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珊很愧疚，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的真不称职。遇到弟弟的老师，她想的，不是多了解一点儿弟弟的情况，拍拍老师的马屁什么的，竟然是让这个碎嘴子，说话还文绉绉的先生快点儿消失吧。她有罪。但是她真的好希望他消失啊。小沈衡则很郁闷，话说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他第几次郁闷了。他听他娘和隔壁虎子他娘说闲话的时候提到过，要是一个男的看上一个女的，是应该傻笑，还要看好久的。可是孙先生可是一点儿都没笑，看的时间也不太长。于是，小小年纪的他开始担心他姐嫁不出去的问题了。有了这一段Сhā曲，两人看马戏团表演的时候，都有些提不起兴致。于是两人回家之后，沈周氏就看到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两个孩子，现在却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沈周氏心想，一定是俩人的老毛病犯了，又掐起来了，就没问。只是转移了话题，问问马戏团都表演了什么，这可把灵珊和小沈衡难住了。话说，刚才都演什么来着，还像是什么算术。于是，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开了口，灵珊说的是，“小狗算术”，小沈衡说的是“小猫算术”，沈周氏很困惑，到底是谁算术。多亏两个人反应都不慢， 而且小沈衡虽然很古板，但是撒起谎来竟然也跟沈灵珊一样不含糊。俩人异口同声道，“都有。”沈周氏虽然觉得这俩孩子今天有点儿不正常，但是也没多想，觉着兴许俩人是累了。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小沈衡对这句话深以为然。三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开始吃晚饭了。灵珊虽然之前有些小愧疚，不过她这人心大，这会儿看见饭菜就觉得饿得不行。此时，她眼里心里都只剩下手里的碗，和眼前的盘子了。可小沈衡，可不是沈灵珊那种吃货，他从小心思就细腻，也就是敏感，再加上又是个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吃饭的时候，他脸上不由得就带出了几分，而且就在那儿抱个空饭碗，菜也不知道夹。沈周氏就算不是个多细心的母亲，这会儿也发现了。于是，她责备地看了沈灵珊一眼，还没问，就直接给她定了罪。那眼神儿明明白白地问道，“你看你，又惹他­干­嘛？”本来吃的正香的灵珊，这会儿也发现她弟弟的异常了。本来人话就少，这回饭都不爱吃了。她用余光扫到她娘在看她，一抬头，就接到了控诉。于是她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情。接着她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又点了点头。沈周氏就在那儿看着儿子闷头不吭声光吃白饭，女儿在这儿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她觉得自己都快不正常了。灵珊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肢体语言太过莫名其妙，就直接跟她娘说了，出门碰见孙先生，和她说了小沈衡在学堂里不爱搭理别人nAd1(话的意思没变，不过用的都是白话，她知道她娘也没什么文化。她娘听了，觉着也许是因为这个。她们家沈衡不爱说话，这个她早就知道，不过不爱搭理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个苗头可不能有。就在她准备怎么措辞的时候，那边一直不吭声的沈衡说话了。话说，沈衡真有点儿搞不懂他娘跟他姐，商量孩子的教育问题，不是应该避开孩子，然后潜移默化地进行吗。他觉得自己满脑子黑线，这是一群怎样的家人啊。对，还有他那个先生，说他坏话也不避着他点儿。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好不好，当面讲究人真的没问题吗？于是，本来不想说话的他只能说了。他很郑重地向他们家的两个女人表示，他很好，在学堂里他是有朋友的，李慎就是，至于说他不爱搭理人什么的，纯粹是赵千功课没他好，就和孙先生告黑状。他没想到，孙先生竟然信了。还有，他之所以没跟孙先生把实话说出来，是因为背后说人坏话并非君子所为。哼，赵千这个小人。于是，这回轮到灵珊和她娘黑线了。其实，灵珊很想说，有一个朋友并不能证明你不孤僻，还有你现在其实也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啊。不过，以免战火烧到她身上，她聪明地选择了闭嘴。而沈周氏呢，绝对是信任自己儿子的≡己的孩子嘛，哪哪儿都好，况且那个赵千她也知道，他爹就是附近出了名的无赖子，这做儿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知道并不因为这件事儿之后，灵珊和她娘就更困惑了，那他是因为什么郁闷啊。为避免他娘跟他姐问出更奇怪的问题，小沈衡决定坦白从宽，君子嘛，要正视自己人生的污于是，他就把自己如何得知孙先生今天什么时间要去镇上，特地带他姐去跟孙先生见面。然后又委婉表示他希望孙先生能够看上他姐，但是结果好像不太好，于是他很自责。当然，他并没有把他心底关于他姐婚嫁问题的担忧说出来，要知道，女孩子的自尊心都是很脆弱的。不过，就是这些也把灵珊和她娘震了个够呛。就在灵珊还在那儿回不过神的时候，沈周氏已经发火了。不过，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有脾气的人，生起气来也不过是声音比平时大了那么一点儿，“那孙秀才只是个教书的先生，他要是真有本事，会躲在这么个小地方，不去考科举，做大官吗？还有，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么大年纪，二十六七了不娶妻，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啊？你竟然把自己姐姐叫出去给别人挑拣。你姐姐都说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可是都对她有点儿意思的，跟哪一个不比跟他强。还他看不上你姐，那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这孙秀才怎么看怎么像当年的沈秀才，她真怕自己的闺女像自己一样命苦nAd2(在沈周氏的唠叨神功之下，灵珊慢慢缓过神儿来了，敢情她弟弟是担心她嫁不出去，想给她找个婆家啊。可是这孙秀才，俩人也不般配啊。当然，那个时候的沈灵珊，还不知道缘分是个很神奇的事情。这么一想，她又有点儿可笑不得。话说，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不出去。而且，她还很小，好不好，怎么也得十八啊。还有一点很重要，貌似现在她还是人家徐府的奴婢呢，婚配完全没有自主权。因为沈周氏没什么脾气，更不会打人什么的，所以不光刚来的沈灵珊不怕她，连小沈衡也不怕，不过，他还是皱着一张苦瓜脸。他就知道，他一旦说了这件事儿，他娘是一定会碎碎念的。反正，他不希望她姐嫁给什么大少爷，二少爷的，他看见过他们，一个不拿正眼看人，整个人­阴­森森的；另一个一身脂粉气，娘们唧唧的，总之没一个是好人。而且他姐不太靠谱，一定要找个人品正直的，还可以管住他姐的。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人品正直的也不一定能管住他姐。就在灵珊即将回府的前一天，徐府发生了一件喜事，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是一件喜事。那就是，徐三小姐要出嫁了。因为是做妾，没有那么多讲究，没过两天，赵府就派了一顶小粉轿来接徐三小姐了。徐老太太面儿都没露，理由是现成的，祖孙情深，孙女儿出嫁，祖母心里难舍，不忍见之。至于徐三小姐的亲爹二老爷，估计这会儿信都未必收到。不过这个儿子的心理，徐老太太知道得很。虽说女儿做妾听起来不太光彩，但是一个没了名声的庶女，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况且这门婚事虽然面子没有，里子可是实惠的很呢。而徐三小姐的亲娘桂姨娘，虽说自己是个妾，估计是不会愿意自个儿闺女步她后尘的。但是她自己都是半个奴婢呢，她的意见二老爷都未必看在眼里，更别说其他人了。不过，等她以后什么时候回来了，倒是可以教教徐三小姐宠妾是怎样炼成的。于是乎，徐三小姐上轿之前，送她的只有三个。不得不来的当家夫人二夫人白氏，真心觉得她可怜的大夫人李氏，以及她自个儿的亲弟弟徐三少爷。至于她两个堂哥则是被徐老太太拦住了，说是什么以后兄妹也不是见不到了，都有要是忙就别去了，去了也是伤心。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被拦住了，包括一向把姐姐妹妹放在“心坎儿”里的二少爷。而徐二小姐则是自己躲在屋里没出去，二夫人白氏对自己的独女一向百依百顺，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女儿有必要去送一个妾，就没强求nAd3(徐二小姐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既觉得快慰，又有点儿失落，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她想，也许是在一个家里待得太久了吧，或者是因为血缘≤之，她不认为是自己有点儿舍不得这个一起长大，她从来瞧不上眼的妹妹。这样小规模的送嫁队伍估计在大宅门里并不多见。大夫人李氏虽然平时跟徐三小姐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一想到赵家那么个乌糟的地方，而这丫头又一派“天真”，她心里一阵难过。但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只是拉着徐三小姐的手，“你要好好的，有事儿别忘了跟家里说一声。”话音刚落，一颗豆大的眼泪就打在了徐三小姐的手背上。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要是徐三小姐在赵家受了大­妇­的苛待，徐家真的会有人给她出头吗？彼时的徐三小姐，虽然她的心也被那颗发烫的泪珠熨帖得暖暖的，但是更多的还是踌躇满志，她甚至傻乎乎地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开心。她觉得自己进门进得如此寒酸，正说明赵氏夫人气量狭小，醋意如此明显，可见其人没什么城府，应该不是什么厉害茬子。可是她忘了，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妾，还是一个进门前就没什么好名声的妾，人家正室夫人凭什么不能给你个其实称不上下马威的下马威呢。但是此时的徐三小姐，还不知道这些，由自己弟弟背上轿的她，还在做着只属于她自己的梦，甚至没听到二夫人装镊样的几句训诫，也没感觉到徐三少爷搂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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