美娘今天遇见乱七八糟的事太多,没心情跟他虚情假意,恨恨地一甩手,转身就走。谢安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娇娇你怎么不理爷……”
美娘指着他鼻尖骂:“你恶心,不许碰我!”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极品的两家人,一定要够极品才可以啊啊啊啊……酒叔style,本文一定是狗血的!请自带雨伞和避雷针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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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逛窑子断子绝孙
谢安平瞪眼:“爷哪里恶心了!”
他摸了摸脸,心想虽然自己淋了雨有些狼狈,但肯定掩不住玉树临风潇洒不凡的本质才对,怎么就招人恶心了呢?
美娘坐在床头抱臂翘腿,昂着下巴把脸别到一边,连眼角余光也懒得看他,鼻腔哼道:“自个儿闻闻你身上那味儿!”
嫌他臭?
谢安平抬手闻闻袖子,纳闷道:“不臭啊……”
“呵!”美娘嗤笑,阴阳怪气道:“成天在那些腌臜地方打滚,跟别人一个被窝里睡觉,香喷喷的凑上去还来不及呢,您当然不嫌臭了。哼。”
以往她闹脾气只敢一分生气九分撒娇,但今晚她是九分火爆一分挖苦,把谢安平骂得一愣一愣的。他见美娘娇娇媚媚地坐在那里,从那张漂亮小嘴儿里吐出一句又一句刻薄的话,明明句句都在骂他,可他就是生不起气来。
哎哟这小妮子怎么这么撩人呢……
谢安平抓抓发痒的胸口,决定迁就他心爱的娇娇,嬉皮笑脸凑上去:“你们女人常说臭男人臭男人,男人就是要臭才算男人嘛。”
他嘟着嘴想去亲美娘,可还没碰上就被美娘一个巴掌打上来,把嘴皮子都打肿了。美娘冷冷道:“我们还说男人是杀千刀的,你怎么不去挨刀子啊?”
“嘶!”谢安平捂住嘴一阵痛楚,他委屈地看着美娘,“娇娇你打得爷好痛。”
美娘恶声恶气道:“痛死活该!滚一边儿去,别来我面前污我的眼睛!”
说完她双手用力一推,把谢安平推开老远。
谢安平差点摔倒,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风流眼一沉,咬牙道:“闹够了就行了啊,不然爷、爷……收拾你了!”
美娘才不怕他的威胁,抬头挑衅:“随、便、你。”
她抓了床被褥扔在地板上,还顺便用脚狠狠踩了几下,指着说:“不许爬我的床,你睡地上!”
美娘迅速放下帐子,倒头拉过被子就转过身去,甩给谢安平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居然敢对他甩脸子!
谢安平顿时火了,穿着鞋就跳上床去,把美娘从被窝里扯出来。
“你嫌爷恶心是吧,爷就是要恶心你!”
他按住美娘一顿狂亲乱摸,把她双手扣在头顶,两条强健的大腿压着她身子,然后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又啃又咬。
美娘气鼓鼓骂道:“滚开!”
谢安平用牙齿扯开她的衣襟,准确无误地咬住凸起的红樱,还故意拿牙尖去磨,又舔又吮,把她胸口弄得湿漉漉的。
美娘痒痛交加,拱起身子骂他:“你变态!”
谢安平不和她吵,一对儿风流眼似笑非笑,继续捣鼓自己的事情。他腾出一只手摸向美娘裙腰,嘶啦一下就把她裙裤都褪下,手掌按上她白馥馥的雪臀。
美娘一惊,遂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骂得更凶了。谢安平嘿嘿一笑,在她臀上轻掐一把,眉眼得意:“爷就是恶心又怎么样,你还不是照样要被爷干。”
……禽兽!
美娘还没骂出口,他就粗鲁地顶了进来,她吃痛尖叫了一声,全身都绷紧了。
谢安平咝咝儿喘着凉气,拍着她大腿道:“松点儿松点儿……爷要被你夹断了。”
“你就该断子绝孙!”美娘凶巴巴地骂人,眼泪哗一下就出来,抽抽道:“混球,就只知道欺负我……呜呜——脏死了!你脏死了……”
谢安平扑哧笑了,俯下去贴着她脸颊哄道:“嘿嘿,就算爷两天没洗澡又淋了雨,身上是出了些汗味儿,但也不至于就把你臭哭了呀。香娇娇乖娇娇,别哭了啊……”
谁是因为这个委屈了!美娘抹着泪呜呜地说:“要、要饭的,也、也比你干净……你最脏,勾栏窑子里那么多……唔、谁知道你有没有病……”
咦???
谢安平一怔:“什么勾栏窑子?”
美娘绞紧了小腹想把他挤出去,闻言冷哼:“你还装蒜,我问你,你是不是去城西了?”
谢安平大方承认:“是呀,你怎么知道?哎呀娇娇跟爷心有灵犀,连爷去哪儿都猜得到。”他察觉到她在用劲,不甘示弱地往里顶得更深了。
“鬼才跟你心有灵犀!”美娘气不打一处来,“你逛窑子就逛窑子,带一身熏死人的脂粉味儿回来不说,保不准还染得有花柳病!你不准碰我,我不想染上那种脏病!你快出去!出去出去……”
她柔软的腰肢左右扭动,就像三月春风撩起的嫩柳。
谢安平咀嚼过她的话,缓缓松开了她,把手撑在她脑袋两侧,低眉直直看着她,目光灼灼。
美娘气也撒完了,渐渐冷静下来,对上他冷浸浸的眸子,方才生出些许后怕。她怎么忘了这厮的霸王性子?此命休矣!
“噗!呵呵呵……”
岂料谢安平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他慢悠悠道:“哦——原来你以为爷逛窑子去了。”
美娘喝道:“难道不是吗?你自己说你去了城西,淋雨都没能把身上的骚狐狸味道冲掉!”
“鼻子真灵,比卫府养的大狼狗还好使。”谢安平捏了捏美娘鼻尖,“爷都有你了怎么还会逛窑子,娇娇你多心了。”
美娘现在能空出手揍人了,一听就扇上去:“你什么意思!我跟窑姐儿一样吗?!”
谢安平越挨揍心情越好似的,继续笑:“你比她们漂亮多了也有趣儿多了,而且你还会吃醋,吃起醋来像个小辣椒火爆爆的,嘿嘿,爷就爱吃辣。”他说话也不忘“正事”,捧起美娘的腰温柔摆弄,边弄边解释,“爷去城西是抓犯人,搜查的时候确实进了几个风月场,但是爷发誓,绝对没有搭理她们,真的是逛了一圈没搜到人就出来了。”
身体被他弄得像水一样软,美娘微微喘息,檀口吁吁:“我不信……嗯……”
这色鬼去了那种地方能不寻欢作乐?骗谁呢!
“不信你看看爷的裤儿,还是出门穿的那条。”谢安平辩白,忽然间有了个主意,“再不信的话爷只有这样证明给你看了!”
之后,他冲锋陷阵越战越勇无坚不摧。
直到美娘哭啼啼点头:“信了信了!爷我信了……”
谢安平折腾许久才鸣金收兵,他伏在美娘身上抖了抖,然后用手抹了腿根黏糊糊的玩意儿伸到美娘面前:“看见没?爷的子孙又多又稠,这么宝贵的精气儿爷只舍得给娇娇你。”
好一个大方施舍的口气。
美娘香汗淋漓,喘着气儿磨牙:“……多谢爷的赏赐。”
呸呸呸!又腥又臊的脏东西,恶心吧唧的,谁稀罕要!
谢安平乐呵呵的,把脑袋埋下去在美娘光滑平坦的小腹上亲了一口:“儿子儿子,我把你放进去了,你要争气啊。”
美娘含笑不语。她心里想的是:小混账你要是敢让本姑娘肚子大起来,本姑娘就把红花当饭吃!
第二天起床后谢安平才去好好清洗,趁他出去的功夫,美娘把黄莺叫来悄悄问:“我哥回来了么?”
黄莺道:“大少爷没回来。”
美娘想他应该没去侯府,不然行雁早绑了人送回来了,于是道:“你找个人去国子监看看他在不在那儿,要是在的话就盯紧他,别让他惹出麻烦。”
黄莺慎重地点点头,出去了。美娘把自己收拾打扮齐整,打算等谢安平回来就和他径直离开王家,赶紧回侯府去,避免和俞如眉见面,省得她娘说出什么话惹到这煞星。
俩人刚下阁楼,就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然后王金桂披头散发地跑过来,跌跌撞撞扑倒在美娘脚下。
美娘一惊,脱口就问:“这是怎么了!”
“文渊、文渊不见了!”王金桂哭哭啼啼,手里还捏着一张纸,“他留下这个就走了,不知道人去了哪里!美娘啊,求你给侯爷说一声,请他帮忙把文渊找回来好不好?大娘求你了……”
美娘垂眼瞟见纸上只写了四个字:远走,勿念。
她也有些错愕,那个败家纨绔的混蛋二哥居然离家出走了?会不会是他怕她把昨晚的事告诉谢安平,所以跑了?
“哎哟我的文渊呐,你去哪里了!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可怎么办啊——”
王金桂哭得比杀猪还难听,美娘实在看不下去,好言劝道:“大娘您别担心,也许二哥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以前他不也经常这样么。”
王金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可是以前他从来不留书信的,而且我去他房里看了,他连蛐蛐笼子都收拾走了!美娘,你二哥是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家啊!呜呜,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扔下咱们一家子呢?文渊啊——”
“这个……”美娘笃定王文渊是怕遭报复畏罪潜逃了,只得硬着头皮对谢安平说:“爷您看……”
谢安平挥挥手:“行,爷让人去找一找。”
王金桂感恩戴德:“谢谢侯爷!谢谢侯爷!”
美娘微微一笑:“爷,咱们回去吧。”
走出王家大门,美娘正要上轿,只见来了几个衙役,手里拎着一个*的包袱。谢安平见状也没着急上马,而是喊过人来问:“什么事?”
“小的见过侯爷。”那衙役说道:“昨夜暴雨涨水,河里翻了条渡船,没了几个人,小的们今早打捞出几具浮尸还有东西,唯独剩了个包袱找不到人认领。里面装着的身份文牒上写的是王文渊,听说这户人家有个姓王的公子,于是来此问问。”
美娘心头一紧:“把包袱给我看看!”
包袱皮解开,里面是几套眼熟的青年男子样式的衣裳,美娘都见王文渊穿过,除此而外,还有个金灿灿的装蛐蛐儿的笼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猴爷:爷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哦……@美娘娇娇╭(╯3╰)╮
美娘娇娇:你拿回去自己吃了吧!╭(╯^╰)╮
酒叔:……好重口。。。
谢谢洒洒扔了一个地雷
33
33、当首饰邀办寿辰
尤思仁去衙门认尸,几具浮尸都泡得脸肿身胀看不清面容,尤思仁翻看过他们的后颈,摇摇头:“文渊脖子上有颗痣。”
尸体没找着,可是人却不见了。衙役沿河寻了三天,谢安平也派金吾卫去找,还是一无所获。众人只道恐怕凶多吉少,也许尸首被大水冲到哪个地方去了也不一定,这种情况下生还的机会几乎是没有。
王金桂晕厥过去好几次,醒来就抱着王文渊的东西哭,才四五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痴痴傻傻,心智都有些失常了。王家全家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阴霾,众人因为此事被转移了注意力,暂且放下了以前的吵吵闹闹,连尤文扬从国子监回来安慰尤思仁,唯独王老爷子还不知道孙儿没了,每天依旧去骡马市场转转,亲手喂喂那些牲口。
小半月过去,王文渊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尤思仁也渐渐绝望了,他和家人商量是不是要办丧事。
王金桂一听顿时嘶嚎起来:“办什么丧事?你给谁办丧事!文渊没死!我的文渊还好好的!”
她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成天以泪洗面,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尤文扬也不赞成办丧事,他道:“兴许二弟顺流而下被人救起,可能他受了伤,在别人家里休养。且不急于一时,我们再派人出去找找,总还是有希望的。”
尤思仁又何尝希望王文渊是真的死了,他闻言只是抚腿叹息,尽显苍老颓态。
这时,尤文扬道:“这样吧父亲,反正我打算离京一些时日,不如就由我顺便去打听文渊的消息。”
尤思仁诧异:“你这个月应该去吏部了,离京做甚么?”
“我不去了,我已经把那个职位辞了。”
“辞了?!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辞了!”尤思仁大惊失色,声音陡然提高。
尤文扬道:“要靠着妹妹才能飞黄腾达,我怎么可能过得安心?我不要美娘委曲求全,我以后不做官不进朝廷,不依靠他们侯府一丁点儿,我凭自己做出一番事业,只有娘家有底气,美娘才会在侯府过得好。不然处处看人脸色,低三下四地去求人……父亲,难道你就忍心见美娘过那种日子?”
尤思仁被他说得脸色发白,吞吞吐吐:“你不做官……那你做什么?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白念了?”
“读书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明理。杨复来也没有去衙门谋差事,他打算去漠北做生意,我想跟他一起去。”
这厢尤文扬去意已决,那厢美娘在侯府,却因为王文渊的事心中横了一根刺。
她是讨厌他,从小就讨厌的不得了,谁叫王文渊成天就欺负她来着?什么揪辫子下绊子都是家常便饭,他还捉虫捉蛇吓她,故意弄坏她喜欢的东西,撕破她的新衣裳……美娘不知道自己哪儿就惹着王文渊了,反正他看她不顺眼,她也觉得他特别惹人嫌。
最过分的一次是她大概五六岁的时候,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寒风刺骨。尤思仁便送了件兔毛的小皮袄给美娘,美娘模样儿长得精致漂亮,穿上白茸茸的皮袄,头上梳两个小辫儿,别提有多招人疼了。王文渊穿得是狐狸皮的袄子,却眼红美娘的兔皮袄,非要抢过来,美娘当然不肯了,他伸手来扯的时候她就在他手背狠狠咬了一口,血都咬出来了,还留下很深的牙印。
王文渊怀恨在心,便使坏让身边小厮去骗美娘,说尤文扬要带她骑马,让她去骡马市场见面,而且还不能让爹娘知道,否则就不让骑了。那个时候王家还没搬到现在的大宅子,从家里去马市就只用穿过一条街,美娘信以为真,吃过晚饭便偷偷去了那里,溜进马圈。
哪晓得王文渊尾随其后,见美娘进了马圈就关上了栅栏,还把圈门锁死。美娘年纪小人也小,根本翻不出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得都没了力气,最后在马圈过了一夜。
那夜可真是冷啊,美娘至今都忘不了外头纷飞的鹅毛大雪,她缩在稻草垛子里,又冷又饿又怕,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然后她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个脏兮兮的乞丐伸出手来抓她的袄子,她本来不想给的,可是见人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于是主动把袄子解下递过去。
“我们一起盖好不好?”
府里的人找了一夜,最后还是清早马夫来清扫马圈,才发现了睡在干草堆里的美娘。也是美娘命大,冻了一宿居然只是受了风寒,被抱回去吃了两幅药就好了,倒是王文渊因为犯下弥天大错,被尤思仁狠狠抽了板子,连王金桂都没能拦住,那传话小厮也被撵出了府去。病好以后,美娘就不怎么搭理王文渊,而王文渊也不敢再这么没轻没重了。
现在想来,俩人的死结就是那时结下的,其实后来美娘倒也不觉得王文渊是故意要害自己没命,他肯定当时也是怕的,听说他挨了打都没哭,反而追着问她会不会死。可惜的是那件兔皮袄子不见了,没有找到。
唉,到底是少不更事。美娘觉得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早就不记这份仇了,尽管讨厌王氏呣子,很想让他们吃点苦头,却从没想过要他们死啊!
还有王文渊雨夜那晚的举动,简直都是丧心病狂,她当时都想两巴掌抽死他,可他真的没了,她心里又挺不是滋味。
“哎……”
美娘揉揉堵得发慌的胸口,决定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俞如眉已经搬出了王家,黄莺和绿竹也跟了过来伺候,事情貌似一步步正按着她的计划走,她还需要仔细谋划打算。
谢安平那厮一早就去卫府了,他最近倒是每天都去,听说跑了个重要的犯人,他火得不行,于是成日揪着抓到的几个小喽啰拷打审问,傍晚回家身上偶尔还有血渍。美娘见状由衷感叹他真是个煞星。
“黄莺,你进来一下。”
晌午过后下人们都昏昏欲睡的,美娘瞥见周围没人,便把黄莺单独叫进房间,偷偷塞给小丫头一包东西。
美娘压低声音道:“你寻个由头出府去当了,别在一家当铺,多找几家分开卖,换的银子甭拿回来,找个地方藏起来,懂了吗?”
黄莺掂了掂,里面钗环相撞清脆作响,遂点头道:“奴婢明白。但是小姐,这侯府的东西会不会被铺子掌柜认出来?”
美娘肯定道:“不会,我拿的都是些不起眼的玩意儿,也不怎么值钱。还有,那些金的银的你可以先拿到银楼去,熔了重新打个式样再去卖,容易出手些。”
主仆正在商量,只听香槐在外头说:“姨娘,四姑娘来了。”
“快藏好。”
美娘赶紧让黄莺把东西揣起来,紧接着软帘一飞,商怜薇从走了进来。
美娘堆起笑脸迎上去:“四姐怎么来了?”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想找人说话解解闷,你不嫌我烦吧?”商怜薇笑不露齿,看起来既温柔又文静。
“怎么会。”美娘报以同样的笑容,吩咐黄莺,“你去叫绿竹沏杯香茶来。”黄莺心领神会,福过身就退下了。
美娘牵着商怜薇坐下:“都是妾身的疏忽,不仅未能前去拜访四姐,反而要姐姐先过来串门,真真是失礼了。”
商怜薇很善解人意:“你娘家的事我都听安平说了,也是造化弄人,妹妹请节哀,别伤心坏了身子。对了,安平还说妹妹从娘家带回来两个使女,刚才那个就是吗?看着怪伶俐的哩。”
安平说安平说……那混蛋什么悄悄话都给你说是吧!
美娘最见不得她端着正房奶奶的架子,遂笑道:“是呀,刚才这个叫黄莺,算不得很机灵,顶多是老实本分罢了。要另一个绿竹才伶俐呢,对了,绿竹模样也生得俊俏,本来妾身只准备带黄莺的,是爷非要让妾身把绿竹也捎上。”
果然,商怜薇脸色微变:“哦……是吗?”
“嗯,而且绿竹烹茶焚香的手艺极好,连爷吃了她泡的茶也赞不绝口。”美娘认真点点头,“哎呀来了,喏,这就是绿竹。”
绿竹端着两瓯茶盏进来,商怜薇仔细一打量,果然是个俊丫头,虽然没有美娘那种妩媚勾魂,却是小家碧玉的风情。
绿竹奉上茶:“四姑娘请用。”
商怜薇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挪开目光,美娘觉得她一定心情不佳,因为她把茶搁那儿就没喝。
美娘暗自得意:叫你安平长安平短的,现在难过了吧?你家安平可没告诉你屋里头还有个漂亮丫鬟!
“对了,妹妹你知不知道安平的寿辰就快到了?”俩人闲聊一会儿,商怜薇忽然问道。美娘一怔:“寿辰?”
商怜薇见她一无所知的样子,含笑徐徐道来:“安平是七月十五中元节生的,瞅着还有半个多月就到了,我想今年的寿宴就由你来办罢。”
美娘一听连忙拒绝:“不行不行,妾身办不好的……”
“妹妹就别谦虚了,你是安平的屋里人,你不来办谁来办?”商怜薇劝说道:“府里两位夫人年纪都大了,做起这些来难免操劳,我又身子不好帮不上什么忙,这个家里里外外都需要人费心打点,这个担子迟早要交给安平的屋里人。其实也用不着多大排场,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饭,有两个助兴的节目就成了。妹妹你好好办,给安平过个难忘的寿诞。”
美娘还想推辞,但不敌商怜薇百般劝说,再者别人都找到她头上来了,她推三阻四确实说不过去,最终只好勉强答应。
“……好吧,妾身尽力而为,如果碰上有什么不懂的、拿不定主意的,劳四姐您费心指点。”
商怜薇含笑颔首:“一定。”
送走了商怜薇,美娘隐隐觉得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给那煞星做寿?侯府筵席她连见也没见过,更遑论操持了。若是办得好那是她一个小妾应该,若是办不好落人笑柄,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商怜薇既然这么开口,三姑妈那边肯定是支持的,二姑妈这个人不好说,笑眯眯却有些城府,谁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借机让自己下不来台?至于小姑妈……
美娘灵机一动,不如就去请教一下谢秀,自己与她年龄差距不大,而且她那么心疼那混蛋,肯定不会坑他对吧?
话说回来,那厮居然是中元节生的!怪不得是这么副鬼见愁的性子!
打定主意,美娘心里也没这么慌了,淡然地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只等谢安平回来吃。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回府了,不过却闹出一番动静。
“你,跪在这儿!”
美娘听见响动出去看,只见谢安平拎小鸡一样提着黄莺的后领,把她摔在院子中央,让她跪下。
美娘暗暗惊心,快步过去:“爷,您这是作甚么?”
“娇娇,爷逮着个家贼,她偷你的东西出去卖,刚巧被爷抓个正着。”
谢安平扔下一包东西在黄莺面前,美娘定睛一看,不正是她让小丫头去当的那些!
美娘的心一下就悬在了嗓子眼儿,偏偏谢安平还一副邀功的德性,指着黄莺道:“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先给爷狠狠打她四十板子,再叫人牙子拉出去卖了。”
黄莺咬着唇,吓得脸色惨白,却没吐出一个字儿的解释,更是不提美娘。
很快下人们就拿着绳子和板子来了,要捆了黄莺用刑,美娘见状心急如焚,一下冲上去挡住。
“别打!是我让她去卖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嘛,酒叔好喜欢虐白莲花~~~
PS:上一章的蛐蛐笼子表示小妖精们都太不正经了,乃们怎么能取笑那么具有代表性的关键证物!人家是二少心爱的宝贝好吗?形影不离的好吗?!!!╭(╯^╰)╮
34
34、送寿礼逃过一劫
美娘撵走要用刑的人,又把黄莺扶起来给她擦了眼泪,低声道:“出去怎么不小心?罢了,你先下去梳洗,我来对付他。”
黄莺委屈抽噎:“我也不晓得怎么那么倒霉就碰见了侯爷……呜呜,姑娘要不我还是承认了吧……”
“你想小命不保吗?”美娘握住她的手重重一捏,安抚道:“没事,交给我。”
打发走众人,美娘拾起那包首饰,对谢安平道:“侯爷咱们进屋说罢。”
回房关好门,美娘除了把“贼赃”摆到谢安平跟前,还把另一个金漆盒子也打开,指着道:“这些都是姑妈们给妾身的见面礼,这个镯子爷应该记得吧?小姑妈亲自送的,还有这根白玉簪子,是四姐从她头上拿下来的。”
谢安平点头:“对啊。”
“这些东西对妾身来说不仅贵重,而且代表了府里各位长辈的心意,所以妾身从来都是好好保管,连戴也舍不得戴,就怕弄坏了对不住姑母姐姐她们。”美娘一转手又指着另一边说,“再请爷瞧瞧这些,那几根银簪子是妾身的嫁妆,还有两副耳环也是妾身的随身物,妾身让黄莺当的是自己的东西。”
幸好她早有准备,就怕侯府的东西扎眼,所以只是挑了谢敏送的几根簪子,还有嫁妆里的一些零碎玩意儿出去卖。料谢安平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记清这么琐碎的事情,哪根簪子哪个戒指是谁的,他晓得才怪!
果然,谢安平认可了这个解释:“嗯,这些东西做得不怎么样,不可能是府里的。”
这种时候美娘忽然感激起谢敏送的幸亏是廉价货,她微微一笑:“爷这下放心了?黄莺不是家贼。”
“可是……”谢安平在金吾卫审惯了案子,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他托腮不解,“娇娇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让人去变卖首饰?你缺钱用?”
银子当然不缺,谢琼拨给他们小院子的月例至少是二百两,过节还会额外增加,而且下人们的工钱都统一从侯府里支,这些银子只用来打理小厨房,又或者额外添置一些东西,所以非但花不完,每月还能剩下不少。美娘初来乍到就听香槐说了,以前是香槐管账,因为谢安平不常回来,每个月开支更少,别看香槐年纪小却很忠心,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替谢安平省下不少钱,竟然有一千多两。美娘寻思这笔钱虽然数目可观,但都是摆在明面帐上的,而且知情人比较多,打起主意来太费力,所以就干脆仍旧还交给香槐打理,她要使银子的时候吩咐一声便是了。
现在可不能说缺银子,不然这厮一问香槐就揭穿了,于是美娘摇摇头:“不缺。”
谢安平更纳闷儿了:“你不缺银子当首饰干什么?”
“是因为……”
美娘低低垂眸,手里绞着手绢儿,暗中狠狠拧了自己手背一把,一下疼得眼睛里蓄起了泪水。谢安平一见慌神了,连忙蹦起来:“哎呀怎么哭了?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爷不问了,你甭哭啊……”
美娘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吸吸鼻子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妾身是想给您买样礼物,现在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谢安平吃惊:“礼物?为什么要买给爷?”
“爷的寿辰马上就到了不是吗?”美娘歪着头,轻抿樱唇眼眸微红,娇滴滴道:“这是爷跟妾身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寿辰,妾身想让爷开心,所以不仅准备好好办一场寿宴,还打算给您买件儿寿礼。可是妾身不想花府里的银子,那样就当作是用您自己的钱给您买的寿礼,而不能算作妾身的心意了。所以妾身才让黄莺去变卖嫁妆……爷,您怪妾身么?”
谢安平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好似吃了一枚橄榄,有些心酸又有些甜蜜的味道。他眨眨眼,抱住美娘狠亲一口:“不怪!爷的娇娇这么有心意,爷怎么舍得怪你。”
美娘如释重负地依偎进他怀里,笑道:“爷对妾身真好。”
“娇娇,你是怎么晓得爷的生辰的?”过了一会儿,谢安平冷不丁问她。
美娘讨厌他问东问西,偏偏还要忍着不耐烦,好言答道:“妾身是听四姐说的。”
“哦,是四姐啊。”谢安平情绪渐渐低落下来,半晌才道:“别办什么筵席了,也甭给爷买寿礼,爷从来不过生辰。”
美娘糊涂了,抬眼看他:“不过?”
就算她这样小户人家的闺女,生辰那日不说多么热闹,至少一家人也要吃一顿家宴,然后各人送上贺礼,这是规矩。可这厮身为堂堂小侯爷,竟然不做寿?
谢安平眼帘低垂遮住了瞳子,一副不想提及的样子:“就是不过。”
“……哦。”美娘敏锐地感觉到他现在情绪不佳,所以顺着他说:“爷说怎样就怎样,妾身听爷的。”
“真乖。”仿佛刚才他的低落都是美娘的错觉,谢安平一抬头又恢复了笑脸,色眯眯扑向美娘,“来让爷抱一抱。”
“爷真坏。”
美娘同他在榻上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随后香槐来请膳,俩人才收拾衣衫去用晚膳。
吃饭的时候,谢安平让香槐把小账房的钥匙拿来一把给美娘:“你以后要使银子就自己去取,爷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想怎么花怎么花,爷还不至于养不起你。”
美娘窃喜,可还要推辞几句:“妾身在府里吃穿不愁,其实平素也花不了什么钱……”
“拿着。”谢安平硬塞给她,然后摸着她细细滑滑的手背笑道:“反正你整个人都是爷的,所以爷也不亏。”
安寝之前,美娘瞅了个空去找黄莺,黄莺眼睛都哭肿了,见美娘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姑娘!”
“快坐着,今天吓坏了吧?跌得疼不疼?”美娘拿手绢给她擦脸颊。
黄莺自责道:“都怪我没用,我专门去了城西的当铺,以为在那里碰不上熟人,谁知进门就撞上侯爷,他一问我就露馅了。”
“不怪你,是我没想周全,他最近在城西搜犯人,难免你们就遇上了。不过咱们今天也算因祸得福了。”美娘噙笑,眼眸儿弯弯的,“他给了我账房的钥匙,以后要银子我自己取便是,你不用再像今天这般冒险了。”
黄莺抹泪点点头:“嗯,话说回来,姑娘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美娘神神秘秘的表情,狡黠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好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帮我盯紧绿竹,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白天她跟黄莺说悄悄话,按理绿竹该在外面守着,可商怜薇都走进屋里来了也没人发现,差点被她听见俩人说的话,好险!绿竹这丫头本来就是王金桂身边的,从来不跟美娘一条心,现在她能背叛旧主跟了美娘,焉知以后不会反过来又背叛美娘?
除了绿竹,还有商怜薇。美娘就说这四姐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拐弯抹角左劝右劝要自己操办寿宴,哪知那混蛋压根就不过!若不是今天歪打正着,美娘提前“吐露实情”,到时寿宴一开,谢安平肯定会甩脸走人撂下她不管。若是碰上想不开的女子,说不定受了这样的羞辱就愤而自尽了!
美娘琢磨着得找个机会报一箭之仇,但又不能当众和商怜薇翻脸,高墙深院里就是要笑里藏刀暗箭伤人才有意思不是么。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把侯府搅得乌七八糟,想想她就觉得痛快。
不过她有些好奇,提起做寿谢安平为什么一副哀愁模样?
一定是她产生了错觉,那种煞星怎么可能伤心难过,他不给别人添堵就算好的了!
回到屋里,美娘已经做好了被谢安平折腾的准备,而且因为她刚刚逃过一劫,她还打算等会儿演戏的时候卖力一些,让这厮摆弄够就歇了,别忽然兴起旧事重提,她什么话都是胡诌的,说多就会错多,露出马脚。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谢安平只是抱着她亲热了一会儿,并没有要做那档子事的架势。美娘极度怀疑他是出去偷腥吃饱了所以没*,所以偷偷在他衣襟处嗅了嗅,但没有闻到香味儿,反而是一股男人特有的醇爽气息。
行啊这厮,竟然学聪明了,懂得洗干净再回来了。
美娘暗暗咬牙,虚伪笑问:“爷您今晚不舒服吗?”
谢安平不假思索地否定:“没有啊。”
“那……”你这混蛋怎么这么安分!别告诉本姑娘你突然转性了变成正人君子了!
美娘心里这般想,可却不能说出来,于是她温柔一笑:“早点歇了吧,爷。”
说罢她转过身面朝内侧,对着墙壁上的幔帐咬牙切齿。
睡过别的女人又来和她同床共枕,恶心死了!
室内安静了一阵,美娘几乎都要睡着了,冷不丁后背覆上来一具热热的身子。谢安平趴在美娘耳畔,小声问:“娇娇你睡着了吗?”
美娘懒得理他,所以没吱声。
可是谢安平不依不饶的,在她腮边一直磨蹭,低低地唤:“娇娇,娇娇……”
死混球你干嘛干嘛干嘛!!!
美娘强忍着怒气,朦胧睁眼:“唔……爷什么事……”
“嘿嘿,爷忽然想起来你说打算送爷寿礼,那你准备送的是什么呀?”
“这个……”美娘一个激灵瞌睡全跑了,顿时警惕起来,她哪里准备送他寿礼,都是临时乱编排的。她支支吾吾半天:“这个……我不告诉爷,说了就没意思了。”
越是这样,越激起谢安平的好奇心:“说嘛说嘛,你不告诉爷,爷今儿晚上就不睡了,一直缠着你闹。”
亏你个大男人也好意思!
美娘没辙,眼珠转转回想了一下这厮喜欢什么,登时发觉她还真不知道他的喜好,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十分好色,跟她一块儿的时候手脚就没规矩过。
于是她说:“妾身打算买十个漂亮丫头回来伺候爷,爷喜欢吗?”
谢安平兴冲冲的脸立即就耷拉下来,他重重哼道:“哼!不喜欢!”
他把头埋在手臂里生闷气。
遭了,捋错老虎毛了。美娘赶紧改正,掩嘴咯咯:“爷真不经逗,妾身是骗您的,就算您喜欢,妾身也不愿意。妾身才不要别的女人来抢爷呢。”
“真的?”谢安平瞬间雀跃,亮亮的眼睛看着美娘,“那你快说到底寿礼是什么?”
美娘绞尽脑汁地想,忽然瞥见他肩头的旧伤,忆起他说这是抓白老虎时弄伤的。这厮好像喜欢虎皮之类的玩意儿?美娘不敢确定,此时也只好赌一把,道:“妾身打算买几张上好的狐狸皮回来给爷缝一件披氅。我看爷四季衣裳都不缺,独独缺一件能遮风挡雪的厚氅衣,所以才想给您亲手做一件。”
说完以后美娘忐忑不安,心想会不会这话又没说对,惹到这厮就麻烦了。
谢安平慢慢咧开了嘴,最后嘴角都要挂到耳朵上去了,笑意掩不住。
“娇娇——”他凑上来亲得美娘满脸都湿了,过足了瘾才灼灼地看着她,目光炙热。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爷。”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是一群柯南+金田一+福尔摩斯+波罗……居然发现了小猴爷和美娇娇的猿粪!(真的不是酒叔写的太明显了吗?)
最近工作又忙起来了,更新时间可能不定,但酒叔会努力当一日一次狼的!~~o(>_ 35
35、飞上枝头变凤凰
什么叫这么多年她一直喜欢他?
她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认识他!
美娘气愤谢安平总是一副想当然的样子,正想开口反驳,可还没来得及说出话就被他堵上了嘴。
他亲着亲着就来了兴致,迫不及待把手伸进美娘的衣衫里面,使劲揉捏搓玩,把她弄得娇声直喘。
美娘很配合他的摆弄,她想着这厮正在兴头上,只要把他伺候高兴了,他就不会再追着刚才的事问到底。于是她主动给自个儿宽衣解带。
谢安平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别动!”
美娘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勾起唇角,一手扯住她短短的小亵裤,使劲儿一撕。
嘶啦——
“嘿嘿,爷就喜欢亲自动手把你脱得光溜溜的,感觉特爽。”
美娘勉强奉承:“爷的喜好……真特别。”
谢安平你这个死变态!
翌日美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谢安平早就无影无踪了。她坐起来觉得小腹有些不舒服,正暗自琢磨是不是昨晚被那煞星弄伤了,撩开被角一看,床单上有淡淡的红印。
原来是月事来了。
美娘欣喜不已,双手合十感谢菩萨让她这个月运气好没中招,而且一想到起码有五六日不用应付那厮的纠缠,她就觉得胸臆舒畅。
但是她也清楚不可能每次运气都那么好,当务之急是要想个不怀孕的法子。院子里谢安平的眼线那么多,买药回来熬是不成的,就算瞒得过一时怎么瞒住一世?那厮天天要,她就得天天吃药,久而久之任谁都要怀疑。
坐在床上想了想,美娘决定去编排二姑妈。
过了晌午,美娘换上一条素净的裙子,藕色纱衣外头罩了件儿湘色比甲,然后喊来香槐问:“现在去给二姑妈请安行么?”
香槐道:“二姑奶奶午膳后都要小憩半个时辰,未时三刻才起来。今天二十六,负责城里几个铺面的罗掌柜申时要过来对账,姨娘您要请安不如等晚膳前再过去。现在刚过未时,外面日头正毒,您当心晒。”
就是要日头毒才好。美娘道:“知道了。你去找两匹爷喜欢的料子,爷要我给他做衣裳,对了,还有貂皮或者狐狸皮,也选些好的来给我瞧。”
“诶!”香槐利索答应,带着两个小厮就去库房找东西了。美娘赶紧叫上黄莺出门:“快走。”
临走碰上绿竹正在给院墙下的石竹浇水,她见状问:“姑娘您这是去哪儿?”
美娘道:“睡久了身上乏得很,我去花园里走走。你在这儿等着,过会子香槐要拿料子来,你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说完她摇着绢扇慢悠悠地跨出了院子。
谢琼午睡起来以后,初柳便告诉她美娘已经在外等了老半天了,谢琼道:“哎哟这么大太阳怎么等在外头?你们怎么不把人请进来?”
初柳道:“是尤姨娘怕打扰太太您,坚持要在外面等的。”
谢琼着急道:“还愣着干嘛,快把人叫进来休息啊!”
美娘进屋的时候一张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上冒出大颗的冷汗,嘴唇干涸发白,一瞧就是极不舒服的模样。她给谢琼行礼:“妾身拜见二姑妈……”
话才说了一半,她两腿一软就跌了下去,幸好黄莺上前把人接住。
谢琼一阵着急:“快坐下快坐下!”
美娘被搀扶着坐上椅子,眉头紧蹙汗如雨下。谢琼吩咐初柳拿两个软垫来垫在腿下和背后,关心道:“看样子是中了暑气了,初柳你去请张御医过来。”
张御医以前是宫中御医,后来年岁渐大不想再在宫中讨生活了,于是辞官出宫做了名寻常大夫。谢琼慕他名气,便重金聘其入侯府。老头子年过花甲膝下无子,前两年老伴又死了,于是一心一意留在侯府里,并收了个小厮当徒弟,名叫云鸽。大伙儿念他以前的名气与威望,于是都习惯喊他张御医。
张御医来把过脉后,道:“这位小夫人患的是暑厥,乃是由于暑邪侵体,灼燔阳明、触犯心包所致,外加葵水而至引起体内元气亏虚,所以容易晕眩盗汗。不用开方子,煮一碗百合蜜枣汤吃下,在通风凉快的地方歇息一会儿就好。还有,最近一段日子多食温补之物即可,暑夏热燥,切忌人参鹿茸等大补药材。”
美娘一听居然不写方子,心想一番盘算岂不是就落空了?大夫不开方子就没有药吃,没有药吃她就不能偷梁换柱,不能偷梁换柱就没法正大光明喝下避子汤,不喝避子汤就会怀孕……不行,非得让这老头子给她开方子。
于是美娘问:“老先生,不知妾身身子是否康健?”
张御医道:“小夫人体质温厚,十分康健。”
“那……”美娘羞羞怯怯,赧然地看了看谢琼,抿唇低语,“那妾身为何迟迟未能有孕?”
谢琼一听便笑了:“你进门日子尚短,不用着急。”
美娘把头埋下,更害羞了:“可是妾身跟着侯爷的时日不短了……”
张御医也说:“小夫人正值妙龄,小侯爷也是青壮年岁,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孕的,操之过急反而不好。”
“其实是侯爷想尽快要个孩儿,所以妾身才会这么心急。”美娘觉得把谢安平搬出来应该管用,对张御医道:“不如您给妾身开一些调理身子的汤药?”
“这个……”张御医捻着胡子,转而望向谢琼。
谢琼含笑点头:“你就开个方子罢,免得她心里不踏实。”
“好吧。”张御医答应了,叫云鸽伺候笔墨写了张方子,然后拿给美娘,“这方子是固本培元的,你先吃着,要是三个月后还没动静,老夫再给你号脉。”
美娘如获至宝地接过,拿给黄莺贴身收好,然后在快到申时的时候就告辞了。接着张御医也离开了,初柳去收拾座椅上的垫子,不满咕哝道:“说的好听,什么侯爷想要孩儿,明明是她自己想母凭子贵,一肚子坏心思……”
“初柳。”谢琼喝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口气却不算很严厉,“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若被安平听到,你这条舌头可就没了。”
初柳委屈道:“可是……”
谢琼沉下脸来:“好了,说多错多。申时了,你去把罗掌柜叫进来。”
美娘并没有着急回小院子,而是优哉游哉地带着黄莺乱逛,说起来她进府也有段日子了,可每天疲于应付那混蛋,都没时间好好把府邸看清楚。这个时辰府里的下人们大概都在打盹偷懒,美娘逛着逛着就走远了,跟黄莺来到一处水榭。
楼榭临水而建,三面雕窗,没有挂纱帘,人坐在里面通风凉爽。美娘靠窗坐下,把腿翘起搭在长椅上,脱下绣鞋一看:“哎呀,脚心都起泡了。”
黄莺惊呼:“姑娘快把鞋穿上!”
美娘无所谓道:“你怕什么,这里又没其他人,我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又走了这半天,想放松放松不行吗?”她努努嘴,一转眼看见池塘里红影飘过,顿时惊呼:“黄莺你看!好大的鱼!”
池里养了一群个头超乎寻常的大鱼,美娘惊鸿一瞥估计出鱼儿身长大概有两尺多。黄莺一听赶紧扒拉上窗口:“哪里哪里?”
“那里,唔,沉下去了。”美娘指给黄莺看,可鱼儿受惊一下就摆尾钻入水底,俩人都有些失望。
美娘问:“有没有鱼食?”
黄莺两手一摊:“没有。”
美娘叹息:“真可惜,我还没看清是什么鱼呢。”
正说着话,忽然群鱼又纷纷从水里冒出头,一股脑儿向着对面的岸边蜂拥而去。美娘抬眼望去,只见那边有个穿绛紫衣裳的男人正在往水里丢什么,大概是鱼饵一类的东西,所以引得大鱼都游了过去。
大鱼抢食扑腾得水面哗啦,美娘闻到很浓的鱼腥味,于是捂住鼻子:“怎么那么臭……算了,我们别待在这儿了。”
美娘穿好鞋下地,刚出水榭就撞上了行雁。行雁一惊:“姨娘您怎么在这儿?”
美娘也是一惊:“你又怎么在这儿?爷回来了?”
行雁顿了顿,道:“是,侯爷回来见您没在,于是让小的出来寻您。您快回去罢。”
美娘赶紧拉着黄莺小跑:“马上回去。”
等俩人上气不接下气跑回了院子,美娘弯腰撑在门上喘息:“黄莺你、帮我看看……头发乱没乱……”
黄莺给她整理了一下仪表:“挺好的,姑娘去罢。”
美娘捋着胸口渐渐平复,脸上重新挂起一贯的微笑,然后婷婷袅袅地走进院子,直奔前厅。
“爷,劳您抬下胳膊。”
“爷,奴婢勒得紧不紧?这样合适吗?”
“爷您喜欢哪种花样……”
还没进屋,美娘就听见绿竹说话的声音,不觉放慢了脚步。转眼香槐走了出来,见美娘杵在那里不觉一怔:“姨娘您原来在这儿啊。”
美娘朝里努嘴:“爷在干嘛?”
香槐道:“您说要给爷做衣裳,所以绿竹在给爷量尺寸。”
“哦……量体裁衣啊。”
美娘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眼睛里却立刻冷下来。
敢情不是要借她的手脱离苦海,而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么有“远大抱负”的丫鬟,不成全她怎么说得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高考啦,有妹纸要参加考试咩?有的话加油哟,酒叔祝乃们好运!↖(^w^)↗
PS:快到端午了,好想吃粽子……各种肉粽子……全是肉的粽子……
37
37、闯书房四姐要人
商怜薇和谢敏住在一处,美娘过去先去拜访了谢敏,然后才随商怜薇回房里说话。美娘暗中观察了她房中的摆设,一张黑漆描金床,一扇岁寒四友紫檀屏风,素榻明窗,桌上摆了一架古琴,除此而外便是些纸笔书墨,看样子确是个性子沉静的闺秀。只见这些东西虽然都好却很有些年头了,而且寻常女儿家喜爱的小玩意儿一样也无,想来商怜薇在府里地位尴尬,日子自然过得不怎么样。
思及此处,美娘倒有些同情起商怜薇来了,不过很快美娘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
她自己尚且狼狈不堪,哪儿有时间同情别人?出身尴尬不亚于商怜薇,好端端的嫡女变庶女,父亲懦弱怕事母亲忍气吞声,又常常遭大娘和二哥欺负,还被谢安平这厮强占……桩桩件件说出来,哪一样不心酸可怜?商怜薇的处境跟她比起来差远了!
所以美娘很快就把那点小小的怜惜抛诸脑后,而是笑着夸赞:“四姐这里好雅清。”
商怜薇道:“不过是一个人住的地方比较简单罢了,妹妹来,我煮茶给你喝。”
商怜薇取出两个剔犀纹如意茶托,煮了一盏茶给美娘:“这叫如意膏,你尝尝。”
美娘其实不懂茶,抿了一口放下赞道:“好茶。”
商怜薇微微一笑:“我喜欢喝这个,但安平不喜欢,他来的话我都是煮清风使给他吃,可惜那茶吃完了,不然我也给煮给你尝尝。”
又来了,三句话不离那煞星。
美娘懒得去“深刻体会”她话里的优越感,只是问:“四姐,怎么不见伺候你的丫鬟呢?”
商怜薇道:“我素来喜静,所以房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跑腿的小丫头还有粗使婆子,以前倒是有个大丫鬟随身伺候,可惜……”提起此事她皱起眉头,仿佛有些忧伤。
美娘见状追问:“可惜什么?”
“唉,她去年掉进池子没了,就在府中花园西南角的鱼池,有处水榭的那里。现在大家忌讳,游园子都不去那边了。”
鱼池水榭?美娘想起前几天才去过那里,不禁寒毛直竖觉得阴测测的,赶紧端起茶托喝了一口,稳定心绪。
美娘片刻缓过劲来,徐徐道:“是怪可惜的。话说回来,丫鬟没了再买两个伶俐的回来便是,不然四姐您这里人手委实少了些。”
商怜薇笑笑:“不碍事,人少还清静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美娘把料子和花样拿出来,装模作样地请教商怜薇。提起要给谢安平做衣裳,商怜薇倒是显得比美娘用心,领口绣什么花袖口用什么线都极为讲究,一一细说给美娘,美娘听得意兴阑珊,眼睛不住瞟外头的太阳,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
“这里用半股银丝线绣两朵云纹……”商怜薇说话时发现美娘在走神,便唤了她一声:“妹妹,你在想什么?”
美娘见庭院中央的树影都被斜阳拉得长长的,估摸谢安平应该回书房有一阵了,补汤也熬到火候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回眸莞尔一笑:“妾身在想侯爷应该回来了,四姐您刚才说绣云纹?妾身也觉得极好,就是不知道爷喜不喜欢,要不咱们一起去问问爷?”
美娘笃定商怜薇不会拒绝。这种跟谢安平见面的大好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否则她的盈盈秋波送给谁去?
果然,商怜薇正色点头:“也好,总归要安平喜欢才行。”
于是美娘叫来香槐收拾了衣料针线,跟商怜薇手挽着手,亲热地往回走。
走到小院子门口,美娘环视一圈没看见绿竹,心中猜测落实了七八分,然后再让香槐去小厨房一看,熬汤的婆子说绿竹姑娘已经把补汤端走了。
真是“不负众望”呢。美娘低眉含笑,抬眼又对商怜薇道:“妾身还说亲自给爷送去呢,绿竹这丫头倒省心,什么事都帮妾身做了。四姐,那咱们直接去书房找爷罢。”
“好。”商怜薇眉宇闪过一丝不快。
一路往书房去的时候,美娘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等会儿“捉奸在床”的时候,她是哭呢闹呢还是上吊呢?
嗯,得赶紧酝酿酝酿感情。
“咦?书房门怎么关着?”
走到之后只见房门紧闭,美娘顿时“惊讶”:“难道爷不在里面?爷平时看书从来不关门的。”
商怜薇凝眉上前,直接拍门喊人:“安平,我是四姐。”
屋子里一阵乱响,还夹杂了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美娘若无其事,仰头望向就快落山的太阳,阳光落进眼睛激出了点点泪光。等会儿门一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上再说。
迟迟不见人来开门,商怜薇顿时急了:“开门!安平你在里面干什么!”
咯吱——
房门被打开了,谢安平露出了脸来,只见他双颊绯红眸子有些朦胧,衣裳也不怎么整齐,一副春梦方醒的懒散样子。美娘视线下挪,发现他的裤子换了,不是早晨出门穿的那条。
谢安平道:“四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商怜薇的目光越过他肩头,发现书桌下面缩着一个人影,柔情似水的眼睛瞬间凝起寒意,“还有,我要找两本书。”言毕她绕过谢安平,从他旁边跨进房去。
谢安平莫名其妙的,挠挠头问美娘:“四姐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美娘一看哭的时机没到,转而笑得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哪儿有,四姐平时就是这样的。倒是爷才不对劲呢,您耳朵怎么那么红?”
谢安平忽然满脸通红,心虚地垂下眼帘:“天气太热了!”
天气热?怕是心思更热吧!
美娘不屑,却还笑着问:“那爷把汤喝了吗?妾身专门为你熬的呢。”
谢安平脸色更不自在了,斩钉截铁道:“喝光了!”
喝光了就好,看不烧死你这混蛋。
商怜薇走近书桌,看见绿竹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紧抿双唇满面含羞的模样,而且衣襟散开,露出里头桃红色的香艳肚兜。商怜薇的表情愈发冷漠,走上去不由分说踩住绿竹的手,压在碎片上狠狠碾磨。
“啊——”
绿竹惨叫,美娘随即过来:“怎么了?”
商怜薇收回脚,转眼变出一副惊惶不安的模样:“我一时没有注意,你没事吧?”她面对绿竹微微弯腰,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是温柔可亲,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却堪称狰狞。
绿竹缩回手腕,胆怯地摇头:“回四姑娘的话,奴婢没事。”
“没事就好,绿竹你快下去包扎,这里让黄莺收拾。”美娘此时做起了“好心人”,吩咐了绿竹两句貌似替她解围。不过在绿竹退下之时,美娘又“无心”地说:“诶,等等,过来我给你理理衣裳。”
美娘把绿竹敞开的衣襟收拢,打趣道:“这么大的人连个衣裳也穿不整齐,出去可不惹人笑话。咱们绿竹真讲究,一天要换两套衣裳,我出门还见你穿的是那套藕色的,回来就换了个样儿,真是个爱美的丫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直到绿竹战战兢兢地告退之后,商怜薇的脸还是冷的。
谢安平站在房门口吹了一会儿风,等体内的躁动渐渐平息,方才镇定自若地走回来:“四姐你要找什么书?”
商怜薇沉静抬眉,看他的眼里多了些不甘和委屈,随即转身去书架:“我随便看看。”
“诶诶,我帮你!”谢安平在商怜薇的手就要碰到书架上的古籍时,飞快冲上去抽出几本诗集,塞到她手里,“孤本!我特意替你买的!”
商怜薇摸着泛黄书页上颓败的墨迹,有些落寞地扬了扬嘴角:“谢谢。”
谢安平松了口气:“咱俩还客气什么。”
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取了架上的两本书,悄悄塞进了袖子里。
很快商怜薇就告辞了,她临走前对美娘说:“妹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美娘道:“四姐但讲无妨。”
“今天妹妹也说了,我那院子缺几个使唤的人,可一时半会间我上哪儿去找聪慧可靠的丫头来伺候?我见妹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机灵得很,办事也稳妥,所以想请妹妹割爱,先借我一位用用,等我那里寻到合适的人替换,再把你的人送回来。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美娘倒是没想到商怜薇这么快就动手了,她觉得立刻答应倒显得自己好似早有预谋似的,于是故意还要将一将:“这个……四姐容我问问黄莺和绿竹的意思,明天给您回话可好?”
商怜薇也不好逼迫得太紧,应道:“无妨,妹妹请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她的。”
美娘心领神会地微笑。还就怕你舍不得虐待呢!
今天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松解决了眼中钉,美娘心中暗暗欢喜。她打算明儿就卖给商怜薇一个人情,把绿竹亲自打包送上门去。坐山观虎斗什么的,真是百看不厌呐。
啊,对了,那煞星会不会出来搅局?
美娘想到这里顿觉不妙,他既然在绿竹身上尝到了甜头,万一舍不得把她送给商怜薇可怎么办?不行,她得探探口风,要是他舍不得她就使劲儿吹枕边风,再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是她回眸看谢安平,却见到他只是站在那里摸着袖子傻笑,眼神飘忽嘴巴咧开,看起来憨憨的。
作者有话要说:要相信咱小猴爷木有*!\(^o^)/~
PS:最近真是越来越晚了……明天一早又要开会~~o(>_ 38
38、收画册观音坐莲
话说今天早上谢安平去卫府的时候,居然发现守门的侍卫没在,他这几天心情本来就处于低谷,见这群狗崽子竟然敢偷懒,于是把脸一沉,抄起根棍子就往房舍里去。
走到门口,只见地上东倒西歪扔了七八个酒坛子,谢安平怒气冲天,踢飞了酒坛踹开房门,一股宿醉的浓臭扑面而来,熏得他愈发火冒三丈。
“他妈的还睡!都给爷起来!”
谢安平冲上去就朝着被窝里的人一顿乱揍,直把侍卫们打得嗷嗷直叫,跳起来连裤子都顾不得穿,光着腚|子四处乱跑。谢安平抢先一步去堵在门口,截住几个想跑的家伙,棍子噼噼啪啪落在他们光溜溜的身上,打出又深又紫的棍印。
后来谢安平把手臂粗的棍子都打断了,侍卫们也被揍得鼻青脸肿,一声也不敢吭地站在房里,排成一列。
谢安平气鼓鼓扔掉断棍:“一群狗崽子!要是今天来的不是爷而是敌人,你们的脑袋早就搬家了!你们给老子穿好衣服出去绕卫府跑二十圈,回来再做两百个下蹲两百个俯撑,做不完不许吃饭!爷数到十,最后一个出来的加跑十圈,一、二!”
一时间侍卫们争先恐后地穿衣服,哄抢衣裳裤子,有些干脆直接抱起衣服出门,边跑边穿,左右脚鞋都穿错了。谢安平堵在门口数到九,见侍卫们七七八八都跑出去光了,唯独剩了两个慢吞吞的家伙还没来得及出门。
他上去就给他们一人一狠脚:“小王八羔子!麻溜给爷滚蛋!”
终于把人都赶了出去,谢安平正说去大门口坐着监督侍卫们罚跑,结果脚下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竟是本书册子。
“一群混账家伙,大字都不识两个,读哪门子的书。”
谢安平觉得好奇,便拾起册子翻了翻,哪知一翻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这群狗崽子太没脸没皮了!
这种春|宫画是能带进卫府里的吗?!
谢安平本想扔掉画册或者付诸一炬,可握在手中又舍不得了,他往下翻了两页,渐渐被里面精美的图画儿吸引住,看得津津有味。
原来可以这样这样再那样呀……
谢安平很快就浏览过一遍,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这画儿确实画得不错,但里面的女人不好看,若是换成他家美娘……谢安平不觉喉头滚动,咽下一口唾沫。
他体内就像积了一垛干草,丁点儿火星就把草点燃了,烧得不可开交。
谢安平努力压下双腿间的肿胀感,把画册收了起来,大摇大摆走出卫府,站在大门口看侍卫们跑步。一群卫兵顶着满脸青紫跑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十圈过后脚力就有些跟不上了,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慢慢走。
谢安平提起刀作势要追,瞪眼威胁:“快跑!爷逮住谁就阉谁!”
一群老爷们儿就像被鬼追似的,不要命地拔腿狂奔,就怕保不住裤裆里的命根子。
终于等到折腾完,一群侍卫死狗似的瘫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张嘴吐舌头。谢安平慢悠悠坐过去,摸出画册噙笑问道:“这谁的?”
侍卫们都连连摇头,矢口否认是自个儿的。
谢安平一双眼似笑非笑:“是爷们儿就爽快认了,否则所有人再出去跑十转。”
“啊——爷您饶了小的们吧……”
大伙儿叫苦不迭,很快便“指认”出私藏春宫的罪魁祸首,是才进金吾卫的新兵,叫元力。
谢安平问他:“你就这一本儿?还有没有藏着的?”
元力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了!绝对没了!”
“真没了还是假没了?”谢安平笑得像只狐狸,“要么你老实交出来,要么爷亲自去搜,搜到的话你说怎么办?”
最后元力耷拉着脸回房,从一块松动的墙砖后面扒拉出另一本。
“侯爷,这回是真没了,小的就买了两本儿。”元力忽然凑近小声道:“听说那画师手里还有更好的,不过要十两银子一本,小的没那么多银子,如果侯爷想要的话……”
谢安平一巴掌扇上他脑门儿:“要你个头!爷是那么龌龊的人吗!快滚,看伙房里的洗锅水你还能捞上一口不。”
元力憋屈地揉着额头,赶紧抢饭吃去了。谢安平等人都走完,粗略翻了翻画册,心跳噗通十分喜悦,过了一会儿,他做贼般把册子塞进怀里,然后一本正经地回府了。
他到家直奔房间找美娘,哪知美娘不见人影,一问才知是去商怜薇那里了。谢安平有些失望,偏偏怀里的画册跟火炭一样烫得胸口发疼,他迫不及待要“欣赏”了,于是进书房把门关上,仔细观摩。
每幅画儿都题了名,雅致如浪蝶采蕊、蛟龙戏珠,俗气如和尚撞钟、倒浇蜡烛……种种数不胜数。
谢安平看得口干舌燥,裤子底下高高翘起,满身火气找不到地方纾解,而且看着看着画里的人就幻化成了美娘的模样,一会儿巧笑倩兮一会儿媚态横生,把他惹得血都要喷出来了。
不过最后他倒是没有流鼻血,而是把裤子弄脏了。
谢安平长长吐出一口气,红着脸拿汗巾子揩干净,然后扯开嗓子叫人:“行雁——”
刚巧行雁没在,而绿竹端着汤过来,在门外就应了句:“侯爷,奴婢是绿竹,您有什么吩咐?”
谢安平也没在意,道:“去给爷找条干净裤子来,爷把墨水洒身上了。”
绿竹一听赶紧回房去取裤子,回来后叩门道:“爷,奴婢拿来了。”
“进来。”
绿竹进门之前先擦了额头的汗,又把衣领扯开些许,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娇媚模样儿,这才推门进去。
谁知谢安平却站在屏风后面,只是说:“放下就行了。”
绿竹把绸裤放在屏风边的矮凳上,却不甘心无功而返,遂道:“侯爷,咱们姑娘临走吩咐奴婢给您送汤,那奴婢把汤搁桌上了。”
谢安平拿了裤子换上,一听是美娘送的汤,眉开眼笑道:“行!你放那儿爷一会儿喝。”
就在此时,商怜薇在外头叫门了。
“安平,我是四姐。”
谢安平刚把裤腰提上,顿时想起那两本儿春宫画还摊开放在桌子上!若是旁人看见也就罢了,但他四姐一正经大姑娘瞧见可要把人羞死!还有,娶了媳妇儿还要靠自己,这种事传出去他要丢死个人了!
谢安平跌跌撞撞跑出来,绿竹正要把汤放上书桌,谢安平嫌她挡在眼前,一把推开,然后胡乱抓起画册塞进书架上面。
想谢安平力气多大,绿竹被推倒摔在地上,连汤水都洒了。
商怜薇在外听到动静拍门拍得更厉害了:“安平!你在里面干什么!”
谢安平安顿好了宝贝秘籍,这才换上平常神色去开门,根本无暇去看绿竹,仿佛压根儿就忘了有这么个人似的。绿竹咬着唇满脸通红,不是因为娇羞,而是被气得就快哭了。
白天的来龙去脉就是这般,谢安平在心里回忆了一遍,着重把脑海里的春|宫图分析透彻,然后对进门的美娘露出一个尽量显得不那么急色的微笑。
美娘纳闷:这厮从下午就开始傻笑,笑到现在怎么还在笑,没完没了?
于是她走过去问:“爷碰上什么高兴的事了?”
“嘿嘿,没有,没有。”谢安平不肯承认,拉着美娘的小手摸啊摸,恨不得揉到骨子里去。
美娘把手抽回来,转而娇滴滴道:“爷,时候不早了,歇了吧。”
谢安平刚想点头说好,还没出口顿时改了主意,他把美娘拉到怀中:“慌什么,还早着呢,陪爷看会子书罢。”
这不学无术的混蛋居然要看书?!
尽管觉得诧异,美娘觉得比起睡觉她更愿意看书,上了床指不定被这厮怎么折腾呢,还是坐在桌子旁安全。于是她一口答允:“好。”
谢安平把美娘抱在腿上,双手圈住她的身子,俩人一齐翻书本。美娘兴趣缺缺,脑子里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口说绿竹的事,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的谢安平也是如此,一门子心思都扑在了她的心上,鼻尖挨着她肩膀嗅来嗅去,书上的字愣是一个也没看进去。
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很像画里的观音坐莲啊……
谢安平的脑子又开始乱七八糟胡想了,他的手偷偷摸摸搭上美娘的腰,打算去解香罗带。
“爷,妾身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这时美娘说话,谢安平害怕被她发现,赶紧停了下来:“嗯?说吧。”
美娘道:“今天四姐给妾身说她那院子缺人手,所以想借个机灵点的丫鬟过去使唤,妾身觉得绿竹这丫头很合适,刚巧四姐也看得上她。所以打算让绿竹去四姐那儿,爷您觉得怎么样?”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谢安平不耐烦女人间的来往,随口道:“你的丫头你说了算,爷没意见。”
然后他又开始轻轻地摸美娘的腰,真是太好摸了……
咦?他不心疼?美娘愈发闹不清谢安平的心思,她试探问:“既然如此……爷您觉得咱们院子会不会不方便,毕竟少了个人呢。”
还是个能和你睡觉的人。
谢安平摸上了瘾,漫不经心地说:“你嫌少再找个几个人来就是了嘛,多大点事。”
“那妾身让人牙子从外头重新买几个进府行不行?”
谢安平专心地解她的香罗带,肯定点头:“行!”
美娘这下开心了:“爷真好……”
话才说一半,她裙腰松开,裙子已经滑到脚踝了。
39
39、桌上趣初见骆少
美娘惊慌按住罗裙,回头怒嗔:“你干什么!”
谢安平眉眼飞扬笑得讨打:“干你啊。”
……这下流鬼!
以往他胡闹也就罢了,在床上把幔帐拉拢,严严实实躲在一方小天地里面,他要折腾就随他,反正也没人知道。可现在俩人坐在宽敞的书桌旁,左右两边都是窗户,房门就在前面不远处,而且还没个屏风遮挡,最最要命的是,桌上两盏银灯燃得灼亮,简直跟白昼一样,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这厮居然想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他没有羞耻心的吗!
可是一想起两人初见在卫府花园,他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行|奸,美娘觉得跟这混蛋还真不能谈什么礼义廉耻。
“娇娇,你都饿了爷好几天了。”谢安平一边委屈地抱怨,一边窸窸窣窣扯开自己腰间的绣花罗带,把那样狰狞玩意儿露出来。
美娘扭过身子想劝他:“爷您别急,咱们去那边。”
“不!爷就是要在这儿!”
谢安平双手紧抱美娘的柳腰,向上一携,美娘身子往前一探,便匍匐在桌面上。谢安平拨开她的小绢裤儿,探进去两根手指搅弄。
他揉捏着两片儿软嫩莲瓣,噙笑道:“咬得真紧啊,娇娇原来你也那么饿。”
手指进进出出一会儿,玉露津津溢出来,美娘筋骨都酥软了,她娇喘着回头说道:“爷,去床上,我们去床上……”
“床上不好玩儿,这里才有趣儿。”谢安平摸到美娘腿间湿得一塌糊涂,便把手拿了出来,拽着美娘往后坐下。
美娘昏昏沉沉双腿发软,闭拢双股往下一坠,便被谢安平抵破了莲心。谢安平捧着她的腰轻摇款摆,畅美翕然不可言。
银灯滋滋燃着,照得极明,谢安平把美娘抱在怀中摆弄,仔细打量她一身皮肉,只见通体白净细腻如雪,小巧的耳廓后面泛起浅浅粉红,像极了春日桃枝上的花瓣,让人禁不住想吃上一口。谢安平的手环上前扒拉开她的衣襟,擒住一对儿嫩|乳肆意把玩,玩够了又把手徐徐往下探入她的腿缝,刺激两人的契合之处。
他舔着她耳垂道:“娇娇,爷喂得你饱不饱?”
美娘被他弄得几欲昏死过去,她檀口吁吁话不成句,只得点了点头。
“想不想看爷是怎么喂你的?”
不等美娘点头或摇头,谢安平已经抽|了出来,一掌扫掉桌面上的东西,把美娘托上去坐在桌沿。他劈开美娘两只玉股,挺腰平齐把那话搠进莲瓣中间,前后推送起来。美娘下意识身子往后退,他就拿手从后搂住美娘的臀,自己凑上去跟她紧紧贴合,俯首去咬她的香唇。
美娘目迷头晕,小嘴里哼喔嗯嗯地叫声不绝,整个人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娇娇,书里说这叫美人Сhā花。”谢安平动作狂纵,喘着粗气说,“但爷觉得不对,应该是美人被Сhā花,因为你就是朵美人花,被爷Сhā。”
美娘正在羞处,听见更加羞赧气愤了,张嘴便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谢安平一次就把这几天的欠债就讨回来了,等一完事回到床榻,美娘的脑袋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喊都喊不醒。苦了谢安平不仅要洗自己,还要替她清洗身子。他拧了帕子给美娘揩拭,做的时候倒是心甘情愿任劳任怨,可等到收拾妥当熄灯上床,他猛然觉得仿佛有些不对劲。
以往都是她伺候他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呢?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谢安平沉沉睡去,梦里都还在扳着指头数:还有仙人推磨、凤凰展翅、白猿献果……等等没有玩过呢。
翌日美娘起床的时候骨头都要散架了,她琢磨着以后不能再这么饿谢安平了,否则他反扑的时候自己那几两皮肉都要被他啃光了。不过她也算捞到了好处,至少马上就能正大光明把绿竹打发走了。
用过早膳,美娘让黄莺把绿竹叫到跟前来。只见绿竹右手包得像个粽子,眼睛又红又肿像桃核,看起来怪可怜的。
但美娘向来对讨厌的人没有同情心,一来就开门见山:“绿竹,我要恭喜你了。”
绿竹惊诧:“姑娘您为什么要恭喜奴婢?”
“自然是有贵人看上你了啊。”美娘笑盈盈道:“你快回去收拾包袱,午后就去三姑妈院子找四姑娘罢。到时候吃香喝辣可别忘了咱们啊。”
绿竹一听要去商怜薇那里,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双膝跪下拉着美娘道:“姑娘您不要奴婢了吗?求求你不要把我送走,求您了!”
美娘搀住绿竹的手:“瞧你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舍得把你送走,是四姑娘亲自开口向我讨人的,她说见你聪明机灵又能干,想收你当房里的大丫鬟,以后专门贴身伺候她。绿竹你想想,四姑娘是侯府的小姐,在她身边当差是多大的荣幸!出去也比别人高一个头哩。人家四姑娘还说不是要你当粗使丫头,平素只消端端茶擦擦桌子就行了,而且绿竹,以后等四姑娘出嫁你跟过去,过个一年半载被未来姑爷收房,那不就是大户人家的姨娘?你瞧瞧我不也是个姨娘,到时咱们就以姐妹相称,岂不美哉。绿竹,这种好事儿打着灯笼也难找,我虽然舍不得你,但也断断不能阻挠你的好前程,所以你就放心去吧,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绿竹纵然千万般不愿,但美娘说话不留余地,一番利害陈诉堵得她哑口无言,愣是说不出反驳的只言片语。最后绿竹抹着泪回房收拾了衣裳,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美娘这里,进了商怜薇的院子。
打发走了眼中钉,美娘笑眯眯坐着喝茶,连头发丝儿都愉快极了。没多久黄莺满脸喜色地跑进来,连珠炮似的说道:“绿竹进门就被两个老婆子抢了珠花撕了衣裳,现在正哭着蹲在井边洗衣裳咧!我就说她那妖里妖气的样子要招人恨!”
美娘笑得更欢了:“四姑娘没阻止?”
黄莺道:“嗨!四姑娘哪儿会管这些啊,人家在屋里头练字读诗呢,门关得紧紧的,根本听不见外头的动静。”
“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才是保身之道啊。”美娘放下翘着的腿,站起来拍拍衣褶子,“走吧,咱们去给二姑妈请安,顺道问问她老人家想不想买个樱桃回来。”
黄莺不解:“买樱桃?现在是吃樱桃的季节吗?”
“笨。”美娘笑着弹了黄莺眉心一下,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径直出去了。
美娘到谢琼那里先是说借了个丫头给商怜薇,然后又说谢安平觉得人手不够,于是她特意来问问是不是再买几个人回来使唤。理由充分合情合理,谢琼听了便一口答应。
“那就让张嬷嬷找相熟的牙婆子领几个人进府来挑。”
张嬷嬷低头:“是。”
美娘可没敢忘记这位老嬷嬷,听说那日就是她去家里提亲,眼睛长在头顶上似的,仗着侯府门第欺负人,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的老东西。美娘对得罪过自己的人向来是采取打击报复的方式,于是她含笑对张嬷嬷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嬷嬷了。”
张嬷嬷有谢琼撑腰,对美娘自然不放在眼里,板着脸淡淡回了句:“都是老奴的分内事。”
美娘没有介意,她想反正以后会收拾这老婆子的,这笔账先记上以后再算。
“太太,六少爷回来了。”
外头下人刚禀告了一声,谢琼就激动地站起来:“安青回来了?”
美娘在脑海了回忆了一遍才想起这位六少爷是谁,正是谢琼的亲儿子骆安青,在侯府排行第六,是谢安平的表弟。
说起来她入府这么久都还没见过骆安青,听说他在鸿胪寺做事,平素住在衙门里头,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府一趟。骆安青不像谢安平是个霸王,在府里口碑不错,算是个正常的大家公子,而且他还没成亲,府里有好些小丫鬟都暗暗喜欢他,连谢安平小院子里的下人也不例外。
这些事美娘都是听黄莺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清楚,不过勾起了她对骆安青的好奇心倒是真的。于是当骆安青进门之时,美娘偷睃了一眼。
只见他穿着绛紫色的衣裳,容貌与谢安平有四五分相似,但眼睛不似那厮那么风流,而是稍微圆一些,瞳色也要浅一些,所以看起来显得比谢安平正经,确实是个秀气书生。
骆安青向谢琼磕头:“儿子拜见母亲。”
谢琼眉开眼笑地搀其他:“快起来,让为娘看看最近瘦了没。”
骆安青行过礼规规矩矩站起来,眼睛根本不朝其他地方乱瞅,只是看着谢琼说:“儿子不孝,未能经常回府侍奉母亲膝下,让母亲操劳了。”
“在府里事情都有下人们做,我操劳什么,你尽胡说。”谢琼连语气都变得甜蜜起来,拉着骆安青看了又看,见他的确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这时她瞟见美娘立在旁边,便介绍道:“安青,这是你五哥的屋里人。”
骆安青拱手见礼:“安青见过小嫂子。”
美娘急忙还礼:“叔叔有礼。”
骆安青的眼睛很平淡地掠过美娘面庞,没有一丝波澜,然后很快就把目光挪走了,转而继续和谢琼说话。
美娘自觉人家呣子叙话,她一介外人杵在那里未免尴尬,于是起身告辞了。谢琼没有挽留,只是说:“等安平回来你们过来吃饭,他和安青兄弟俩也许久不见了。”
“是,妾身告退。”
等走出去一截,黄莺跟在美娘身后说:“这位骆少爷跟侯爷还真是不一样。”
美娘歪头:“哦?哪里不一样?”
“嗯……首先性子就不一样,侯爷脾气急还喜欢大吼小叫,但骆少爷看起来成熟稳重,说话也不疾不徐的,很有礼貌。还有侯爷有些……色,盯着姑娘你看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过很多男人也都这样就是了,而骆少爷没有呢,看见姑娘你的时候面色很正常,没有失礼。难怪那么多小丫头喜欢骆少爷,我算是明白啦。”
美娘扑哧一笑:“莫非你也喜欢上了骆少爷?”
黄莺害羞跺脚:“哪里!我谁也不喜欢!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你虽然实话实说,但你说的那人却不见得就表里如一。”美娘很隐晦地说道:“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这些都是人正常的*和反应,故意压抑住这些的人,要么是有所忌惮害怕被人看穿,比如一国之君不能轻易让外人摸清喜好,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比如刚才我们见到的骆少爷。黄莺你说温公子是不是正人君子?他第一回见我时的眼神你还记得么?”
黄莺抿嘴回想:“记得,温公子眼睛里就像闪过一颗流星亮亮的。”
不是美娘对自己的容貌过分有信心,而是这种感觉就像众人见到一株漂亮的花儿,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并非是心存邪念,而是对好看的事物有种欣赏的本能。但骆安青特意遮掩这种本能,是因为什么?会跟谢安平有关吗?
美娘无暇探究太多,她只是叮嘱黄莺:“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我们以后要离骆少爷远一点,知道了吗?”
40
40、食糖饼做寿往事
谢安平回来美娘就跟他说骆安青回府了,谢琼叫他们过去吃饭。谢安平表情倒是很平淡,点头道:“知道了,待会儿去。”
这厮好像不怎么喜欢骆安青?
美娘暗自设想,决定套一套他的话:“爷,今天二姑妈跟妾身闲聊,提起六少爷的婚事就唉声叹气,这都成她老人家的一块心病了。话说回来六少爷怎么还没娶妻呢?他跟您是同岁的罢?”
谢安平解开腰间罗带,道:“二姑妈看得上的他不喜欢,他喜欢的二姑妈看不上,说过几次亲都没成,就这么简单。”
美娘接过他手里的罗带,递上便服:“那他喜欢谁呀?”
“娇娇,爷发现你也挺爱打听的呀。你怎么对安青那么有兴趣?”
美娘嗔道:“哪里嘛,六少爷是爷的兄弟,他的事就是爷的家事,妾身问问家事又怎么了?爷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撅起嘴以示不满。
谢安平揪了揪她嘟起的嘴巴,嘿嘿笑道:“你都开口了爷哪儿能不说啊。安青喜欢谁爷还真不知道,不过几年前他好像跟府里头一个丫鬟要好,但后来那丫鬟竟然私逃出府,跑得无影无踪。”
美娘问:“那府上报官了吗?”
“报什么官,爷就是官。二姑妈说传出去有辱侯府名声,于是让爷私下派几个金吾卫去找人,爷也派了侍卫去找,可还没等把人找到,那丫鬟的父兄竟找上门来要人,说咱们弄丢了他家女儿。你说气人不气人?这群刁民竟敢恶人先告状!安青闷头闷脑的好欺负,任随他们在家门口撒泼,闹得隔壁街的官员家眷都来看热闹,丢死人了!当时把爷气得,索性赏了他们板子扔到街上,他们这才老实下来。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哼。”
美娘一听就觉得其中有猫腻。大户人家悄悄弄死一两个丫头不是什么新鲜事,没准儿这丫鬟就是死了,所以别人家里才上门来讨说法。哪知碰见谢安平这种霸王,二话不说先打个半死,如此谁还敢吭声?真是个煞星!
可偏偏他还认为自己做得对,是天经地义。美娘深觉跟他没有道理可讲,于是违心地说:“爷说的对,对付恶人就是要比他更凶更恶才可以。”
谢安平心安理得地接受夸奖:“那当然!”
美娘暗暗嗤鼻:等以后遇上比你还横的,你这混蛋就知道厉害了。
在二姑妈那里用过饭,谢安平和美娘留下来吃茶,因为骆安青才回来,一家人还要在一起说会子话。美娘对于妾侍上桌吃饭这种不合规矩的做法已经很惶恐了,所以不敢坐着等茶端上来,而是亲自和香槐还有初柳去沏茶奉上。
谢琼身穿秋香色五彩菊纹缎面对襟褙子,头上戴着两根翡翠簪子和一支凤头珠钗,由于儿子回家而显得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她向众人道:“瞅着中元节就要到了,该怎么操办你们有甚么主意?今年是先父过世的第十年。”
谢敏道:“二姐,往年咱们都是在祠堂祭祖敬献,今年的话再请些法师来府里诵经普度罢。祭祀要用的东西就跟往年一样,还是咱俩院子里准备。”
谢琼点点头:“也好,今年要放的河灯多扎一些,还有楮衣,依旧让四姑娘做罢。辛苦你了。”她看向商怜薇。
商怜薇闻言站起来:“二姨母言重了,这些都是怜薇的分内事,而且今年我还多了个帮手呢,美娘妹妹心灵手巧,她可以和我一起做。”
美娘刚把茶递到谢安平手上就听到商怜薇的话,她心想又来了又来了,这四姑娘又开始想方设法挖坑让她跳了。这人就不能清静点不惹事么!
不过她就还正等着商怜薇来找麻烦。只见美娘转身朝商怜薇笑道:“但凭四姐吩咐差遣。妾身哪里称得上心灵手巧,要四姐才是聪明能干呢,不仅要帮着府里准备祭品,而且连侯爷的寿辰都记得清清楚楚,四姐前两天还念叨着要给爷办一场寿宴好好庆祝呢。”
前面一句话是说给商怜薇“拍她马屁”的,后面一段话却是说给在座众人听的。
你不是安平长安平短的么?既然关心他就别藏着掖着呀,都摆到明面上来让大伙儿瞧瞧!
谢琼谢敏面面相觑,表情颇为古怪地看着商怜薇。而小姑妈谢秀一下就发飙了:“办什么寿宴!”
美娘装作被吓了一跳,缩回谢安平身边,怯怯道:“妾身是听四姐说的……”
谢安平自然是维护美娘的,道:“好了好了,她初来乍到也不懂,小姑妈你别吓着她了。”
谢秀立即把矛头转向商怜薇,指着骂道:“人家初来乍到不懂事,你在府里呆了十几年也不懂吗?!你明晓得咱们府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儿,你偏还要提!你安的什么黑心!”
商怜薇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小姨息怒,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口一提……”
“随口提也不行!”谢秀脾气火爆,站起来“哐当”砸了茶盏,“口无遮拦的东西,再让我听见这些就缝了你的嘴!”
谢敏在府中没什么地位不敢劝,而且怎么说她也是商怜薇的嫡母,此时出口求情有偏袒的嫌疑,所以她一味沉默。而其他人都不敢惹谢秀,更不敢说话了,商怜薇被骂得狗血淋头,脸色又青又白。
最后还是谢琼拿出长姐的架势劝道:“阿秀别说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四姑娘也晓得错了。”
商怜薇赶紧赔礼道歉:“小姨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哼。”谢秀不满意地哼哼,瞪她一眼,“这话对我说没用,你留着祭祖的时候对老侯爷说去罢!”言毕谢秀甩袖子走人,一副谁的账都不买的样子。
“二姐,我带怜薇回去了,我会好好说她的。”谢敏也站起来,拉着商怜薇告辞。
众人陆陆续续走了,美娘见谢安平还有些发愣,便悄悄扯了扯他袖子,谢安平顿时回神:“二姑妈,我们也回去了。”
偌大的庭院很快从喧嚣归为死寂,只有谢琼和骆安青坐在厅堂,相对无言。
许久,骆安青才徐徐开口道:“母亲,阿姐说她要回来,就在这两日。”
美娘随谢安平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察觉他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就跟那天提起做寿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闷闷不乐甚至有些惆怅。
这厮竟然真的会难过?
美娘头一次发现谢安平竟然也有人性,惊诧了许久。而谢安平张开臂膀道:“娇娇过来让爷抱抱。”
美娘木然地走过去,谢安平坐着把头抵在她胸口,半晌都没说话。美娘也不敢吵他,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眼底有些发红:“肚子饿了,想吃糖饼子。”
美娘去小厨房拿糖饼子,临走回望了谢安平一眼,见他托腮盯着一盏烛灯,眼底涟漪丝丝荡开。
糖饼子要现烙的才好吃,厨娘在厨房里和面做饼,美娘漫不经心地等在外头,琢磨着那煞星到底是为什么难过。
“姨娘。”香槐来小厨房时见到美娘,便出口唤她。美娘见到香槐计上心来,冲她招招手:“快过来。”
香槐走近问:“姨娘在这里做甚么?”
美娘朝厨房努努嘴:“我来端糖饼子。”
香槐一听就说:“爷又要吃糖饼子?”
什么叫又要吃?美娘顺着话往下说:“是呀,才吃过饭又说要吃糖饼子,我都怕爷吃了积食。香槐,爷怎么那么喜欢吃糖饼子?不过是寻常街市的玩意儿罢了,一点也不稀罕。”
香槐笑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府里老嬷嬷讲,以前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就常买糖饼子给爷吃。可能爷吃着的时候就会想起老侯爷罢。”
美娘忽然想起谢琼说老侯爷死了都有十年了,又问:“老侯爷是怎么过世的?生病吗?”
“恩,是急病过世的,奴婢当时才四五岁还不怎么记事,听我爹说病势汹汹,前后不到三个月,好端端一个人就没了。咱们爷伤心坏了,出殡的时候眼睛都流血了。”
那厮居然哭出血泪?美娘怎么也无法想象,她直觉今天阖府的反应和老侯爷过世有关,便继续问:“你知不知道爷为什么不做寿?”
“嘘!姨娘您小点儿声!”香槐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低声道:“这事儿是府里的禁忌,不能随便说的。侯爷的亲娘在生产的时候就死了,外面都传言中元节鬼门关大开,爷是恶鬼投胎才缠死了他娘,还有爷的父亲因为看出家里有个恶鬼,所以离家出走了。爷从小到大都没单独做过寿,只有以前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做寿会把爷捎上,但自从老侯爷走了,爷就再也不做寿了。”
其实……这煞星的身世也怪惨了。
美娘撇撇嘴,本来还想问清楚些,可厨娘已经端着糖饼子出来了,于是美娘只好把疑问吞回肚子里,拿着糖饼回房。
走到门口,她深呼吸了几口,决定待会儿对谢安平好一点,可怜可怜他好了。
可是……
美娘才进屋,谢安平就把一卷不堪入目的画册摆到她眼前,指着上面两个赤身*缠在一起的人说道:“娇娇,咱们待会儿试试这个!”
美娘气得想把糖饼子砸他脸上。
就知道不该同情这混蛋!
41
41、传孕机酒后伤人
一整盘儿糖饼子是美娘用樱桃小嘴儿衔着,一个个喂给谢安平吃完的。馅儿里裹着的糖汁淌下来,流到美娘胸口,谢安平也吮得干干净净,顺手把她推倒在凉椅上趴着。
美娘被谢安平掀开白湘裙褪下红纱裤,他挺着那话徐徐撑开两片儿莲瓣,慢慢儿入进去,模仿画册上的那招“隔山取火”。
美娘已经学乖了,在反抗不起作用的时候,关键是要让自己不吃苦头。于是她回眸莞尔:“爷您慢点儿来,妾身吃不住。”
谢安平缓抽慢送,温柔地摆弄了一会儿,香径终于生出滴滴玉露,美娘也眼眸微眯露出陶醉的表情。谢安平这才猛力动作起来,把美娘娇嫩的蕊心都快撞碎了。
美娘叫得莺莺声软,谢安平听见心都酥了,神魂荡荡地又干了一会儿,很快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跟着这厮这么久,这算是美娘头一次尝到男欢女爱的甜头,跟以往受刑痛苦的感受不同,有几个瞬间她几乎都丢了魂,身处云端似的飘然欲仙。
谢安平伏在美娘身上,俯身去亲她的唇:“爷厉不厉害?弄得你爽不爽?”
美娘刚刚才觉得有些妙处,可一听谢安平说出这么糙的话,就像吃一枚甜果子时忽然钻出一条虫子,煞风景得不行。她不想搭理他,干脆阖上眸子装晕。
谢安平见得不到回应,不甘心地耸了耸身子,可美娘打定主意不睬他,鼓捣半天他也泄气了,从美娘身上下来,喘着粗气自我安慰。
“你都爽晕了,爷的厉害自是不消说,哼。”
若不是美娘正在装睡不便说话,肯定跳起来狠狠挠他两下。
连这种事也要逞能,这厮就不能有一点正经样子吗?!
喂饱谢安平的好处是美娘求他什么他都会答应,既然中元节快到了,她也该回府一趟看看家人,一起祭祀一番。
俞如眉已经搬出了王家,住进了美娘安顿的宅子,所以美娘打算把尤思仁和尤文扬也接到那儿去,他们一家四口一起过节,排除王金桂。
至于王文渊……大概是真没了吧,反正找不着了。
于是美娘坐着轿子先去了国子监,喊行雁前去把人请出来。
“爹。”
尤思仁见到美娘从轿子里出来愣了一愣:“你怎么来了?”
美娘笑着挽上他的胳膊:“我来接您啊,我们一起去娘那里吃饭。”
提起俞如眉,尤思仁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垂眸道:“我跟你娘……已经没有关系了。”
休书是俞如眉自己求的,他既然给了,俩人之间便一刀两断。
“怎么就没有关系?您和娘做了二十几年夫妻,是说断就断的吗!我和哥两个大活人在这儿,您敢说也跟您没关系?”美娘努努嘴,好言劝道,“娘亲不过是怄气罢了,您回去向娘服个软道个歉,我和哥再说些好话,你俩会和好的。诶?怎么不见我哥?”
“你哥同杨家哥儿离京去漠北做生意了,至少也要半年才回来。”尤文扬欲言又止地看了美娘一眼,仿佛痛下决心一般,挥手道:“美娘你回去罢,你娘那里我就不去了,你大娘还在家里病着,离不开人。你……自己保重。”
美娘一听就急了:“我哥怎么去漠北了?他不做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反正木已成舟,没法更改了。”尤思仁摇摇头,叹着气又走回国子监,甚至没有回头看美娘一眼。
美娘在后面气得跺脚:“爹你真的不跟我回去?我以后不理你了!”
尤思仁仿佛没有听见,很快就没影儿了。
“哼!”美娘气得把纨扇扔在地上踏得稀巴烂,黄莺见状急忙劝道:“姑娘别气,家里刚没了二少爷,老爷心情不好,您多体谅一下他老人家。”
“体谅?我从小到大还体谅得不够多吗!我哪次被王氏呣子欺负了不是息事宁人?就怕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倒好,心里就只有大娘二哥,连跟我回去吃顿饭也不肯。我知道他是嫌我丢人,没能当别人家的正经媳妇,而是当了个丢人现眼的小妾!可他也不想想我是因为什么才给那混蛋当小妾!”美娘气呼呼坐上轿子,“不去就算了,我自个儿回去,走!”
一路绞着手帕到了宅子,美娘下轿方才平复心情,俞如眉听见下人禀报,赶紧出大门来接女儿。
俞如眉伸手过来喜上眉梢:“美娘来了。”
美娘也欢喜地握住娘亲的手:“嗯,我回来看看您,咱们屋里头说话。”
王嫂晓得美娘来了,亲自下厨做了好几样她爱吃的小菜,美娘跟俞如眉一人斟了一杯桂花酒,边吃边说话。
“唔!好吃!”美娘一口气吃掉三大块梅菜扣肉,俞如眉见状笑道:“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一个姑娘家居然能吃掉一整盘肉,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美娘满足地抿着嘴:“因为平时吃得少呗。以前在王家顿顿燕窝雪蛤,吃得我想吐,如今在侯府也是,菜式看起来精致味道却不怎么样,鸡鸭只用来吊汤调味,鱼也是剔了刺做成清汤丸子,反正我是连块儿整肉也没见过,而且吃的时候还要注意规矩不能失礼,真是烦都烦死了,哪儿有心情好好吃饭。”
王嫂瘸着腿进来听见,啧啧道:“都说大户人家规矩多,我算是见识到了。可怜咱们姑娘都瘦了,我待会儿给你熬盅老鸭汤好好补补。”
美娘扑哧一笑:“瘦倒是不会,每天黄莺都给我加餐,前儿晚上她炖了一砂锅猪蹄,结果忘了关小厨房的窗户,被野猫偷吃光了。早晨黄莺起来见到只剩一堆骨头,气得在院子里骂了半天,树上的虫子都被她念叨死几只!”
黄莺不服气:“就是我的名字没取好,谁叫黄莺是鸟,要被猫儿欺负。姑娘我要改名字。”
美娘打趣道:“猫怕狗,要不叫你阿黄?”
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一壶桂花酒都被美娘吃光了,她有些发晕,于是俞如眉把她扶进房睡下:“你歇一会儿,等酒劲儿散了再回去吧。”
美娘抱着被子撒娇:“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睡了。娘的床好香。”
“都嫁人了哪儿还能赖着娘亲。”俞如眉无奈,摸着美娘的额头叹道:“以前为娘希望你嫁得好过得好,现在你嫁得虽不尽如人意,但愿还能过得好。连你爹尚且要享齐人之福,更何况侯府那样的门第了,妻妾成群不在话下。趁着你还年轻,尽早给小侯爷生个一男半女,有子傍身,以后你的日子才不会难过。别怪我多问,美娘,小侯爷一个月有多少日子宿在你那儿?”
美娘晕乎乎地说:“他烦死了!每天都来缠我,娘我不想回去,不然他又要缠住我不放了。”
“缠你是好事,你得抓紧机会。为娘告诉你,女子月信过后的第十五天是最易受孕的日子,你在那几日就要多和小侯爷行房,肯定能怀上身孕。记清楚了吗?月信过后大概半月的样子……”
美娘捂住耳朵不耐烦听:“我才不给那混球生儿子,不生不生……”
后来美娘醉酒睡着了,俞如眉给她搭好被子放下幔帐,走出去掩上房门。到了前厅,俞如眉正要问黄莺是让美娘留宿还是送回去,守门的下人跑来传话,说小侯爷来了。
俞如眉还没反应过来,谢安平已经进门,一点也不生分地招呼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他鞠躬作揖的样子把俞如眉惊得不轻,连忙道:“侯爷快快请起,真是折煞我了。”
谢安平直起身,俞如眉是头一回正式见他,仔细打量一番,愈发觉得这小侯爷跟传说中的霸王煞星相去甚远。他面容俊秀唇红齿白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还含着笑意,看起来好相处得很啊。
“那个……侯爷用过膳了吗?”俞如眉有些手足无措,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只好问谢安平吃没吃饭。
谢安平毫不客气地说:“还没吃,我出卫府就直接上这儿来了。岳母大人您是长辈,叫我安平便是了。”
“哦,那在这里吃罢,我让人摆饭……安平。”
谢安平答应得干脆利落:“诶!”
美娘还在睡觉,身畔床榻往下一陷,有人爬上来钻进被窝。她以为是俞如眉,于是蹭过去亲昵地拥住“她”,却觉得娘亲绵软温暖的怀抱怎么有些发硬?
“娘,你怎么长结实了……”
谢安平一听就乐了,故意夹着嗓子尖声尖气说话:“因为最近太辛苦,所以肉都长紧了。”
美娘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出不对劲来,伸手过去在他胳膊上捏了捏:“那我给您揉揉。”
谢安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美娘的按摩,笑得都开了花,继续装女人说话:“嗯……往下一点,腰那里也要揉揉……真舒服……”
美娘揉着揉着就觉得不对劲起来,这肌理分明的躯体,这健朗有力的腰肢……她摸着的分明是个男人啊!猛然间酒都吓醒了,可黑灯瞎火也看不清这人是谁,美娘屏住呼吸不敢让他察觉异样,道:“娘您转过去,我给你按按背脊。”
谢安平听话转过背去,美娘赶紧抓起瓷枕往他后脑勺狠狠敲上去,边打边喊:“娘!娘!娘快来救我——”
一声闷响,谢安平被打下了床,捂着头“哎哟喂”乱叫。
“侯爷?”美娘一听这声音怔了怔,赶紧下床点燃蜡烛。
烛光一亮,正好俞如眉听见动静冲进房,却见谢安平坐在地上满手鲜血,眼泛泪光嘴唇颤抖,而罪魁祸首美娘手里还捏着带血的瓷枕。
42
42、缝枕头灵玉探亲
俞如眉和美娘手忙脚乱把谢安平扶起来,找来伤药纱棉给他包扎伤口。
谢安平后脑勺被砸出个一寸长的口子,鲜血浸出来把后衣领都染红了,俞如眉见状不禁数落起美娘来:“你这孩子没轻没重的,人的脑袋是能随便打的吗?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美娘讪讪道:“我以为遭贼了嘛……”
谢安平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美娘赶紧嘘寒问暖:“爷您疼得厉害吗?要不妾身请大夫来看看。”
谢安平摇头:“不看大夫……嘶!”
俞如眉正在小心翼翼剪掉伤口周围的头发,给他止血擦药,听他直喘冷气儿吓得停手:“弄疼你了?”
美娘无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还是我来吧。”
她在后面捣鼓,谢安平冷不丁出声。
“娇娇你没有认出爷,哼……”
嗯?
美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赶紧赔笑道:“是妾身错了,不该没问清楚就打人。都怪妾身喝醉了没分寸,爷您别生气,若实在气不过待会儿妾身让您打回来。”
怎么就没打死你这混蛋混蛋!
等处理好了伤口,美娘要扶谢安平去歇息,谢安平却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搓了又搓,撅嘴委屈道:“你下手好重,爷的头现在还发昏。”
发昏好啊,昏死省事!
美娘急忙装出一副关切模样:“昏得很厉害是吗?爷您别说话了,赶快躺下歇息,明早妾身请大夫过来。”
“脑袋有伤怎么睡枕头嘛,爷要睡在你的胸上,软和。”
“……”
“妾身给您做个软软的枕头,保证睡在上面一点儿都不疼。”
美娘才不想让这厮压胸口,于是赶紧找来布和棉花,就着烛灯做起针线来,俞如眉把染血的棉布拿出去扔了又回来,见她要做枕头便道:“我那里有块软绸子,拿给你做枕头面儿罢。”
谢安平看着母女俩穿针引线、裁布撕棉,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他自幼失母没有享受过娘亲的关怀,家里的姑妈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从来没能像俞如眉这样温柔说话,也不会做饭给他吃,更不会亲手做衣裳鞋袜……看见美娘和俞如眉这样凑在一起为他做一件事,他忽然觉得心里一直空着的地方被填满了,连眼睛里都有些堵,有什么东西想宣泄出来。
“枕头边儿没锁好,让我来……行了,快给小侯爷试试罢。”
俞如眉咬断丝线,让美娘把软枕拿给谢安平用一用,看看合不合适。谢安平赶紧低头把眼里的灼热逼回去,可眼角还是泛起湿润,而且被美娘瞧见了。
美娘登时紧张:“还是疼得不行吗?”
万一真的把这厮打死了……她和她娘甭想活了!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混蛋肯定不会这么短命的对吧?对吧!
谢安平吸吸鼻子:“不疼了,就是脑袋晕晕的有些瞌睡。”
美娘如释重负,含笑拍拍手里的软枕:“爷快睡吧,枕头做好了。”
因为害怕和愧疚,美娘伺候起来谢安平格外尽心尽力,服侍他睡下之后,她就坐在他枕边打扇赶蚊子:“爷睡罢,妾身给您守着。”
谢安平侧身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美娘,把美娘看得寒毛直竖。
这厮的表情怎么寒恻恻的呢?他要打击报复?
美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腰背挺得笔直,手指几乎把扇子把儿都捏断了。
“娇娇。”过了好一阵谢安平喊她,美娘脆生生答应:“诶,爷有什么吩咐?”
谢安平问:“爷能喊岳母也喊娘亲么?”
这厮被她打坏头了?美娘狐疑,可看谢安平眼神清澈不像傻了的样子,遂认真思忖一番答道:“也不是不行……有些乡下地方就是这么喊的,夫妻俩称呼对方父母就叫爹娘,不会文绉绉的岳父岳母这样喊来喊去。”
谢安平登时欢喜:“那爷以后就跟着你叫娘了,听着多亲切啊。”
这厮一定是被打坏脑子了。美娘忧心忡忡:“爷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爷好得很。”谢安平转个身趴下,双臂抱住枕头把脸偎在上面,忽然变得郁郁的,“真羡慕你,爷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娘亲,连她做的饭好不好吃都不知道,压根儿就没吃过。”
这这这……敢情是把他打得多愁善感了?
看着谢安平有些难过的模样,美娘觉得不安慰他好像说不过去,可是要安慰他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于是只能奉承:“一定好吃的,猜都猜得到。”
“嘿嘿,爷也是这么觉得。”谢安平说起了兴致,滔滔不绝道:“听他们说我娘当年可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儿,好多人上门求亲的,公子哥儿们抢得都打破了头。本来是怎么也轮不上我爹那种神叨叨的半仙霸占第一美人,但娇娇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娘家里闹鬼,家宅不宁的,请了好多道士都没能震住。而我爹不是一心修道么,隔三差五就穿个道袍出去晃悠,到处给人算命辟邪,就是那么巧,那天他正好去到我娘家里,然后做了场法事。哪知从此以后我娘家里就消停了,妖魔鬼怪全都没了,后来正好我爷爷差人上门说亲,我娘晓得是要嫁给侯府的那个小道士,一口就答应了。这段姻缘奇吧?捉鬼捉出来的缘分!”
美娘捂嘴直笑:“真的有鬼吗?妾身怎么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呢?”
“谁知道啊,现在也没法问了。娘身子弱,生产过后就去了,我爹嘛……哼,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今时今日是不是真的成仙了!”谢安平变得有些沮丧,把脸埋进软绵绵的枕头里面,“不说他了,爷睡觉了!”
美娘看他孩子气的模样只是笑笑,牵起被子给他盖好,轻声道:“爷做个好梦。”
现在她脑海里偶尔会迸出一个念头:其实谢安平也不算很讨厌。
第二天两人要回侯府,美娘害怕被几位姑妈看见谢安平脑袋上的伤口,于是找来顶方翅纱帽要他戴上。谢安平执拗不肯:“爷又不是唱大戏的,戴这个作甚,不戴!”
“伤口露出来不好看,爷您就戴上遮一遮,回房咱们就把帽子摘下来。”
谢安平还是不肯,把帽子当蹴鞠一脚踢飞:“就算脑袋有伤爷也一样英俊潇洒!”
美娘气得七窍生烟。
你脑袋不是有伤,你是脑子进水了!
现在她一路都在担心回家恐怕要被谢琼谢敏谢秀合力掐死了,还有商怜薇……命在旦夕岌岌可危啊!
侯府门口停了辆马车,下人正在往府里盘箱子,沉甸甸七八口大檀木箱。美娘出轿一见,心想是谁那么大派头。
谢安平问过话后对美娘道:“是三姐回来了,咱们去打个招呼。”
他口中的三姐唤作谢灵玉,是二姑妈谢琼的女儿,骆安青的亲姐姐,当时在老侯爷的主张下冠了谢姓,由此可见是个受宠的主儿。谢灵玉早些年嫁给了鸿胪寺卿家的长子,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所以骆安青年纪轻轻才能做到少卿之职。她逢年过节都要回府探望,这次大概也是回来祭拜先祖的。
“是。”美娘临走狐疑得打量了一眼门外高高垒起的马车。
如果只是回府探个亲,这些行李也太多了不是吗?
“二姑妈,三姐。”
谢安平自己撩起帘子进门喊人,只见房里只有谢琼和谢灵玉两人,连初柳都没在,美娘尾随进入,敏锐地发现谢琼脸色有些不好。
谢琼见了谢安平,很快遮掩下情绪,如常道:“我和灵玉正念叨着你,正巧你就回来了,快来坐。”
谢安平领着美娘过去,指着谢灵玉说:“娇娇,喊三姐。”
美娘福身:“三姐。”
谢灵玉约莫二十七八岁,风韵秀美雍容华贵。她半侧着身子擦了擦眼角,回头挤出有些勉强的笑意,眼睛还红红的:“你叫美娘罢,我都听娘说了,安平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可心人在身边伺候。”说着她拿出一串红玛瑙珊瑚串赠予美娘,拉着她手说,“好好跟着安平,要是他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匆忙之间美娘来不及准备回礼,只得解下腰间香囊给谢灵玉系上,羞涩道:“妾身都听三姐的。”
谢安平却不答应了:“喂喂喂,什么叫爷欺负她?爷疼她还来不及呢!”
刚好谢秀进门听见他自称“爷”,从后面就踹他小腿一脚:“在座的都是你长辈,你是哪门子爷?!小混蛋,敢跟你姑奶奶充大爷!”
“小姑妈——”谢安平回眸怒视谢秀,却不敢造次,委屈地撇了撇嘴。
他一转身就被谢琼看见了后脑的伤口,谢琼惊呼:“安平你脑袋怎么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美娘一惊,脸唰得就白了。
“嘿嘿,没事,没事……”谢安平摸摸后脑勺,还有些疼,他不着痕迹地瞟了美娘一样,勾勾唇道:“也不知是哪家小子顽皮,在大街上玩儿弹弓,我路过被打中了脑袋,没什么大碍,就是道小口子,明天就好了。”
谢琼道:“还是大意不得,等会子喊张御医来看看罢。”
谢秀瞪眼骂道:“这些个混蛋小子,要是被我碰到非扒了他们裤子狠狠打ρi股不可!”说道这里,她话锋忽然一转问道,“灵玉,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你相公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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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中元节笑里藏刀
谢灵玉推说夫君衙门事忙无暇陪她回府,而且公公婆婆舍不得孙子离家,于是只她一人回来探亲。众人不疑有他,聚在一处说了会子话便各自散去。
中元节临近,美娘这几日都忙着扎河灯还有叠元宝纸钱,备下等着祭奠的时候用。一早送走了谢安平,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放下手里的事来帮忙,黄莺香槐齐齐上阵,还另有两个刚买进来的小丫头,分别唤作喜鹊和芳梅的,也在旁边打下手递东西。
做到晌午,河灯装了满满两大竹筐子,还有锡纸叠的元宝也堆成了小山,美娘瞅着时候差不多了,遂道:“行了,这么多应该够使了。你们都下去歇着罢,下午就不用过来了。”
黄莺问道:“姑娘,这些东西搁哪儿?”
美娘揉揉肩,心想可不能乱放,万一出了岔子害得祭祀时没东西烧,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弥补不了。于是她说:“总不能就这么放院子里罢,万一晚上下雨怎么办?你们抬到屋子里去,仔细别弄坏了。”
香槐提议:“放到前院儿的偏房里罢,要使的时候也方便抬出去。我去取钥匙。”
前院的小偏房堆了些杂物,房门一开灰尘扑鼻,还有股霉湿味道。美娘呛得咳了两声,手绢掩住口鼻退出来:“咳咳……什么味儿,你们还是先扫扫罢。”
黄莺她们打扫起来,先把里面堆积的杂物搬到外面,扫了土擦了灰,又打水来清洗地面。美娘踢开一个破旧藤箱,看见里面都是些小破烂玩意儿,估计是谢安平年幼的玩具。
除此之外还有个圆滚滚的花布包袱,挺旧的了。
美娘指着问香槐:“里面是什么?”
香槐摇头:“奴婢不知道,这些东西以前是放爷房间里的,爷从来都不许咱们碰。还是姨娘您进府之后,爷才亲自把东西挪到这儿来的。”
“什么宝贝还不许人碰。”美娘好奇,伸手去牵开包袱皮,不料里面却钻出一只蟑螂,吓得她跳开老远。
“踩死踩死!”美娘指着蟑螂跳脚,“还有那个破包袱,快拿出去扔了!”
香槐阻止:“还是等侯爷回来再说罢,就这么扔了爷会发火的。”
美娘觉得胳膊上还有虫子爬似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嫌恶道:“那么脏的东西还留着,又不是要饭的叫花子。赶紧给我丢了,看见都恶心,黄莺你去。”
“好嘞。”黄莺一脚踏死蟑螂,拎着包袱就走了出去。
香槐还是忧心忡忡的,美娘见状安慰道:“怕什么,爷问起来就都说不知道,反正你不说我不说黄莺不说,谁晓得包袱是怎么没的。”
在深宅大院里讨生活,欺上瞒下是必须的伎俩。
七月十五,侯府阖家上下都起了个大早,谢琼请了一众法师来家里诵经,铜钹敲得乒乒乓乓,闹得谢安平拿枕头堵住耳朵,捏起拳头捶床板。
“吵死了!行雁,给爷砸了他们手里的家伙!”
美娘已经去帮过忙又回来了,见谢安平赖在被窝里没起床,甚至嘴里还要打要杀的,赶紧劝道:“爷快起了吧,姑妈们都等着您行祭礼呢。”
谢安平一脸不快地坐起来,美娘给他穿衣:“一年也就这一回,您暂且忍一忍。”
“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有甚么意思,反正也看不到了……”
谢安平咕哝两句,美娘没听清:“爷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他们吵他们的,咱们乐咱们的。”谢安平一转眼嬉皮笑脸地搂住美娘,拿手去撩她的裙子,“爷疼你。”
美娘使劲儿推他:“不行,不行侯爷……小姑妈在外面呢!”
谢安平还是有点忌惮谢秀的,于是他极不甘心地放开美娘,爪子在她胸口捏来揉去:“爷等晚上,哼!”
谁说这混蛋不那么讨厌了?他讨厌得要死!
祠堂外头用竹竿斫成三棚,高三五尺,上织灯窝之状,挂搭衣服冥钱在上焚之。这唤作盂兰盆,是因佛家又称中元节为盂兰盆节的缘故。尚留在侯府的谢氏子孙也就剩下这几个人,等谢安平一到,谢琼他们就一起入祠堂祭拜。美娘是侍妾不能进祠堂,便在外面点香烛烧冥钱,而商怜薇也不是谢氏血脉,所以跟她一起留在了祠堂外。
自从那日当众“无心”落了商怜薇的面子,美娘倒是许久不曾见她了。本以为商怜薇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可美娘见她缓缓走来似乎要搭话的样子,于是抢先一步笑脸迎人:“四姐。”
商怜薇轻轻点头,和以前一样温温柔柔:“妹妹。”
对方笑里藏刀,美娘就绵里藏针,也愈发亲切起来:“四姐最近怎么都没过来串门?妾身都好久不见您了。”
商怜薇道:“我病了几日,吃药吃得昏昏沉沉的,又不想一身药味儿熏着大伙儿,所以我连房门也没出。妹妹可别怪我,四姐不是故意跟你疏远。”
敢情还被气出病来了?美娘暗地里笑她自作自受,可嘴上却谦让道:“四姐待妾身怎么样,妾身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哪儿会怪罪您呢。”
两个人都是虚以委蛇,说了几句就无言以对,于是只顾往盂兰盆里撒冥钱楮衣,东西烧得越多,就越能证明对先祖的尊敬。
烧着烧着,美娘发现火堆底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她纳闷道:“那是什么?”
下人害怕火堆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烧了触霉头,赶紧使竹竿子刨出来,只见那团东西已经被烧糊了,面目全非,勉强辨认得出是个裹了东西的包袱。
美娘走上前仔细一瞧那些碎花布,心头“咯噔”一下。
她不是让黄莺把这玩意儿扔了吗?怎么在这儿?
商怜薇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是什么?”
美娘睨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是团旧棉絮,我让他们丢了便是。”
且不论这包袱里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价值,就冲它莫名其妙出现在火堆里,美娘就晓得肯定要坏事。趁那煞星看见之前赶紧处理了,兴许还能瞒天过海。
但商怜薇一把拉住美娘的手:“别忙,打开让我瞧瞧,千万别大意毁了什么重要物件。”
于是下人解开包袱皮,露出里面黑白黄灰交织的玩意儿。下人禀告:“四姑娘,姨娘,好像是块皮袄子,不过已经被烧坏了。”
“什么皮袄子?你说谁的皮袄子被烧坏了!”
恰逢谢安平从祠堂里出来,一听“皮袄子”三个字就冲过来,他看见地上乱糟糟的皮袄,一把抓起来抱在怀里,瞪眼吼道:“谁动了爷的包袱!”
美娘后背一僵,咬住唇不敢说话。
这时商怜薇劝道:“没有人动,是我和美娘在烧冥钱,就发现了这个包袱。可能是不小心混进去的罢。”
行雁也道:“对对,一开始冥钱纸衣都是放在小偏房里的,说不定是搬出来的时候不慎把包袱落进去了。”
“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干的!给爷捆起来!”谢安平心疼地抱着一堆破烂,气得脸庞通红,瞪眼咬牙道:“爷非抽死他不可!”
好在还有其他祭祀的事情要忙,众人劝了谢安平几句,总算暂且让他熄了火,可他不打算就此作罢,而是命令行雁:“抓到人就押回院子里等爷亲自审问,爷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直到回房美娘还浑浑噩噩的,全身冷得裹棉被也不抵事。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包袱对谢安平竟然这么重要,如果她早知道的话,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扔呀!现在是真惹到这煞星了,听他那口气简直恨不得把始作俑者剥皮抽筋,她想瞒是瞒不过了,因为香槐那丫头的心是向着谢安平的,一问肯定说实话。
美娘心慌意乱,想起谢安平提过的那些金吾卫折磨犯人的手段,哪一样黄莺也遭受不住。她现在根本无暇细想是谁设计害她,当务之急是保住黄莺的小命儿!
美娘急忙叫来黄莺:“你马上收拾东西去我娘那儿,陪她老人家住几天,过几天我再去接你。”
黄莺一头雾水:“为什么?”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叫你去你就去!”美娘搡着黄莺要她赶紧走,“你去小厨房拣两盒点心带上,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给我娘送过节的东西。还有,碰见侯爷你千万别跟他说话,能走多远走多远!记住,除了我谁去接你你都不许跟他走,千万记着!”
“哦哦……哦!”黄莺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也不敢多问,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送走了黄莺,美娘抚着胸口稍微松了口气,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黄莺走了就剩她了,现在她颇有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感觉。
不过怕也没用,该来的总要来。美娘深觉这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用了,她得主动出击。
“香槐,”于是美娘喊来香槐,吩咐道:“你去给小厨房说备些酒菜等爷晚上回来吃,再记得煮碗寿面。还有,把我没做完的狐狸毛披氅拿来,我现在要做。”
菩萨保佑,希望那煞星回来之前她能缝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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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吃寿面喜新厌旧
美娘抱着披氅飞针走线。狐狸皮厚实,她摘了戒指戴上顶针,拾起两寸长的铁针穿上双股银线,费力地缝合毛皮,把手指头都扎破了。好不容易做出了形状,可披氅里面还需要置一层好看耐用的里子,于是美娘喊香槐抱了几匹缎子来选,挑出一匹织暗竹叶纹的霜白色蜀锦,和雪白的狐狸毛披氅很是相配。美娘正要动剪子裁一块,谢安平的声音就在屋外嚷嚷起来。
“那只小雀儿鸟呢?揪过来爷拔了她的鸟毛!”
美娘心头一紧,剪子一歪裁坏了锦缎不说,还把自己的手背戳出个口子。
“嘶!”
香槐赶紧丢了锦缎去看美娘伤口:“哎呀!姨娘您流血了。”
谢安平气鼓气涨地跨进来,正巧撞见美娘满手鲜血地站在那里,而香槐手忙脚乱地拿手绢给她按住伤口。
美娘惨白着一张小脸儿,冲谢安平展露出勉强的微笑:“爷回来了……”
披氅没缝好还把自个儿弄伤了,看来今晚真是出师不利。
“娇娇你怎么了!”谢安平大惊,把怀里的破皮袄子扔到半边,冲上来拉起美娘的手左看右看,颇为心疼地说:“好长的一道口子,幸好不深,不然可要伤着筋骨了。香槐你还愣着干嘛,找止血的金疮药来啊!”
香槐两只小腿儿跑得飞快,眨眼功夫就送来了药和棉布条。谢安平牵着美娘坐下,亲自给她包扎手掌,包好以后他还亲了亲她手指。
美娘猜测她的“惨状”大概勾起了他的一丝丝怜悯心,心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便主动坦白:“爷,妾身要告诉您一件事,但您得先答应听了不会生气,不然妾身不敢说。”
谢安平捧着美娘的柔荑看来看去,满脸疼惜:“说吧说吧,爷从来都不生你的气。”
“那妾身真的说了,您千万千万别生气,更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美娘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其实……那个小包袱,是妾身让黄莺扔的。”
说了说了说了!他会不会掐死她!
美娘警惕地观察谢安平的神色,只见他闻言明显有些意外,然后眉宇之间腾起一股不悦,缓缓抬眼望过来:“真的……是你扔的?”
美娘怕得骨头发软,偏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半分讨好半分撒娇道:“妾身也是无心的嘛,去小偏房收拾东西看见包袱破破旧旧的,还以为是您不要的东西,一时手快就扔了。所谓不知者无罪,爷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妾身这回。喏!您看,妾身已经给您做了件儿新的披氅了。”
她邀功地把狐狸毛氅衣递给谢安平看,故意展示手背上的伤。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厮是十分好哄的,一般她服个软就算了。
哪晓得今天谢安平就像中了邪,偏偏跟她在这件事上杠上了,他冷淡地推开披氅:“不是原来的那件了,爷要原来的。”
美娘嗲声嗲气地哄他:“虽然不是原来的那件,但更胜原来的那件呀!爷,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妾身瞧那件小皮袄子都很旧了,而且您现在长大也不能穿了,所以给您做了一件新的,保证比原来的好!”
“没有原来的好,原来的是最好的!”谢安平生气甩手,头一回给美娘甩脸色,郁郁走开趴到了床上,抱着破破烂烂的小皮袄生闷气,“爷才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哼哼哼!”
哼哼唧唧你个头!这厮是猪圈里拱槽的那玩意儿吗?!
唤作旁人美娘早一顿骂招呼上去了,可她不敢得罪谢安平,因为她在侯府的一切都要仰仗这煞星。所以美娘厚起脸皮跟过去,坐在床沿轻声软语哄道:“爷,妾身知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嘛,爷——”
谢安平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了,把头都捂在被子里,半天不出来。
憋死你算了!美娘冲那团拱起的被窝狠狠瞪了一眼,继续软声软气儿哄道:“爷您跟妾身说句话嘛,就说一句……要不这样,妾身重新赔您件小皮袄好吗?一模一样的。”
“才没有一模一样的。”谢安平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他在被窝里嗤道:“就算看起来一样实际上也不一样!爷不要!”
这熊孩子……呸呸呸,是臭混蛋恶霸王!
美娘打算再哄他最后一回就算了,他要是还这么不知好歹,她就以后都不理他了!他爱咋咋的,撕破脸就撕破脸,一拍两散拉倒!
“爷,”美娘软哒哒把身子靠上去,隔着被子挨上那个像脑袋的形状,采用了迂回的战术,“要不您给妾身说说,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件儿小皮袄呀?”
被角掀开了,谢安平把脑袋露出来,黑沉沉的眸子定定盯着她。
美娘又开始头皮发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笑容肯定很僵硬:“爷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因为没有那件皮袄子,爷就活不成了。”
谢安平徐徐开口,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倒让美娘一怔。她认真凝视了他一阵,发觉他的表情类似“往事不堪回首但你居然还要问真是不懂事”的复杂交织。
谢安平闷闷不乐道:“爷曾经……被人贩子绑走过,在外面漂泊了近半年才又回到京城。那年冬天大雪,我衣裳单薄饥寒交迫,差点要冻死在雪中……幸好有这件袄子抵御风寒,不然爷早没命了,它是爷的救命恩人。”
也不知是因为他不愿提起伤心事还是觉得这种事说出来丢人,说了两句谢安平就不肯再说了,重新把脸转过去,重重哼道:“其他的不记得了!不许再问!”
美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想这厮还被拐过?他说是小时候的事儿对吧?那他是怎么逃回来的?
尽管有满肚子疑问,但他都已经说了不许再提,美娘也不敢再提这茬,于是奉承道:“爷吉人自有天相,菩萨保佑着呢。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爷小时候经历过了磨难,以后一辈子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她贴着他耳朵说话,呵气如兰把他耳根都弄红了。
谢安平拿手指头扣着破碎的小皮袄,怅惘地吐气:“那年我回到府里,正赶上老爷子出殡。我走失的这几个月,爷爷都急病了,没多久就过世了,我连他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娇娇,若不是我当时不懂事非要做寿,就不会吃醉酒被人绑出府去,更不会害爷爷生病。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十岁做寿又连累爷爷害病……爷晓得外人都在背后怎么说爷,中元节的厉鬼投胎嘛,哼,爷就是鬼怎么着!”
美娘一听立即否认:“胡说八道!爷别信这些,反正妾身才不相信什么厉鬼投胎的说法,您也别往心里去。”
谢安平终于释怀了一点点,没刚才那么闷气了,嘿嘿笑道:“娇娇,只有你对爷最好。”
“那当然了,因为爷在妾身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美娘亲热地依偎上去,心想外人真是小看谢安平了,这厮哪里是厉鬼啊,他比鬼厉害多了好吗?他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煞星魔王!
谢安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先是缠着美娘要她拿新披氅来试,然后又把那堆破袄子碎布塞给她,让她重新补好。美娘唯唯诺诺,生怕出点岔子又惹到这厮,好不容易安抚了他,她让香槐把酒菜端上来给谢安平吃。
因着过节,小厨房备下的是一桌齐整酒肴果菜,玉壶贮满香醪。美娘想起谢安平说的做寿喝醉酒被绑票,猜他现在应该不想喝酒,于是端开酒壶把寿面推过去。
“就算不做寿,寿面还是吃一碗意思一下的,讨个长命百岁的好意头。”
美娘笑吟吟地说话,谢安平眼睛里噼里啪啦就像绽放了数不清的烟花。一碗寿面其实就只有一根长长的没有断开的面条,谢安平稀里呼噜地嘬完面条,剩下最后一小截儿噙在唇齿之间,凑过去喂给美娘。
“娇娇也长命百岁,爷愿意把寿辰分给你。”
美娘囫囵吞下面条,摸了摸被这厮啃得肿起的嘴皮子,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谁比谁活得长还不一定呢!
到了安寝的时候,美娘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就等谢安平洗浴回来折腾完事睡觉。她暗暗祈祷,今儿晚上这煞星可别再让她看那种册子了,还有,希望他一次就吃饱,省得半夜睡得正香又被弄醒,另外……
糟糕!掐指一算,俞如眉说的易受孕的日子不就是这几天?
美娘“腾”一下翻身坐起来,扳着指头数上次月信来是哪天,算来算去她终于确定了今晚上是极度危险的日子。虽然她一直打着调理身体的幌子在吃避子汤,但避子汤也不是完全可靠的,没看大户人家的丫鬟被主母灌了避子汤,最后照样生出儿子上位吗?类似的例子多了去了!其实要想不怀孕,最可靠的还是不做那种事,保证万无一失。
美娘琢磨着今天怎么也不能让谢安平碰自己,但不等她想出主意,谢安平已经回来了。他松垮垮裹着件儿缂丝广袖长袍,露出一大块平坦结实的胸膛,上面还零星散落着未干的水珠。
“等爷等急了吧?”谢安平黏上来,身上一股干净醇爽的味道,他搂着美娘毛手毛脚,“今天咱们怎么玩儿啊,爷从后面好不好?上回从背后你叫得可大声了。”
从哪面也不想要!美娘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摆脱纠缠,但谢安平动作不是一般的快,一眨眼就把她的亵裤儿扯到脚腕子,捞起她翻过身去趴着。
“爷等等!”美娘灵机一动,忽然闭拢双腿蜷缩着坐起来,不着痕迹拉过被子盖住赤、祼的身体,莞尔笑道:“爷别急嘛。”
谢安平指着裤子底下高高耸起的一团道:“怎么不急,爷胀得难受死了!”
美娘眨眨勾魂眼,巧笑倩兮地伸出纤纤玉手,握住那团肿胀。
“妾身伺候您。”美娘主动在他腮边亲吻,手指掀开他的裤腰圈住那话,上下来回套、弄,“爷舒服吗?”
她软软的小手柔弱无骨,谢安平骨头都酥了,半阖着眸子哼哼:“嗯舒服……娇娇别玩儿了,快过来让爷爽爽。”
美娘当然知道这厮没那么容易打发,她也不指望就靠手能灭了他的火,于是她沿着他胸膛一路亲下去,刻意在凸起的红点上停留挑逗,舌尖来回拨弄,把谢安平舒坦得禁不住沉吟出声。
“唔——”
她亲着亲着,最后把头埋了下去,鼓足勇气舔了舔翘起的圆头。
谢安平鬼吼鬼叫的:“哦哦哦!”
“这样的话爷喜欢么?”美娘抬眉媚眼一飞,徐徐张开水润殷红的小嘴儿,当着谢安平的面把那话含了进去。
朱唇紧裹,谢安平筋麻骨酥,身子一软倒下去,闭上眼睛吟哦乱叫,美娘趁势爬到他身上去,愈发卖力地摆弄。
以前看画册的时候,美娘发誓自己绝不会干这种事,因为想想就觉得害臊羞人,嘴巴怎么能吃那玩意儿!但如今真做起来,她却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厉害多了,除了刚开始不适应小嘴儿被他塞那么满,渐渐地她得心应手起来,把谢安平伺候得舒舒服服,一个劲儿地唤她。
“娇娇——娇娇——”
谢安平抓着美娘肩膀,意乱情迷的声音都颤抖了:“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
美娘不搭腔,丁香小舌抵住圆头使劲吮砸,谢安平睁开浑浊的双眼望下去,只看得到两片殷红唇瓣翻飞,包裹着那话吞吞吐吐。
太……销……魂……了!
感觉到一股热流即将喷薄,谢安平一咬牙坐起来,钳住美娘的下颔强迫她挪开小嘴儿。
美娘觉得几乎都要成功了,哪知功亏一篑,她移开谢安平的手掌,悄悄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怎么了爷?您不喜欢吗?”
谢安平坐在那里有些失神的样子,胸脯高低起伏直喘粗气,腿间肿胀还高高竖起。他摇头:“不是……”
就是太喜欢了!他简直喜欢得要死!
美娘微微一笑,重新把绵软的身子靠过去,缓缓低头:“妾身还没吃饱哩。”
谢安平费力才把那股蠢蠢欲动的感觉压制下去,他回神见美娘又要故技重施,遂笑着搂起她,还刮了刮她的鼻尖:“下面不是还有张嘴儿么。”
身子一轻,美娘跟他的姿势已经对调了个儿,谢安平扯着她脚腕子挤进两条腿间,嘿嘿笑道:“爷一定把你喂得饱饱的。”
……谁要你喂了!
美娘一阵慌神:“爷,还是妾身伺候您罢!”
可是谢安平已经把头低下去了,美娘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杵在双腿间,然后……他竟然舔那里!
这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么?
又软又滑的东西钻进莲瓣中央,美娘都要哭了:“爷——爷!停下,停下……”
谢安平偏不停,双手按住她的腿不让动弹,肆意玩儿着那处嫩蕊。美娘痒、欲、钻心,想蹬又蹬不脱,哭哭啼啼弓起身子,两手乱舞乱抓,在他背上留下好几道抓痕。
最后美娘都没了力气,软成一滩水似的躺在那里,被小腹底下传来的既羞耻又极乐的感觉弄得神魂荡荡,居然发出自己都未察觉的邀请。
“爷,要……我要……”
谢安平扑上来,在她脸颊耳畔厮磨:“娇娇你真是水儿做的。”
香径足够湿润,他几乎不费力气就入了进去,然后迅速被紧紧咬住。美娘热情地环上他脖颈,修长的腿夹住他的腰,主动贴合上去。
她咬着他耳垂撒娇:“我难受,你快点来嘛。”
谢安平哪里见过她这么热辣的样子,顿时心潮澎湃握住她轻盈细软的腰肢,狠狠入将起来:“骚娇娇,爷要干死你干死你……”
美娘回回被他顶住蕊心,叫得喉咙都哑了,最后硬是折腾到三更天才歇下。
临睡过去的一刹那,她趴在被褥上想: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喝避子汤好了……
45
45、窥私会旧奴求救
第二天趁谢安平去卫府了,美娘让喜鹊煎药来吃。从前都是黄莺做这事儿,喜鹊一打开柜子瞧见两摞药包,打开来看两幅药似乎有些不同,遂拿来问美娘:“姨娘,煎哪一种?”
美娘心想避子汤里有红花,便打算挑包有红花的煎来吃了,谁知道两包药摊开一瞧,居然都混得有红花。
怪哉,固本培元的助孕方子也要放红花?
美娘顿时存了一个心眼,因为她吃不准张御医开的方子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于是没好气把药包推开:“算了,我也分不清楚,还是等黄莺回来再说吧。喜鹊你去把香槐喊来,我有事问她。”
不行,得把这件事搞清楚,不然她睡觉都不踏实。
美娘喊来香槐这般那般地吩咐了一番,然后打发她出门,然后坐下来替谢安平缝补袄子。
这脏兮兮的玩意儿她原本是不打算碰的,但想起昨晚谢安平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不自觉心软了,拾起包袱唉声叹气:“罢了罢了,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皮袄已经被烧坏了,美娘把破损的地方剪掉,再抖落上面的土尘灰屑,发现这是件白净的小皮袄,可惜很多地方都被火燎黄了。
“这袄子……怎么像是女孩儿穿的呢?”美娘皮袄的样式有些纳闷,不过转念一想谢安平小时候模样应该不错,家里又全是姑妈,也许就爱把他当女娃打扮吧。
既然决心要修补了,就要补得漂漂亮亮。美娘找来几块白狐狸皮,按照破损的形状裁下小方块儿,补在小兔皮袄子上面,而且用的线也是白丝和银线绞在一起的,既能与皮袄本身的颜色混为一体,又结实耐磨。
美娘连晌午饭都没顾得上用,好不容易补好了皮袄,高兴地站起来抖了抖,比划着穿到身上,走到妆镜前照了照:“好漂亮,跟我小时候有件儿袄子挺像的……”
她正自言自语着,香槐已经回来了,进门就道:“姨娘,药我拿回来了。”
美娘暂且把皮袄放下,走过去问道:“是你亲自看着抓的药吗?”
香槐点头:“抓药的是云鸽,府里的药都是张御医写方子他负责配,我是亲眼盯着他取药过称再包好的,绝对没马虎。”
“嗯。”美娘打开药包仔细检查,果然没有发现红花的影子,甚至还有好几味药材见所未见。
那药绝对被人调包了,就算不是调包,也被动过手脚。下了这样的论断以后,美娘暗自惊心,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若无其事道:“行了,你下去煎药吧,好了端来给我吃。”
香槐知道这是调理身子帮助怀孕的药方,她向来对谢安平忠心耿耿,所以对这种延续香火的事很积极,一听便雀跃地去小厨房煎药了。
等香槐走了美娘才扶着胸口直吐气,额头都冒出些冷汗。幸好她偷梁换柱,吃的是避子汤而非助孕药,否则早被害死了!
但到底是谁下黑手美娘心里也没底,她头一个自然怀疑商怜薇,不过商怜薇有这么大能耐吗?居然能轻易动这样的手脚,她住的可是谢安平的院子!
美娘现在看谁都可疑,思来想去还是没个头绪,心里反而更加慌乱了,于是拿了把湘妃竹扇走出去散步。
她边走边想:假如不是商怜薇,那又会是谁呢?
二姑妈三姑妈小姑妈?她怀不怀孕跟她们又没干系,再说她们都是长辈,谢安平有孩子了她们不是该高兴么。不过也难说,万一别人就是看她这个小妾不顺眼呢?
剩下的就是平辈的了,美娘首当其冲想到了骆安青,那个给人感觉很沉闷却又很有城府的男人。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她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干嘛使这样的阴招啊?
还有三姐谢灵玉,她才回家两天,按理说没这么快生出幺蛾子吧……
想着想着,美娘冷不丁抬头才发觉自己竟走到一处陌生的角落来了,大概是花园的尽头,高高的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活像一堵碧绿屏障。
美娘现在正处在担惊受怕的边缘,自然不想独自在这种地方过多停留,她正要转身离开,忽闻藤蔓底下传来叩门生,轻轻的“笃笃,笃笃笃——”,两短三长,像是一种暗号。
那里居然有道门?
美娘先是一惊,随后却发现了蹊跷的地方,有这么厚实密闭的藤蔓遮挡,谁会想到此处竟暗含角门!
敲门声持续不断,来人似乎很有耐心,保持着同样的频率,美娘既好奇又害怕,明明知道可能惹来是非,但一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门外是谁?要不要开门?
身后窸窸窣窣,美娘回头瞥见一道人影走来,赶紧侧身躲进树丛后面,猫腰蹲下屏住呼吸。
木槿花枝叶繁茂,美娘被很好地挡在后面,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她看见一条挑银边儿的白纱裙掠过去,还有一双绣蝴蝶的云履,在这个家,能打扮成这样的就只有主子。
“怎么才来?”门打开走进一个人,开口说话听出是个男人。美娘竖着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确定此人绝对不是侯府里的人。
“娘今日午睡比往常晚,我怕她起疑,等她睡着了才过来的。”
美娘一听这声音差点惊叫出来。居然是谢灵玉!
“起疑又怎的,难道你还没对家里说实话?”那男人的口气忽然有些不耐烦,“那人已经休了你了,你现在不是他们家的长媳,你仍旧是侯府小姐,我现在能娶你了。”
谢灵玉居然被休了?!这个消息比刚才发现谢灵玉和男人私会还要令人震惊,美娘险些要跌出树丛。
但谢灵玉很犹豫:“我……我不敢说。”
美娘暗暗揪住袖子,心想当然不能说!这等丑事传出去不是给侯府抹黑吗?谢灵玉不被打死才怪!
“别怕,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你还有我。”男人说起甜言蜜语来是一把好手,这人安抚道:“灵玉,如果你实在不好开口,干脆就这样跟我走吧,我会养活你的。可恨我只是个低级士官,俸禄微薄不能让你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能捐个高一些的职位就好了。”
谢灵玉一听就说:“你想捐官?要多少银子?我给你。”
男人义正言辞地拒绝:“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儿能要女人的钱,你不用给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你也说了是为了让我过好日子,你就拿着吧,我们之间难道还分彼此?”
最后男人推脱不过,勉强收了谢灵玉的东西,还有她的首饰钗环。此人又拥着谢灵玉说了会子情话,亲热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告辞。谢灵玉送走了他关好角门,理了理衣裳也偷偷摸摸溜回去了。
美娘腿都蹲麻了,直到谢灵玉走远好久好久,她才撑着膝盖站起来,小腿儿打颤足底发麻,走路都打踉跄。
太阳照在头顶明晃晃的,美娘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竟然无意间发现了这样的秘密!谢灵玉不是回家探亲,压根就是被婆家赶了出来,联想起当天在侯府门口看见的行李,她就说谁回家住个三五日还带这么多包袱,皇妃省亲也没这么大派头不是?原来居然是被休弃了,谢灵玉是因为什么被休的呢……
边想边走,美娘也没留心看路,冷不丁一头撞上前面的人,湘妃竹扇“啪嗒”掉在了地上。
这人拾起扇子递过来:“小嫂子。”
美娘定睛一看,却是骆安青。她因为发现了别人家的**而觉得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拿回扇子点了点头:“骆少爷。”
骆安青神情冷淡,如无澜的枯井,问道:“小嫂子从哪里来?”
美娘讪讪笑道:“妾身无聊出来随便逛逛,这就准备回去了,太阳怪晒的,头都晕乎乎的……”
“这么热的天还是不出门的好,小嫂子请回吧。”骆安青说话一板一眼的,拱手作揖,“告辞。”
“骆少爷慢走。”美娘福了福身,退到一旁让他先走,然后才摇着扇子慢慢往回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看出端倪,还好还好……不过,骆安青怎么出现在这儿呢?
美娘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回头一看,骆安青已经没影了。
眼看就要到小院子了,美娘觉得还是躲在这里安全,相比起面对心思诡异的这一大家子,她倒更宁愿专心对付谢安平那厮,至少从目前来看,她把他糊弄得还不赖。
院子外墙根处有个人鬼鬼祟祟的,美娘刚巧看见,便喝道:“谁?!”
“求姑娘救救奴婢罢!”
一个头发枯黄满脸伤痕的丫头扑过来跌在美娘脚下,抓着她的鞋求道:“姑娘、姑娘您救救绿竹……”
若不是她自报姓名,美娘根本不会把眼前这个外表邋遢的丫头与从前那个清爽漂亮的绿竹联系在一起。美娘吃惊:“绿竹?你怎么这副样子?”
绿竹哭道:“姑娘您行行好,把奴婢要回来吧,奴婢在那边过的根本不是人的日子!最脏最累的活让我做不说,那些丫鬟婆子还要我洗衣裳倒夜香,要是奴婢不做,她们就克扣奴婢的饭食,还会动手打人……”她撩起衣袖,把伤痕累累的胳膊露给美娘看。
美娘见状也是吃了一惊,心想绿竹这丫头虽然可恶,但那群人也太狠了。她问:“四姑娘不管你么?”
绿竹抹泪:“四姑娘她……”绿竹没敢怎么说,只是咬住唇摇了摇头。
“哎,你先起来。”美娘把绿竹拉起来,悄悄把她带进院子,又喊香槐端饭来给她吃。想绿竹以前是大丫鬟,跟府里的半个小姐似的,哪里受过这种苦,这半多月的日子把她折磨得够呛。
美娘见绿竹吃得狼吞虎咽,无奈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是她心思太多背弃了旧主,美娘也不会使这种手段收拾她。
绿竹吃得太快被噎着了,咳个不停,美娘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慢些吃,先喝口水,不够还有。”
绿竹端着杯子泪盈满眶:“姑娘……奴婢晓得错了,您把奴婢要回来好不好?奴婢发誓以后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美娘虽然同情她,但送出去的丫鬟就如泼出去的水,她不打算再收回来,便道:“我在府里什么地位你也清楚,若是四姑娘不松口,我怎么要也是不成的。”
“那姑娘您想想法子!求您了,奴婢真的要被她们逼死了,奴婢会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您的!”绿竹跪下来哀求美娘,为了显得自己还有用,她说:“四姑娘不是看起来那么好的,姑娘您要当心。”
美娘当然知道商怜薇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还是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你别乱说这种话!”
“真的真的!”绿竹迭迭点头,“奴婢听说中元节那天您不慎烧了什么包袱,惹得侯爷发脾气,姑娘,那个碎花包袱我见过,那天四姑娘出门去,回来手里就多了个包袱,然后她亲自拿回房间里去了。”
不用说,肯定是黄莺扔包袱的时候被商怜薇看见,商怜薇便捡了回去,伺机栽赃嫁祸。
美娘“难以置信”:“真的吗?”
绿竹笃定:“奴婢若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让我想想……”
美娘装模作样伤心了一会儿,然后红着眼不解道:“四姑娘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这般害我自己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绿竹迟疑道:“兴许她是嫉妒姑娘您。”
“我有什么值得嫉妒的,横竖不过是个妾侍。”美娘擦擦眼角,把绿竹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亲热说道:“你且再忍一忍,等爷回来我求求他,想法子把你从四姑娘那里要回来。在此之前只有先委屈你了。”
绿竹一听大喜过望:“有姑娘这句话,奴婢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奴婢不会忘记姑娘的大恩大德的!”
绿竹怕出来太久商怜薇那里起疑,很快又回去了,美娘还让香槐塞给她几瓶治伤的药膏和一些碎银子。
香槐对绿竹有心勾引谢安平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努嘴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姨娘您干嘛可怜这种人。”
美娘含笑:“怎么说也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人,不愿看她太惨罢了。以后她来你们给她些饭吃就是,又费不了多大事。”
香槐还是不高兴,撅着嘴出去做事了,美娘摇着扇子笑得舒怀。
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商怜薇身边Сhā了个眼线,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商怜薇竟敢这样设计她,看她怎么收拾这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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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赔了夫人又折兵
把黄莺接回来后,美娘打发走香槐她们,只留下她说悄悄话。黄莺是心腹,所以美娘也不瞒她,首先就把药方被动手脚的事儿说了。
黄莺大惊:“有这种事?!难怪园子里的月季都死了,姑娘,我平时都把药汁倒在月季花丛里的,然后那花就不开了,最后连苗子都枯死了,原来那药有毒!”
“嘘——别瞎嚷嚷,有毒就有毒,我不是没吃嘛。”美娘示意黄莺别打草惊蛇,“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也不全是坏处。”
“首先,动手脚的人并不知晓我们已经发觉了,从前我在明她在暗,现在我们先不要声张,什么都还装作跟原来一样,如此便由明转暗,慢慢顺藤摸瓜,只要她再次动手,一定能找出她是谁。”
“其次,外人都知晓我在吃调理身子的药,如果吃了几个月都还没怀孕,张御医肯定会恼我砸他牌子,再次把脉我肯定露馅儿。但现在咱们不怕了,出了差错便都推到换药那人的头上去,不是我没好好吃药,是被人陷害了呀。所以届时就算侯爷发怒,也只会恨那凶手,而不会迁怒到我头上。爷一生气就会彻查此事,你和我连根手指头都不消动,自会有人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惩戒。”
“所以呀,这日子该怎么过咱们还是怎么过,你就装不晓得,照样熬药熬两幅,避子汤我吃,有毒的倒掉。”
美娘乐哉悠哉的,手持纨扇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可黄莺还是担心,劝道:“是药三分毒,要不姑娘您就把避子汤停了罢,给爷生个孩儿也挺好的。”
美娘一听,恼得拿扇子敲了她胳膊一下:“你想我再生个霸王出来折腾死自个儿吗?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丫头片子,我白疼你了!”
黄莺委屈地摸摸手臂:“我就是说说嘛,姑娘你不愿意就算了。”
美娘眼睛圆瞪:“打死我都不愿意!”
现在应付那煞星她都忙不过来,兼顾还要提防府里的这个姑妈那个姐姐,连自保都尝成问题,还要生个小魔王?饶了她吧。
一晃眼桂香满园,入了八月马上就是中秋节,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庆之一,侯府里又再次忙碌起来。商怜薇这次学聪明了,托病不出,于是平素她负责的事情都落到了美娘身上,忙得美娘像陀螺一般脚不沾地。
“姨娘,厨房来问今年做哪几种口味的月饼?每样儿做多少个?”
美娘还在跟香槐商量观月楼要怎么布置,喜鹊又从外头进来问话。美娘忙不迭道:“做八种口味,每样要九十九个,图个长长久久的吉利数,味道甜咸都要有,桃肉果馅儿、咸蛋黄豆沙、蜂蜜火腿、五仁……我拿纸写下了,你拿去给他们,仔细别弄错了,侯爷不爱吃核桃,记得叫他们别放。”
喜鹊领了话出去,芳梅又进来了:“姨娘,刚才庄子送来了时新鲜果,奴婢剥了个石榴看,发现里面的籽儿全是白的。一问庄子的伙计,才晓得今年京郊外的石榴林子都遭了病害,果子没熟就掉地了,就连这些个不好的还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
香槐道:“去集市上买些回来吧,别的便算了,但中秋必须要吃葡萄石榴栗子这三样儿。”
芳梅道:“香槐姐,现在是有价无市,全京城都已经买不到好的石榴了,有银子也没用。”
美娘想想,道:“实在买不到也没辙,荸荠雪梨都有吧,先使着那几样,其他的我再想办法。”随后她又叫来黄莺,“你跑一趟王家骡马市场,我记得这个时节常有外地来京贩马的商户在那里歇脚,你去碰碰运气。”
真是家大业大破事多,真是要把人忙死了……
到了晚上美娘直接累趴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可是谢安平这不要脸的还来缠她。
“娇娇——”
谢安平扑上去压住她,又亲又摸:“你又躺在床上等爷了,真乖啊。”
这厮看不来脸色吗?她从头到脚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在等他“临幸”!
美娘实在没精神应付他,回眸软绵绵哀求道:“爷,今晚就算了好不好?妾身累得没力气了。”
“不能算了,你的肚子没动静,爷还得加把劲儿。”哪知谢安平一本正经地拒绝,解下她的香罗带,“娇娇你躺着,爷来出力气。”
美娘:“……”
等谢安平摆弄完美娘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翻个身拥着被子就闭眼睡觉,但谢安平欲求不满地又磨蹭了一会儿,不高兴道:“你今天都不回应爷,一点也不热情主动,哼。”
你被强、暴的时候热情主动一个给本姑娘看看!
若不是真的筋疲力尽,美娘绝对咬死他!
别理他别理他……美娘兀自想着,终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而谢安平欢欢喜喜抱住她,蹭了蹭也安心入眠了。
翌日谢安平没去卫府,美娘醒来就见他支着头在床侧看她,风流眼饱含笑意,还有一种类似于林子里野兽吃饱了打盹的满足感。
他能不饱吗?没见她都被他啃瘦了!
睡了一宿终于恢复些许精气神儿,美娘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问道:“爷今儿个不用去卫府吗?”
“不去,今儿在家陪你。”谢安平笑嘻嘻凑过来,手指摩挲着美娘脸颊,“娇娇你睡觉的样子可真好看呐。”
“哪儿有,爷尽说好听的哄妾身。”美娘的脸红了红,觉得他夸得如此直白挺害臊的。
“反正爷觉得好看。”谢安平又把嘴凑过来,“给爷香一个。”
美娘勉强地把脸蛋送过去让他亲,暗暗翻了个白眼。一大早就发|情,死色鬼!
好在谢安平今早还算规矩,美娘刚伺候他穿戴整齐,下人们又有事找上门来了。喜鹊隔着门帘在外说:“姨娘,厨房把筵席上的菜式拟出来了,请您过目。”
美娘顺口就道:“诶,拿来我看看。”
谢安平却把脸一沉:“什么芝麻大的破事也要来问,府里没其他人了吗?去问姑妈姐姐她们,别来烦爷的娇娇。”说完他一脸讨好地对美娘笑,“瞧,爷把事情都打发了,你就安安心心留着力气晚上用罢。”
美娘觉得他就差竖起一条大尾巴摇着说“快表扬我快表扬我”了,问题是她这方推辞了二姑妈安排的差事,别人难道不会抱怨她恃宠而骄吗?
这混球果然干不出什么好事。
但也不能拂了谢安平的“好意”,美娘眼珠一转,喊住喜鹊说道:“别去打扰二姑妈她老人家了,那边这几日也挺忙的。喜鹊你去问四姑娘吧,顺道替我问候一下她病好了没,香槐说往年都是四姑娘定的菜式,今年也还是问问她的意思才好。爷,您说这样行不行?”
商怜薇装病不出把烂摊子都扔给她,她非得又扔回去才甘心。
美娘开口哪儿有不行的道理,谢安平连连点头:“对对,去问四姐,别来这儿问东问西了。”
其实谢安平说是陪她,但美娘觉得这厮脑子里就尽剩干那种事的想法了,逛花园子时一路走就一路摸,坐下吃茶还要拉着她坐在腿上,趁人不备捏捏腰亲亲脸。最后美娘实在不想和他在外头丢人现眼,于是邀他去书房看书,期望圣人笔墨能教化了这魔王。
美娘估计谢安平根本就不看书,别看架子上堆得满满的,随手抽本《孟子》出来还是崭新的,连翻阅过的痕迹都没有。美娘一边摇头一边暗叹:怪不得他说话是这德性……
“娇……”谢安平含糊不清地唤美娘,美娘回眸就见他嘴里衔了块茶点,低头凑下来要喂给她。
恶心吧唧的。美娘不想跟他嘴对嘴,把头一扭嗔道:“妾身不饿,您自个儿用罢。”
谢安平就像只叼着肉骨头邀功的狗儿,闻言眼角耷拉,嘟着嘴不情不愿。
真是怕了你了。美娘没辙,只好仰头去接,然后嘴皮子又被他啃红了。
这时行雁来书房传话了:“爷,姜参事求见。”
谢安平自然是要见姜参事的,喊行雁把人带进来,美娘寻思正好趁机摆脱这厮,便福身道:“那妾身先回去了。”
她正要走,却被谢安平一把拉住,舔了舔嘴唇嘻笑道:“急什么,老姜说俩句话便走,你去后面等着爷。”
书架后面隔出一间小静室,榻几齐全,美娘抽了本书坐下看,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但似乎不止姜参事一个人。
“小人赵天恩叩见侯爷。”另一个男人向谢安平请安,然后说:“这是府尹大人差小人送来的中秋贺礼,请侯爷笑纳。”
美娘听了赵天恩说话,赶紧把书一扔,蹑手蹑脚上去扒着书架从缝隙观看。
谢安平坐在那里神情倨傲:“府尹大人有心了,你回去转告他一声,爷改日登门拜访。”
“小人遵命。”赵天恩又自怀里掏出个小匣子,打开来是一粒龙眼大的珍珠,他奉上道:“小人偶得此珠,见其白华灼灼堪比美玉,似有仙家玉洁之气。小人卑微不敢私留美物,特来献给侯爷,聊表心意。”
这副谄媚小人的嘴脸……美娘暗自嗤鼻摇头,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因为她识得此人。赵天恩就是那日在侯府花园跟谢灵玉私会的男人!这声音她忘不了!
先是勾搭侯府小姐,如今又找门路巴结上了小侯爷,这赵天恩倒有些钻营手段。美娘这般想着,终于从两本书的缝隙中央看清了赵天恩的面容,只见他年纪二十五六,个子高大相貌英俊,难怪能讨谢灵玉的欢心。
谢安平干笑两声,挑起眉毛:“你这人倒是个机灵的,行了,爷记住你了,下去吧。”
赵天恩又磕了头先退下了,被行雁送出府去,谢安平把姜参事留下。
谢安平一脚踢上府尹送来的贺礼箱子,嗤道:“京兆府那老东西打得什么主意当爷不知道呢,上次的证人死在他牢里,皇上没说追究可心里到底不舒服,几个月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这是见中秋节到了爷要进宫陪宴,变着法子求爷在圣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哼,没用的老东西,位置坐不稳就趁早下来!省得拖爷的后腿!”
姜参事问:“那要不属下把东西送回去?”
“送什么,他让咱们卫府的弟兄白费力气,不该赔礼吗!”谢安平冷冷笑道:“你把这些拿回去分给弟兄们,过中秋每人再多发十两银子,大伙儿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着爷干事的,亏待不得。至于京兆府那老东西……呵,该收的礼爷照收,该参他的本爷也照参,让他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哼。”
美娘闻言扶额,她就说这厮的魔王称号不是浪得虚名!一点也不懂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谢安平把赵天恩送的珠子拿在手里把玩,姜参事见了问:“爷对刚才那人怎么看?”
“你说赵天恩?”谢安平把珍珠当弹子打,随口道:“人是聪明人,但爷不喜欢他。”
姜参事道:“他想调入卫府做事,来找过属下几次,属下没答应。”
谢安平笑呵呵拍着姜参事肩头说:“你啊……就是太正太直了,别人送钱你不收,找你办事你也不办,你说就靠那几两俸禄,多久才能攒足老婆本?若是爷就来者不拒照收无误,反正吃进去了就不会再吐出来。他想入卫府就让他入啊,你们要看他不顺眼,有的是法子整他,到时候他受不了自会离开。你钱财也得了人也撵走了,不是两全其美?以前那几个被塞进卫府的世家子弟,不就是被爷这样弄走的嘛,你跟爷这么久怎么连一招半式都没学到,真是死板!”
美娘听见先是觉得好笑,捂嘴偷笑了一会儿心里又毛毛的,听这厮说起官场上的事情头头是道的,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傻缺呀。难不成跟她在一起的的时候他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走神的功夫,姜参事已经走了,谢安平溜到后面来,一把抱住她:“娇娇!”
美娘稍微收拾情绪,勾魂眼风情曼妙,抬手搂上他脖颈:“爷——”
管他真傻装傻,先把自己想办的事办了再说。
“诶!有话对爷说?”
美娘莞尔一笑,柔荑划过他胸膛向下,一根手指勾住他腰带,摇来荡去说道:“妾身有事求侯爷。”
她的指头勾啊勾,把谢安平的魂儿都勾没了,谢安平心里又软又痒:“什么事呀……”不自觉就把嘴靠过去,搂住她亲来亲去。
“其实不是帮妾身自己求,是帮四姐求呢。”美娘吐出丁香小舌让他含住,跟他唇舌纠缠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说道:“妾身看四姐平素一个人在府里寂寞得很,而且她已经守节三年多了,老这么待字闺中也不是个事儿,您说是不是该给她说门好亲事、找个好婆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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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得寸进尺知身世
书房里有个醉翁椅,谢安平把美娘推上去坐着,捞起她一只脚脱掉鞋握着掌心把玩。前朝女子时兴裹脚,妇女皆以三寸金莲为美,但自晋国立朝以来就废了这规矩,不过观念已经根深蒂固,男人们还是更偏爱纤巧小脚。
美娘是一双天足,未曾缠过,好在天生娇小白嫩,放在谢安平掌心刚好被一手握下。他玩儿得爱不释手,听了她的话漫不经心道:“三姑妈会看着办的,四姐是她闺女嘛。”
脚心痒痒的,美娘蹬了蹬腿:“话虽如此,可三姑妈跟妾身一样是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说亲就只能凭媒婆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被那些个媒婆夸上天去的公子们,不见得人品真的有多好。所以妾身才觉得这事儿应该由爷您帮忙。”
谢安平的手徐徐摸上她光滑的小腿:“爷该怎么帮忙?”
“爷您认识的人多,挑几个年轻有为的未婚男子出来,这不算难事罢?”美娘现在一心一意替商怜薇“打算”,竟然不察这厮的手一直往上摸,“我娘有句话,叫找相公不图家世钱财,只要懂得心疼妻子、对妻子好就成。侯府已经是这样的门第了,四姐也用不着高攀哪个大户人家,最主要是找一个知冷知热对她好的贴心相公,就算那人出身一般,只要他自个儿有本事,不是好吃懒做之辈,在前程上侯府帮他一把就是了。比如二姑父,听说以前老侯爷在世时提携了他不少,所以他才能做得了司农寺卿,跟二姑妈这么多年也和和美美的,真令人羡慕。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湘裙撩开,露出两肢嫩藕般的长腿,谢安平摸得兴起,哪儿还顾得上美娘说什么,只晓得点头答应便是。
“就是就是!”
美娘抓住机会再接再厉:“这事就劳爷惦记了,您去卫府同姜参事商量一下,挑几个相貌端正的适龄男子来相面。四姐性子安静,相公就不能也这般沉沉闷闷的,不然俩人还不闷到一块儿去,最好是个能说会道的有趣人物,可以给四姐解闷儿。妾身瞧刚才进来拜见您的那位就不错,不如打听一下他有无家室吧?”
谢安平把美娘的腿分开架在椅子的扶手上,美色当前风情撩人,他耳朵边嗡嗡嗡的根本不晓得她说了什么,只管俯身过去亲热。
他顶进美娘身体里面,沉重喘息道:“行,爷明天差人去问……娇娇你躺下来点儿,爷还有半截没入进去呢。”
“爷一点要记得呀,这是头等大事。”
美娘知道不给他些甜头是不成的,于是掀起身子相凑,腰肢款摆媚眸眄睨,檀口吁吁吐出香气儿:“妾身现在主动热情了么?爷……”
一见这份妖娆,谢安平三魂丢了七魄,双手狠狠掐着她的腰撞击:“爷就喜欢你这么骚,快说你喜欢被爷干!”
……死混蛋别得寸进尺啊!
美娘莺声娇啼,但就是不说这样的话,谢安平却不非要听到才甘心,三浅一深地摆弄:“快说,快说……”
醉翁椅吱吱呀呀摇了许久,险些散架。
八月十四,谢安平又去卫府了,美娘便趁着这个时机去看俞如眉,送两盒月饼。可是刚进宅子绕过影壁,她就见俞如眉站在院子中央,肩膀颤抖紧咬嘴唇,死命瞪着对面的那男人。
美娘循着她视线一望,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陌生大汉站在那里,搓手无措又讪讪发慌的样子。
美娘赶紧过去把她娘护在身后,警惕道:“你什么人!”
大汉见到美娘双目一亮,声如洪钟地喊道:“小姑娘!”
“你……”美娘狐疑打量他,觉得有些面熟,“我不认识你。”
“哈哈,你怎么不认识老子,你还救过老子哩!就在这座宅子的花园里!”大汉拿手掌在脸上抹了一把,提醒美娘。
美娘顿时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大胡子?”
想不到他把胡子刮了露出原本模样,倒是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大丈夫。
霍青城点头:“老子专门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不想……”他偷偷看了俞如眉一眼,有些赧然地垂下眼帘,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俞如眉把腰背挺得笔直,单薄的身姿竟然也有种不可侵犯的凌厉气势:“你走,滚!”这般冷冷说完,她竟拉着美娘进屋了,把霍青城晾在外头。
美娘懵懵懂懂的就被俞如眉拽走,她只得回头对霍青城道:“当时就是举手之劳,不用专门答谢我的,你请回吧,我娘她……”
“跟这种人废话什么!”俞如眉火气特别大,砰一下关紧房门,把俩人和外面彻底隔绝开来。
霍青城讪讪地抓抓后脑勺,想了想还是慢悠悠踱步出了宅子,可是一步三回头,似乎依依不舍的样子。
漕帮的手下有几个守在外面,见他出来便迎上去:“老大,见到恩公了?”
“见是见到了,只是……嘿嘿。”霍青城忽然浮现出一种有些甜蜜的诡异笑容,“都是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啊。”
屋子里,俞如眉拉着美娘看了又看,紧张问道:“你是怎么认识那人的?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美娘见她娘一副凝重神色,不敢隐瞒,把当初救人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俞如眉微微松了口气:“还好……”
美娘愈发不解了:“娘怎么回事?你跟那大胡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不然怎的一见面就像仇人似的?
俞如眉眼眶一下就红了,却否认道:“没有,我就是觉得那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你别和他有来往。”
她越是否定美娘越觉得蹊跷,好奇心被彻彻底底勾出来,缠着俞如眉非要问个真相:“娘您就说实话吧,肯定有事儿,您别想瞒我!到底是怎么了?您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我……”俞如眉欲言又止,把脸别过去咬牙道:“我说不出口!”
“咱们娘俩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这儿又没外人,您就说罢!”
过了好一阵,俞如眉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许,才极为艰难地说道:“那个人……可能,是你亲爹……”
……
什么叫可能是亲爹?!
美娘大惊:“我爹怎么会是他!”
她有爹的呀,尤思仁,养了她十六年的父亲,难道是假的?!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也不能确定。”俞如眉眼含泪花,把往事娓娓道来:“十多年前我带着你哥来京城找尤思仁,当时王家不住在现在的地界,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旧宅子是挨着马市的,你六岁前都住在那里。彼时王氏想撵我走,但尤思仁还算有点良心,见我一弱女子无依无靠也没盘缠,便把我和你哥留了下来,但是不能入正宅住着,只分了间靠近马厩的破屋子栖身。本来我和你哥住在那里还算清静,直到有一天,我晚上锁门却在马厩后面撞见个满身是血的人……”
当年受伤的人自然是霍青城,俞如眉心地善良救了他,甚至还好心地留他养伤,让他躲在马厩里面,每天端饭送药。霍青城养了一个多月终于痊愈,那日他向俞如眉告辞,顺道买来酒菜答谢她的救命之恩,俞如眉推辞不过略饮了两杯,谁知却被霍青城趁机……等第二天俞如眉醒来,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提起往事俞如眉恨得牙痒:“我救他之时见到他胸口的纹身,便晓得他不是甚么好人,可我想着那总是一条人命!怎能见死不救!没想到他却恩将仇报将我侮辱……寻常妇道人家遭遇若此早就悬梁自尽了,我连白绫都挂上了房梁,但你哥在旁边唤我,他才只有三岁……我实在是不忍心啊!心想就算要死,也得把你哥托付了才行。”
后面的事就更好猜了,尤思仁受不了王金桂的聒噪出来散心,走到俞如眉的住处,见到暗自垂泪的原配夫人不禁心神向往,于是便春风一度,之后俞如眉就有了身孕。
俞如眉抹泪道:“我确实不知道腹中孩儿是谁的骨肉,我想着也许不会那么巧,也许就是尤思仁的……后来我生下你,尤思仁很是欢喜,待你也极好。于是我想就这样吧,与其让你不知生父,不如就认他当父亲,至少能过好一些的日子,不必随我受苦。可我没想到他养育你十六载,最后却还是禁不住王氏挑拨,把你推进火坑!所以那日我找他要休书,便说你不是他的女儿。美娘,现在我倒宁愿你真的不是尤氏子孙,因为尤思仁根本不配当你爹!当然,刚才那人更不配!”
难怪上一次美娘去找尤思仁他面色古怪,对她也不冷不热的。因为他已经知道养了十六年的闺女是别人的种!
美娘只觉得有上千个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她已经魂魄俱散分不清今夕何夕了,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
良久,美娘才目瞪口呆地问:“也就是说……娘你也不知道我亲爹是谁?”
“若你是个男孩儿兴许还能从相貌上看出些许,女孩儿的话就难以从中窥出一二端倪了。”俞如眉长叹一声,“其实事后我仔细算过日子,觉得你大概……确实不可能是尤思仁的女儿。”
不是尤思仁的,那就是大胡子的了。
美娘扶额,心想她摊上的都是怎样的破事儿?她的亲爹是个江湖枭匪不说,上回还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而且更没想到的是她还用针缝过他的肉!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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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其人之道还其身
美娘从宅子里出来,瞥见霍青城还等在门边,他见到美娘眼前一亮,大跨步走过来。
“你……”
不等霍青城话说出口,美娘扬手就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啪”一声脆响把他都打懵了,漕帮手下也看懵了。
霍青城一脸不可思议,摸摸脸颊心想虽不算太疼,但他妈的太丢人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霍老大把脸一沉,就像要下雨的天空,乌云阵阵:“小丫头片子,老子让你三分,你别不识好歹。”
美娘二话不说又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恨道:“第一巴掌是替我娘打你,第二巴掌是我自己打你!你个混球!”
她又打又踢又捶又踹的,把霍青城都逼到了墙角,霍青城虽然生气,但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真跟女人动手吧?而且还是这么小的小姑娘,他跟她娘又有那么一段过往……
“住手住手!嘶……你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怎么脾气忒爆呢?你要有你娘的一半温柔也好。”
他越说美娘越来气:“不许提我娘!你不配!”
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想占漂亮女人的便宜,而且占了还不负责任!美娘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挠死眼前这个疑似亲爹的家伙。
呸!他不是她爹!她压根儿就没有爹!
最后漕帮手下来拉住美娘,反绑住她的双臂,问霍青城:“老大,小的替您结果了这小妮子!”
霍青城自觉脸上一定有数不清的抓痕,他抬眼看美娘,见她挺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倒有些江湖好汉的硬气,于是心一软挥挥手:“罢了罢了,她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总不能恩将仇报。”
美娘闻言冷笑:“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你不会恩将仇报?那你是怎么对我娘的!”
霍青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表情颇不自在地说:“谁年轻时没干过两件糊涂事……我后来回去找过她,但她已经搬走了,再说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索性就……不提了罢。”
你做了亏心事当然不希望别人再提了!美娘咬牙切齿,心想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便勾唇道:“你叫人取碗清水来。”
白瓷碗盛满清水端上来,美娘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素手伸给霍青城:“手给我。”
霍青城把手递过去,美娘拿簪底在他指腹划了一下,然后捏着手指让血滴进碗里。霍青城纳闷:“你干什么?”
美娘睨他一眼,随后刺破自己指尖也把血滴进去,接着把碗推到他面前:“自己看!”
霍青城一双眼紧盯瓷碗,瞳孔慢慢扩大,连嘴唇也发抖起来,牙关打颤说不清话:“你、你……”
就凭他这表情,美娘不用看碗里也猜得到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了。她狠狠剜了霍青城一眼:“陈年往事就不提了吧……”
“要提要提!”
霍青城一激动把碗都掀了,相溶的血水倒在地上,瓷碗碎开哗啦脆响,他激动地握住美娘双肩,仔细打量她的模样儿。
“鼻子像老子!眼睛也像!像极了、像极了!”霍青城大惊之后又大喜,笑得合不拢嘴,想去揪一把胡子看看自己是否做梦,可一摸下巴光秃秃的,还挺不习惯。
美娘顺势踹他一脚:“谁稀罕像你!我跟你没关系,我是石头缝儿里迸出来的!”
随后她搡开霍青城,冷哼一声就趾高气昂地往巷子外走,连丝儿余光也不施舍给跟在ρi股后面又一脸狗腿的霍青城。
漕帮手下纷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又跟在霍青城身后:“老大,咱们跟着这小娘们儿干嘛去?”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霍青城一巴掌招呼上跟班的脑袋,吼道:“叫大小姐,这是老子的闺女、亲闺女!”
手下们个个瞠目咂舌,打了几十年光棍的糙老大,哪里钻出个这么大还这么漂亮的闺女?
霍青城搓着手亦步亦趋地跟随,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心花怒放,那叫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
最后美娘还是跟霍青城去了京城一处漕帮分舵说话,只是她不肯好好称呼他,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喂,”美娘磕着瓜子儿,随便扫了眼桌子上的衣裳首饰,嗤鼻道:“我说你准备打算怎么办?”
霍青城满脸讨好:“闺女你说咋办我就咋办。”
美娘飞他一记白眼:“你去我娘面前以死谢罪,行不?”
“嘿嘿,这个就……”霍青城笑得尴尬,“闺女你看在咋俩十几年才重逢的份儿上,就不要为难我了吧?老子就说第一眼看见你怎么特别投缘,原来只想收你当干女儿,没想到居然是亲女儿,哈哈哈——”
美娘抓起一把瓜子扔过去砸他:“你还有脸笑!我就罢了,我娘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你当年做完亏心事就拍拍ρi股走人,险些害得我娘自尽,你这人有良心不?还想我认你?呸!”
霍青城立马收起了笑容,耷拉着脸问:“闺女你说,只要是我能弥补你们娘俩的,我一定做到!”
“我不想要你的什么弥补,但你得去跟我娘道歉。”毕竟血缘在那儿,美娘对霍青城也恨不起来,便道:“从今天起,你每天去我娘那里求她,无论是骂是打是跪,你都必须受着,因为这是你欠她的,直到她原谅你为止。你做得到不?”
霍青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拍着胸口保证:“行!”
“除非我娘原谅你,否则在此之前,我不会跟你说话,也不会理你。”美娘瞅着天色不早了,站起来掸了掸裙子,“我要回去了。”
“闺女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霍青城猛然想起她曾说过是给人当小妾,而且还不是自愿的,登时怒火冲天,“咱不回去了!老子明天就派人宰了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敢这么对我家闺女!灭了他祖宗十八代!”
“算了吧,那个煞星我看你也惹不起。”美娘摇摇头,轻描淡写道:“别瞎操心我的事儿,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求我娘吧,哦对了,我娘现在就一个人,她跟以前那家人已经没关系了。”
霍青城一听精神大振,眼睛里就像燃起了火一般,亮堂堂的。
美娘回到侯府的时候正赶上用晚膳,她担心谢安平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他一向找不到她就要发脾气。喊来黄莺一问,却说侯爷还没回府。
哟,又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去了吧?
美娘哼道:“中秋朝廷休沐五日,全京城的官员都在家过节,就他事忙还要去卫府,怕是忙到粉头床上去了!混蛋骗谁呢!”
黄莺吓得不轻:“嘘嘘!姑娘当心别人听见!”
“我就要说!做得出还怕别人说怎么?男人都是这样,管不住下半身的脏东西,就晓得糟践咱们女子!”
美娘今天火气儿大,黄莺也不敢招惹她,赶紧转移她的火力:“姑娘,听说今天有人给三姑奶奶那边递了话儿,有意求娶四姑娘,就算入赘也无使得。”
美娘赶紧问:“是谁?是爷那边介绍过来的人吗?”
黄莺点头:“据说是姜参事引荐的,三姑奶奶看姜参事的面子也没拒绝,只说改日让他和四姑娘相面。那人好像叫赵天恩,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出身算不得很好。”
美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乐道:“我就说这种天赐良机他怎么可能拒绝,呵呵,黄莺你就等着看好戏罢。”
谢灵玉只是个被休回家的妇人,日后生活还要仰仗侯府声望,能否自保尚是未知之数,更遑论还要提携外人了。相比之下,商怜薇出身虽微但也算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而且尚未成亲,是个黄花闺女。赵天恩这人若对谢灵玉真心实意,这等诱惑自是不放在眼里,可他终究是个一心钻营的小人!堂堂侯爷送来架梯子让他顺着往上爬,助他平步青云,他除非脑子坏了才不答应!
虽在意料之中,但美娘对这等无耻之辈还是深恶痛绝,同时也感慨谢灵玉识人不清。她叹道:“也是各人的命不同,吃一堑长一智,三姐若能从此醒悟便好了。”
言罢她叫黄莺附耳过来,悄悄叮嘱:“你找个机会把消息放给二姑奶奶那边,要装作无心说出去的样子,懂吗?”
黄莺点头:“我明白,可是找谁说合适呢?如果是咱们院子里的人就太明显了,二姑奶奶是个精明人,一下就会怀疑姑娘您的。”
“又犯傻了不是。”美娘笑着点了黄莺眉心一下,“上次侯府买丫头,我只要了喜鹊和芳梅,可另外一个相识的人,不是被分到了二姑妈那边?”
黄莺脱口而出:“樱桃!”
美娘笑笑:“她们都会在我身边安Сhā眼线,难道我就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多叮嘱樱桃两句,她不怎么机灵,我怕她露出马脚。”
不过也正是因为看起来呆呆的,才不会让人疑心,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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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中秋宴观月大乱
都掌灯了谢安平还是没回来,美娘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拿着绢扇儿呼呼地扇,也不知是热得睡不着还是心里烦得睡不着。
“死鬼,有本事一辈子甭回来!”
日日被谢安平纠缠,床畔乍一清静美娘还真不习惯,她阖眸努力入眠,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那厮嬉皮笑脸的模样。
“娇娇——娇娇——”
他总是腆着脸凑上来又喊又唤,然后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上来,美娘时常恨不得一脚踹飞他。细细回想,他倒是不曾对她凶声恶气地说话,也不曾打骂,最多偶尔闹闹小孩儿脾气,也是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就烟消云散。除了当初在庵里他用那种手段强了她,之后谢安平的种种都出乎她的意料,似乎俩人相处起来……并不算很难。
“呸呸,我怎么会觉得这混蛋好起来了?”美娘拍拍脸颊想打醒自己,“好人会强、暴良家女子吗?他才不好,死也不原谅他!”
然后她又挑了谢安平一大堆缺点出来:脾气暴躁、说话粗鲁、不懂礼义廉耻、家里亲戚乱七八糟、特爱干床榻间那档子事儿,是彻头彻尾的下流胚子……
在心底把不知在哪儿鬼混的谢安平臭骂了一顿,美娘舒坦多了,但仍旧睡意缺缺,于是她索性起身穿戴好,随手把头发挽了个髻,捏着绢扇儿出去散心。
秋蝉夜鸣,白日的**已经消弭殆尽,携着桂花香氛的风拂面吹来,美娘觉得连肺腑都甜蜜起来了。
耳房里睡着香槐和黄莺,灯已经熄了,想来俩丫头都已睡下。美娘也不敢独自出去乱逛,便在小院子里踱来踱去,拿扇子扑了会儿流萤。
谁知突然细微的咯吱一声,喜鹊和芳梅住的那间屋开了一道窄缝,有人蹑手蹑脚钻了出来,左右张望。美娘刚好站在桂花树的阴影后面,没被发现,她借着月光仔细一瞧,看清出来的人是芳梅。
芳梅这时出来作甚么?
美娘顿时警觉,目睹芳梅偷偷溜出院子,她本想跟上去,又怕万一对方行的是引蛇出洞或调虎离山之计,自己贸然跟随岂不中了圈套?思来想去,美娘取下镯子扔进草丛,随后进耳房把香槐和黄莺喊了起来。
黄莺睡眼惺忪:“姑娘您干嘛……”
香槐坐起穿衣,正欲点灯,被美娘一手按住:“别点灯,你俩先随我出去。”
三人出门躲到桂花树下,美娘才道:“我方才起夜,看见有道黑影从窗户外闪了过去,吓得我险些丢了魂。我起来一看发现簪子少了两根,金镯子也不见了,恐怕咱们院子是遭了贼!那贼应该没走远,他东西偷得少也许还会回来,你俩去喊两个信得过的小厮守住大门,等会儿万一那贼再回来,你们一起上去按住他,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香槐一听便道:“奴婢去喊喜鹊和芳梅起来帮忙。”
美娘阻止道:“别喊了,人多了反而不妙,容易打草惊蛇。我寻思这贼该是家贼,否则怎的轻车熟路?闹大了也不好听,你们要是逮住人就先押去柴房,我亲自审他!”
安排好以后两个丫鬟下去做事,美娘在房里提心吊胆地等待,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但很快重归寂静,随后黄莺来喊她。
“姑娘,人逮住了,您的金镯子也找着了,被落在草丛子里,家贼是芳梅!”
美娘让香槐守在柴房外,自己带着黄莺去审芳梅。芳梅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额头脸面都有伤痕,嘴里还塞着帕子。
芳梅一见美娘出现就“呜呜”地叫,那表情大概是在说自个儿是冤枉的。
美娘无动于衷,而是吩咐黄莺:“先扇她二十个大嘴巴。”
黄莺掳起袖子就动手,啪啪啪几下过去,直把芳梅打得头昏眼花,脸也肿得像馒头。打完以后美娘才让黄莺把她嘴里的帕子拿出来,冷冷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
“姨娘饶……命……”芳梅被打得口齿都不清楚了,磕头哭道:“奴婢是起夜去小解,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
“还嘴硬,给我继续打,打得她肯说老实话为止。”美娘不跟芳梅废话,让黄莺接着打,“拿帕子塞住她的嘴,留半口气就成。”
黄莺捡起柴棍子噼噼啪啪一阵乱揍,把芳梅打得叫苦不迭,最后只得哭着点头,表示愿意吐实话。
美娘一下抽掉帕子,冷声道:“最后给你次机会,你要还敢糊弄我,我便让外头的人把你扔去井里淹死!反正今晚上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意外死了个把丫头爷也不会在意,你想死还是想活,全看你自个儿了。”
芳梅吓得浑身筛糠似的乱抖,忙不迭道:“奴婢说实话、说实话!是初柳约奴婢见面,她给了奴婢五两银子,让奴婢在明晚中秋宴的时候,想法子把姨娘您带到水榭那边去。”
初柳?二姑妈院子里的那个大丫鬟?
美娘诧异:“带过去之后呢,她想干什么?”
芳梅摇头:“奴婢这就不知道了……姨娘,奴婢真的没有偷您东西,不信您搜,我身上只有五两银子,是初柳给的。”
黄莺探手在她怀里一摸,果然搜出一块银锭。美娘凝眉须臾,又问:“你从前还帮哪些人做过类似的事?给我从实招来!”
芳梅坚决否认:“没了!真的没了!姨娘,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奴婢不该贪这点小便宜,您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
美娘再问:“药呢?是不是你换的?”
芳梅一脸迷茫:“什么药?”
美娘不置可否,转身出了柴房,吩咐香槐:“把她锁在这儿,好生看着,等明天过了再发落。”
水榭是侯府里据说最不吉利的地方,水塘里淹死过人,初柳想诱她过去,是想作甚么?装鬼吓她?美娘想不明白,眉头紧锁。
黄莺追上来:“姑娘,芳梅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算什么算,今晚上咱们捉贼人赃并获,过两日用这个理由把她发卖出去就是了。”美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在这之前,咱们先验证一下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初柳打的什么主意,我还真想弄个明白。”
黄莺提议道:“芳梅是刘嬷嬷买进来的,姑娘您不是讨厌刘嬷嬷吗?咱们还可以借此摆那老婆子一道,就说她们串通一气吃里扒外!”
美娘“扑哧”一笑:“你啊你,越来越鬼灵精了!”
黄莺得意洋洋:“那是姑娘教得好,咱们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是当然,大人才不记小人过,她尤美娘是女子不是大人,当然该睚眦必报。
哎呀,现在她不能姓尤了,尤思仁又不是她亲爹,忘了问大胡子姓甚名谁……
谢安平又是一夜未归,美娘回房小睡了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她赶紧起来应付过节的事情,好在今儿就是中秋,晚上赏了月就能休息了,不然非把她累死不可。
府里的有处观月楼,是专门为八月十五赏月所建,此处张灯结彩陈设香帏屏障,楼台中央摆了一张大圆桌子,桌子中间堆了尖尖儿一盘月饼,还有各色砌香咸酸、雕花蜜煎、下酒脯腊、时兴果子,总之是好个丰盛奢华的筵席。
月出皎兮,谢琼带领侯府女眷在露天院子中央跪拜月神,上香行礼,然后与众人上楼就坐。谢安平还是没回来,男丁只有骆安青在,美娘不敢不分尊卑的跟着落座,便鞍前马后地伺候各位姑妈,把切好的鲜果逐一奉上。
谢琼看着眼前鲜红如玛瑙的石榴籽儿,略微惊喜:“我听说今年京城里石榴结的不好,好多人家都索性不吃了,你倒能干,买回这般好的果子回来。”
美娘道:“哪里是妾身能干,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刚巧碰上一个南边来的商户,手里正好有新鲜石榴,就同他买了一些。”
谢琼笑道:“你就别谦虚了,瞧咱们安平多有福气,身边竟有这样伶俐的妙人儿伺候,难怪看不上其他姑娘小姐。”
谢敏接过话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美娘性情这么好,等以后安平娶了正妻,一定也会相处得很好。”
商怜薇闻言,微微低头垂眸,手绢掩嘴轻咳两声。
二姑妈夸奖三姑妈讽刺,美娘只好陪以笑脸,什么话都当过耳云烟,不往心里去给自己添堵。这时谢秀道:“安平想干嘛是他的事儿,我们哪儿管的了那么多,随他去好了。诶?灵玉怎么还没入席?”
“噔噔噔”有人疾步上楼,脚步踏得极重。谢琼一看楼梯口,便笑:“真是说不得,这不就来了……”
美娘也循声望去,只见谢灵玉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凤目圆睁瞪住商怜薇,三两步过去就扇了她一耳光。
商怜薇一个趔趄从凳子上摔下来,谢灵玉一把揪住她头发,毫无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抓挠个不停:“勾三搭四的贱人!臭婊-子!烂-货!”
商怜薇素来柔柔弱弱的,哪里是谢灵玉的对手,除了哭哭啼啼就不晓得还手。众人见状手忙脚乱地去拉架,谢琼惊呼:“快把她俩拉开!”
谢敏平素就活在谢琼的威风之下,见自己女儿又被谢琼女儿打骂,顿时怒火冲天,上去要教训谢灵玉:“你才勾三搭四!你在外头养汉子被夫家休掉,我们顾及你的脸面才没有点破,你来这里逞什么威风!”
谢灵玉身子一僵,举着的手还停顿在半空中,看着谢敏吞吞吐吐:“你、你……”
谢敏趁机把商怜薇拉扯起来,口无遮拦地骂道:“骂人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跟骂街的泼妇一般,不知羞耻的淫-妇!”
小姑妈谢秀惊叫:“三姐你说灵玉偷汉子?被休了?”
谢敏冷笑:“纸包不住火的事,外头早传得风言风语了,就她还若无其事地装着回家探亲,咱们侯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
谢灵玉咬住唇不敢吭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谢秀一见她这心虚的样子,马上转身问谢琼:“二姐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谢琼收起一贯笑眯眯的样子,阴沉着脸没说话,随后走过去也给了谢灵玉一耳光:“孽障!快去给怜薇赔礼道歉。”
谢灵玉挨打,眼泪一下就掉下来,嚎啕大哭:“我不!她就是该打!我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她这贱人还要跟我抢!你凭什么打我,你们为了安青的前程,把我嫁给我根本就不喜欢的人,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那混蛋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恶心!我就是被休了又怎么样?我乐意!”
女人打架男人不好搀和,所以骆安青在旁边一直沉默,可是乍听此言脸色陡变。
“住口!”谢琼厉声吼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为你好!”
谢灵玉哭道:“好什么好,你们心里只有安青,只有他!就连安平,你们表面上对他好,实际上……”
骆安青这时上去狠狠拽了她一下:“够了!”
观月楼上乱成一团,美娘“怯怯”缩在半边,“害怕”地拉着黄莺的手。
哎哟哟这场戏真是太精彩了。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表面上对谢安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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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游水榭侯爷醉酒
谢灵玉嚎啕大哭,谢琼和骆安青都一脸阴沉。谢敏拽着商怜薇先行离去,临走扔下一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管好你自己的人罢!”
这话里有话,既是对谢琼说管好女儿,别放她出来丢人现眼。也是对谢灵玉说管好赵天恩,是那厮禁不住诱惑主动提亲,关商怜薇什么事?
谢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谢灵玉一眼,对这个比自己还年长两岁的大侄女无可奈何:“你啊!”随即拂袖而去,不想搅这一趟浑水。
美娘也一脸尴尬,匆匆向谢琼福了个身:“妾身告退。”
带着黄莺走下观月楼,美娘身后炸开杯盘碗盏落地的声音,也不知是谁在砸东西发气。反正她没有回头看,不屑于看也没有时间看。
她可得好好琢磨下那句话——“你们心里只有安青,只有他!就连安平,你们表面上对他好,实际上……”
实际上怎么样?讨厌他憎恶他甚至……巴不得他死吗?
美娘打了个寒颤。走了几步,迎面过来一个步履匆匆的丫鬟,黄莺顿时扯了扯美娘袖子:“姑娘,是初柳。”
冤家路窄啊。美娘暂且把刚才的念想抛诸脑后,含笑走过去把绢扇一挥:“哎哟这是谁呀。”
初柳赶紧给美娘行礼:“奴婢见过姨娘。”
“起来起来,”美娘笑盈盈地问:“你这是去哪儿?”
初柳道:“刚才二姑奶奶东西忘拿了,吩咐奴婢回去取,姨娘,请恕奴婢失陪。”
美娘眼疾手快拉住她:“别急啊初柳,我看你现在还是不上去得好,上面……”美娘冲观月楼努努嘴,使了个眼色,“正乱着呢!没瞧我都出来了么?你最好还是在外躲躲罢。”
初柳一看果然其他丫鬟婆子都站在楼底下,有些搞不清状况:“这是怎么了?”
“一家人哪儿有不磨蹭的时候,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了,都是小事儿。”美娘热情地挽着初柳,“今晚月色那么好,咱们在花园子里逛逛吧,你是二姑妈身边最得力的人,又漂亮又能干,我有很多事都不懂,还要向你讨教哩!”
美娘半拖半拽,把初柳拉进了花园子,朝着水榭那边而去。
水榭平素就冷清,逢年过节更是无人问津此地,美娘和初柳一路过来,路上竟无半个人影,只有黄莺跟在她俩身后。
美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初柳说话:“你多大了?进府有多少年?”
初柳答:“奴婢是家生子,自打出世就在侯府了,今年满十六。”
“家生子啊,那你爹娘呢?”
“二姑奶奶见奴婢的爹娘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便好心放他们出府去,还给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做点小生意。只有奴婢留下来伺候二姑奶奶。”
这哪儿是好心,分明是拿银子买心腹。不消说,初柳肯定对谢琼是极忠心的。美娘暗自思忖,又笑道:“十六岁都该说亲了,二姑妈那么疼你,一定会提前给你找个好归宿的吧?”
初柳一怔,脸色有些慌张,急忙否认:“没有!”
反驳得这么快,没有才怪。美娘变着法子问:“瞧你脸都红了,还说没有?其实骆少爷蛮不错的,对吧?”
初柳闻言似乎放松了一些,轻轻笑道:“骆少爷人挺好的,平素对咱们下人也很和气。”
提起心上人不是会欲说还休脸红心跳么?这么落落大方,只能证明那人不是骆安青,侯府适龄的男子就两个,除了骆安青便是谢安平……如此一来,倒能解释初柳为何跟她过不去了。
美娘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和初柳来到池塘边,大户人家的池塘总要种点东西,藕荷莲叶、芦苇垂柳,可这里水面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倒有几分阴森凄凉。
“你知道吗?”美娘猛然凑到初柳耳畔,故意低声道:“这池塘淹死过人,听说沉下去后连尸骨都不见了。”
初柳心头一紧,点了点头:“奴婢知道,那是四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好像叫风兰。”
美娘抱紧双臂刻意做出怯怕的模样:“怪渗人的,咱们还是快走吧,免得不小心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她率先转身,扔了个眼色给黄莺。
黄莺立即叫喊道:“哎呀谁在背后!”她装作被人搡了一下,“顺势”前倾扑在初柳身上,然后两掌狠推把初柳搡进池塘,“咕咚”一声。
眼前一花,初柳什么都没看清就跌进了水,顿时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
美娘退后一步避免水花溅在身上,掩嘴轻语问黄莺:“不会真溺死她吧?”
黄莺脚边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很肯定地说:“绝对不会,我拿竹竿试过的,水深顶多到胸口。”
美娘偷笑:“那咱们好好吓吓她。”
初柳心慌意乱,在水里扑腾着乱挥手臂,还喝了好几口水:“姨娘——姨娘救救奴婢……咕!”
“初柳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找人来救你!”美娘虚情假意地安抚了初柳几句,跺脚喊黄莺,“那里有竿子!黄莺快拿竿把初柳捞上来!”
黄莺哪儿会真心实意救初柳,小丫头把竹竿子递过去,故意让初柳够不着:“初柳你再把手伸长一点,对,再过来些。”
初柳费劲朝竹竿勾过去,可每次在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竹竿就像张了眼一样往回缩,害得她又吃下好多脏水。黄莺趁机拿竿子头在初柳脑袋肩膀胡乱挥打,就是要让她好好吃几个闷亏。
渐渐的初柳耗得筋疲力尽,她忽然眉头紧皱痛呼一声:“哎哟!”随后居然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一般,身子缓缓沉下水去,下巴都没进了水里。
美娘见状不妙,赶紧道:“快把她拉起来!”
两人费力把初柳弄上岸,只见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只顾趴在地上大口喘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但令人费解的是,初柳腿上竟有伤口,裤子都被染红了。
美娘惊讶:“水里有什么?你怎么会受伤?”
“没什么……”初柳有气无力摇头,“奴婢是……自己不小心,被底下的石头割破了脚。”
美娘还想再问,但已有人听见呼救声赶了过来,于是她只好作罢,先吩咐众人把初柳抬下去医治,自己也怀着满腹狐疑离开了水榭。
黄莺拧着浸湿的裙摆,问美娘:“我怎么瞧着不对劲儿呢?初柳伤着的是小腿,什么石头不割脚底割小腿?”
美娘若有所思:“我也觉得奇怪……”
中秋夜宴自然不了了之,美娘回屋早早睡下,可还没睡着,外院就一阵骚动,接着听香槐说侯爷回来了,美娘赶紧下床出门去迎他。
谢安平喝得大醉,才进了院子就扶着廊柱呕吐,弄得满地狼藉。美娘捏住鼻子不想过去,站得远远的,满脸嫌恶地看着他。
“姨娘。”香槐在后面喊了美娘一声,提醒她过去搀谢安平。
美娘无奈走过去,不情不愿道:“爷,咱们进屋,香槐你让人把这儿清理一下。”
谢安平抬起头来,一对风流眼显得略微朦胧,他定定看了美娘一会儿,忽然兴高采烈整个人都扑了过来。
“娇娇,想死你了……”
美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同黄莺香槐才把谢安平弄回屋里扔到床上,替他宽衣脱靴,擦干净嘴角的污渍,还洗了脸和手。
这时行雁送来了醒酒汤,美娘问他:“爷怎么吃得这样醉?”
印象中谢安平很少大醉,除了俩人成婚那日,他平时几乎从不饮酒。今儿是怎么了,醉得跟堆烂泥似的,还吐了一地,真邋遢。
行雁道:“侯爷从宫里出来就这样了,听说圣上召见外朝使团,点名让侯爷作陪,那些外族人豪放善饮,吃酒都用的是大海碗,所以爷就被灌醉了。”
敢情不是喝花酒去了,而是替皇上卖命呢。说起来吧,其实当官儿也不容易的,上头要你干嘛你就得干嘛,喝酒都只是小事,如果要圣旨要你上阵杀敌,那还不是得拼了命地往前冲。美娘叹了声气,挥挥手道:“醒酒汤放这儿就行了,我待会儿喂给爷吃,你下去吧。”
灌过醒酒汤,谢安平又起来吐了两次,折腾到一更时分终于安分下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可他的手掌还使劲钳住美娘的手腕子,像个铁箍轧似的,怎么也挣不脱。
美娘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还是掰不开,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她索性不管了,抹了把额头道:“黄莺你们先去睡吧,我守着爷。”
丫鬟出去关上门,美娘便坐在床头,帐外银烛高烧,洒进纱帐就像今晚的月光一般柔亮。谢安平眉目舒展睡得很沉,美娘睁大眼打量着他,手指划过他光洁的额头、英气的眉毛、挺拔的鼻子、红润的嘴唇……
“白长了这么副斯文样子,其实人一点也不斯文,粗鲁死了!”
美娘拿指尖戳了戳他脸颊,哼道:“你这混蛋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既然喜欢就不能有礼一些吗?一见面就扒衣裳扯裙子,你说哪家姑娘遇到你这种色中饿狼不怕?除非是脑子坏了才会喜欢你!混蛋!色胚!”她说着就来气,狠狠拧了他耳朵一把。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人都被你抢来了,我还能怎么办?”美娘幽幽一叹,怅惘道:“我以前想的才不是这样呢,我的夫君不一定要是读书人,读书人最忘恩负义了,好比我爹……哎,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一时也改不过来,就还是喊他爹爹吧。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爹几十年都这么窝囊,我哥也有些呆头呆脑的,其实我不怎么喜欢书生,我觉得男人最要紧应该有气魄,只要能识字算账就行了,就算不会作诗写词也没关系,酸了吧唧的玩意儿我还不喜欢。但也不能像你这样啊!动不动就把下流话挂在嘴边,要不是你住在这里,打死我也不信你是侯府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数落了谢安平一阵,美娘把苦水都倒了出来,心里畅快多了,她见谢安平睡着了嘴唇微嘟,便笑着点了他额头一下:“你还是不吵不闹的时候讨人喜欢一点!”
谢安平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困意袭来美娘顺势在他身旁躺下来,哈欠连天:“唔……这几天可把我累惨了,你家就没一个省油的灯!臭混蛋,都怪你让我这么累!”
她狠狠掐了谢安平几把,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嘴里一直喃喃:“其实你也挺可怜的,亲戚那么多,真心实意对你的却没两个……看在你没人疼没人爱的份上,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的,但是就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茜茜扔了一个地雷~酒叔:对他好一点!闺女你心软了哟~~~娇娇:哼~本姑娘只是打算在跑路之前扔点骨头给他啃啃而襹茓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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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玉如意灵杵捣药
天快亮的时候,谢安平醒了,宿醉过后脑袋还有些疼,他揉揉太阳|茓方才睁开眼,静卧枕畔的美娘一下跃进眼帘。
银烛燃尽,只有点点微光透进纱帐里来,美娘双目沉阖睡得正甜,一张芙蓉娇颜粉白动人,檀口微微呵气如兰,惹得谢安平一股邪火又上来了。
“娇娇——”他轻轻唤了一声,凑过去亲吻一口。美娘睡得沉未曾发觉,这让谢安平有种做贼得手的成就感。他暗暗偷笑,遂伸手去解美娘的衣裳。
窃玉偷香,妙不可言呐。
拨开衣襟露出一双仙桃,圆润莹洁,谢安平两只爪子按上去搓揉,然后把脑袋埋下去吮-咂,直把尖尖红樱吃得湿漉漉地才抬起头来,心虚地仰望美娘,见她没醒又嘿嘿地笑:“娇娇的桃儿真好吃。”
解罗裙除衫裤,谢安平双膝分开跪在美娘脚畔,偷偷摸摸把她剥了个精-光,然后拿手去摸玉股间的细缝儿。
两片莲瓣紧紧闭合,把销-魂地藏得密密实实,春水一滴不漏,谢安平摸着有些气闷:“爷怎么进得去啊……”
眼珠一转他有了主意,匆匆下床去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白玉菱花妆盒,从里面挖出一团|乳白色的膏体,是美娘平素所用的茉莉脂膏,膏体不仅细腻润滑,而且还有股子馥郁香味。
谢安平小心翼翼把脂膏涂在莲瓣周围,然后脱掉自己裤子,那话扑棱一下跳出来,沉甸甸一大根向前竖起。他把剩余的茉莉膏涂抹满掌心,握着那话来回套-弄一番,然后扒开美娘双腿,照着那条细缝儿缓缓入进去。
谢安平顺利入港泊船,一丝阻碍都没有,爽快得咝咝儿喘气。美娘那里面又热又紧,把他咬住不放松,裹得严严实实,他背都绷直了,恨不得立马提枪猛冲大|干一场。
但是美娘起床气大他是知道的,还记得洞房第二天她就敢踹他,还有上次他夜不归宿被她又骂又打,脸都挠破了……这些教训历历在目,谢安平自觉心虚,不敢贸然弄醒了美娘,于是只得轻轻摆弄。
他双手轻托美娘雪臀,抵住她把那话完全送进去,然后顶住蕊心钻研,圆头上的蛙-口正好被女子内里的那块软-肉抵住,就像有张小嘴儿在吮,激得他浑身一抖打了个颤。
他毛手毛脚的时候美娘就觉得不舒服,但实在累极了便没有睁眼,就随他去了。但异物入侵身体的感觉让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便张开眼睛侧头看去。
谢安平一副哈巴狗似的谄媚模样,咧嘴笑道:“娇娇你醒啦,嘿嘿、嘿嘿……”
嘿你个头嘿!
美娘微眯媚眼,明知故问:“爷这是做什么?”
臭不要脸的下流胚子,吃得大醉回来吐了一地,她伺候了他半宿才睡下。他倒好,醉酒的时候不省人事,扔下一堆烂摊子,可酒一醒就来缠她!
“爷睡不着,找些事儿做。”谢安平停下不敢动,“你不用管爷,继续睡吧,继续睡。”
美娘简直要被他气死。有本事你把那粗铁棒一般的东西弄出去啊!
“那好,妾身睡了。“美娘勾勾唇,灵巧地把身子一偏,脱离了跟谢安平的连接,然后扯过被子盖住身躯,翻到床里侧蒙头大睡。
谢安平只是稍微一愣,含到嘴里的肉就自己跑了,他低头瞟了眼欲-求不满的小兄弟,想了想还是很厚脸皮地扑了上去。
“娇娇——”
就知道这厮假模假样地装正经!美娘隔着被子没好气问:“爷不找事儿做了?”
谢安平拱啊拱的钻进被子里,嬉皮笑脸道:“这不正在找嘛。”他的手摸住美娘后腰,滑下去直探莲蕊,“爷想玩儿个穿花戏凤。”
趁美娘不注意,他用两指揉捏着莲瓣儿,撩拨得美娘痒痒的,然后挺起那话在外磨蹭,欲入不入:“你陪爷行不行?”
美娘也觉得喉咙就像烧了把火,舌根有些发干,她香腮泛红,勾魂眼里流露出一些迷情,夹紧双腿细细哼了一声。
谢安平察觉莲蕊里香津溢出,便加快了动作在美娘腿根进出,拿圆头去顶那处,可偏偏不进去:“娇娇你玩儿吗?”
臭混蛋!故意吊人胃口!
美娘恨他故意挑逗,但却不想自己开口求他落了下风,正紧咬银牙暗想如何反击之际,忽然瞥见枕边放置了一柄玉如意。
美娘计上心来,于是回眸莞尔一笑,媚眼勾人:“爷玩儿爷的穿花戏凤去罢,妾身自有另外的玩儿法。”
只见她起身坐直,抬眉冲谢安平媚笑一回,随后拈起被褥一角掀开些许,伸出两条又长又白的玉腿儿。美娘拾起玉如意,纤纤玉指摩挲着圆柱型的玉手柄,笑道:“爷知道何谓灵杵捣药么?”
当着谢安平的面,美娘稍微分开双腿,身子略略向后仰下,然后手握玉如意,缓缓把玉柄推入自己两片莲瓣中间。
冰凉坚硬的玉柄进入身体,缓解了体内的灼热,填补了空虚的感觉。
“嗯……”美娘娇声哼吟听得人骨酥筋软,她冲目瞪口呆的谢安平挑挑眉梢,“爷只顾看妾身干嘛,您怎么还不开始呀?”
“操!操!操!”
谢安平回过神来连爆粗口,粗鲁扒拉开美娘的小手,握住玉柄拔-了出来,只见洁白玉身上面沾满了晶莹剔透的春水,看得他面红耳赤。
“爷捣碎你!”
谢安平扔了玉如意亲身上阵,提起美娘的腿儿架在肩上,凌空刺入直捣蕊心。
他对美娘挑衅的行为极为不满,一边绷紧身子狠命地入,一边问:“是爷硬还是如意硬?嗯?嗯?!”
美娘拿小脚丫在他脸颊踩了踩,笑兮兮道:“那就要看爷是不是真的厉害了……”
两个人就像对阵打仗一般,谢安平在上面挥汗如雨粗重喘息,美娘横躺床榻香汗淋漓娇吟不绝,到了妙处香径里面阵阵收缩,差点让谢安平缴械投降。
谢安平极力忍住释放的欲望,捞起美娘坐到床沿,让她面对自己坐下,低头目视两片莲瓣吞掉那根狰狞玩意儿。
俩人抱作一团,四腿绞缠,谢安平俯首在美娘白馥馥的胸脯啃咬,双手掐住她的腰使劲摆动,竖着的那话就如在蜜里搅动,刺激地美娘双手紧抱他的头,手指Сhā-入发间,如天鹅般昂首高吟。
“爷!顶坏了!要被顶坏了——”
谢安平亦觉精-流上涌,低吼一声尽数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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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受羞辱四姐上吊
事毕美娘趴在床头偏着脑袋,春透妩媚半笑含羞地看着谢安平。谢安平从失神的高峰上回到现实,低头看见那话已经慢慢垂了下去,腿根尽是粘稠的液体。
玉如意静静躺在地上,仿佛刚才的香艳瑃情都是错觉。
谢安平吁了口气,正说扯帕子来擦拭,却听耳畔“噗嗤”一声。转头望去,美娘手里捏着帕子甩来甩去,娇笑道:“爷这模样,就像……”
话说一半,她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朝他小腹下看去。
谢安平有些不自在,拿手掌挡住她的视线,问:“像什么?”
美娘坐起来,拿手去弹了弹那软哒哒的玩意儿,扬眉戏谑:“像个打败仗的将军,一蹶不振。”
谢安平的脸颊忽然燥热起来,自觉耳根子都一定红透了。他咬牙切齿,伸手在美娘高耸的胸脯上狠狠捏了把:“爷干你的时候你才不是这么说的!”
美娘长腿一勾控住他的腰,蛇一般贴过去,朝他耳朵眼儿吹气:“那妾身是怎么说的呀?妾身忘了呢……”
那种时候俩人自然相互之间说了许多肉麻话,甚至是不堪入耳的淫词艳语,当时听着无伤大雅,毕竟俩人都在愉悦的兴头上,可事后回想起来却让人脸红心跳,即便是谢安平这种下流胚子,忆及也觉得说出来恐怕……太羞人了吧?
“你、娇娇你……”谢安平脸色窘迫结结巴巴,瞪着美娘半晌才撂下一句狠话:“你给爷等着!晚上再收拾你!”
美娘喜欢极了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对付下流鬼就是要比他更下流!她扬手拨弄了一下耳畔长发,绞着发丝启唇徐徐道:“一言为定,妾身会好好等着爷的呢。”
外间天光大亮,美娘寻思侯府各房各院的人今天应该都不会出来,于是想着回被窝睡个回笼觉。她兀自躺下舒展四肢,阖上眸子正欲入眠,忽然想起谢安平好像打算起来了。
美娘挑开帐子一角,发现他正在屏风后面穿衣,她正说虚情假意问候一句关怀一声,转念又想这厮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遂把帐子一放,心安理得躺下睡了。
管他去哪儿呢,料他今天也没那能力到处鬼混,哼!
谢安平自己清洗了身子,穿戴齐整走出来,发现床榻罗帷低垂,而浅浅的呼吸声从帐子后面飘出来。他不想吵了美娘的好眠,便自个儿走出门去。
香槐守在外头,见他现身赶紧迎了上来:“朝食已经备下了,请爷去前院儿用。您今天去卫府吗?”
“一会儿就去。”谢安平迈步往前走,居然觉得有些轻飘飘的,暗想莫非真的力不从心?美娘已经讥他是战败将军了,若是今晚不能一展雄风,绝对会被她瞧不起!他如临大敌,凝眉道:“你叫厨房熬盅补汤给爷吃,要最补的那种。”
“啊?哦,奴婢这就去。”虽然觉得一大早就要吃补品很奇怪,但香槐觉得美娘不露面更奇怪,又问:“姨娘怎么没出来,不舒服吗?”
谢安平不满意地哼哼:“她舒服得很!爷这么龙精虎猛的居然还要嫌弃爷……哼!给爷等着等着!”
他打算晚上就砸了那柄玉如意,必须砸烂!
“侯爷——侯爷——不好了侯爷——”
谢安平还没来得及用朝食,行雁便慌慌忙忙奔进内院,噼里啪啦一口气道:“侯爷不好了!四姑娘上吊了!”
谢安平怀疑自己听岔了,惊道:“你说四姐怎么了?”
行雁也吓得眼红脸白的:“昨儿个三小姐跟四姑娘闹了点不愉快,许是四姑娘受了委屈觉得没脸面,一时想不通就上吊了!幸好今早送水的丫鬟看见把四姑娘救了下来,三姑奶奶哭得跟个什么似的,张御医已经过去了,也不晓得救不救得过来,侯爷您也去看看罢!”
侯府闹出人命可是大事儿,谢安平连饭也顾不得吃,急急忙忙赶去看商怜薇。
美娘舒舒服服睡了个够才起来,已是日上三竿,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唤道:“黄莺。”
黄莺担水进屋伺候她梳洗,开口就说:“听说四姑娘上吊了。”
美娘露出个嘲讽的表情:“吊死了没?”
“那倒没,被救下来了。”黄莺努努嘴,“听说现在还哭个不停,侯爷正在那院儿陪她呢。”
美娘哼道:“就知道她死不了。昨晚上挨的打,今早才上吊?敢情想死还要挑个好时辰!当我不晓得她肚子里那些弯弯肠子呢,爷昨晚回来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她是故意等到今早爷醒了再搞出这些幺蛾子!”
昨晚上谢灵玉怎么没打死商怜薇!
黄莺问:“姑娘现在怎么办?侯爷一早就过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奴婢真怕他陪着陪着……”
就陪到床上去了。黄莺不敢把后半截话说出来,怯怯瞄了美娘一眼,只见美娘唇角勾起一边,勾魂眼微微眯起,一副攒着劲儿要收拾人的模样。
美娘对着镜子摸了摸颈间爱痕,妩媚笑道:“给我梳头,四姑娘大难不死,咱们当然得去恭喜她一下了。”
商怜薇的屋子里,丫鬟婆子都被遣走了,三姑妈谢敏不知为何也没在,只有谢安平陪着她,俩人一同坐在床头,商怜薇伤心地伏在谢安平怀里,抽噎个不停。
这样的姿势已经维持了一个多时辰了,谢安平胳膊都酸了,想推开商怜薇舒展一下筋骨又不好意思,她哭得可伤心了,把他衣襟都打湿了。
商怜薇哭哭啼啼,委屈极了:“安平我、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四姐你别这样想,没事的啊,没事的。”
“三姐她竟然那样骂我……安平你是知道我的,我平素连门都不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
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谢安平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安慰到最后连话也懒得说,心想女人真麻烦!
“安平,”哭了许久,商怜薇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珠,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她轻轻倚在谢安平肩头,抿了抿唇道:“其实我心里面有人了,我……喜欢他很久了,其实……”
美娘一来就听见这句话,她站在屋外大喊了一声:“爷!您在里面吗爷?”
想借机一诉衷肠博得这混蛋的欢心?偏不让你如愿!就要搅你好事!
谢安平乍闻美娘的声音如获大赦,赶紧朝着外面应了一声:“在呢在呢,你快进来。”
美娘进门便瞥见屏风后面两个模糊的人影抱在一起,虽然很想绕过去揪住商怜薇狠狠扇她几个大嘴巴,但理智告诉美娘这种时候要沉得住气,当着谢安平的面,她要能有多善解人意就有多善解人意,至于他瞧不见的时候嘛……杀人放火谁管得着啊。
于是美娘站在屏风后问:“四姐好些了吗?”
“咳……”商怜薇说话似乎还有困难,声音涩哑,“好多了,多谢妹妹关心。”
哟,刚才准备表露心声的时候说话可没这么哽咽。反正屏风挡着他们看不见,美娘堂而皇之翻了个白眼,说话却愈显关心:“听四姐的声音便晓得一定是伤着喉咙了,您快甭说话了,好好养伤要紧。”
谢安平也觉得美娘言之有理,道:“就是,四姐您该好好养着,别费力开口了。”
这狐媚子一来她就连话都不能说了。商怜薇恨极了,暗暗使劲儿揪拧着被子。
美娘抿嘴偷笑,然后对谢安平道:“妾身听说爷连朝食都没用就过来了,于是带了些吃食过来,爷您先用些垫垫肚子罢。香槐。”她把香槐喊了进来,反客为主地在屋子里摆膳,假意问了商怜薇一句,“四姐您不会怪妾身自作主张吧?妾身也是担心爷饿坏身子。”
商怜薇哪儿敢说个不字,哑着嗓子道:“不会。”
“爷您快出来吧,不然粥都凉了。”美娘再三呼唤谢安平,谢安平便扔下商怜薇出去,悄悄松了口气。
美娘见他从屏风后面出来,衣衫倒是齐整,但前襟那里湿了一团,看着就让她犯恶心。她不动声色含笑迎上去:“爷,您衣裳湿了,待会儿随妾身回去换了罢。”她拿手绢擦擦那团泪渍,踮起脚尖贴住他耳朵,小声道:“还有被您弄脏的汗巾子,妾身会一起洗干净的……”
这话一下勾起谢安平对今早情-事的回味,他又开始轻飘飘的了,五脏六腑都有些发痒。居高临下低垂眼眸,他正好瞥见美娘胸前的那道沟谷,在海棠红的束胸襦裙底下若隐若现,仿佛还能看见白皙肌肤上的吻痕。反正左右无人,谢安平把手伸进去用劲一捏,低声威胁:“有本事今晚上别哭爹叫娘!”
“唔!”美娘吃痛惊呼一声,随即害羞地捶了谢安平胸口一拳,羞答答道:“爷真坏!”
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商怜薇,商怜薇坐在床头看俩人打情骂俏的样子,恼怒得直扯床单。
片刻,谢安平已经坐下来用饭了,商怜薇忽然在床上咳嗽两声,难受得哼吟:“来人,水……”
“四姐要喝水是吧,就来。”美娘听见便倒了杯茶水绕过屏风走到床头,亲自端给商怜薇,“四姐,给。”
商怜薇捧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下,又把杯子还给美娘,忽然冲她一笑。美娘觉得她这时发笑有些怪异,正在凝眉不解,便被商怜薇扯过肩膀拉到面前。
商怜薇凑到美娘耳畔,有些愤怒不甘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有件事我也是才听说,圣上赐了薛府小姐给安平为妻,今早薛府已经派人过来找几个姑奶奶商量婚事了。恭喜妹妹了,又多了一位好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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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收买人心说真相
臭混蛋要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