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八章 接触(1 / 2)

海之皇 未知 2747 字 2022-03-05

每一样事物都有他自己的轨迹和必须遵循的原则。

天有四时,年有四气。人会生老病死,月有­阴­晴圆缺。

日月星辰、天地万物,我们难以索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另外的天体能像月亮一样留给我们那么多的神秘、那么多的遐思,也留下那么多直接的影响了吧?当然,单就神秘和浪漫来说,太阳显然也远有不及。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甚至西方人的吸血鬼、月圆变身的午夜人狼也都跟这神秘清冷的月亮联系到了一起。因为月亮离我们太近了,而且她的那种清幽静谧的旁若无人给我们带来的直接影响,又让我们充满了敬畏和神秘感。月亮的盈亏不但影响着天时变换,还可以引大海潮汐的涨落,甚至还能够影响人的情绪。这让人们怎么能够不对她产生敬畏呢?

从月初隐约的一线月牙开始直到完满成圆,这个过程叫做“盈”,这一线月牙被古人称作“朔”;经过大约一个星期,满足为半圆,是为“上弦”;再一个星期,月满为圆,称作“望”;然后开始从圆回归到虚无的过程被称为“亏”,再一个星期后再次“亏”为半圆,那么当然就是“下弦”了;然后再一个星期,月亮终于圆满完成了一个轮回,夜空重归于暗,就被称作“晦”。

现在,“下弦”过后,再次亏成一弯弓形的凉月,四散着淡淡的幽光,静静地见证着这一角海湾的沧桑。刘家湾依然是那么淡然、依旧是那么静默。

能够远远眺到大海的那栋小楼二层的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灯光耀目,四个人团团围坐在一张折叠桌边,桌上琳琅满目排摆着七八个碗碟,碗碟里的饭菜已经不复温热,而这个曾经充满欢笑的小团体这时也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这已经是徐起凤苏醒后的第二天了,在经过一天的观察之后,徐起凤无论如何也不顾刘主任死乞白赖的挽留,铁了心的出院。刘主任也没什么办法,而且徐起凤在苏醒后身上的伤恢复得出奇地迅,实在也没什么好的借口,又有张所长的掣肘,刘主任想要留下这个胖子研究研究他怎么突然会出现这么出众的再生恢复能力的目的,可就真的太难实现了。

徐起凤回到这个小屋,一声不吭做好了一桌饭菜,然后众人就这么围坐下来,可是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玉雪可爱、却又不知下落的可爱小女孩儿来。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以前这么坐着吃饭,总有那个孩子在这桌边给大家带来一阵阵的欢乐,可是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大家更是提不起胃口。

帅征落落寡欢地坐在桌边,目光始终也没跟徐起凤对视过,脸上也没有露出过什么表情,就那么默默坐着。韩海萍有些无聊地摆弄着自己面前的碗筷,时不时用筷子拨弄一下某个盘子里的菜,但就是提不起夹过来吃的欲望。

高进军默默地取过一瓶啤酒直接用牙齿咬开,倒满了面前的杯子。却被徐起凤毫不客气地拿了过去,这个平时并不怎么喝酒的胖子在高进军和韩海萍还没来得及阻拦以前,一仰脖子就把那满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灌得猛了,四溢的酒水顺着他的面颊、脖子流下了胸脯、浸湿了背心。

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徐起凤将空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伸手去拿高进军手里那个酒瓶。高进军反应过来,按住了他的手,道:“胖子,别……你这是­干­吗?伤刚刚才好……你又不会喝酒。”

徐起凤缓缓拨开高进军的手,抢过了那个酒瓶,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枯涩的笑容,冲着他一呲牙,哑着嗓子道:“没什么,我今天想喝点儿。一瓶啤酒而已,就一瓶。呵呵我今天伤愈出院,总是值得庆祝一下的吧?好歹我也算是死而复生了,今天我高兴!你也别拦我。”

徐起凤另外取过一瓶啤酒,起开了瓶盖,目光缓缓滑过高进军、韩海萍和帅征的面庞,一边给他们三人满上酒,一边微笑着道:“在这个地方,我是人生地不熟啊。想起我刚刚来的时候,没工作、没住处、没朋友,真正是一无所有。可是,总算我还是有些运气的,交到了你小高这样一个好兄弟!也交到了海萍、小帅你们两个好朋友!平时,我没少受你们照顾,这次我受伤、我差点儿死在这儿,也多亏了你们替我跑前跑后、没日没夜照顾我,我……”高进军神­色­有些激动起来,嘴­唇­嚅动着想要说什么,徐起凤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帅征,“尤其小帅,咱们认识其实不长,可是你这些日子帮我的忙,我都记得。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还得上你这些人情……昨天我还……我真是对不起了!”说着,站起身来,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道:“什么都不说了,我喝了这个,算向你赔罪!”帅征有些无措地跟着站了起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徐起凤那一杯带着浓浓的苦味儿、涩味儿的啤酒又再一口气灌了下去。

徐起凤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奇异激动的情绪里了,拿起手边的酒瓶,又再给自己倒满,再次端起来,又看看韩海萍:“海萍,你跟小高,进军儿可是我来这里认识的最早的朋友。是你帮我联系这房子、你和小高帮我联系活儿、这次又全靠了你帮我找医院、帮我筹钱,我也不跟你说什么谢谢了,这杯酒我敬你!”韩海萍皱了皱眉,站起来有些担心地想要阻拦:“小徐……”但是徐起凤的那杯酒又鲸吞而入。

徐起凤又开了一瓶酒,再给自己倒酒了。三个人满心里都泛起了一股酸酸的意味,相互对视了一下,徐起凤又端起了酒杯:“不是有句话吗?叫‘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以前别人都说我傻,都说我天真。可是今天,我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交到了你们这些好朋友、好兄弟!我觉得我也不枉担了这个名儿,我徐胖子这二十六年值了!来,今天我大难不死,好朋友、好兄弟们都在这儿,咱们来喝一个,给我庆祝一下!”

高进军的眼圈儿红了,韩海萍的眼圈儿红了,帅征眼圈儿也红了!高进军率先举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学着徐起凤的样子仰脖猛灌,韩海萍和帅征也默默端起了酒杯,大口大口地喝着杯子里那苦苦的、涩涩的、还有些微酸酸的液体,喝完之后,一股气体从胃里顶了上来,帅、韩两人不由得轻轻打了一个嗝儿,一股热辣辣的感觉扑上了面颊。

徐起凤放下了杯子,没有再拿酒瓶,那张苍白的脸上,现在已经布满了红云,不单脸颊,连耳朵、脖子也都泛着粉扑扑的红光。他的脸上挂着笑,可是这笑脸看在其他人的眼睛里,却有股说不出的酸楚和落寞。只见他的目光透过新配的眼镜再一次地滑过三个人,脸­色­逐渐地沉静下来,低沉地道:“囡囡……囡囡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她受了什么苦,也许你们感觉不到,我可是真正地体验过了!或者你们觉得一个梦不足为凭,可是我又怎么能不信呢?!她还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啊!看看我们身边,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爹妈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怎么可能经受过那样的摧残和折磨呢?就算囡囡跟我们不一样,可是,可是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

徐起凤的语气激动起来:“我心疼啊!虽然我不是她什么人,虽然我在一个月前根本都没见过她,可是,她受的那些个罪、她从噩梦中醒来的那个表情、神态,让我心疼、痛心啊!她一开始来的时候什么状况你们也见到了,得是什么东西、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吓成那样?我本来想怎么才能够好好照顾她,让她把那些残酷的记忆逐渐淡忘,可是……可是现在她又再落入了那帮子王八蛋、没人­性­的畜牲手里,我着急啊我!”“砰”一声大响,徐起凤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碗、碟、杯子、瓶子被震得一阵叮当乱响。高进军和韩海萍脸上一起露出了黯然的神­色­,而低下了头的帅征眼睛更多出了一丝惭愧的焦虑。

喘了几口气,徐起凤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像是跟那三个人、又像是跟自己斩钉截铁地说:“囡囡是从我手里丢的,我一定要找回来!我不管那些王八蛋畜牲是什么人,不管他们有什么本事!我一定要把那可怜的孩子找回来!”

帅征拿过酒瓶缓缓给自己倒满,然后缓缓和端起来,缓慢但是坚定地慢慢一口喝­干­,任由溢出的酒水流溅在了夏装短袖制服的脖领、肩头、胸口上,徐起凤说的这几句话也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她也暗地里斩截地下定了决心。

高进军那瘦弱的右手按在了徐起凤的肩头,没有说什么,他也不需要说什么,他的意思根本就不用说,谁都能够明白。

兄弟是什么?

这就是兄弟!

兄弟就是可以不计成败、不计利害、不计得失地为你考虑、可以让你全心信任的人。

夜风吹来,夹杂着浓浓的海的气息,稍稍冲淡了些难耐的暑热,但是却吹不凉这间小小屋子里正在逐渐沸腾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