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心中一紧,条件反射般往回一缩,险险避过了被火球撞上,但全身却吓出了一身冷汗,暗呼“好险”,心神也随即清醒过来。这才看到秘道尽头横着的是另一条秘道,而刚才的那个火球正是自眼前这条横道从右至左呼啸而过的。
朝阳往火球飞来的方向望去,看到横着的秘道尽头火光滔天,将石壁映得通红一片,不由暗忖道:“难道那凄惨的叫声就是由那里面传出来的?”
热浪滚滚,迎面扑来,火舌伸缩卷吐,舔着火光映照下的石壁。
朝阳正自踌躇要不要进去之时,那凄厉的叫声又传了出来,狂怒的烈焰霎时盈满整条秘道,向朝阳汹涌奔至,整个秘道地面不停地颤抖。
朝阳正欲退身闪避,却发现那狂怒的烈焰当中有一个人在仰天长啸,而他的琵琶骨、脚踝全都被赤紫亮晶的铁链穿透而过,整个身体更是束缚着玄冰冷玉一样的柔软索绳。在烈焰当中欲避不能,欲破不得,神情狂怒、凶煞、痛苦、无奈、愤恨……百味纠缠。
“赤晶寒紫链,玄冰冷玉索。”朝阳不由得惊呼,他自是认得那两样束缚控制烈焰中人的东西,赤晶寒紫链是世上最为坚硬的东西,而玄冰冷玉索则是至软之物。赤晶寒紫链遇强愈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外力相抗,只会越来越坚硬,永不会断裂;玄冰冷玉索若遇力挣扎,却会不断地收缩,深深陷入人的皮肉,直至骨髓,让人无法忍受那钻心噬骨的疼痛。其中任何一样一旦将人束缚住,就永世难以超脱,这两者同时叠加一起,朝阳无法想象这是对人何等的摧残。
烈焰涌至,朝阳闪身避入所来的那条秘道。
岩石变得滚烫灼热,朝阳身上的衣衫自燃了起来,无奈之下,朝阳只得就地往里一滚。
可空气在这一刻却因那烈焰仿佛燃烧了起来,朝阳又岂能将身上的火苗扑灭?
连滚十数米,毫无作用,只得忍受着灼烧之痛将身上的衣衫件件撕扯掉,连内裤都不曾留下。
当朝阳站起来的时候,身上散发着难以忍受的焦臭味,皮肤上到处都是被火灼伤的伤口,好不难受。
由于被那烈焰中的人所吸引,一时之间,他倒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武功、魔法、精神力全都已经失去。看着那些燃烧着的衣衫碎片,圣魔剑也掉在了一边,现在倒是真有种“赤条条,来去无牵无挂”的味道,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凄凉之感。
这时,有一件东西从背后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他低头一看,是黑白战袍。
他回过头来,看到了紫霞。
紫霞淡淡地道:“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给别人。”
朝阳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嘴唇牵动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听得他客气地道:“谢谢。”
紫霞平静地道:“无论怎样,只要我们活着在这里一天,都应该相互照顾。”
朝阳心中一阵酸楚,没有了彼此间的安慰,却变成了相互间的照顾。这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朝阳亦很平静地道:“你说得对,只要活着,就应该相互照顾。离开了谁,谁也无法单独生存下去,没有人可以忍受饥饿和无尽无穷的孤独!”
是的,两人都饿了,他们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但饥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纠缠着他们,只是他们都把饥饿放在心底,谁也不愿提及罢了。他们知道,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填充饥饿的食物。在他们心里,早已经想到,他们的死去很可能是因为饥饿。
紫霞没有说什么。
朝阳转过身,背对着紫霞,裹了裹身上的黑白战袍,道:“现在我要去看看那被关在此处的是不是破天,你在这里等我。”
紫霞道:“我与你一起去。”
朝阳沉吟着没有出声。
紫霞道:“你是怕我有危险么?就算死在里面也不足为奇,只是时间迟早问题而已。为了我能够再次活过来,影与歌盈都相继死去,我欠她们太多,注定今生无法偿还,只有等待死亡之后,用下一世来还她们。”
朝阳重又转过身来,面对着紫霞,冷冷地道:“你是在怨我杀了歌盈么?歌盈是我杀的!”
紫霞摇了摇头,道:“不,歌盈是为了我而死的,她用她的生命换取了我的重生。”
朝阳道:“可她是我杀的!”
“‘他’只是假借你之手而已,我的重生必须借助另一个生命的消亡,这样才能保证世间所有命运的均衡。歌盈中断了自己的命运,把她下半辈子的生命给了我。”紫霞幽怨地道。
朝阳道:“而她又怎知道?她用自己下半辈子的命运换取的却是你不到半年的生命!”
说完,朝阳提起圣魔剑,转身重又往秘道尽头另一条横着的秘道走去。
紫霞看了看朝阳的背影,跟在了他的身后。
随着那悲惨嚎叫的消失,烈焰已经收敛,只有偶尔窜起的火舌在秘道尽头依稀可见,而那在烈焰中仰天长啸的人亦复不见。
朝阳似乎明白,只有那人发出悲惨的嚎叫之时,烈焰才会疯狂地怒卷。
他往横着的秘道尽头走去,虽然怒焰收敛,但灼热之感仍是不能让人忍受,幸好他身上黑白战袍能抵挡灼热气浪的侵逼,除了头足之外,被黑白战袍包裹的地方没有丝毫燥热之感。
朝阳不明白为何所有武功、魔法在这里都失去作用,而黑白战袍却可以起到抗热的作用,他想起了那赤晶寒紫链及玄冰冷玉索,似乎有所明白,这里虽然可以让人失去所有武技、魔法、精神力,但却不能清解异物所拥有的功效。他看了看手中的圣魔剑,圣魔剑暗淡无光,形同没有任何灵性的死物,似乎情况又并非如此。
“恐怕我不能随你一起进去了。”这时,背后传来紫霞的声音。
朝阳回头看到紫霞的头发及身上的衣衫都在慢慢地变成焦黄之色,再由焦黄渐渐变成焦黑,那是即将燃烧的先兆。
朝阳道:“那你就在外面等我吧。”说罢,便欲转头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紫霞喊道。
朝阳望向紫霞。
紫霞道:“你可要小心。”
朝阳心中一暖,脸上却没有丝毫反应,道:“你也一样。”说罢,便走向秘道尽头。
背后,紫霞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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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知道自己现在所面对的是有着与咒星神几乎同等修为的人,他曾听漠提过,战神破天手下的十名战将,每一名战将的修为都不会比四大护法神殿主神的修为弱多少,相传神族的大战,正是有了他们十人,破天才能与梵天、冥天抗衡百年之久,直到十人一一被击败,冥天与梵天才彻底将破天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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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闭能量
面对着这样一个人,影子战心跳跃,不仅仅是为了救出紫霞,同时,作为他自己,明白与黑玄的这一战是自己迈向与神作战的第一步!只有战胜黑玄,他才能够面对今后一切不可预知的困难。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胜!
风卷动他的衣衫,暗涌的气机缓缓散发开来,悄无声息地向黑玄慢慢推进,气机所及之处,每一株草、每一只虫、每一棵树……所有一切生灵的生命都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而天上的月,更由他所散发的气机与之发生了某种共鸣,淡淡的月华如水般倾洒到他的身上,随着所散发气机的延伸,将气机所及的世界照得通透,如同水晶做的透明的世界。
而影子手中,那倾洒而下的月华一点一点地在凝聚,慢慢地,一柄刀的雏形逐渐凝成,随着月华的不断凝敛,一柄长约三尺的月形晶体之刀赫然出现在影子手中。
影子左手沿刀锋滑过,冰蓝色的血液盈满刀刃,光芒一闪,整柄刀倏地变成冰蓝色,刀芒大盛,整座树林皆变成一片冰蓝色。
黑玄略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子,看来月灵神殿的东西你都学得差不多了——月光刃、月光破魔刃、月魔裂心刃,还有这‘以月唤刀,以血祭刀’,借用月的能量召唤出月刀。只是你这‘月刀’看来还成色不足,当年月刀一出,山崩地裂,江河断流,而此刻看来可就差远了。如果有月石,那情况或许就大不一样了。”
影子冷声道:“是么?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没有月石的月刀的厉害!”
话音落下,身形拔地而起,双手握刀,月刀射出万千缕冰蓝光芒,蓝光耀舞。
大喝一声,月刀狂劈而下。
虚空顿时仿佛裂开长约十丈的冰蓝色裂缝,整个树林霎时狂风乱舞,断木乱飞,枯叶怒卷,一片嚣乱凄迷,瞬间如临如狱之境。
影子自得月魔冰蓝之血,经受月能池的洗涤,体质早已脱胎换骨,重世为人。自从与铭剑一战,开启人体小宇宙的能量,已经能够自如地掌握月魔一族的强大月能,是以在面对铭剑之时,才能使出月魔裂心刃。而面对咒星神的失败之战,更让他极力想解决天脉的能量与月能之间的冲突,因为天脉的能量虽然得到部分开启,却始终是独立存在的,以往每次使用月的能量时,天脉的能量必与月的能量相冲突。此刻,他完全自我封闭天脉的能量,以月灵神殿的力量对敌黑玄,才召唤出月灵神殿的最厉害武器——月刀!
刀势临身,劲风如怒海潮啸,狂暴不可挡!
黑玄衣衫狂舞,脸型吹得不断变化,但透着的仍是悠然自若之态。
就在月刀临头不到一尺之际,黑玄右手疾电般拍出,正中月刀刀身。
影子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炽热气浪犹如火海般狂奔涌至,胸中一窒,丹田仿佛有一道烈火狂然窜起,直贯头顶。
“轰……”地一声闷响,头脑犹如欲炸开,眼前一片赤红,身子便似狂风中的树叶,无所依凭。又是一声沉闷的轰响,撞在一棵粗大的树木上,树木应声折断。
影子所受之力略为一泄,心神清明,当下意念凝聚,真气运转,借着那狂暴气浪翻飞,左脚轻踏身侧林木,身形借势冲天而起,稳稳落于一林木树梢之上,随树而动。
那丹田处冲起的烈火般的气劲运气导引,已卸去大半,只是气血尚有些不畅,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
一招受挫,影子心中无半丝惧意,却相反激起了好胜之心和不屈战意。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啸道:“痛快,看来我今天碰到了可以向自己生命极限挑战的对手!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说话之间,月能全身流转,冰蓝色的光泽自身体四周层层荡开,如水般的冰蓝之气游走全身,丝丝缕缕通过右臂进入月刀,又丝丝缕缕经由月刀返回手腕,周转全身经络。
远远望去,人刀已合二为一,月刀已经成为了他手的延伸部分。
立于树之巅,犹如天神降世,头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月刀迎风发出嗡鸣声响。林木飘摇,此起彼伏,身体四周的冰蓝色光晕一层层荡开扩散。
黑玄立于地面,遥望着树梢之巅的影子,悠然的眼神凝滞了半晌,道:“看来‘他’选中你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果然有不同于凡人之处。”
随即飘身而起,落身于影子身前十丈外的一棵树上,随树而动。
影子哈哈大笑,道:“是么?那就让你再看看这一刀!”
话音落下,狂吼一声,身形电掠而起,月刀迎风怒劈,冰蓝刀芒暴长十丈有余,呼啸而出。
这一刀看似平淡无奇,气势甚至不如上一刀,但影子已经将月能尽数敛于刀锋之上,蓄势而发,一旦遇阻爆发,必会产生毁灭性的杀伤力。
影子已上过一次当,又岂会再上第二次?
黑玄似已看穿影子这一刀所蕴含的杀势,神情虽是悠然,却不敢有所怠慢,右手手掌张开,那团黑色火苗倏地自掌心跳出,手掌随即又一合,火焰顿时收敛,倏地又从掌心窜出,延长平展。
“呼……”地一声,此次变成的黑火神兵是一柄有着幽黑剑身的四尺黑火光剑。
剑芒闪过,气贯长空,黑火光剑闪电般直迎影子的月刀。
刀剑相击,电光四射,滚滚气浪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同时倒掠飞跌,黑玄又掠回刚才所立之树梢,而影子却被黑火光剑的狂烈气浪击的经脉不畅,真气急窜,连续撞断四棵树木,借第五棵树木的反弹之势,重又立于树梢,月刀则差点脱手。
影子心中震骇,以他所拥有的月之能量,根本无法与黑玄的火系魔法、黑火神兵相抗衡,不是月刀不如黑火神兵,而是影子的修为无法与黑玄相比拟。
两次试刀,影子也终于体察了与黑玄之间的差距。以强力取胜,根本没有可能。
黑玄悠然地站于树梢,斜指地面的黑火光剑吞吐闪烁不定,在不断变化着,时而是黑火光刀,时而是黑火光剑,抑或变幻成黑火光枪……不一而足,但他对刚才一举没有击伤影子,亦感到了略为诧异。
影子心神略定,气血稍平,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寻找机会,找出黑玄的破绽所在,这才是他取胜的惟一途径。而他先前所猜测的黑玄可能因受到诅咒,无法完全放开的迹象却一点也没有了。影子心忖道:“难道是自己的猜测有错?还是他隐藏得好,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影子找不到答案,他收了收心神,遥对黑玄大声道:“你的黑火神兵很是不错,但是你的表现却不能让人满意。身为昔日神族战神破天手下十名骁勇善战的战将之一,却一味地采取守势,真是让人大失所望,难道你没有勇气与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么?”
黑玄轻笑一声,道:“小子,只怕我一进攻,你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你难道想早点死么?”
影子哈哈大笑,道:“生有何欢?死亦何惧?人生在世,在于轰轰烈烈,畏首畏尾又岂能成就大事?看来现在的你连一个武者最起码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了,真是让人感到可惜。不过也难怪,你已经在这贫瘠的妖人部落联盟生活了这么久,早已经不再是昔日战神破天手下所向披靡的武将了,现在最多也只能算是苟延残喘的一个老人。”
黑玄悠然的双眼射出令人心寒的红芒,冷声道:“你这是在相激老夫么?”
影子又是一阵大笑,道:“你怕我激你么?亏你还是战神破天所看中之人,连别人的相激也不敢挑战,真是不知破天当初看中的是你哪一点,还是破天自身便是一个畏首畏尾、勇而无谋之人!”
“小子,住口!”黑玄暴喝道:“你可以污蔑我,但却不能对战神有丝毫的不敬!”
影子心中一阵窃喜,道:“对他不敬又怎样?你都已经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他?”
“住口!”一声暴喝。
“呼……”地一声,黑玄手中的黑火神兵变成了宽广巨大的黑火光刀。
黑火光刀迎风劈下,刀风呼啸,劲气四射,整个树林林木狂舞,如怒海狂潮。
影子心中早有准备,左足在树梢上一点,疾冲而出,瞬息间气调丹田,体内小宇宙的力量源源不绝地向右手月光刃汇聚。
霎时,月刀蓝光耀舞,形成一道冰蓝色光柱直冲九天弧月。
“伟大的月之神灵,赐予您的子民无穷的力量,让您的圣威无所不在!”
这时,自九天之月射下一道冰蓝光柱,与月刀射出的光柱相接,强大的能量瞬息注满月刀刀身。月刀如九天龙吟,啸鸣直窜长空。
“无极破空刀!”
暴喝声中,月刀拖起长长的刀芒,将虚空一划为二,狠狠地斩向黑玄手中的黑火光刀。
黑玄见势,脸色一变,手腕扭动,那黑火光刀陡地变形,七重黑、红、紫、青各异的光波倏然撞开。
“蓬……”七重光波被影子的月刀一刀斩破,顿时迷离涣散,黑火乱窜,但黑火真气却猛地击向了影子胸前。
影子顿感喘不过气来,月刀刀芒尽散,刀身却突然变成黑火颜色,滚烫无比。
“嗤……”地一声,影子双手立时被灼伤,黑气腾腾,疼痛之感直入心肺。
而黑玄的衣袍却被月刀刀芒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黑如玄铁的肌肉,肌肉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一串细密的血珠凝于伤口上,但伤的仅是表皮,根本没有伤及骨肉。
电光石火之间,影子刀势急转,身形凌空飞渡,猝不及防之间,又对黑玄攻出了第二刀。
黑玄神色略为吃惊,不待多想,黑火神兵在手中倏地变形,变成六尺长宽的光体巨盾,迎住影子的第二刀。
第二刀刚刚抵消,影子连忙移形换影,身子掠至黑玄背后,攻出了第三刀。
刀刀力逾千钧,刀刀杀势威猛,气浪滚滚,不断翻腾,林木被劲风吹折之声不断传来,“噼叭”不绝。
但第三刀刚攻出一半,却又被光盾化成的长枪击中。
影子用力不老,黑火光枪刚刚碰到月刀,便连忙回收,变换位置,自左侧向黑玄攻出了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第七刀……
影子的攻势连绵不绝,身形飘忽不定,而黑玄挺立树梢,卓然不动,不闪不避,应对自如地化解着影子连绵的攻势。
一轮急攻过后,影子还是找不到对方的破绽,身形倏地跳开,借一棵树梢的停顿之势,身形猛地窜高数丈,凝于半空。
月刀卷引狂风,挥刀霹雳攻下。
刀势犹如山洪爆发,若自九天之上奔流而下,冰蓝之光耀满整个天地。这一刀,影子汇聚了全身所有的月能,刀芒若冰蓝色的瀑布。无论如何,影子都必须知道黑玄修为到底深厚到什么地步,并逼出黑玄最狂野的攻击,只有那样他才可能找出黑玄的破绽。而这对影子也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他的行为无异于一只飞蛾想去试探火到底有多烫。
月刀疾劈而下,黑玄依旧自然,右腕一抖,黑火神兵化为一道黑火链,若银蛇狂舞,迎向影子的攻击。
一连串“噗噗”声中,黑火链将月刀紧紧缠住,朝左翼一分一扯。
月刀劈势顿时偏移,如瀑般的刀芒直斩地面。
一瞬间的悄无声息,接着一声惊天巨响,“轰……”刀芒所及之处,天地开裂,林木尽折,树林赫然一分为二,裂开长约三十丈的巨大裂口,其深竟然引至底端的沼泽淤泥喷涌而上,四处飞溅。
而这时,黑火链闪过一道刺眼的诡异火芒,直没月刀,月刀顿时如被黑火所燎,一道烈焰般的气劲沿着影子手腕若刀刃划过经脉,直冲影子丹田。
影子心中大惊,若是任由这股气劲直贯丹田,自己必死无疑。全身真气经由丹田调集,全力封阻那沿经脉攻来的烈焰般的气劲。
万气归一,与那灼热气劲相撞于影子右臂。
两道真气狭路相缝,顿时在影子胳膊处冲撞爆裂,胳膊皮肤突然鼓起。
“嗤……”皮肤裂开,一道血箭冲天射出。那道黑火之光倏然退却,冰蓝色的气光自伤口处吞吐激射,那道黑火链也被月刀陡然爆涨的真气震开,倏然回缩到黑玄手中。
影子跌落地面,黑玄亦自树上飘然而下,而他所站的那棵树随后便化为粉尘,四散于夜空下。他所受影子之力被他悉数移到他所站之树上,才会使树变成齑粉。
影子微微一笑,他终于探清了黑玄的修为,事实果如他所料,黑玄至少有一半的修为全都被诅咒所封禁,受到束缚,不能任意而发,现在所拥有的修为强不过影子一倍。正因为如此,黑玄才不敢贸然接受影子瞬间爆发的真正反击,不得已转移到所站之树上。
剧烈的疼痛感从右臂经脉断处传来,经脉的断裂已使影子的右臂完全废掉,使不出半点力,月刀也颓然掉落地面,黯然无光。
影子看了看右臂的伤口,断掉的经脉露出两个断头,他封住右臂的|茓位,将连接全身的那截经脉的断头往外一拉,影子顿感全身一阵绞痛,鲜血标射,疼痛感渗透至全身每一个毛孔,冷汗自每一个毛孔渗出,而经脉却被他拉出了三寸。
影子连忙用嘴咬住那拉出的三寸经脉,再将连接控制手的那截经脉拉出两寸。片刻之后,断掉的经脉已被影子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续接好,就像连接一根断绳一般。
影子气运右手,手臂活动自如,真气一吐一吸,月刀弹射回到了手中。
黑玄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也从未见到过,经脉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续接好的。这其中所要忍受的钻心剧痛,又岂是人所能做到的?他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人。直到这一刻,他才认为影子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而影子全身的衣衫已被渗出的冷汗所湿透,这足以证明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小子,你是老夫所见到的最为奇特之人,老夫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对手。”黑玄诚恳地道。
影子道:“是么?那就多谢你看得起我了,但我的目标不仅仅是成为你的对手,而是要战败你!”
“哈哈哈……”黑玄大笑道:“这是我今晚听到的最为悦耳的一句话,那就尽管来吧!”
影子脸上带着微笑,将月刀交到左手。右手虽然已经接好,但却不能过于用力,何况,左手才是他最大的优势所在。既已确认了黑玄有一半以上的功力都已被封禁,那么现在,正是他全力反击的时候了。
月刀高高举过头顶,冰蓝刀光沿刀身莹莹闪动,诡异却不爆烈。
虽然知道黑玄有一半的功力被诅咒所束缚,但黑玄的功力强过他一倍,硬取不是他所要的策略。丹田深处小宇宙的能量缓缓升腾,真气缓缓通过左臂迅速汇集月刀。
黑玄亦蓄势以待,他双手在身前划过一个大圆弧形,双掌徐徐交合,再缓缓上下拉开。
一道刺眼的黑光闪耀,右手掌心跳出一团黑火,烈焰却比先前更为猛烈,更为炽热。
影子心中已有应对之策,当月刀奇芒爆射之时,影子飞身而起,人刀合一,以一往无回之势携起滔天刀芒攻向黑玄。
黑玄右手一抖,那团黑火电射而出,破风之声尖锐刺耳,倏地在夜里变成一道黑红色的巨大光箭,劲射影子。
刀与箭相接,狂暴的气浪席卷整个天地,飞沙走石,树木折断横飞。
天地之间,瞬间一片嚣乱,狂暴不安。
而就在刀与剑相交的一刹那,月刀之中突然标出了一道“月光破魔刃”,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和狂野之势攻向黑玄。
影子将月刀交于左手,其目的也正在于此。他必须借用月刀全力吸引黑玄的攻势,再出其不意地以月光刃对黑玄施以决定性的一击。所以,在事先行功运气凝聚于月刀之时,他已将月光刃藏于月刀当中。
这才是影子的真正杀势!
黑玄显然对影子的这一杀势没有充分的估计,脸色瞬息之间有万千种变化,惊讶、失措……不一而足。
已经标出化为光箭的黑火神兵不可能再收回,黑玄只得眼睁睁看着月光破魔刃闪电般向自己逼进,在嚣乱狂暴的虚空中撕开一条诡异的冰蓝色轨迹。他一动不动,显得无可奈何。
可就在月光刃即将穿透黑玄身体的一刹那,形势突变!
黑玄紧握的左手突然张开,手心赫然跳动着一团黑色的烈焰,闪电般迎向月光破魔刃。
月光破魔刃进入黑色烈焰当中,冰蓝色的月光破魔刃瞬息便被消解相隔,可一眨眼功夫不到,黑玄左手劈出,却是一道黑火般燃烧的月光破魔刃。
又一道黑火神兵!
黑玄以影子发出的月光破魔刃加以炼化,转而成了攻击影子的黑火神兵!影子做梦都没有想到黑玄竟隐而藏有两道黑火神兵,而他精心所采取的策略却成为了自己此刻最大的破绽。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月光破魔刃向自己飞来而无可奈何,一切的变化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已容不得他采取任何应对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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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火之刃
“嗤……”月光破魔刃刺进了影子的身体,化成无尽烈焰真气在经脉内到处乱窜。
这以黑火真气炼化的月光破魔刃是如此之强,月光破魔刃的强大月能全部被黑火真气所转化,形成了比黑玄所拥有的黑火神兵强逾一倍的新的黑火神兵,以月光破魔刃的形式发出。影子体内尚未形成抵抗,便全线宣告崩溃,一败涂地。
影子站着一动未动,月刀由于缺少月能的支持像光一样消散,而他的体内却正经受着黑火真气的焚烧。
黑玄收回另一道黑火神兵,黑火神兵回到掌心,变成一团跳跃的火苗,慢慢隐入掌心,消失不见。随后,黑玄向影子走了过来,站在了影子面前。
黑玄看着影子木然呆滞的眼神,道:“你是我来到妖人部落联盟见到最好的对手,但你的命却太短了。”
他伸出手,掩合影子睁着的眼睛,正准备吸出进入影子体内的黑火神兵,可就在这时,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从破体而入的伤口处跳出。
黑玄大吃一惊,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影子本已合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射出惊电一般的神芒。
黑玄又吓了一大跳,连忙闪身后退,全身高度戒备。
可过了半晌,影子却又没有丝毫反应。
黑玄警惕地看着影子,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忖道:“难道他没有死?抑或是回光返照?不,这不可能,没有人被黑火神兵毁掉全身经脉而不死!”
黑玄以精神力的延伸,进入影子体内,探察着影子的生死情况。
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影子体内正在打造出一种全新的经脉,而这一切正是由一段没有被黑火神兵所毁的经脉产生的巨大能量所使然。而这段经脉正在一点点地释放出来,其强大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
而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的不仅仅是这些,影子体内丹田最深处由于经脉被毁而自动关闭保护的人体小宇宙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也在一点点地释放月的能量。两种巨大的能量完全融合在一起,正在打造着影子身体全新的经脉图络。
黑玄感到极为不解,以他的经验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释放这能量的是影子体内的天脉。在影子刚到幻魔大陆时,影为了唤醒影子的记忆,曾以自身的功力企图开启天脉,但却没有成功,导致她的形神俱毁。影子的经脉那一次便已毁过一次,但天脉却又重新给他续接上。但这次毁去影子经脉的是战神破天手下十大战将之一的黑玄,其黑火神兵的修为不知要比影高明多少,对影子经脉的摧毁,却无意间帮影子完全打开了蕴藏在天脉内的巨大能量。而在这股巨大能量的作用下,人体小宇宙的月能在没有经脉的一片虚无中,与天脉内的能量相互滋长,相互融合,形成了仿若天地阴阳相生相融的道理,两者融为一体。
当黑玄的精神力不可思议地感到影子体内的经脉重新形成之时,影子眼中射出的神芒渐渐收敛淡去,大脑的思维活动重新得到启动。
影子感到全身充满了生生不息、无穷的力量,他望向黑玄道:“谢谢你帮了我。”神情傲然。
黑玄看到影子周身有一层似有若无的冰蓝色光晕,心中震骇,此时的影子至少拥有了昔日自己所拥有的修为。只有相当于主神级的修为,才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这种光晕。
但黑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帮助了影子,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影子傲然一笑,道:“你不用明白我的意思,只要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我便行了。来吧,我们再来一战。”
黑玄心中虽然不解,但他知道正是自己刚才用黑火神兵伤了影子,才会有此刻的影子。
黑玄尘封多年的战心开始在跳跃,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虽然影子只是站在那里,浑身的气机淡如水,但他感到了比影子先前无穷提升气机要强大数倍的压力,这种无形的压力,竟然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黑玄强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好,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你与先前的你有何区别!”
说话之际,双手交合,上下幻动,左右手的掌心同时弹出一团黑火神兵,随着双手幻动的不断加快,两团黑火神兵竟然合二为一。
黑光耀闪,左右手拉开,黑火神兵幽光闪动,里面仿佛藏着一个随时可能跳跃而出的邪恶凶灵,邪异的气息阵阵散开。
影子自若地看着黑玄,他知道黑玄已经召唤出了“黑火邪兵”。他曾听漠提及过,黑火邪兵是黑火神兵的最高境界,黑火邪兵之所以为黑火邪兵,是因为它将所有被黑火神兵所杀之人的凶戾元神以黑火真气炼化在一起,增加其凶戾杀意。而黑火邪兵每次出现必定要噬血才归,它有着兵器中最为邪恶的灵魂。
一声锐啸,黑玄手中的黑火邪兵破空而出,赫然是一柄烈焰电火枪。
烈焰电火枪黑火吞吐闪烁,枪芒膨胀不定,仿佛一个个封禁炼化在烈焰电光枪内的凶恶元神欲破而出。烈焰电火枪周围一丈的空气都被黑火所侵满,层层叠叠的炽热气浪向影子滚滚涌至,所过之处,草木断枝尽数焚烧。
影子若渊亭岳峙般站立不动,身上气机敛而不发,看上去似无丝毫进攻的准备。
“小子,接招吧!”
暴喝声中,黑火邪兵破空刺出,那一个个封禁炼化的凶戾元神仿佛一下子得到了解放,自枪刃怒冲而出,带着黑火烈焰扑向影子。
一时之间,黑火焚空,戾气蔽月。
影子微微一笑,道:“你这是叫作自寻死路!”
说话之间,那一个个凶戾元神的虚像已当头扑下,而就在即将影子吞噬的一刹那——
左手月光刃破空挥出,那些带着黑火的元神虚像从中一分为二,月光刃直指紧接其后的烈焰电火枪枪头!
“锵……”金属交鸣之声刺入耳鼓,月光刃竟将烈焰电火枪从中一分为二。
黑火邪兵顿时溃散,黑火乱窜,一个个元神虚像露出痛苦的神情,转瞬消逝。
黑玄胸口顿时如遭雷击,黑火真气反身自噬。炽烈真气直窜全身经脉|茓位,五内俱焚,而在这时,将黑火邪兵从中撕开的月光刃又直取黑玄!眼看月光刃就要将黑玄从胸刺穿,影子真气一吐一吸,月光刃顿被硬生生的吸扯回来,回至掌心中。
“哇……”黑玄张嘴狂吐,鲜血就像雨雾一般弥漫于虚空中。黑玄双膝颓然跪地,脸色苍白得令人害怕。
影子走到黑玄面前,看着颓然跪地的黑玄,道:“我胜了。”
黑玄低垂着头,半晌才抬起头来,叹息一声道:“是的,你胜了,我终究不能再驾驭黑火邪兵,而被你的月光刃轻易破除。谢谢你手下留情,没有杀我。”
影子道:“你在召唤出黑火邪兵时已经后力不继,但你却强行而为,导致黑火邪兵自噬,我没有必要杀这样的人,你也没有必要谢我。”
黑玄眼神显得极为空洞,望着夜空,道:“我以为我可以,但我终究不行,我的力量已经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上,难道等待伟大的战神重新复活,带着我们重新杀回神族,夺回那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吗?”黑玄摇了摇头道:“这已经不可能了,我们是在等待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影子道:“但你们还会一直等下去。”
黑玄一扫刚才的悲情,百感交集地望着影子,这是一句藏在他们每一个人心底的话,是他们一直拥有的不灭信念!如今却被一个外人说了出来。原来他们的心愿是有人懂的,他们所做的一切是有人可以理解的。
“好,说得好!我们还会一直等下去!”黑玄大声地说道,然后便大笑,可笑着笑着,又狂喷出一口鲜血。
黑玄回过一口气,拭去嘴角的血迹,朗声道:“走,我带你去见另外几个老不死的!”
△△△△△△△△△
朝阳走到了秘道的尽头,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广达数千平方的山洞,洞内炽热如火炉,热浪滚滚,六根寒冰玄铁柱呈三角分布于山洞内。寒冰玄铁柱与山体相接,而连接六根寒冰玄铁柱的赫然是赤晶寒紫链。另外,有六条赤晶寒紫链分别从六根寒冰玄铁柱中牵出,连接着最中间紫晶颜色的三角鼎炉。而在三角鼎炉的下面,是幽蓝颜色的地心烈火,此刻地心烈火正煅烧着那紫晶颜色的三角鼎炉。
“炼神鼎!”朝阳惊呼,他自是认得那紫晶颜色的三角鼎炉正是传说中炼化元神的炼神鼎,那冒出的地心烈火是永世不灭的三味真火。相传,若是被炼神鼎封禁,再以三味真火煅烧,不出七七四十九天,任何强横凶戾的元神都必会魂飞魄散。
朝阳没有看到那烈焰中仰天长啸的人,他相信刚才自己看到的是炼神鼎中升腾出来元神化成的虚像。如此一来,如果他所看到的是破天的元神的话,那其元神又岂会只炼化了七七四十九天?
自当朝阳思忖之际,蓦地听到手中的圣魔剑发出嗡鸣之声,并且不停地颤动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朝阳看着手中的圣魔剑,正自不解,突然,圣魔剑红光大作,“嗖……”地一声,从朝阳手中挣脱而出,向炼神鼎飞去,直没其内。而那煅烧着炼神鼎的三味真火一下子窜得很高,将整个炼神鼎包在了烈焰中。
幽蓝色的火苗极为张狂。
“哈哈哈哈……”炼神鼎内突然传出一阵狂笑,笑声滔滔不绝,将朝阳一下子震倒在地。
朝阳只感体内气血沸腾,耳鼓发胀,想运功抵抗,无奈功力尽失。
他贴着山洞山壁站了起来,强自镇定,朗声道:“可是战神破天?”
“哈哈哈……”笑声更盛,片刻过后,只听炼神鼎内有声音道:“终于让我再见到了这宝贝!”
声音却是有无限凄楚之意。
朝阳终于确定那炼神鼎内的元神是战神破天。自楼夜雨利用幻象帮他强行开启被自己封锁的有关师父梵天的记忆后,他记起了师父梵天曾对他说过的话:“这圣魔剑是昔日神族战士破天的圣物,为师将它送给你,希望你好自尊重,不要辜负它。”炼神鼎内声音所说的“宝贝”,自是指圣魔剑,这也就说明,炼神鼎内的元神是战神破天无疑。
这时,一道红光自炼神鼎破火刺出,直冲山洞顶壁,红光之中,更有一条张牙舞爪的怒龙狂啸而出,冲破了山洞的顶壁,直窜九天云霄。
整个山洞顿时摇晃颤抖,沙石从四壁震落飞溅。
洞外虚空中,一道闪电直落掠下,一声霹雳炸响,洞内六根寒冰玄铁柱顿时被惊电缠绕,并沿着六根赤晶寒紫链传至炼神鼎。
炼神鼎六道紫红惊电汇集,紫晶炼神鼎紫光大盛,地底三味真火一下子爆发。
刹那之间,山洞被烈焰所填满,火气四撞。
朝阳连忙连头带脚用黑白战袍紧紧包裹住,躲在一隅。
山洞外,另一条秘道上的紫霞此刻一颗心一下子窜到了喉咙上,久久不下。她的眼前是那条横着秘道直掠而过的烈焰。
“他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紫霞恨不得立即冲过烈焰到里面去看看。
住在妖人部落联盟中的人,以及搀扶着黑玄去见长老会人的影子,临窗弹琴的泫澈,都看到了在祭天台禁区的中间窜出的一道赤红之光,看到了赤红之光中张牙舞爪、狂啸不已的怒龙,甚至连远在辽城大将军府的无语也都看到了。
“圣魔剑灵。”无语脸上现出不知是担心还是欣喜的神情,他认得那张牙舞爪、狂啸不已的怒龙正是传说中圣魔剑的剑灵。
“战主,是战主的圣魔剑!”受伤极重的黑玄激动不已。
而影子却心忖道:“看来此刻紫霞与朝阳真的没有死。”
泫澈所弹的琴声戛然而止,她看着那直冲云霄的怒龙红光,脸上看不出悲喜。
此时,在接壤着妖人部落联盟的西罗帝国南方边界城墙上,一个素衣女子翩翩而立,满头长发垂至脚跟,眉淡如烟,眼神笃定,站在城墙上却孤孑于尘世间,她也看到了那直冲云霄的红光及怒龙。而在她的身后,则站着那只有木然表情的月战。
祭天台禁区,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山洞内的炼神鼎中,朝阳看到的破天的虚像又窜了出来,凌然于烈焰当中。
他手持圣魔剑,仰天长啸着,虽然赤晶寒紫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脚踝不能收缩,绷得很紧,玄冰冷玉索勒至骨髓,但啸声中包含的不是痛苦,而是满腔豪情。
“我的圣魔剑又回到我手中了,哈哈哈……”
但赤晶寒紫链却越收越紧,将虚像中的琵琶骨和脚踝骨拉的“咯咯”作响,四肢头颅拉得不能再直。而另一边,玄冰冷玉索却又深入骨髓地不停收缩,将虚像又勒得不能再紧。一边极力拉开,一边极力收缩,整个虚像都变了形,但笑声却仍是不止。
朝阳小心地透过黑白战袍的缝隙看着那烈焰中变了形的元神虚像,身上不禁感到万分寒冷。如果此刻忍受着如此痛苦的是自己,如果自己承受着如此非人的酷刑,不知会变成怎样?能让元神保持不灭么?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惧意。
当笑声完毕,圣魔剑红光收敛时,破天仿佛连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完了,炼神鼎内强大的吸力一下子又将他的元神吸了进去。
烈焰慢慢回收,一切恢复如常。
朝阳的头从黑白战袍中钻了出来,站起身,向前走出几步,看着炼神鼎。他想起了圣魔剑在破天手中所产生的异象,想起了那怒龙,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发挥圣魔剑的作用,只是把它当作一柄削铁如泥的剑器使用而已,没想到剑身中还藏着凶灵。
朝阳又一次对着炼神鼎道:“里面可是战神破天?”
半晌,里面却没有一丁点反应。
正当朝阳欲再次开口相询之时,里面却传来凶狠的声音:“小子,你到底是谁?为何拥有我的圣魔剑?”
朝阳想也没想便道:“是我师父给我的。”
“你师父是谁?为何拥有我的圣魔剑?”破天斥问道。
“他曾经告诉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但既然你问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的师父是梵天。”朝阳毫不避讳,当初,他正是为了忘记那段师从梵天的经历,才将这段记忆给封禁掉的,没想到被楼夜雨开启了。
破天恍然大悟,接着哈哈大笑道:“我早应该想到了,你的师父必定是那两个恶贼之一,正是那两个恶贼抢走了圣魔剑,将我封禁于此的!你要不是那两个恶贼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来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哈哈哈哈……”
朝阳不想作什么辩解,只是道:“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
破天的笑声突然从中打住,接着便是急促的咳嗽声,原来却是笑得岔了气。
半晌,只听破天又厉声斥道:“小子,那两个恶贼派你来干什么?难道见我还没死,派你来杀我,让我形神俱毁?嘿嘿,想要毁我元神可没那么容易。这炼神鼎、赤晶寒紫链、玄冰冷玉索、三味真火加在一起都不能奈我何,何况是你?!”
朝阳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毁你元神,也根本与你所说的那两人无关,我的到来是因为一个女子,她想将我困在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
破天一阵冷笑,道:“小子,你不用骗我了,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岂是人随便可来的地方?若非他们两人特许,你又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朝阳心中抗逆之心一下被激了起来,他冷笑一声,道:“难道什么事情都要‘他’说了才算么?我便要逆‘他’而为之!”
破天先是一愣,随即道:“小子,你好狠!”
朝阳狂傲地道:“你也不是一样么?当年你为了一人独掌神族,便设计欲将梵天和冥天除去!”
破天道:“我开始有些相信你的话了,小子,你到底是谁?”
朝阳道:“我是一个与命运相抗争之人,我要将自己的命运主宰在自己手里!”
破天哈哈大笑,道:“你这话是我被封禁在这里听到最开心的一句,无论你是谁,我开始有些喜欢上你了。”
朝阳道:“但我却并不喜欢你,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失败者!”
“哈哈哈……”破天大笑,笑到最后却有了一点凄然,道:“失败者?失败者?说得好!我战神破天的一生只是用这三个字便概括了,哈哈哈……”
朝阳听着破天的笑,感到的却是他在哭。
“我破天一生为战,一生求战,却斗志未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忍受着烈焰的焚烧,闪电的袭击,既被赤晶寒紫链拉扯着,又被玄冰冷玉索勒入骨髓,成为了失败的代名词,难道我破天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么?”
暴喝声中,炼神鼎急剧颤抖着,拉动那赤晶寒紫链,连六根玄冰寒铁柱也不停颤动着,整个山洞则摇晃不已,细石震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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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鼎炼天
朝阳看着炼神鼎内破天暴怒的样子,发出不屑的冷笑。
破天听到,厉声道:“小子,你笑什么?从来没有人可以嗤笑老夫!虽然我被封禁在炼神鼎内,可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朝阳毫不畏惧地道:“我在笑你在做无谓的挣扎,要是你发怒可以离开这里,早就打翻这炼神鼎,离开了这里,又何须等到今天?”
破天冷笑道:“你以为离开这里很容易么?从老夫战败那一天到现在,不知想了多少办法,都毫无用处。这无以数计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么?难道连老夫发怒一下都不行?”
朝阳道:“如果发怒可以解决问题,那你就尽管发怒吧,没有人会拦着你!”
“小子,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让我离开这里?”破天反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朝阳道:“没有,但若我是你,决不会像你一样做那些毫无用处的事情。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解决办法的,只是有没有想到而已。”
破天道:“真是天真无知!你可知这炼神鼎、赤晶寒紫链、玄冰冷玉索、玄冰寒铁柱都被梵天与冥天集两人之力,施以封禁魔法,一遇到力的抗挣,便马上对我的元神进行摧毁,若非我战心不死,只怕早已魂飞魄散了,哪还能在今天见到你?”
朝阳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有!”破天道:“除非找到比梵天、冥天合起来还要强大的力量解开封禁,但这是不可能的,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的存在!就算有,这里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任何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效。”
“那你呢?为何你的元神所拥有的力量没有失去?”朝阳道。
破天道:“因为我是战神破天!我的元神不灭,力量就不会消失,这是创世之神赋予战神的荣耀,否则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朝阳道:“难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么?”
破天道:“当然有,除非梵天和冥天亲自为我解除封禁,但你认为这有可能么?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倒宁愿永世被困在这里,也不愿接受他们的施舍和怜悯。”
朝阳道:“这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梵天已被我所杀,他的元神已经永远自这个世间消失。”
破天听得一惊,道:“小子,你杀了梵天?”显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朝阳轻淡地道:“是的,是我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破天显得极为不可思议,一时之间倒忘了其它。
朝阳的眼神一下子显得很悠远,冷然道:“因为当年他说,如果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就必须舍弃所有感情。我第一关要过的,就是杀了他!我听了他的话,所以他死在了圣魔剑下。”
破天忙道:“那你有没有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朝阳道:“我成为了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但却忘记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说要我舍弃所有感情,但我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是为了得到一份感情,所以,最后我又失败了,在我失败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人控制的,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一种安排。因此,一千年后我又活了过来,就是为了与‘他’战!”
破天一笑,道:“原来我们都是想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但你为何又因为一个女人来到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看来你没有真正地彻悟,放下一切。”
朝阳并未否认,道:“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我想了七天,想了万千种应对策略,最后却还是作了最愚蠢的选择。但又有谁说,要战胜‘他’就必须放下一切?我便不信!我既要战胜‘他’,还要拥有一切!”
破天道:“你想拥有,便有弱点,便有破绽,这样的你漏洞百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朝阳厉眼望向炼神鼎,道:“连你都这样认为?”
破天道:“‘他’能够掌握人的命运,就是利用人的弱点。当年我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对权势的欲望太强,我以为我可以用自身强大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但终究还是失败了。”语气显得极为失落。
朝阳不禁冷笑,道:“这就是昔日闻名遐迩的战神破天么?我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你口中!”
破天哈哈大笑,道:“这话当然不是出自我之口,只是它时而跳出来想侵扰我的意志而已,我又岂会上当?我战神破天一身求战,一生为战!要的不是宿命,而是战胜一切,包括命运!”
朝阳道:“但你却被封禁在这里。”
“小子,你为何老是往别人的痛处戳?”破天暴喝道。
朝阳道:“我只是觉得,你一辈子都被封禁在这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天承受闪电烈火的煎熬,那拥有可战天下的力量又怎样?只是用来挣扎,发出痛苦的悲鸣而已。”
炼神鼎突然一阵剧烈震动,接着赤晶寒紫链颤动起来,三味真火熊熊燃起,破天元神化成的虚像自炼神鼎内一下窜出,拉扯着赤晶寒紫链,倏地逼到朝阳面前。
朝阳只感灼热的气浪化成缕缕热气,从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钻,体内烫如火炉,就算黑白战袍也无法抵挡这强霸的热劲。
只见破天扭曲了的虚像紧逼着朝阳,凶狠地道:“小子,难道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不成?老夫可是随时都能要你的命的!”
朝阳镇定自若,微笑着道:“我知道,但我来到这里,生与死对我又有什么区别?”
破天哈哈大笑,道:“那好,既然生与死对你没有什么区别,那你就去死吧!”
一股强大无匹的劲风迎面扑来,朝阳顿感身上的黑白战袍一下子飞了起来,眼前一片黑暗,强大死亡的恐惧瞬间便蔓延全身,一道黑色旋流陡地涌了起来,将他吞噬。
“不——”朝阳大喊道,随即思维一滞,一切停止……
△△△△△△△△△
月色当空。
影子搀扶着黑玄来到了一片竹林,竹林绵绵,竹叶凋落,一副颓败之景。竹林中有一条小河平静南去,曲折流过,河水上间或飘浮着黄|色竹叶,随着流水,往夜的更深处飘去。
在河的左边,是一条细石铺就的小路,竹叶零落,无人清扫。
黑玄指着这细石小路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很快便可见到你想见的长老会之人。”言语中含有轻快的欣喜。
自看到那祭天台禁区冲天而起的红光及红光中张牙舞爪的怒龙,黑玄的心情显得异常雀跃,脸上含着忍俊不住的笑意。
影子已猜到,那冲天而起的赤红之光是由圣魔剑所发出的,在云霓古国的天坛太庙,圣魔剑首次出现的时候,朝阳便使圣魔剑发出那冲天的赤焰之光,只是那次没有怒龙出现。影子知道,黑玄之所以显得如此高兴,他一定认为,只有战神破天才可以召唤出圣魔剑的剑灵,而这也说明,战神破天——他们的战主——还活着!
影子并不太关心战神破天是否还活着,他心中想到的是朝阳与紫霞,圣魔剑在朝阳的手中,战神破天得到圣魔剑,绽放出圣魔剑灵,说明是朝阳将圣魔剑给了破天,而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朝阳没有死,至少是在将圣魔剑给破天之前。如果是这样,那么紫霞很可能也没有死,还活着,这让影子在对他们的生死感到茫然之后,又更加确定了进入祭天台禁区救出紫霞的决心。
河水悠悠,泛着清冷的月光,影子搀扶黑玄沿着细石小路往北行去,夜鸟时而从林中惊起飞窜,身边河水清澈见底,卵石遍布,偶尔有黑尾白须金鳞的龙鱼悠然游弋。
影子知道这种龙鱼是一种极富观赏性的鱼,幻魔大陆的皇宫贵族都以拥有这种龙鱼为骄傲,但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拥有,却不想在这妖人部落联盟见到。
思忖之间,却听黑玄道:“到了。”
影子抬头一看,在河边竹林的一片空旷之地,有一间竹屋,柔和的灯光从竹屋的缝隙间透出,在空旷的地上投下一束一束的光线。
影子望向黑玄,黑玄一笑,然后大声道:“几个死老鬼,你们猜对了,我败了,哈哈哈……”
“那你就带他进来吧。”竹楼内传出一个人淡淡的声音。
黑玄神情为之一愕,他自是听出了这淡淡声音中所含的忧虑。“难道是因为自己带这小子来?似乎并不是,早在自己去之前,他们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已做好了准备,难道是因为……”黑玄想到了祭天台禁区内所发生的事,他看到了,这几个死老鬼自然也已经看到了,他们所担心的难道与这事有关?但到底担心的是什么呢?黑玄似乎并不太明白。
影子看着黑玄脸上表情瞬息之间出现的多种变化,想起刚才竹楼内之人说话的语气,大概也有所猜测到,黑玄脸色瞬息间出现多种变化的原因。他本是一个敏感细心之人,黑玄仅从一句话的语气中便如此错愕,显然并非事出无因,那是因为多年的默契所形成的。
黑玄定了定神,对影子道:“走吧,我们进去。”
影子跟着黑玄走进了那竹楼,在他进入竹楼之前,已经感应到里面有四人,其中三人真气内敛,深不可测,而另一人空空荡荡,似有若无。影子感到奇怪,为何不是九人,而是四人?昔日战神破天共有十大战将,黑玄是其中之一,应该还有九人才对。
走进竹楼,影子看到竹楼质朴简单,所有物什井然有序,一尘不染,四个人坐在竹制椅子上,齐齐向他望来。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独臂老人,白素左袖空空荡荡,头发斑白,脸型削瘦,眼神平和,俨然是一个温和的老人。那若有似无的气息正是从此人身上传出,影子与之目光对视,仿佛看到的是平静无波的大海,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在他的左侧是一个红衫妇人,坐在灯光的阴影之中,面色苍白,相貌却是极美,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皮毛的大衣,整个人缩在里面,仿佛正生着一场大病。
在他旁边临窗处坐着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满脸堆笑,双眼却有一只不能视物,也不见包裹,空空洞洞的,深陷入内。在他的对面是一个身形高大、一身紫衣、看上去很年轻的人,俊美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左上额到右耳垂,如一条红色的蚯蚓爬在脸上。
另外,还有一张空椅子,显然是黑玄的。
独臂老人望向那脸上有一道刀疤的人道:“千毅,去将你四哥扶到座位。”
那人也不作声,站了起来,走到影子身旁,将黑玄搀扶着坐到那张空椅子上,接着,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声不吭。
黑玄心中本有许多话要说,但见四人所表现出的多年不见的森然面色,将所有的话都缩回了肚子里。
那独臂老人望向影子,道:“你就是那个要见我们之人?”语气是惯有的平淡,显然刚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影子收敛了一下心神,道:“是的,正是我要见你们,我想进祭天台禁区。”
独臂老人道:“但我们是负责守护祭天台禁区的,命运之神说过,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祭天台禁区。”
影子一笑,道:“听说祭天台禁区里面关着神族的战神破天,不知是也不是?”
独臂老人毫不犹豫地道:“是!”
影子继续道:“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你们几位应该都是昔日他手下十大战将之一。”说着,眼光缓缓扫视着其他四人。
独臂老人淡淡地道:“不错。”
影子道:“如此说来,你们是在替‘他’看守着你们昔日的战主——破天?”
说完,影子眼睛再度扫视其他四人,四人的表情平静,但眼神在一刹那间都凝视着眼前,一动不动,显然影子的话已经拨动了他们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黑玄眼睛望向影子,示意他不要再说。
影子淡淡一笑,重又将目光投到独臂老人身上,道:“不知是也不是?”
独臂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确是替命运之神看守着被封禁于祭天台禁区的战神破天。”
影子道:“那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
独臂老人道:“因为他是失败者,他是囚犯,而我们是奉了命运之神之命。”
此话一出,其他四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独臂老人,显然对独臂老人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意外,但这又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影子微笑道:“好一句奉了‘命运之神之命’,怪不得战神破天会败!”
黑玄终于忍不住喝道:“小子,住口!”
影子望向黑玄,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们确实是在做一件令人为你们感到羞耻的事,你们败了,便成了替别人看守家门的狗!”
四人双目化作四道电光同时射向影子,空气顿时充盈着令人窒息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只有那独臂老人显得很平静。
影子毫不在意,继续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们与一只看门狗又有什么区……”
“别”字尚未说出,那刚才被独臂老人称作千毅之人已经对影子发动了狂暴的进攻。
他的身形倏地从竹椅上消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影子。
影子顿时感到有若巨山压顶的压力迫至,胸口承受了万斤巨石,呼吸不畅。
影子真气运走全身,正欲以月光刃破空挥出之时,所站之地突然一下子裂开,双脚往下直坠。
影子真气灌往双脚,正欲腾空跃起,可破裂的地面突然爆涨,形成高高的土墙,层层叠加,顿将影子的下半身掩埋土中,而土却迅速转化为石头,将影子的下半身嵌于石缝中。
这时,似离弦之箭的千毅右手化成手刀,已经接触到影子的胸前,即将破胸而入……
而就在这一刹那,影子体内一股强大的真气透过胸前,顿时化解了千毅破胸而入的力量,并进入千毅手中。千毅见状,全身功力强行运于右手,欲强行突破,逼出进入手中的真气,但令千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股真气齐齐相撞于手腕处,“咔嚓……”一声脆响,千毅的手腕顿时折断。
千毅没想到影子体内真气竟是如此强横可怕,反应是如此之快,一招大意,竟折了手腕,连忙飞身后退。
而这时,那将整个身子藏于皮毛大衣内的女子与那独眼之人倏地横空飞起,一上一下同时对影子发动强攻,他们没有想到千毅一招之下便铩羽而归。
影子面对两人的攻击,却见两人强大的气机在急速进攻中已浑然融为一体,仿佛是由一人所发一般,整个人仿佛面对着狂风怒吼的大海掀起的涛天巨浪。两人的杀势在这“涛天巨浪”面前,顿时变得无所不在,全身都置于攻击之下,没有一处可以隐藏。
刚才,他之所以面对千毅突变迅捷的攻势能够将千毅手腕折断,全然是靠体内天脉与月能合二为一的真气,在遇到外力入侵之时,自行激发,强大的能量聚于胸前,才有这个结果。当时,影子的思维根本就没有跟上突变的速度。
此时,面对两人的攻击,影子下半身已被岩化的石头所制,根本不能有所行动。两人皆为昔日战神破天部下十大战将之一,两人合二为一的攻势,自然不能让影子有丝毫的侥幸。
影子犀利的目光紧紧锁定横空掠至的两人,真气齐聚于下半身。
当两人掠至影子身前一丈之时,汇聚双腿的真气急剧膨胀散开。
“轰……”一声巨响,细石乱飞。
那岩化而成的石头如万千石雨般齐齐迎向上下攻击的两人。
两人似乎早有准备,那矮小的独眼之人双手闪电挥击,划圆运转,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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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十大战将
万千石网尚未来得及接触到两人,皆被气流漩涡所吸走,碎石重新聚而成为一圆形巨石。
而这时,那脸色苍白的女子早已突破一丈之距,一掌劈向影子。
影子连忙右手挥出,迎上那一掌,随即真气狂猛疾吐。
但当影子真气吐出的一刹那,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的手虽然对上了那女子之手,但真气所及,竟然是空空荡荡的,一片虚无,没有任何着力之处,而眼前女子的形体仿佛早已经不存在。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影子心中惊呼,连忙将真气回收,但当他决定将真气回收的一刹那,又发现自己错了,排山倒海般的真气猛地向他攻来,顺着他回收的真气直轰影子的丹田。
“轰……”与此同时,那矮小独眼之人将碎石化成的圆形巨石已重重地轰在影子身上。
细石飞溅!
那女子与独眼之人早已飘身而退。
黑玄紧张地看着刚才电光石火间所发生的一连串进攻,整个心都悬了起来。他虽然对影子所说之话同样感到气愤,却并不希望影子死,但面对昔日战神部下的三大战将的连环进攻,影子再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特别是纤雨的“虚无玄冥功”,是专门对付功力强横之人,化掉其功力。她可以在瞬间将自身化作与虚空同在,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出其不意,再施以反击。千毅的失败,纤雨自是看到了影子真气的强横,刚才正是对影子使用了“虚无玄冥功”,而紧接着哲野以蕴含强大真气的圆形巨石的轰击,更是彻底击溃了影子所有的反击,将影子体内的真气彻底击溃。此刻的影子,就算不死,也必是身受重创。
那断臂的老人则一直显得异常平静。
碎石落下,影子的身体已被细石尽数掩埋。
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全都望着竹楼内堆起的那堆细石,等待着影子的动静,但石堆半天都没有反应。
满面堆笑的哲野道:“看来他已经死了,看似还可以,却是如此不堪一击,也不知是千毅老了,身手有所不济,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边说边望向断了手腕的千毅。
千毅一脸肃然之色,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哲野,根本不加理会。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一招未过便手腕折断的原因,这一招也让他认识到影子的可怕,而影子也绝对不会这样就败了死去。
哲野又笑着望向纤雨道:“若非纤雨妹妹宝刀未老,我们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便取胜。”表情满是迎逢讨好之色。
纤雨轻轻咳了一下,用那宽大的皮毛大衣裹了裹身子,淡淡地道:“谢谢六哥夸奖,多半是六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才会让小妹轻易得手。”
哲野满心欢喜地笑了笑,道:“纤雨妹妹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曾见你的病好过。”
纤雨道:“谢六哥关心。”
哲野忙道:“七妹客气了。”转而又看了一眼将影子掩埋在内的石堆,道:“这小子也真是太不识抬举了,竟敢辱骂我们是狗!这半天没有动静,看来是已经死了。”说完,又望向那独臂老人道:“大哥认为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我将他的尸体丢出去?”
独臂老人道:“他没有死。”
哲野听得一惊,忙看向那石堆,石堆的碎石不停滚动,从中间在慢慢拢起,细石向两边滚落。
片刻之间,影子果然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其模样看上去仿佛一点事也没有。
影子望向那独臂老人道:“以你们被封禁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杀死我?况且,‘他’也不会将我安排死在你们手上,试问几条缩头藏尾的狗又怎配杀我?”
“大胆!”哲野暴喝道,正欲对影子发动进攻,影子电目射向哲野,哲野全身一冷,所有攻势一下子全都被强行逼了回来,眼睛睁得很大,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好可怕的力量!”哲野心中惊呼,脸上松弛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现在的影子似乎比刚才强悍得多了,让他不敢贸然行动。
影子身体四周正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的光晕,刚才他的真气敛而未发,此刻,经过先前一败,体内深藏着的不知如何运用的力量仿佛一下子苏醒了过来,纤雨的“虚无玄冥功”在攻击他丹田击溃真气的时候,竟然让他全身的真气被全部激醒。而他在遇到更强的对手之时,则会变得越战越强,无怪乎哲野看到的现在的影子比刚才强悍多了。
影子将目光重又转向独臂老人,道:“你认为我的话有没有说错?”
独臂老人道:“你不用以言语相激了,虽然你现在拥有强大的实力,但却不可能同时战胜我们五人。我们既然负责镇守这里,就不会让任何人闯进祭天台禁区,就算是一条狗,也应该遵守自己看家的职责!”
影子心中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所采取的相激策略竟是一点用都没有,而他脸上却装着若无其事,冷笑道:“原来你们早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我还以为是我第一个对你们说这样的话,看来我倒是抬举自己了。”
黑玄、千毅、纤雨、哲野也没有想到独臂老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同声道:“大哥!”
独臂老人道:“是狗也好,是人亦罢,这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们早自战主战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也不再是什么战神部下的十大战将,只是一个看守人而已。”
黑玄终于忍不住道:“可是大哥,战主还活着,他没有死!你难道没有看到祭天台禁区上空所出现的圣魔剑的剑灵吗?”
独臂老人道:“没有死又怎样?一切已经过去,不可能再重新出现了。所谓的战神,所谓的十大战将,都是留在记忆中的东西,在今天已没有任何价值。我们应该记住,是命运之神给了我们生命,没有让我们死去,我们能够活着在这里,已经是上天对我们巨大的照顾了,做人应该感到知足。”
黑玄有些激动地道:“可我们这叫做人过的生活么?我们一辈子就这样被局限于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没有自由,丧失力量,难道这是我们想要的么?我们之所以苟延残喘,活到今天,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重新追随战主,傲视天下么?你难道忘了那死去的另外五个兄弟?你难道忘了你的断臂?六弟的眼睛、七妹的病、还有十弟的脸?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么?”
千毅、纤雨、哲野神情都黯然,这些存在心底的痛,他们又怎会忘记?
独臂老人道:“记得又怎样?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而已。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很好么?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在沙场中驰骋,许多人一辈子所追求的不正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吗?”
黑玄道:“可我们不是‘许多人’,我们只有十人,十个独一无二的人!我们以战为生,以战为傲,平静的生活是对我们的羞辱!每一天,我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希望能够解开身上的诅咒,离开这个鬼地方,陪着战主一起征战天下,重新杀回神族,主宰着自己的命运!大哥,除了战主,我一直将你视为最值得尊敬之人,而大哥今天所说的话太让我失望了!”
千毅、纤雨、哲野也显然对独臂老人所说的话感到失望,他们望着独臂老人,企盼着大哥能够像曾经一样,说出一些能够让他们心神震奋的话来。在他们的心里,也都有着和黑玄同样的想法和希望。
影子心中一阵释然,事情终于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尽管一切尚还是未知数,但他看到了希望。他没有在这竹屋再呆下去,而是自顾走出了竹屋,他相信明天事情会有一个结果出来,他所要做的是等待明天的到来,然后再作决定。
竹楼外,月光斑驳地从竹缝间投洒而下,清清冷冷。影子望了望天,月朗星稀,明天,将是一个大晴天。他突然间想,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幻魔空间?自己到底是属于这里的,还是属于原先所在的世界?他想着月魔,想着法诗蔺,想着歌盈,想着影,想着紫霞,想着漠,还有朝阳,这些和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人,到底为什么而存在?是因为自己才有了他们,还是有了他们后才有了自己?但不管事情会变成怎样,他都是影子,他都要沿着这样一条路走下去!
不知不觉中,影子沿着河边的碎石小路走出了竹林,而在竹林外,却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是澜蝶。
澜蝶见到影子,忙望向他。
影子道:“你是在等我吗?”
澜蝶点了点头,道:“是的。”
影子道:“有什么事?”
澜蝶道:“你想知道为什么紫霞与朝阳能够进入祭天台禁区,而你不能吗?”
影子心中一动,这正是他一直所想知道的事情。他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澜蝶,道:“你能够告诉我?”
澜蝶点了点头。
影子又道:“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问题?”
澜蝶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影子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先前不是你阻止我见长老会之人么?现在却又是为何?”
澜蝶道:“你听我将话说完便自然知晓。”
影子看着澜蝶,不知她心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但既然澜蝶要告诉他紫霞与朝阳为何可以进祭天台禁区,无论如何,他是愿意一听的。
于是澜蝶道:“二个月之前,紫霞与泫澈来到了妖人部落联盟,她们直接便找上了长老会,并告诉五位长老,她们要进入祭天台禁区。五位长老自是感到万分诧异,不知原委,紫霞便告诉他们,她是奉了命运之神之命,要将朝阳关在祭天台禁区,让他永远不能离开。五大长老不信,泫澈便拿出了命运之神的亲笔御旨,于是就有了后来紫霞将朝阳引入祭天台禁区一幕,两人一起关在了里面。而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想进入祭天台禁区救紫霞毫无意义,如果这是命运之神的安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命运之神事先为你设定好的,而结果‘他’也早已知晓。”
影子犀利的目光望着澜蝶,对澜蝶的话,影子显然不太相信。他实在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目的所在,而且是如此直接地做一件事情。以“他”对命运的控制,应该是不露痕迹才对,何必做这等毫无意义的事?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影子道:“你在骗我!”
澜蝶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我已经告诉了你。”
说完,澜蝶便径自走开离去。
影子想了想,却又对澜蝶的动机琢磨不透。如果澜蝶是骗他,那澜蝶为什么要骗他呢?难道是为了让他放弃进入祭天台禁区的打算吗?而这对澜蝶又有什么好处?看澜蝶的样子又并不像是在骗他,但如果说澜蝶所言是事实,则又似乎显得不太合情理。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与黑玄作战之时,澜蝶突然对黑玄发动的进攻,她的所作所为总是显得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影子心中对澜蝶充满了好奇。
于是,影子飞身飘掠至澜蝶身前。
澜蝶道:“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么?拦着我做什么?”
影子道:“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杀黑玄?”他的眼睛密切注视着澜蝶的表情。
澜蝶毫不避讳地道:“因为我把你错当成了一个人,而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一直都想补偿,偿还我内心的愧疚。”
影子道:“我可不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谁?”
澜蝶道:“命运之神冥天!”
“是‘他’?”影子惊讶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澜蝶会将他与冥天错当成同一个人。
澜蝶道:“是的,我曾经背叛过他。我曾是他惟一的侍女,但却经受不住战神的威逼利诱而背叛了他,对此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有那么一刹那,我把你当成了他,所以才会对黑玄施下杀手。”
影子似乎有所明白,人有时候是不自觉被相似的事情勾起某些难以遗忘的记忆的,而这些遗忘记忆的泛起,自是容易让人对眼前真实的事物失去判断力。
而影子不知道,让澜蝶形成错觉的并不是事情,或者说,最主要的不是事情,而是人。
影子看向澜蝶,只见澜蝶忧郁的眼神望着夜空,道:“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他。”
影子没有想到澜蝶对冥天竟有着如此深的感情,无论这种感情是否是由于愧疚引起的,对澜蝶来说,这份感情是极为真诚的。一个被影子视为敌人、视为战斗目标的人却被另一个人如此同情,影子的心不禁有些妒意,他冷声道:“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么?可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比他更为可怜!而他也不知将多少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随意而为。”
澜蝶摇了摇头,道:“你不懂他,你真的不懂他,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有些人也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重回神族,用我剩下的生命侍奉他一辈子,可他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么?”说着,澜蝶的脸颊不禁落下了两行泪水。
影子冷哼一声,不再理睬澜蝶,径直离去。在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般。
△△△△△△△△△
朝阳悠悠醒了过来,他张眼望去,眼前到处都是一片迷离的景象,似真实又虚幻,空气阴森抑郁,恍恍惚惚,雾很大很浓。
他看到长长的一队人朝一个方向缓缓行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木然的表情,眼睛空洞无神。而他发现自己竟也身在其中,双脚随着众人的步伐均匀机械地运动着,每一个人和他一样,没有穿任何衣衫,赤祼祼一丝不挂。
朝阳心中一震:“难道自己就这样死了么?”
他想起了战神破天对他的袭击,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死亡的到来。在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幻魔大陆,死亡也已变得很单纯脆弱。
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想起了众多人一起过奈何桥,入地狱之门的传说。他往四周望去,却见两边黑压压的山不见其巅,阴云垂地,黑雾迷空,又不禁想起了幽冥背阴山。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朝阳心中惶然地问着自己,他想起了紫霞,想起了还要做的事情,想起了千年前所积郁的怨恨,心中万分不甘。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朝阳想着便想脱离这一行人的队伍,可双脚却丝毫不听使唤,仍是机械性地向前行走着。
朝阳努力想挣扎,只是徒劳地流下满头的虚汗,他根本已经没有挣扎的力量。
正自挣扎之时,却感到寒风阵阵,迎面扑来,寒风中夹杂着很浓的血腥味。他低头往下看,却发现自己正与众人一起行走在一座窄窄的桥上,桥下血浪滔滔,阴气逼人。
“奈何桥?!”朝阳果然发现自己已走在奈何桥上,一阵阴风吹来,他的身子禁不住摇晃了几下,幸亏他极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才没有摔下去。而有些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见那掉入血河中的人溅起数丈血浪,待挣扎着跃起之时,已是一堆森森白骨。
朝阳心中感到无比凄然绝望,原来他也是害怕死亡的。
一阵风吹来,他的双脚一个踉跄,身子便从奈何桥上掉了下去。
下面血浪滚滚,腥气扑鼻,一阵血浪卷起,迎面向朝阳扑来,朝阳疾呼道:“不要!我不要死!!”
他猛地挥舞着双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血浪卷走,掉进水里的感觉。他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仍在那山洞里面,迎面的热气炽热难当,原来刚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小子,原来你也是怕死的,老夫还以为你有多英雄呢!结果全都是装出来的,嘿嘿嘿……”炼神鼎内传出破天一连串的冷笑。
朝阳这才明白先前破天并没有杀死自己,而自己因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压力而昏了过去。他想着刚才的梦,“是的,原来自己真的很怕死,自己坚强的外表既是装给别人看的,也是装给自己看的。”
他摇了摇头,凄然一笑,这才明白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那么不惧怕任何事。
朝阳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炼神鼎道:“为何你刚才不杀了我?”
破天道:“因为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况且我刚才那样做只是为了知道你到底是谁,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朝阳道:“那你知道了么?”
破天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确实不是冥天派来的,但你来到这里并不单单是因为一个女人。”
朝阳心中一震,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那你说我来到这里还有其它的什么目的?”
破天冷冷一笑,道:“因为你想获得我的力量!”
既已被识破,朝阳也不再掩饰,道:“是的,我是想获得你强大的力量,所以才冒险来到这里,试问有谁不想获得战神可傲战天下的力量?只有那样,我才真正可以与冥天一战!”
破天哈哈大笑,道:“是的,有谁不想获得我破天傲战天下的力量?有谁不想像我破天一样睥睨幻魔空间?但是小子,你又怎么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元神未灭?”
朝阳道:“你忘了我的师父是梵天,当初正是他与冥天将你的元神封禁于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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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赤晶寒链
破天恨恨地道:“我倒差点忘了你是那恶贼的弟子,定是他告诉你的,让你来获得我的力量!”
破天的话音落下,炼神鼎内激荡不已,鼎下的三味真火受到感应又开始熊熊燃起,变得强烈,赤晶寒紫链也开始颤动着。
朝阳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到来是为了获得你的力量,你也应该知道,这与师父无关。师父曾对我说过,他这一辈子所犯的最大错误是因为自己而害了一个人。如果我理解得未错的话,他口中的‘一个人’指的便是你!”
破天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为他说好话有用么?我恨不得有一天喝这恶贼的血,啃这恶贼的骨,以泄我心头之恨!哈哈哈……”
朝阳道:“我并没有为他说好话,他常常说,是因为他太过自我,才让神族的和协被打破,才有了神族的百年大战,如果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离开神族,也绝对不会让一个人永不能见天日。”
破天暴喝道:“他少在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他真的对我有半点愧疚之心,应该解除我身上的封禁,还我自由!当初他与冥天将我封禁于此,可知我要在这里受多大的苦?又岂是他三言两语所能补偿的!”
朝阳道:“是的,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弥补你在这里所忍受的痛苦,也没有人可以帮你解开封禁离开这里。师父一死,也就宣布你再也不可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就算是冥天也不能够!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吧,直到哪一天你感到疲惫,不再挣扎了,你的元神也就再无须忍受这非人的痛苦了。”
“呜呜呜……”炼神鼎内竟然传来破天哭泣的声音,曾经的战神哭泣的声音,哭声痛彻心扉,越来越大,连置身外面秘道的紫霞也听到了。
紫霞知道这不是朝阳的声音,从里面隐约传来的对话声,她知道朝阳没事,也知道这哭泣的是战神破天。可她从没听到一个男人有着如此伤心的哭泣,连她也不禁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破天的哭声久久不歇,朝阳也不禁有着想哭的冲动,他只不过相激破天,以勾起他心中的痛楚,却没有料到破天竟如此动情地哭了。一个男人可以一辈子只哭一次,但哭泣绝对不愿让人见到,而朝阳却见到破天当着他的面哭了,一个男人绝望的哭,可见破天心中忍受着的痛苦是何等巨大。
朝阳想起自己,想起自己孤独的一个人,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理解自己,也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破天止住了哭声,他哽咽着声音道:“小子,你想获得我的力量是么?”
朝阳忙调整自己的心绪,沉声道:“是的。”
破天道:“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朝阳道:“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我可以帮你杀了冥天,为你报仇,遂你心中夙愿。”
破天道:“好,很好!为我报仇,遂我心中夙愿!这千万年的煎熬,终于没有白废,终于等到了一个和我有着共同目标的人,这是上天对我战神破天的垂怜么?不!这是我战神传承下来的不死战心,才有着今天的结果!即使我的元神消散,只要战心不死,战神便会永远存在!小子,来吧!”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朝阳吸了过去,三味真火猛地燃起,盈满山洞,赤晶寒紫链急剧抖动收缩,炼神鼎紫光炫耀,朝阳进入了炼神鼎……
祭天台禁区上空惊电不断闪耀,道道如银蛇,直落而下。
禁区内炸响之声不绝传出,大火凶猛地燃了起来,将妖人部落联盟的上空映得一片凄红。
三族部落的子民都在睡梦中被惊醒,望着那滔天的火光,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
而山洞内,一道道闪电通过玄冰冷铁柱,绕过赤晶寒紫链,直击炼神鼎,但却无法压制住炼神鼎上空那团血火黑气……
△△△△△△△△△
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辽城大将军府的门前。
“来者何人?”一个人来到大将军府门前,却被门前的侍卫给喝止住了。
来者是颜卿。
颜卿脸色依旧消瘦苍白,只见他一拱手道:“麻烦通报一声,说是颜卿求见无语大师。”
两旁的侍卫打量了颜卿一会,只见颜卿温文尔雅,却又精气内敛,知道并非平凡之辈,但他们并不知晓眼前的颜卿曾经是怒哈的军师,只见一名侍卫道:“请在此稍等,容我进去通报!”
颜卿忙又拱手道:“那颜卿先谢过了。”说完,便站在一旁静待。
自怒哈战败回到辽城之后,与楼夜雨有过争吵,颜卿便离开了怒哈,也离开了大将军府。此次,他又站在了大将军府门前。
不久,那进去通报的侍卫从大将军府内走了出来,肃然道:“大师有请颜卿先生!”
在那名侍卫的带领下,绕过假山,沿着九曲回廊来到了那池中的六角亭。
那侍卫见到无语便退下,颜卿走进了六角亭。
此时,无语正在喝着酒,脸上是惯有的恬静。见到颜卿,放下酒杯,右手作出“请”的手势,道:“请坐。”
颜卿也不多话,在无语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无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杯,亲自为颜卿斟满酒,然后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颜卿也不客气,端起酒杯,道:“大师请!”
两人端起酒杯,相对一饮而尽。
没待颜卿说话,无语又为两人的酒杯斟满酒,接着端起自己的酒杯。
颜卿也只得端起自己的酒杯,与无语相碰之后一饮而尽。
如此对饮了三杯。
颜卿放下酒杯,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声道:“晚辈颜卿见过大师!”
无语道:“我是戴罪之人,何敢言大师?颜卿先生无须客气,请坐!”再次伸出手相请。
颜卿重又回到座位上,道:“大师知我此次来意?”
无语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无语身已老迈,不愿过多地占卜未知之事。”
颜卿道:“晚辈这次奉命来到幻魔大陆,一是为了历练,二是为了寻找大师,今日是特意专门前来拜访大师的!”
无语道:“无语多谢先生此意,却不知先生到访有何要事?”
颜卿道:“颜卿已经经过历练,今奉命请大师一起回星咒神殿。”
“回星咒神殿?!”无语心中一震,嘴唇颤动着,平静的眼神顿时夹杂着万千情感,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最大的心愿不正是为了在有生之年回到星咒神殿么?
颜卿看着无语表情的变化,没有出声。
半晌,无语的心绪略为平静,道:“是主神让你来对我说这些的么?”
颜卿道:“主神说,大师年龄已经大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她不想占星家族的人死在外面。”
无语的眼中有泪光闪动,道:“主神真是这样说的?”
颜卿道:“在我离开星咒神殿,来幻魔大陆历练时,主神亲口对我说的。她还说,占星家族才是你的家。”
无语颤动着双唇道:“家,回家,属于我的家……”眼神中充满着无限的神往,一时百感交集,两行浊泪自干枯的眼角溢出。可过了半晌,无语又道:“我还有家么?我是占星家族的叛离者,他们还当我是占星家族的人么?”
颜卿道:“主神让颜卿告诉大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事,逃得有多远,终究是要叶落归根的。况且,这些年对大师来说,要得到的惩罚都已经得到了,事实也证明,大师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无语身体禁不住一阵摇晃,道:“错误的?自己的选择真的是错误的么?”无语不能够回答自己,原来他一生的定论竟是“错误”二字。
他一阵苦笑,道:“原来我一生只是用两个字便全然概括了,我还以为我一辈子的经历足以给幻魔大陆写一部历史。看来,主神仍是不明白无语当初为何要作出不回星咒神殿的选择,无语的选择没有错,无语仍坚信所有的事情都有第二种可能。”
颜卿道:“看来大师仍没有悔改之心,不知大师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回去?”
无语摇了摇头,道:“我不能随你一起回去,我随你回去,不就证明我一辈子所做的选择都是错误的吗?无语一辈子都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
颜卿道:“但大师确实是错了,任何事情都只有一个结果,所有的结果都由天定,占星家族的存在不就证明了这件事情么?大师何须作徒劳的置疑?大师应该很清楚,你之所以被称为幻魔大陆三大奇人之一,就是因为你的占星术,你的占星术所得到的结果,所以才尊称你为‘无语道天机’。如果你不相信所有的事情只有一个结果,只有一种可能,为何还要使用占星术?这样,大师岂不是在打自己的嘴巴么?”
无语道:“这正是我选择有没有第二种、第三种可能的原因,如果占星术真的什么都可以占卜到,那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是已知的,一切都没有悬念,如同一潭死水,这个世界何以能够发展?何以能够进步?人们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人又与一只蝼蚁有什么区别?”
颜卿道:“所以占星术只掌握在占星家族的手中,惟占星家族才能够占卜到事情的未来,而那些平凡的人对自己的未来是永远不可能知晓的,这也是星咒神殿能够主宰幻魔大陆的原因!”
无语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仅凭占星术就可以主宰所有人。最大的力量应该来自最广大最为普通的人,应该是普通人来主宰着这个世界!他们日以继夜地努力奋斗着,是因为他们相信,通过努力奋斗,他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而懒惰则会一无所有。他们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就会预见他们的将来;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便会出现另一种将来。所以,任何事情都有第二种可能,所有的主动权最终掌握在最普通人的手中,是他们来作出最初的决定,而占星术则是根据他们最初的决定占卜可预见的结果,这就是所谓的占星术的本质。”
颜卿心中震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他曾经单纯地认为,无语当初之所以选择叛离星咒神殿,是因为其被幻魔大陆的有色生活所吸引,却不料无语考虑的问题竟是如此之深,想的也是如此之多。他自认为是近百年来占星家族最好的占星师,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些问题,无论无语的想法是否正确,单凭其思想,相较之下,他顿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颜卿定了定神,道:“看来大师是绝对不会回星咒神殿了?”
无语摇了摇头,道:“不,我一定会回去,在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再回到星咒神殿。但不是现在,我一定要在回去之前证明给主神看,我用一辈子所做的选择并没有错!”
颜卿若有所悟道:“你选择帮助朝阳,就是为了向主神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无语深深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命运之神设定了他的命运,我要看着他怎样改变这设定的结果!”
颜卿道:“大师认为有可能么?不,没有人可以战胜命运之神!更没有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的选择不会有结果的!”
无语望向颜卿,自信地一笑,道:“会有结果的,没有人可以占卜到,但我已经看到那一天正向我走来,它就是我要等待的结果!”
颜卿为无语的自信感到绝望,但无语的自信又打动了他,并不是因为他相信无语所说的结果,而是无语执着无悔的精神。颜卿曾经在心里想过,为什么一个人历经了数千年还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他曾经以为这是无语为当初作出的错误选择付出的代价,不能回星咒神殿,只能够无奈地在幻魔大陆游荡,原来事情并非如此。
虽然颜卿为无语的自信感到绝望,但他不得不考虑,为什么一个人历经数千年还拥有着如此的自信?这又不能单单地用自信来解释,是否事情真的如无语所说有第二种可能?
颜卿不相信,但他不得不重新以一种眼光去看这个世界的一切。
突然,颜卿想起昨天晚上对妖人部落联盟奇异天象的占卜。那是一个看不清的卦象,他以为是自己的修为不够,所以占卜不到结果,但谁又能肯定,这种不能够看清的卦象,是事情还没有往更明朗的方向发展的一种表现呢?抑或是说,它里面还藏着第二种可能……?
颜卿拜别了无语,但他的心却比来时显得更迷惑。
△△△△△△△△△
妖人部落联盟。
事情果然如影子所料,第二天一大早,便传来了长老会要见他的消息,还包括泫澈。
他与泫澈走在一起,往长老会所在的竹林竹屋走去。
一路上,泫澈沉默不语,没有一句话,但他知道,泫澈此刻心里想的事情一定很多。昨晚祭天台禁区的大火,让整个妖人部落联盟一下子都改变了,街上之人一个个都变得惶然不安,焦灼的眼神从相识的人身上找寻着事情的原因,但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们。
在妖人部落联盟子民的心中,祭天台禁区已经成了妖人部落联盟安宁和平的象征,而昨晚祭天台禁区的大火,也便象征着妖人部落联盟即将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他们隐隐感到,他们的生活将从此发生改变,或许迎来的,是整个妖人部落联盟的灭亡。
当影子与泫澈来到竹林内的竹楼时,长老会的五位长老早已在等着他们。而竹楼的人却远远不只五人,除五大长老之外,还有澜蝶,以及九名影子不认识,但修为却高深莫测者。
影子隐隐发觉,这些人才是真正代表着整个妖人部落联盟,而这些人加在一起的力量,相信足以改天换地。
在两张空竹椅上,影子与泫澈坐了下来,在影子的身侧正是澜蝶。
影子看了澜蝶一眼,澜蝶的表情看上去显得非常凝重。不仅是她,整个竹楼内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影子知道,这些难看的表情全都是祭天台禁区内的那场大火所引起的,而仅仅是因为一场大火吗?显然不是,到底那场大火代表着什么呢?
影子原以为长老会五位长老让自己过来,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结果,决定到底让不让自己进入祭天台禁区。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变了。
这时,只听那独臂老人道:“我想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受命运之神大赦之恩,得以不死,存活于此,就是为了有一天当异变发生之时,能守住祭天台禁区,以保天下安宁。昨晚祭天台禁区天象大变,有不测之事即将发生,我想是各位报答神主大赦之恩的时候了,不知在座的诸位长老有什么异议?”
话音落下,半晌没有人说话。
影子不知他们让自己前来参加这次会议有何用意,他端起旁边竹制茶几上的一杯茶水,轻啜一口,茶水味道仍如上次澜蝶为他所沏一样,涩中带苦。趁放下茶杯之际,他眼角余光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每个人,他们的沉默让影子知道,几乎没有人苟同那独臂老人“大赦之恩”的言辞。惟澜蝶与众有所不同,但她并没有丝毫言语之意。影子所想的是,既然有这么多人不同意那独臂老人的意见,可他们为什么保持沉默呢?他们流放至此,遭到封禁,完全可以驳斥独臂老人的话,他们在顾忌着什么呢?
影子等待着,在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前,等待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要比他们更有耐心,所以,他又端起了茶杯,开始漫不经心地品尝着那苦中带涩的茶水。
独臂老人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反应,但这结果似乎也如他事前所预料。他看上去并不感到意外,于是又以那那淡然的语气道:“既然大家对我刚才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作为长老会的大长老,作为三族部盟的决策者,我决定启用‘祭天封神阵’,让祭天台禁区永远在幻魔大陆消失!”
此话一出,十五人,三十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独臂老人,满眼的不可思议,惟影子仍在悠然地喝着茶。
“我不同意大长老的话,更不同意启用‘祭天封神阵’!”首先说话的是坐在独臂老人身侧的黑玄。
独臂老人望向黑玄,道:“我作为长老会的大长老,已经决定,你的反对没有用!”
“我也不同意大长老的决定。”说话者是脸上有刀疤的千毅。他说着话,眼睛只是望着自己的手,翻开着自己的手掌左看右看。
“我赞成黑玄与千毅两位长老的意见,因为,若是启动‘祭天封神阵’,整个三族部盟都会受到牵连。我们只是流放在这里的人,并没有义务替‘他’办事。”说话者是脸色苍白、大半个身子裹于皮毛大衣内的纤雨。
纤雨的话音一落,立即传来一声冷笑,发出冷笑
之声的是那九名影子第一次见到的其中一人。他脸色阴柔,表情冷傲,满脸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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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启阵封神
千毅抬眼望向冷笑之人,冷冷地道:“凤泉,你的冷笑是什么意思?”
被称作凤泉之人轻蔑地道:“你们当然不希望启动‘祭天封神阵’,因为关在祭天台禁区内的是你们的战主破天,当然希望他破禁而出。但你们可曾为我们想过,若是祭天台禁区的封禁被破,我们身上的诅咒便会应验。我们的命运是与祭天台禁区联系在一起的,我想你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这凤泉乃是昔日冥天手下的一名得力大将,只因后来贪恋女色,破坏族规,被冥天毫不留情地流放到了妖人部落联盟,其修为并不逊于破天昔日十大战将中的任何一人。至于其他八人,也都是由于犯了各种族规而被流放到妖人部落联盟,他们与黑玄、千毅等同为长老会成员,但相互之间却因各自效忠的对象不同,而心存芥蒂。
凤泉的话无疑也是其他八人想说的话,只要祭天台禁区一破,他们身上被下的诅咒便会应验,那他们的生命也就宣告终结。
千毅这时又道:“可你也别忘了,若是启动‘祭天封神阵’,以妖人部落联盟地下都是沼泽泥潭的地质,巨大的震动带来的很可能是整个妖人部落联盟都陷入沼泽之中。我们虽然可以得逃,但三族部盟的其他数百万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凤泉冷酷地道:“在没有我们之前,这里本来就没有他们,他们的先祖逃到这里,若非我们的收留,早就在幻魔大陆消失了,何以有他们今天的存在?”
黑玄这时气愤地道:“这是你所说的话么?”
凤泉毫不介意地道:“我只是事实求是而已。”
“但他们毕竟是二百万人的生命!”黑玄暴喝道,似乎已经气到了极点。
凤泉毫不相让地望向黑玄,冷笑道:“你也在乎生命?别忘了你当初追随破天之时是如何残杀族人的,现在为了破天,跟我谈什么二百万人的生命?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黑玄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脸色胀得青红。
凤泉看着黑玄的样子,又是一阵轻蔑的冷笑。
影子轻慢地喝着茶,听着众人的对话。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人聚于一起的原因,也摸清了他们之前所存在的利害关系。他望向那独臂老人,倒想看看这独臂老人是怎样在这两者之间作出决断的,也想了解这不露声色的老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独臂老人这时却把目光投向了影子身边的泫澈,道:“泫澈女神怎么看?”
泫澈淡淡地一笑,道:“这是你们之间的决策,与我无关。我来到三族部盟,是因为紫霞,其它所有事情,我没有兴趣过问。”
独臂老人目光掠过影子,重新扫过在场的长老会众人,道:“我们虽为流放者,但受神主之命镇守祭天台禁区,就是为了防止祭天台禁区哪一天发生异变,职责所在,我们必须按照神主所说的,当异变发生之时启用‘祭天封神阵’,将祭天台禁区永远在幻魔大陆封灭!”
“大哥!”
话音刚落,纤雨、千毅、黑玄、哲野皆望着独臂老人,眼露急切乞求之情。
“他可是我们的战主啊!”黑玄哽咽着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独臂老人断然道:“我的主意已定,不用再多说!”
黑玄突然跳了起来,道:“我坚决不同意!如果谁启动‘祭天封神阵’,我黑玄第一个与他势不两立!”说话中,左手心的黑火已然冒出,黑火神兵在掌心跳动变幻着,随时可能对人发动致命的攻击。
千毅、纤雨、哲野也相继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齐声道:“我们都与四哥一样,坚决反对启动‘祭天封神阵’,并且尽一切可能阻止任何人做这一件事!”
四人凌然而立,蓄势以待。
凤泉冷笑一声,道:“我们本就不该同时存在于这里,这一天应该早就到来了。”
其他八人眼中杀机陡现,以敌视的目光投向站立的四人。
刹那之间,空气中流动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形势一触即发。
也许,正如凤泉所说,这一天应该早就到来了,只是一直以来,他们都隐忍了下来,而今天,终于是隐忍着的火山爆发时刻的到来。
影子仍是喝着茶,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泫澈同样显得很平静,惟有澜蝶显得有些忧虑,自语般道:“为什么又要打呢?难道还没有打够么?”
影子望向身旁的澜蝶,那忧怨的眼神突然间让他明白,其实澜蝶刚开始的天真可爱并不是装给他看的,而是装给她自己看的。或许,她只是想从中找回一些丢失了的记忆。
那独臂老人突然暴喝道:“你们给我坐下!”所说之话,显然是针对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
四人并没有坐下来。
黑玄转过身来,面对着独臂老人道:“大哥,你可以无视战主对我们的知遇之恩,但我们却万万不能!我们不能忘了当初是怎样败的,不能忘记其他五位兄弟的死亡!这些年来,我们虽然平静地生活在这里,但我们四人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战主重新带领我们杀回神族,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为死去的五位兄弟报仇!我们的心里滴着血,一直在乞盼着……昨晚,终于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战主即将破禁而出,我们又怎能看着即将到来的希望被无情地毁灭?不!不能!没有人可以这样做!我以我们四人的生命作出保证!”
手中的黑火神兵化作一柄电光刀,破空劈下,众人所在的竹楼顿时一分为二,向两边分开倒去。
转而,黑玄望向千毅、纤雨、哲野,大声道:“兄弟们,让我们再次并肩作战,将这些想阻止战主破禁而出的恶贼统统击杀!”
暴喝声中,手中的黑火神兵暴长五尺,向凤泉等九人狂劈而去。
黑光狂舞,刀浪怒卷。
影子望去,只见黑玄这一刀比与他对阵时的任何一刀都要狂霸凶猛,连他都被刀气逼得有些呼吸不畅。
未等刀势落下,凤泉身形飘动,对着其他八人厉声道:“大家一起动手!”
话音刚落,闪电般攻上,衣袖开处,青光电舞,一柄碧光战刀赫然出现在手中,青光耀舞,毫不避让地迎上黑玄的黑火神兵。
“锵……”金铁交鸣,电光四射,澎湃的真气相撞,反向席卷整个竹林。
影子、泫澈、澜蝶同时飞退,影子倒退之时看到,惟有那独臂老人坐在原位一动未动。而千毅、纤雨、哲野此刻早已与其他八人战在了一起。
千毅手持一柄玄铁黑剑,剑身宽且厚,这正是陪他征战一生的战剑,剑势所指,犹如开天辟地,剑气纵横。与他迎战的两人本是神族被贬之人,能够身为长老,修为自是不弱。一人以手中兵器牵引千毅的攻势,而另一人则侧身闪动,以迂回之势寻找着千毅的破绽,伺机对千毅施以攻击。千毅剑势虽大开大阖,却细腻如丝,招式并不用老,每每攻势击出,原是陷入死路,却又突然峰回路转。一时之间,剑气纵横,火星激射,却又难以立即分出胜负……
此时,哲野双掌劈出,狂暴的真气将强攻而上的两人硬生逼退,他右手倏地张开,掌心中出现的是一柄拇指般大小的金斧,金光闪过,斧身陡然变大,金光爆闪,化作四尺余长的开天巨斧。
瞬息之间,哲野矮小的身形高高跃起,暴喝声中,金斧以开天辟地之势朝逼退的两人急攻而上。
斧势所及,两人连忙闪身避过。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颤动不已,现出一条深约二米、长及五丈的深深沟壑。
金光弥漫,疯狂气浪似澎湃的潮水,自两边分开。
哲野身材矮小,灵活无比,没等避退的两人身势站稳,开天巨斧又是疾速攻至。巨斧所到之处,金光刺目,气浪翻卷,尘埃弥漫。
纤雨此时早已脱下那宽大的黑色皮毛大衣,纤弱的身形似翩翩彩蝶来往穿梭,手中更是握有一根白色玉带,玉带似云中玉龙,翻腾飞舞,变化莫测,配以纤雨变化的身形,使与之相战的两人叫苦不迭,十分忌惮,惟有不断闪避,险险躲过,一时莫可奈何。
惟有与凤泉相战的黑玄未战三个回合,已显颓废之势。以他之修为,与凤泉不相上下,但除了凤泉之外,与他缠战的还有另外一人。此人虽不及凤泉修为深厚,但每每当凤泉与他相战一处之时,再施以杀招,令黑玄无法放开攻势,处处受到牵制,落于下风。
只见黑玄黑火神兵化作六尺长的火光刀接连向凤泉攻出三刀,凤泉的碧光战刀电光激射,与火光刀接连硬撼,发出赤碧相间的耀眼光芒,气浪狂涌,两人齐齐飞退之时,那早已伺机一旁之人趁黑玄去势未止,手中红缨长枪倏地暴涨出三丈,自侧面向黑玄疾刺而至。
黑玄不得不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将手中六尺长的火光刀变成三尺,向红缨长枪斜砍而去。两兵交击,身形转势倒退,可另一边凤泉的碧光战刀又自后封住了他的倒退之势……
竹林内,战浪一阵高过一阵,电光疾舞,狂风怒吼,青竹竞折之声不绝于耳,气浪排山倒海,转瞬间,又巨雷轰鸣,锵然脆响,金星四溅,如同天际流星。
四人力战九人,时间在分分秒秒地推移。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先模糊不清的形势开始渐渐变得明朗,凭借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之力,长时间作战,颓势开始渐渐显现出来,他们无法在九名功力相近之人的连环进攻中保持任何优势。先前,他们所凭借的是一股势气,但长时间下来,势气自然减弱,没有人能长时间保持着最高昂的势气,特别是在久战不下的情况下!
四人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破碎的衣衫在劲风中乱舞着。
“砰……”猝不及防之下背后一脚踢来,哲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而他的身子刚刚着地,两柄挟带肃杀刀芒之刀迎身劈下。
哲野就势一滚,险险避过,而背上却被两道刀气割破皮肉,鲜血激溅。
不及止血,他连忙弹地掠起,开天巨斧借势斜劈而下。可斧势尚未完全劈下,又有凛冽的破空刀气自背后攻至,他不得不收斧回劈,以保性命。
黑玄、纤雨、千毅三人的情形与哲野差不多,狼狈不堪地在九人的攻击中闪避,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就在这时,只听黑玄突然暴喝道:“兄弟们,难道我们就这样败了么?就算是拼得一死,我们也要阻止他们启动‘祭天封神阵’,死了,自然有战主为我们报仇!”
声音朗朗,直Сhā云霄,三人顿时精神为之一震。不错,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这么多年的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我杀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开天辟地斧!”喝声中,哲野的开天巨斧破空劈出,劲气顿时前所未有的暴涨,金光耀满整个竹林,气势如虹。澎湃的杀伐之气顿时将围攻着他的众人逼开,没有人敢与这狂暴的一斧相拼!
哲野胸中压抑的怨气得以宣泄,胸中顿时酣畅淋漓,快意无比。当下纵声狂呼,挥斧又向围攻黑玄、纤雨、千毅之人分别劈去。
斧势凛冽霸道,所挟之力无人敢挡。
四人相靠一处,负背作战,气势顿时前所未有的高涨。
“哈哈哈哈……”四人仰天狂笑。
哲野道:“兄弟们,让我们像当年追随战主一样,相携连手,将这些王八蛋杀得片甲不留,尸骨无存!”
四人以背相依,同时攻出。
开天巨斧挟带强劲的风雷之声,狂暴劈出。
黑火神兵黑火焚空,热浪滚滚,刀剑枪戟随势变化,无一定势。
玄铁战剑剑气纵横,大开大阖,睥睨天下,杀势激昂,所向披靡。
白玉缎带飘忽不定,变化莫测,如龙腾天际!
四人原本都是战神破天手下得力战将,有数以百计的作战经验,相互之间心意相通,团结默契。刚才分散作战,相互之间难有支持,现四人团结一心,舍命迎敌,声威大盛,势如疯魔。九人见状,自是不敢与之拼死相搏,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只是一味地交错纵横,游斗突袭,不敢与之硬接。
四人越战越勇,一改刚才的颓败之势,形势一下子倒转了过来。
凤泉见势立知不妙,长此以往,必会被个个击败,必死无疑。当下气运丹田,大声喝道:“大家不用怕,他们只是强弩之末,以我们九人合击之力,根本不用怕他们,他们必败无疑!”
说完,首当其冲,手中碧光战刀破空挥出,迎上黑玄的黑火神兵。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影子突然看到,那坐在竹椅上的独臂老人已然消失,只见青影如电闪动,冲进了战阵之中。
影子的眼睛尚未来得及眨动一下,战阵之内,一切停止。
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四背相对,面对四个方向,手中的兵器只挥出一半,便凝于空中,欲动不能。
而那独臂老人站在四人之间,卓然而立,劲风吹动他青色的衣衫和白须。
“好快的反应!好快的速度!”影子心中不禁惊呼,以独臂老人刚才的速度来看,已然高出了场上所有人一大截,影子没有料到他的修为竟是高深至如斯地步。
泫澈、澜蝶微愕,她们没有想到独臂老人竟会向黑玄四人动手。
凤泉九人更是惊诧不已,以黑玄四人刚刚逆转的优势,不明白独臂老人为何在这时动手,而且对付的是他曾经携手相战的兄弟,一时之间,九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呆望着独臂老人,满脸不解。
独臂老人从四人中间走了出来,自四人面前绕过,道:“兄弟,对不起了,为了神主之命,为了幻魔空间,我不得不这样做,幻魔空间再也承受不起一次百年大战了!战主既已经被封禁,就应该永远被封禁,我们不能让他破禁而出。对不起!”
黑玄四人眼中燃着疯狂的怒火,身上|茓位被制,但脸上的肌肉仍在一点点地扭曲。他们怎么都没有料到,最终向他们动手的竟是他们视为手足的大哥!
这让他们心中怎能不恨?他们的脸怎能不扭曲?全天下,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痛苦的了。
四人口中不能说,但心中却在不停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这比让他们死还要难受。
独臂老人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怪我,但我不得不为大局着想,也为你们的生死着想。战主是不可能再回来的,‘祭天封神阵’必须启动。”
说完,独臂老人转身面对着凤泉九人,道:“我希望诸位长老能看在老朽的面子上,饶过他们不死,待‘祭天封神阵’启动之后再来给他们定罪。”
九人中一身材瘦小的长老道:“大长老言重了,大长老能够明白事理,关键时刻站在我们一边,大长老所说之话,我们自是不敢不从,对大长老的高风亮节更是钦佩有加!”
附和者甚众。
独臂老人连忙点头道:“谢谢各位长老的宽容,我替他们四位谢过各位长老,只要饶他们不死,事过之后,自会以长老会的规矩对他们处以重罚。”
“大长老言重了。”众长老同声道。
此时,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心中的怒火,真是无处发泄,这些话听在耳中,如同千万只蝼蚁在啃噬着他们的心——想起死去的五位兄弟的仇,想起战主,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惟凤泉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妥,但不妥在哪里却又把握不住。
而此时的影子,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第十二章 纠缠千年
辽城。
在颜卿离开大将军府后不久,大将军府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头上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让人无法看清其脸容。
他站在大将军府门前,顿时给门前的侍卫以强烈的压抑感,仿佛胸中有一口气无法舒出,手更是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还未等他们出口相询,只听来者沉声道:“就说阴魔宗隐风魔使求见安心魔主。”
两名侍卫闻言,相互对视一眼,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其中一名侍卫十分郑重地道:“请稍等。”随即转身入内通报。
来者的眼角微微抬起,望向大门,露出的侧脸赫然是属于已被褒姒和月战杀死的轨风的脸!
脸上刻着的是一如继往的冷傲。
片刻,进去通报的侍卫急步而出,躬身施礼道:“魔主有请!”
轨风跟随着侍卫来到阴魔宗魔主安心的房间门前,那侍卫不作言语便欠身退下。
轨风掀开头上的帽子,解开黑色斗篷,露出里面如烈焰焚燃的火红战袍。
他打量着门前,这是一间东南朝向的房间,面对着花苑的一座假山。轨风并没有立即出声相报,而是有着片刻的迟疑,然后沉声道:“你不是安心魔主!”
里面传出声音道:“是的,我不是安心魔主,我是无语。”
声音赫然是属于无语的!有着一惯的通彻世事的淡然。
“无——语——大——师?”轨风冷然道。
“正是无语,安心魔主有事不在大将军府,是以无语代之接见魔使。”
轨风眼中乍现一丝精光,迟疑一下,推门进了房中。
房间内一切布置甚为简洁,只有一床一桌一凳一灯。
灯是那种很古老的燃油灯,细小的灯芯跳动着豆大的光亮,整个房间的窗户紧闭。
这正是安心惯有的生活作风。
无语此时便坐在那惟有的一条凳子上。
轨风随手将房门关上,房内顿时一片阴暗。他走到桌前,略为躬身道:“轨风见过大师。”
无语道:“隐风魔使不用客气,安心魔主在离开前曾提到过魔使这些时日会到,所以无语一直都在等魔使的到来。”
轨风道:“魔主为何事外出?”
无语道:“他去了妖人部落联盟,因为圣主出了事。”
轨风诧异,他没想到无语如此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这些,忙又问道:“圣主出了什么事?”
无语道:“圣主被关在了妖人部落联盟的祭天台禁区,现在生死不明。”
轨风表情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无语淡然道:“这是圣主必要经过的一劫,圣主能否突破千年前的自我,全在此劫。”
轨风不解地道:“轨风不明白大师的意思。”
无语道:“因为圣主此次进入祭天台禁区,既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也有可能获得足以与天战的力量,一切尚是未知,而圣主又不能不冒此险,所以,一切全在此劫。”
轨风又道:“那魔主前去妖人部落联盟又是所为何事?难道有什么办法可救圣主么?”
无语望向轨风的脸,道:“轨风大人似乎急于想知道一切。”
轨风心中一紧,不知不觉中他竟被无语牵着鼻子走,而且是如此的不露痕迹。他连忙收摄心神,冷冷地道:“大师这是在怀疑轨风?圣主身系整个魔族,轨风只是担心圣主的安危而已。”
无语淡然道:“原来如此,是无语言之有误。”转而又道:“魔使此次前来辽城,是否带有重要的消息?”
轨风郑重地道:“轨风奉魔主之命,潜身于西罗帝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为魔族的光复做出贡献。此次,轨风率领西罗帝国的百万大军已达西罗帝国的南方边境,只等圣主一声令下,便可与圣主的大军合二为一,反杀回西罗帝国,实现圣主一统幻魔大陆的夙愿!”
无语皱了皱眉头,道:“可圣主现在生死未卜。”
轨风道:“以大师未卜先知之能,难道不能占卜到圣主是否有事么?”
无语道:“安心魔主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现在惟一知道的答案是等。”
“等?”轨风道。
“等。”
“如果等不到呢?”
无语的眼神中露出茫然之色,道:“等不到?”顿了一下,又道:“也许,每一个人都只有回到自己的来处。”
轨风道:“难道真的连一点拯救的办法都没有么?”
无语摇了摇头。
轨风想了想又道:“如果圣主能够平安回来呢?到时圣主会有什么打算?”
无语淡淡地道:“一切只有待圣主回来后才知道。”
轨风突然语气一变,道:“可如果等不到圣主回来呢?”
无语抬眼望向轨风,轨风的眼睛瞬间变得诡异异常,仿佛两泓深不可测的潭水,潭水静静的,一层涟漪缓缓荡开。他望着轨风的眼睛,所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眼睛慢慢合上……
一个时辰之后,两名看守大将军府门前的侍卫看到无语送轨风离开了大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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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在秘道内来回走着,等待着,但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么,是朝阳获得破天的力量,破禁而出吗?还是等待着朝阳的元神与破天一样,被封禁于炼神鼎内?
她的心里很矛盾,也许她一直都这样矛盾着。她选择了影子,就真的代表她希望朝阳毁灭么?也许原来是,但现在,她不能够确定了。
她清楚地听到朝阳自己承认,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破天的力量。也就是说,在他前来妖人部落联盟之前,便已经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他冒险而来,到底有几分是为了自己,抑或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她只不过是他很好的一个掩饰借口。
而她来到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如果朝阳成功获得破天的力量,破禁而出,她最初的意义就没有了,剩下的是她与朝阳在这里度过的一段经历,一段若即若离、痛苦而又甜蜜的经历。而在这段经历中,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她所获得的又是什么?
前面秘道内的烈焰一浪强过一浪,隐隐可闻闪电的炸响声连绵不绝,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震怒。
紫霞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着无尽的落寞,她的心无依无靠,找不到停泊的港湾。
她原以为,只要作出了选择,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和痛苦。可选择后的结果并没有让她解脱,她仍摆脱不了千年前那痛苦无奈的纠缠。时间变了,其它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么?越想摆脱,只能让人更痛苦。
“轰……”一声巨响传出,整个山洞剧烈地颤抖,细小的石块四溅震落,那狂暴的烈焰竟向紫霞所在的秘道疯狂扑来。
紫霞心中陡然涌起无限的凄楚,心道:“这样也好,就这样去了,再也不会有痛苦了。”竟然闭上了眼睛,站立不动,任凭那疯狂的烈焰迎面扑来。
与此同时,山洞内的炼神鼎一道赤红的电光爆射,穿透头顶的石壁。
六条赤晶寒紫链不断收缩,道道闪电通过玄冰寒铁柱,流过赤晶寒紫链,汇聚于炼神鼎,霹雳炸响不断。
“哈哈哈……”破天元神的虚像倏地自炼神鼎窜出,六根赤晶寒紫链的拉扯和玄冰冷玉索的收缩让虚像的变形到了极度夸张的地步。
只听破天狂啸道:“战心不死,战意不灭!我战天虽然元神消失,但幻魔空间将永存着战神不死的战脉!冥天,你等着瞧!哈哈哈……”
“轰……”巨响声中,破天的元神化为缕缕火光消散于山洞内。
又是一声巨响,六根赤晶寒紫链同时断开,紧接着,炼神鼎爆破飞碎。
烈焰中,朝阳手持圣魔剑,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肌肤在烈焰中煅烧成赤红色,眼睛如同两团不灭的烈焰,头发在烈焰中飞散飘扬,竟然不燃。
一声长啸,圣魔剑挥劈而出,圣魔剑灵化作怒龙疯狂窜出。剑光闪过,山洞的壁顶从中被一分为二,随即,整个山洞轰然坍塌。
那即将将紫霞吞噬的烈焰随着一声巨响,停止不再向前,秘道不断被坍塌下来的巨石所掩埋。
这时,紫霞头顶的秘道一阵剧震,随即,一块巨大的岩石迎头砸下。
就在巨石即将紫霞压碎的一刹那,一条赤红的怒龙猛然撞向那巨石,巨石顿时化为齑粉。
粉雾弥漫中,朝阳飞身将紫霞抱住。
圣魔剑破空刺出,头顶岩石开裂,朝阳挟着紫霞冲天而出。
而就在破空冲出的一刹那,天上数道闪电向朝阳疾劈而下。
朝阳圣魔剑灵猛地释放窜出,怒龙飞舞腾跃,迎上那数道闪电。
“轰……”巨响声中,气浪翻天覆地,红白电光交相辉映,虚空一片迷茫。
这时,朝阳所在的空间缓缓倾斜,倏地,天和地一下子倒转了过来……
△△△ △△△ △△△
晴朗的天空下,妖人部落联盟上空惊雷阵阵,闪电耀舞。
祭天台禁区内烈火越烧越旺,直冲虚空。
三座祭天台上,旌旗飘扬。
祭天台禁区外,独臂老人及另外九名长老站在一起,影子、泫澈、澜蝶立于一旁。
独臂老人面对着凤泉等九人道:“各位长老,事情紧迫,烦请各位立即开启三座祭天台的‘封神阴阳印’,组成‘祭天封神阵’,将祭天台禁区永远封禁,以绝后患!而我身为昔日战神破天的战将,且有四位弟妹之事,为避免嫌疑,不方便入内,望各位不要辜负神主所托之重任。身为长老会大长老,老朽在此先行谢过。”
说罢,深深地向九人鞠了一躬。
其中一身材高大之长老道:“大长老的良苦用心,我等心中自是明了,如此大礼,实是折煞我等。况且,封禁破天是我们义不容辞之事!”
其他几位长老同声附和,惟有站在身后的凤泉尚在想着有何处不妥,但看他的样子,显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独臂老人双手一拱,施礼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各位长老了。”
言毕,九人分作三组,飞身赶往三座祭天台。
凤泉及另外两位长老走进禁区,沿着盘旋的石阶往神族祭天台攀去。他们所攀的祭天台,也是离影子及独臂老人最近的祭天台。
泫澈、澜蝶、独臂老人望着凤泉三人一步步往祭天台攀去,而影子却把目光放在了独臂老人身上。他迈动脚步,向独臂老人靠去。
独臂老人似也感到了影子向他走来,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望向影子,平静地道:“你一定想知道我对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动手的原因吧?”
影子在独臂老人身前站定,微笑着摇了摇头。
“哦?”独臂老人并不感到意外。
影子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想怎么做。”
独臂老人道:“那你以为我会怎样做?”
影子道:“你想借他们开启‘祭天封神阵’之际除去他们,而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帮助你们所谓的战主破禁而出。”
独臂老人并没有否认,只是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影子道:“但我不明白,以你的实力除去他们九人绰绰有余。你到底想借用他们的什么力量?难道只有合他们九人之力,才能够开启‘祭天封神阵’?而要让破天破禁而出,必须先毁去‘祭天封神阵’的存在。”
独臂老人望了影子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道:“你不是也想紫霞能够破禁而出么?”
影子道:“你借机将黑玄四人关在大牢中,他们四人现在在做什么?”
独臂老人仍是没有回答,他重新抬起目光,朝祭天台望去,此时凤泉三人已经快到祭天台顶端了。
影子又道:“你真的以为破天没有死,能够破禁而出么?”
独臂老人又将目光投向影子脸上,无比坚决地道:“一定!”
“为什么?”影子道。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们相信战主的能力。”独臂老人无比自信地道。
影子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不早点这样做?”
独臂老人道:“因为时机未到。”
影子突然话锋一转,道:“如果我要阻止你呢?”
独臂老人凝视着影子的眼睛半晌,然后道:“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你和我一样,希望让祭天台破禁,你和我有一样的目的。”
影子道:“但我从没有想过,让战神破天破禁而出,他是一个不该再度存在的人!”
影子的口气陡然也变得无比坚决。
独臂老人显得异常平静地道:“你可以阻止他们开启‘祭天封神阵’。”
影子看了独臂老人一眼,飞身往禁区的反方向掠去,独臂老人理也不理,往祭天台上望去。
此时,凤泉三人已经登上了祭天台顶端,而另外的六人也都登上了另外两座祭天台。
凤泉三人在祭天台中间,面对面,成三角形跪了下来。在他们之间,是一块一尺见方的圆形石块,上面刻着众多上古时期象形的文字,而在这些文字围绕的中间,是一个封禁图案。只是,岁月的侵蚀已经让这些字迹和图案变得模糊。
凤泉用衣襟拭去上面的石屑和尘埃,模糊的字重新又显出轮廓来。
此时,禁区内燃起的火苗已经有祭天台那么高,烈焰当空。
凤泉望向另外两人道:“开始吧。”
另外两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凤泉将右手伸了出去,放在了那一尺见方的圆形石块旁边的一块黑石上,黑石上有一只深陷的手印,凤泉的右手放在了手印上。
而在另外两位长老身前,也都有着一块黑石,黑石上也都有着陷进去的手印,他们依照凤泉的样子,将右手放进了那手印中。
三人同时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默念着中间那圆形石块上的上古文字,将自身的功力缓缓注入那手印中。
倏忽间,黑石手印白光四射,那中间的圆形白石开始发出磨擦的声响,并缓缓向上升起。
而在另外两座祭天台,同样的情况也都在发生着……
第十三章 摧毁一切 1
影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关押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的地牢,一切如影子所料,地牢内空空如也,根本不见四人的踪影。
影子看到那昏睡过去的狱卒,重重地扇了他一记耳光,将之打醒,然后厉声问道:“刚才关在牢房内的四人到哪里去了?”
那狱卒仿佛还没有清醒过来,惶然不知所措,惊恐地望着影子。
影子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再一次厉声道:“刚才关押在地牢内的四人现在去了哪里?”
那狱卒略为有所清醒,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知……道,我刚才想……叫……叫住……他们,便……便被打晕……了,随即什么……都不知道……了。”
影子听得费劲,却是一无所获,一把放开那狱卒,夺门而出,却又刚好碰到一队巡卫。
领头的巡卫大声喝道:“什么……”
“人”字尚没有说出口,一队人顿感强大无匹的气劲向他们迎面撞来,随即思维一滞,失去了所有知觉,纷纷倒在地上。
影子冲出地牢,一时之间四顾茫然。
突然之间,他不知为何有着强烈的不安情绪,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告诉他:绝对不能让破天冲破封禁而出!却把紫霞的安危丢在了一边,根本不去想。
他隐隐感到,要想“祭天封神阵”生效,将破天永远封禁住,就必须找到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他们四人才是关键。而他们四人的失踪也证明了影子的猜测不假。
他必须阻止他们!
但他们四人现在去了哪里?到底干什么去了呢?独臂老人故意制造出一场纷争的闹剧,迷惑人的视线,然后借机暗渡陈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显然是早有谋划。
影子就像风一般在妖人部落联盟飞奔着,精神力随着移动的脚步无限延伸,方圆数里之内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无法逃过他精神力的感应。来来往往的人,除了祭天台禁区无法感应和独臂老人、泫澈、澜蝶之外,没有一个拥有像黑玄四人同等修为之人的存在。
一刻钟过后,他已经沿祭天台禁区飞奔一圈,感应着方圆十里左右的所有生灵,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他们四人就这样突然凭空消失?”影子停下如风的脚步,思忖着,但得到的答案显然是不可能,除非他们四人已然死去,但无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最不可能发生的是黑玄四人已死!
就在影子感到一筹莫展、无可奈何之际,四个有着超强精神力的人在向他精神力所及范围内侵进,强悍到影子的心禁不住一阵收缩。
影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飞身掠起,向四人所在方向凌空奔去。
大街上抬头望着祭天台冲天火光的妖人部落联盟子民只感头顶一阵风疾逝而过,待回头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
影子看到了四人,但这四人并不是他所要找的黑玄、千毅、纤雨、哲野,而是落日、天衣、残空、漓渚。
四人已经不再是影子昔日所熟悉的四人,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超强气息,连影子都感到无可挡抵,那是可以摧毁一切阻挡力量的象征,重生后力量的象征!
四人并排站在一起,依然是以往的装束和打扮,见到影子,四人同时单膝跪地,朗声道:“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参见王!”
影子不由得一阵失望,他还以为是黑玄四人,但心中又充满了欣然,漠告诉他,只有这四人可以帮助他突破四大护法神殿。漠让影子离开星咒神殿后便去找他们,却不想他们自己找到了影子。
影子将凝于半空的身子飘落下来,站在四人面前,也不多作谦让,道:“四位请起。”
影子知道,这是他们的使命。
四人重新站了起来。
思维缜密的落日看着影子笑了笑,道:“王这是在找人么?”
影子道:“是的,我正在找四个人。”
落日道:“不知王所找的是什么样的人?”
影子回答道:“他们是昔日神族战神破天手下的四名战将,被流放至此。他们此刻正想将封禁在祭天台禁区内的破天放出,我必须阻止他们!”
落日道:“王想阻止他们将破天放出,为什么?”
影子不知如何解释,茫然道:“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阻止他们!”
落日与天衣、残空、漓渚对视一眼。
天衣这时道:“既然王要这么做,那我们就必须相助王,这是我们的使命。”
漓渚这时道:“天衣说得对,这是我们的使命。王放心,就将这件事交给我们四人,我们替王解决。”
影子望向这曾经关在西罗帝国玄武冰岩层的漓渚,他看到了漓渚满脸的自信,道:“你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漓渚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道:“他们四人都在地下,其中有两人在一起,其他两人分别在不同的两个地方,也就是说四人分成了三个地方。他们现在正分别走在地下通道,朝三个不同的方向移动……”
影子的精神力往地下延伸,他也感应到了四人正走在三条通道上,往三个不同的方向移动,而这三条通道指向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祭天台禁区三角形顶端的三座祭天台!
“他们从地下通往三座祭天台的目的到底何在?”影子不解,但此时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了,这三条地下通道显然是早已挖掘好的,他们早已经有了预谋。
影子望向漓渚,他根本未曾想到过黑玄四人会在地下,而漓渚刚刚到此,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看来漠对他说这四人可以帮助他,这四人果有自己所不及之处。
漓渚似乎看透了影子的心思,道:“王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曾经生活在西罗帝国皇宫最底层的玄武冰岩层,自然对地下的一切比较敏感。”说完,又笑了笑。
落日笑着道:“看来你上辈子是老鼠无疑。”说完,拍了拍身旁残空的肩,道:“残空兄,你说对不对?”
残空微微笑了笑。
漓渚道:“没想到落日兄是这般喜欢取笑人,以后倒要和你多亲近亲近。”
只见天衣正色道:“我们该行动了,不要误了王的大事。”神情依然是一丝不苟,与以往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时,祭天台禁区上空,突然射出三道金光,直冲苍穹。
晴朗的天空黑云四起,渐渐合拢,转瞬之间,天空一片漆黑。
三道金光在黑暗的天空中映出三个奇异的灵印,每道灵印一半阴,一半阳,阴阳互转,相生相衍。
影子望去,这三道金光正是从三座祭天台射上空的,“封神阴阳印”!
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四人见状,神色为之一肃,天衣道:“王,我们去了。”
话音落下,四人倏地自原地消失。
影子见四人已离去,飞身往独臂老人所在的祭天台方向疾速掠去……
第十三章 摧毁一切 2
朝阳刚刚携着紫霞从地底山洞冲破而出,整个天地一下子倒转了过来。他和紫霞被压在了地下,身上承受着的是整个天地的重量。
朝阳手脚撑地,弓着身子,承受着全部重压而下的力量。
紫霞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的思维仍停在山洞秘道内烈焰疯狂扑来的一幕。她的身体被烈焰所吞噬,在大火中燃烧,而她却感觉不到痛,她以为,身心已死的人是没有痛感的。
但当一滴汗水滴下来的时候,她却有了感觉。汗水滴在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在朝阳的身下,而朝阳以自身撑着重压而下的全部力量,他的手脚一厘一厘陷进坚硬的石块里面,弓着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下沉。那汗水自是从朝阳的额头上滴到她脸上的,并且仍在一颗一颗地往上滴,从额头上、从脸上,从身体的每一处。而经脉从身体里面,一下子突到了皮肤表层,一幅完整的人体经脉图。
紫霞望着朝阳强撑着的样子,幽怨地道:“我还没有死么?”
朝阳紧咬着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道:“当,然,没,有,死!”
随着说话声,紫霞看到了朝阳牙缝间渗出的血,满溢一嘴。
紫霞以破碎的衣衫轻轻擦去朝阳嘴角溢出的血丝,怜惜道:“你还在强撑着什么?即使你已经获得了破天的力量,也逃脱不出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天和地在无数次的叠加,无穷无尽,你突破了一层,又一层天地再重压而下,你突破不了的。”
朝阳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道:“是么?真,的,突,破,不,了,么?我,便,不,信!”
他的手脚一厘一厘往地下深陷,弓着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下沉,与紫霞身体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紫霞道:“究竟怎么样你才能够放弃?”
“不!我——永——不——放——弃!”牙缝间溢出的血滴落在了紫霞脸上。
紫霞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死亡后就可以解脱,就没有痛苦了么?”
朝阳道:“既,然,我,活,着,就,没,有,想,到,过,死!我,要,用,我,的,力,量,去,推,翻,这,天——地!”
紫霞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耳鬓滑落。半晌,她道:“那你就让我死吧。”
“不!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朝阳的身体已经与紫霞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透过朝阳强撑着的身体,紫霞已经感受到了那天地重压而下所拥有的无形力量,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可怕!紫霞不信,以一个人的血肉之躯可以支撑如此之久,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是破天的?是他自己的?还是她给他的?
紫霞不再说什么,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她等待着这整个天地的力量将他们摧毁,一起永远地死去。
“啊——!!!”
一阵暴喝,整个天地倒转了过来,但此次不是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自行倒转,而是朝阳让重压在他身上的“天地”倒转了过来。
“轰……”天地震动,空气颤抖。
与此同时,在这无始无终的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之外的祭天台禁区,也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三座祭天台上的凤泉等九人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到一边,三道直冲九天苍穹的“封神阴阳印”倏地从虚空消失,刚开启的灵印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座祭天台中央那圆形的石块里面。
影子刚刚从空中飘身落地,他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独臂老人嘴角微微牵动的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狂喜!
影子向独臂老人走去,独臂老人似也感到了影子的重新到来,他将头偏了过来,望向影子,道:“你没有找到他们么?”
影子在独臂老人身前一米处站定,道:“是的,我没有找到他们,但自有人会帮我找到他们!”
独臂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瞬即又恢复平静,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影子道:“你看我的样子,就应该相信我的话。”
独臂老人凝视着影子。
是的,影子笃定自信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对方并没有撒谎!但到底是谁会帮影子?或者说,有谁具备这个能力,能够阻止黑玄、千毅四人行事?整个幻魔大陆,恐怕也难以找出三四个,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独臂老人看着影子,狐疑着不敢确定。
这时,影子道:“现在,我要让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让破天破禁而出?你要让凤泉他们开启‘祭天封神阵’,到底用意何在?”
独臂老人平静地看着影子,道:“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让我回答你的话么?”
影子自信地道:“是的,你必须回答我!”
独臂老人平静地看了看影子,又看了看天,天上黑云聚拢,一片漆黑,随即又望向三座祭天台,剧震过后,凤泉等九人又在以自身的强大功力开启三座祭天台的“阴阳灵印”。那三道金光赤柱又开始冲向九天苍穹,空中那三道灵印又开始显现出来。
独臂老人重又将目光投到影子脸上,道:“其实,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今天,我让你参加我们的长老会,其实是想让你知道,你没有必要冒险进入祭天台禁区救紫霞,只要祭天台禁区一破,紫霞自然会没事。而我也知道,你也可以看出我的真实意图是和黑玄四人一样,让伟大的战主破禁而出!但我却不明白,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而你却为何要阻止我做这一切?”
影子道:“你当然不会明白,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但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支撑着我必须阻止你!我相信自己的这种直觉。”
独臂老人道:“相信直觉?你就凭你所谓的直觉放弃紫霞?难道你真的不在乎紫霞的生死么?”
影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如果“祭天封神阵”真的将祭天台禁区封禁,祭天台禁区就会永远在幻魔大陆消失,破天永远消失,也代表着紫霞会永远消失,他真的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么?
影子心中不禁一阵犹豫。
独臂老人看着影子,平静地道:“既然我们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那就让我们等待他们破禁而出的那一刻的到来吧!”
影子心中矛盾至极,原先判断的思绪,经由独臂老人一提起,立即变得零乱不堪。“自己是希望紫霞破禁而出,还是希望看到她永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成为记忆中遥不可及的模糊身影?到底希望怎样?自己到底希望怎样?”
影子直感头要炸开,疼痛欲裂。
“不!我必须阻止他!”一个声音突然从影子的脑海中窜出,主宰着他全部的思想。
“不,我必须阻止你!”影子突然大声道,眼中陡然燃起炽烈的杀机。
独臂老人对影子的反应颇感诧异,似乎看起来有些陌生,他再一次道:“你真的已经决定?”
影子喝道:“何来如此多废话?出招吧!”他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浮躁。
独臂老人似乎并没有与他动手的意思,他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怎样让战主破禁而出,为什么还要凤泉九人开启‘祭天封神阵’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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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与漓渚走在妖人部落联盟的一条大街上,两人停了下来。
大街上铺着细石,上面站满了人,望着祭天台禁区上空那三道“封神阴阳灵印”。
落日问道:“到了么?”
半晌,却没有听到漓渚的回答,他望向漓渚,却见漓渚正出神地盯着一个方向发呆。他顺着漓渚视线所及的方向望去,发现漓渚正盯着一个女人的胸前不放。
那女人穿着一件紫色半透明的衣衫,高挺的双|乳如同拔地而起的山峰,颤巍巍地欲破衫而出,十分抢眼。
落日从未见过女人有着如此大的Ru房,甚至比女人的头还要大。
落日四处望去,不只是漓渚,身旁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盯着那女人的双|乳不放,目光整齐划一,而那女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双眼望着祭天台禁区上空的异象,但她脸上分明带着微笑,而且有着得意骄傲之情。那女人显然早就知道有这么多“苍蝇”在盯着她的双|乳,而她却装着视而未见。
第十四章 黑火魔气 1
落日心中不由得暗呼:“佩服,佩服。”如此高深的修为,实非一般女人所能及。
“好大哟……”漓渚忍不住赞道,并轻轻地摆动着脑袋,仿佛不敢相信。
“大,大,大你的头!”落日一巴掌拍在了漓渚头上,“这种有胸无脑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连正经事都给忘了!”
漓渚不以为忤,还振振有词地道:“可它确实是大嘛,我可从来没有见到过有这么大胸的女人。”
落日没好气地道:“我看你是在玄武冰岩层被关疯了,看了女人就想上,你没看她整个就是一头有奶无脑的……”压低了声音道:“母猪吗?”
漓渚盯着那女人高挺的双|乳,眼睛丝毫不移动半丝,毫不在意地道:“不要紧,各人品味不同嘛,我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落日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搔着脑袋,沿原地走了一圈,突然大声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死啦!”
可他的话喊完半天,却没有人理他,无数双眼睛像苍蝇一样依然盯着那两团大大的“肥肉”,这其中当然包括漓渚。
落日气极,又大声喊道:“天塌下来了!”
仍然没有人理他,只是招来几个人的白眼,并附带一句“神经病”。
而此刻的漓渚,连口水都似乎流下来了。
落日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个世界的人,全都是一大群色狼!连天塌下来了都不管不问,我就偏不信这个邪!”
他的右脚抬起,气贯丹田,用力往下一蹬。大地一阵剧烈的颤抖,整条大街上站着的人立足不稳,几乎全部趴在了地上,连漓渚都忍不住摇晃了两下,一个踉跄才站稳,见那有胸无脑的美女也倒在了地上,才转过头来,望着落日,没好气地道:“落日兄这是为何?破坏人的雅兴!”
漓渚的话音一落,他与落日脚下所站之地突然塌陷,两人连忙跳往一边。
下面正是一条地下通道,而塌陷下去的泥土细石刚好全都落在通道内的两个的身上。
这两人正是黑玄与纤雨。
黑玄与纤雨没有料到通道会突然塌陷,但当他们抬起头来,看到正对着他们的落日与漓渚时,立即什么都明白了。他们感到了两个足以与自己抗衡的强者,却又不知站在面前的两人是谁。
只见落日一脸无辜地道:“对不起,对不起,不知两位在下面,一时生气,用力过猛,将两位挖好的通道踩塌了,实在是对不起。”说完,他自己倒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黑玄冷冷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你觉得很好笑么?”
落日忙道:“不,我不是笑你们,我真的不是笑你们,我只是觉得太巧了而已。怎么我一生气,一脚蹬下去,地面塌陷下去,而你们却正好在下面,实在是太巧合了,所以就忍不住笑了,都怪我太过大意。”
漓渚这时也责怪道:“而且你这家伙还破坏了我看美女的好事!”
落日却不服气地道:“我早就说过她是一个有胸无脑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你老盯着人家的胸部不放,忘了该做的正事,我又怎么会生气,一脚将这通道踩塌陷?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什么?你倒怪起我来了,自己做错了事不愿承认,却怪罪到别人头上,真是岂有此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漓渚甩了甩双袖,一副即将动手的样子。
“啊哎,想动手是吗?我落日可不怕你!”落日同样甩了甩双袖的衣衫,跃跃欲试地道:“来啊,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来就来。”漓渚满脸不在乎。
两人正准备动手时,却听纤雨冷声道:“你们两个表演够了没有?”
落日望向脸色苍白、身披皮毛大衣的纤雨,道:“阿姨喜欢么?要是喜欢,我们两人再继续表演给你看。咦,阿姨的脸怎么这么白?生病了是么?生病了可要看大夫。”
纤雨这时回头望向黑玄道:“四哥你先走,这两人留给我来对付。”
黑玄道:“不,把他们留给我,你先去办正事。”
纤雨也不再坚持,道:“好,四哥,你可要多加小心。”说完,便飞身往通道的另一端掠去。
而漓渚这时却飘身落下,站在了纤雨面前,阻住了她的去势,道:“想走就走,你当我们不存在么?”
落日这时又道:“什么‘你’啊‘你’,这么没礼貌!应该喊阿姨才对,你看她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而且还生了病,怕冷,怎么连一点尊重老人家的意识都没有?以后可别跟人家说,你认识我。”
“好刁毒的小子,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暴喝声中,黑玄右手心跳出一团黑火,黑玄双手一合,拉长,倏地变成一柄黑火神兵。
“呼……”地一声,烈焰跳跃,黑火神兵化成一支火光箭!
落日“咦”了一声,他从未见人使过这种兵器,当下不敢大意,全神戒备。
“嗖……”黑玄左手一抖,火光箭劲射而出。
令落日没想到的是,黑玄所发出的火光箭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漓渚。
漓渚与黑玄相隔不足一丈,火光箭一出顿感灼热气浪扑面,烈焰滚滚。
幸而漓渚早有提防,就在火光箭射出的一刹那,他的手凭空一抓,一柄黄光闪闪的青铜刀赫然出现在手中,不待多想,对准那火光箭狂劈而下。
刀箭相交,热浪激荡,金星四射。
漓渚身体一阵剧晃,体内气血沸腾,心中暗呼道:“好强烈的黑火真气!”
还未等漓渚有所反应,黑玄突破一丈之距,强攻而上,纤雨连忙闪至一边。
那黑火神兵又闪电般射出,化成一柄三尺左右的电光刀,朝漓渚疾劈而下。
漓渚刚尝过黑火神兵的厉害,当下不敢大意,真气贯往双臂,青铜刀迎劈而上。
而令漓渚大吃一惊的是,青铜刀刚欲与黑火神兵化成的电光刀接触的一刹那,电光刀突然拉长,变成一杆红缨枪朝漓渚刺来。
漓渚大骇,立于一旁的落日看在眼里,不由也为漓渚捏了一把冷汗。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落日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处在狭小的通道内,漓渚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硬拼。
他的人不退反进,主动迎上那红缨电光枪,而青铜刀则走势不止,黄芒大盛,化作数尺长的刀芒,以相拼两败之势劈向黑玄。
黑玄大惊,没想到漓渚如此勇狠,不畏生死,但他大惊之时却没有任何退避之意。
“嗤……”刀和枪同时刺穿了彼此的身体,而黑玄更进一步向前冲压,青铜刀一下子没至刀柄,完全被黑玄控制。黑玄趁势将漓渚挤到一边,将挡住的通道留下一条足可供人通过的口子。
只听黑玄这时大喝道:“纤雨快走!”
第十四章 黑火魔气 2
纤雨见状,早已领会黑玄心意,在黑玄将漓渚挤到一边的同时,已自那道口子飞掠而过。
站在上面的落日被两人的打斗所吸引,心中满是对漓渚的关切,却没有料到黑玄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纤雨能够通过,甚至不惜生命。
落日正欲对纤雨进行追赶,只见黑玄抱着漓渚突然一转身,通道又被堵上。
落日见状,大喝道:“他妈的!”正欲对黑玄发动进攻,可转念一想,却又打住了,自骂道:“我怎么这样笨?难道非要通过这秘道追她不成?”
当即又道:“漓渚兄,你可有事?”
漓渚爽然道:“你放心去追那位‘阿姨’,我还死不了!”
落日道:“死不了就好!”当即以精神力感应纤雨的去向,飞身自空中追赶而去。
这时,漓渚与黑玄剩下的左手各拍出一掌。
“轰……”一声巨响,两人疾速倒退,黑火神兵及青铜刀分别从彼此的身体内拔了出来。
这时,由于受两人掌力的震荡,更大的路面塌陷,通道口被堵住,黑玄借倒退之势早已在通道内。
漓渚又骂道:“他妈的,给那玩火的家伙跑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除了有着强烈的灼痛感和体内气血难平外,大的问题倒是没有。
漓渚连忙止住血,向四下望去,见众多人正以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他一时火起,喝道:“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打架吗?”
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倒在地上有胸无脑的女人也正以惊恐的目光看着他时,凶神恶煞的脸容顿时变得柔和。他满脸堆笑,向那有胸无脑的女人走去。
女人畏缩着,身体因害怕而颤抖着。
漓渚满脸堆着笑道:“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只是想……”
“你想怎样?”有胸无脑的女人似是看穿了漓渚的意图,身体不再颤抖,脸上顿时充满了妩媚的表情,对漓渚抛着媚眼。
漓渚满心欢喜,走到女人面前,蹲下身子,道:“我只是……只是想……”他的手伸了出去,向那高挺的双胸摸去。
“死鬼,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女人嗔道,媚眼如丝。
漓渚忙站了起来,将头偏向一边,“呕呕”不停地干吐,可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他转过头去,见那女人还在不停地对他抛媚眼,心中顿时呕心至极,狠狠地给了那女人一拳。
那女人被打得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漓渚恨恨地道:“我只不过想摸一下你的奶子,却不停地对我抛媚眼,抛抛抛,抛你妈的头!我最讨厌女人抛媚眼!落日说得没错,真是有胸无脑!”
说完,还没忘给那女人一口口水,然后飞身掠起,向落日所去的方向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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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妖人部落联盟的魔族部落的祭天台禁区外的百米处。
天衣站定了,他脸上的表情仍是一如继往的严谨。
忽然,他的身子往下一坠,倏地就从地面消失。
黑暗的通道内,他背对着祭天台禁区的方向,面对着前方。
在他面前,一个人站立着,是千毅。
千毅脸上那长长的刀疤跳动了一下,天衣的突然出现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千毅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天衣肃然道:“我奉王之命阻止你去做所要做的事。”
千毅道:“王是谁?”
天衣答道:“影子。”
“是他?”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千毅的意料之外,他甚至不相信天衣所说的话。
天衣道:“是的,他是我们的王,也会是幻魔空间未来的王。”
千毅一阵冷笑,道:“大言不惭,凭他还没有这个资格!幻魔空间未来的王只会是属于伟大的战主!只要这祭天台禁区一破,战主破禁而出的那一刻,这幻魔空间就是属于他的!”
天衣道:“那一刻永远都不会到来,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刻!”
千毅道:“凭你也想阻挡我?你可知我是谁?”
天衣道:“你是谁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会败在我手上!”
千毅哈哈大笑,道:“还从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你以前尚没有碰到我天衣。”
“可现在碰到了也不迟!”
千毅解开身上宽大的斗篷,丢在一边,露出了里面身着的战甲,在黑暗中,仍闪着金黄的光彩,夺目耀眼。
“黄金战甲!”天衣道。
千毅傲然道:“不错,黄金战甲,整个幻魔空间只有十件黄金战甲,是战主当年为我们兄弟十人亲自铸造的黄金战甲!”
天衣道:“好,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千毅道:“今日你来此,本来就是嫌命太长了。”
天衣道:“但我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腰间佩剑“锵……”然出鞘,剑走游龙,往千毅疾刺而去。
通道狭小,剑气所及,泥土飞溅,而通道顶端更是在剑气的冲撞下向两边翻飞,露出黑云当顶的虚空。
千毅冷笑一声,突然目光如电,电射而出。
持剑推进的天衣顿感强大的精神力冲破剑气,侵扰自己的思维。
思维为之一滞,剑势稍稍一缓。
这时,那强大的精神力突然消失,而那被天衣剑气溅起的泥土则倏地冲破剑势,迎头扑来,将天衣全身包裹住。而他所站之地的泥土更是突地涌起,层层叠加,转瞬之间便将天衣整个埋于泥中。
更在这时,将天衣包裹的泥土全部岩化成石头,将之嵌于石头里面。
一切只是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变化是如此之快。
千毅正是使用了上次对付影子的同种方法,是他所擅长的金系魔法中的“劫土道”。瞬息之间,将土岩化为岩石。
与此同时,千毅手中的那柄玄铁黑剑脱鞘而出,朝岩石中间疾刺而进。
“轰……”就在玄铁黑剑刺中岩石的那一刹那,一声巨响,岩石俱碎。
飞碎的岩石竟全都似受到指示般攻向千毅。
千毅一惊,没想到天衣的思维反应竟是如此之快,但他丝毫不闪避,玄铁黑剑的去势更是丝毫不受阻挡。
而此刻,天衣胸前与剑之间的距离已不到一尺。就在剑即将刺穿天衣身体的一刹那,天衣的身体突地后仰,玄铁黑剑贴着他的胸前面颊平刺而过,凛冽的剑气侵割着他的皮肤隐隐生痛,而他的双脚此时已经跪地,贴着地面,向千毅快速滑进。千毅顿感情况不妙,回剑已是不及,更何况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尺。
“砰……”天衣真气贯注于左臂,重重一掌击在了千毅的右膝盖上。
千毅虽然身披黄金战甲,但这一掌却是击在膝盖上,而且是出其不意。虽然黄金战甲可消去对方大部分力道,但天衣是蓄势而发,力道何其之大,他只听膝盖骨一声碎裂,一阵钻心剧痛瞬即传遍全身。
千毅一阵摇晃,身子飞掠倒退,因为他已经感到了天衣运起的掌风已往他左脚的膝盖攻至。
“轰……”天衣第二掌劈空,击落的泥土将他与千毅之间隔起了一道土墙。
千毅本已胜券在握的优势,没想到反被天衣攻了个措手不及,击碎膝盖。
以他战前对天衣修为的探察,与他相差至少有一筹,却没料到天衣临场应变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而且刁钻至极,是以大意之下,竟落败于天衣之手。
千毅飘身落于地面之上,得以喘息,借机以强大的功力自行修复碎裂的膝盖骨。
天衣亦从通道飘身跃于地面,与千毅遥遥相对。刚才与千毅对决,若非他进攻之时留有回旋之余地,恐怕此刻早已命丧黄泉。而对千毅“以土化石”,将人禁锢的魔法,他仍是心有余悸。他刚才之所以一击得手,除了反应迅捷之外,更重要的是在通道内,人的任何变化都受到限制,这才是千毅落败的最根本原因。
两人对峙以待,目光将对方锁定,没有急于出手。刚才的一轮交战,已然让他们对彼此的实力有所了解。
此时,祭天台禁区上空那三道金光赤柱在缓缓向祭天台禁区中央移动,空中的三道“封神阴阳灵印”流转生息,变化不断。
千毅斜眼看到那空中的情景,他知道自己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要那三道“阴阳灵印”合三为一,便是祭天之时,而天道的力量就会汇聚于灵印,到时便会开启“祭天封神阵”。在这一刻若是不能将三道“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毁去的话,战主便会永远消失。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在开启“祭天封神阵”的一刹那,毁去“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让战主突破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破禁而出,这是他们惟一的机会!
所以,千毅必须在三道灵印合一之前,将天衣击败。
玄铁黑剑斜斜劈下,土面似巨浪般翻涌而起,铺天盖地般向天衣扑去。
“不知死活的小子,受死吧!”黄金战甲金芒大盛,如万丈霞光四周扩散。千毅借铺天盖地的泥土之势,飞身掠起,临空向天衣刺去。
天衣同时面对着来自泥土和玄铁黑剑的双重攻势,他的心无限收缩……
第十五章 阴阳灵印 1
残空走到了地下通道的尽头,这是第三条通道,也是人族部落所属祭天台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此时已经开启着。
残空知道,他所要阻止的人已经在这门里面。
他踱步走了进去,里面是圆形穹顶建筑,面积约五十余平方,四壁都是各种奇异的咒语、浮雕,而在这圆形穹顶的最中央,是一个玄冰圆柱体,里面正是那“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金黄赤光正从玄冰圆柱内直冲而上,在圆形穹顶建筑的最上方的圆口处射出。
此处,正是人族部落祭天台的根基所在,是祭天台之所以能将三角禁区镇守的根本原因。这“封神阴阳灵印”正是当年梵天与冥天以自身功力灵化凝成,相生相息,互相运转,永不枯竭。也正是三座祭天台根基的三个灵印,才会让祭天台禁区成为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因为三个灵印所组成的“祭天封神阵”可以将所属禁区内的任何能量存在形式都化为己用,所以任何武技、魔法、精神力会在里面失去效用,而惟有像战神破天那种天神级修为的人,其元神所拥有的能量可以与之抗衡,不至于丧失。
此时,哲野站在那玄冰圆柱的前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残空的到来自是也已经惊动了他。
哲野转过身来,面对着踱步而进的残空,圆圆的脸上,含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何人?”哲野道。
残空道:“我是暗云剑派的派主,一个执着于剑道的人——残空。”
“残空?”哲野轻蔑地道:“我可从未听说过,也不知道什么暗云剑派。”
残空道:“可我知道你是昔日神族战神破天部下的十大战将之一——哲野。”
哲野笑道:“你也知道老夫的名号,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残空道:“是的,我想找一个强者试剑,而你,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试剑者。”
哲野道:“我怕你还没有弄懂剑,却试掉了自己的性命。”
残空道:“我也很想证明这一点,但我怕你让我大失所望。”
说着,残空缓缓拔出了手中佩剑,银亮的剑身呈四十五度斜指地面,静峙以待。
哲野看了看残空的剑,道:“姿势倒是不错,不过,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但哲野亦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虽然残空一直都表现得很内敛,很平静,但他在残空进来的一刹那,已经感到一柄锋芒四射的利箭Сhā在自己面前,那是一柄拥有天生剑灵之人的“先天之剑”,那是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剑意,说明它刚刚醒来,正渴望着证明自身的价值。
哲野右手张开,一柄小巧精致的金斧出现在他手心。
片刻,金斧迅速变大,变成了一柄长约三尺的开天战斧,无限霸杀战意透过斧身,迅速扩展开来。
残空顿感周围的空气到处都弃斥着开天战斧的霸杀斧意,夺人心神。
这是重生的残空第一次面敌,也是他有生以来所遇之最强对手,那对剑道的执着之情顿被无限激发,骨子里的剑意空前暴涨,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柄直Сhā天地的巨剑。
开天斧意与先天剑意相激,顿时发出“滋滋……”响声,四周的空气激荡翻腾,似着了魔般到处乱撞,没有定势。
两人的气势渐渐提升,虽没有动手,但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两人都试图以自身散发出的战意,在心理上征服对方,再寻以出手机会。
而这场比拼似乎已经脱离了形式上的对决,而是开天斧意与先天剑意之战。
两人站立于这圆形穹顶建筑内,如同立于浊浪滔天的汪洋大海中的礁石上,巍然不动,四周的空气狂暴躁动,无穷的剑意、斧意相互渗透,激撞澎湃,似是有成千上万的利剑巨斧在此起彼伏的相交,乱如战场。
便在这时,一柄看似有形,却又无形的“剑”从残空的身体“走”了出来,从澎湃激荡的空气中向哲野“走”近。这是对剑的追求达到极限,来自先天剑意的剑魂!一个以自己的生命化为对剑追求的剑之灵魂!!类同于朝阳的“意念之剑”,以精神追求凝成的魂灵之剑,是一个以生命为剑,剑为生命之人的精神象征。
哲野自是看到了残空来自精神象征的剑魂,他虽然早已知道残空是一个非比寻常之人,但当他真的看到残空以人为剑的剑魂之时,心境不受控地起了一层涟漪。他看到自己的开天战斧所散发出的层层战意,竟挡不住来自残空剑魂所化之剑的“步伐”。
“剑”缓缓前进,看似只占尺寸空间,但剑势所指,让哲野有种无处不被笼罩的感觉,可用心去感觉它的时候,它又是无形无质的。而在哲野心中,它又是如此真实地存在,占据着他的整个心灵空间,满心都是剑,以至差点让他忘了,他手中还握着来自神族的一级神兵——开天战斧!
是的,开天战斧,与哲野相随的开天战斧!正是开天战斧在此时提醒了哲野!
开天战斧因为残空剑魂的出现,仿佛一下子被激活,从千万年的沉睡中醒了过来,哲野顿感战斧上的澎湃力量传遍全身,心一下子被惊醒,他已经很久未感觉到来自战斧的巨大能量了。
哲野的心一阵狂喜雀跃,暴喝一声道:“来吧,让我们以自己的生命来完成这一次最完美的对决!”
暴喝声中,哲野矮小肥胖的身子一下子跃了起来,双手持住战斧。
开天战斧顿时发出刺人眼目的金黄烈芒,比太阳光还要炽烈。
战斧狂劈而下,两人所在的空间顿时一分为二,狂泄的空气如决堤之江水,冲往四壁,激荡嗡鸣。
而战斧则迎上了残空先天剑意所化成的剑之魂灵。只要这剑魂一破,残空的精神力便会彻底土崩瓦解,而这柄剑也就会被废,但与此同时,哲野若是不能够彻底摧毁残空的剑魂的话,那他便会有生命之忧。
两人都是自觉地将自己的生命系于这惟一的一次有形的进攻当中!
剑斧相交——
“轰……”整个人族部落的祭天台都已发出震荡,毁灭性的气浪让这圆形穹顶建筑内一时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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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又一次被倒转过来的“天地”压在了下面,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喘息一下,看清所推翻的“天地”是个什么样子。
一切皆如紫霞所说,“天”与“地”会无数次叠加,突破一层,又一层会重压而下,永远都突破不了。
在这又一次的天地倒转之时,他又用自己的四肢支撑着,保护着身下的紫霞不被压碎。
紫霞哀怨地看着朝阳,她心里在问着自己:难道这个男人来到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就是为了获得破天巨大的能量么?如果仅仅如此,他又何必如此拼死地救护自己?他所为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紫霞感到自己永远都看不透这个男人,他的心用一层层真实而又虚假的东西包裹着。他如此倔强地活着,是害怕受到伤害么?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紫霞看到朝阳的四肢不停地颤抖着,她知道,朝阳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若非为了自己,他又何必这样做?
紫霞含着泪,对替她支撑着整个“天地”力量的朝阳道:“你放下吧,不用管我,让我死去。”
“不!”朝阳颤抖着双唇道:“如,果,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拥,有,这,颠,覆,天,地,的,力,量,又,有,什,么,用?我,一,定,要,带,着,你,一,起,冲,出,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
他一边说着,体内又一点点地重新积蓄着力量。
紫霞道:“为何你总是做一些别人都认为不该做的事情?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朝阳半晌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待不停颤抖着的手脚微微有所稳定,才睁开眼睛,道:“不,为,什,么,因,为,我,是,朝——阳!”
紫霞道:“就因为你是朝阳?”
“是——的!”朝阳十分艰难,却又无比坚决地道。
紫霞望着朝阳痛苦的样子,哽咽着道:“可我很想知道,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朝阳摇了摇头,艰难地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知,道,你,绝,对,不,可,以,在,我,生,命,中,消,失!”
紫霞凄楚地一笑,然后抬起手,以她纤弱苍白的手指轻轻拭去朝阳脸上的汗珠。她知道,有些问题是永远都没有答案的,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到底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而存在一样,就像她不知道选择影子到底是对还是错。当你强行去想弄清它的时候,注定出现的只会是一个悲剧。
也许,对紫霞来说,她所要做的,是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静待着最后,那属于自己的命运的到来。
而在这一刻,紫霞似乎也懂得了朝阳。他之所以选择反抗命运,是他想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失败者!他的不放弃,就是为了证明他生命的价值,他可以拥有属于他生命中该出现的一切,包括她!
突然之间,紫霞变得很坦然了,她什么都不去想,面带微笑,道:“那就让我们承受所有会到来的一切吧!”
瞬间,朝阳感到全身充盈着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比破天给予他的还要强大百倍!
终于,有一个人,一个女人,能够与他一起承担面临的事情,哪怕是短暂的……
第十五章 阴阳灵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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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台禁区上空,“封神阴阳灵印”在缓缓地靠拢。
所有妖人部落联盟的子民都在观望着天上的异象,他们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的心理毫无准备,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意识到,其实这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只是出现在了今天,在这个时候。
曾经很多时候,他们都忘记了在他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有着祭天台禁区的存在,好像它与他们的生活无关,以至于让他们忘了,他们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之所以在这里繁衍下来,全都是因为这三座石砌的祭天台。
现在,他们的心又系着这样一个地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可预知的灾难(在他们心里已经认为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此时,影子已经知道,独臂老人为什么要让凤泉九人开启“祭天封神阵”,知道了独臂老人想通过怎样的方式让战神破天从里面破禁而出,也知道了独臂老人的身分——战神破天的儿子无锋!
无锋告诉影子,他的那只手之所以断了,是他自己砍的。当年的神族百年大战,破天眼看大势已去,为了保存最后可能卷土重来的机会,就设计了最后的众叛亲离,让无锋领着黑玄等四位战将背叛,投靠冥天。而为了取得冥天的信任,无锋砍断了自己的手臂,千毅划破了自以为傲的脸,黑玄自伤心脉,哲野刺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纤雨将体内五脏六腑震动移位,而他们便将这“功劳”转嫁给破天,是破天知道他们的背叛所赐予他们的。这正是后来破天被永远封禁,而他们却没有死,得以存活于妖人部落联盟的原因。正因为有了他们当年的苦肉计,才有了今天这个机会的到来,而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们显然用了足够了耐心,等了足够长的时间,直到今天,他们终于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希望。
真可谓处心积虑!
现在,影子将所有的机会都交给了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四人,只有四人在三个“封神阴阳灵印”合一之前,制止黑玄他们破坏灵印的灵根,才能够让战神破天永远被封禁,永远地消失于幻魔大陆。
但他真的希望“祭天封神阵”能够发生作用么?他心里又显得矛盾,起初他为了救紫霞而留在妖人部落联盟,现在则变成了他将紫霞惟一可能破禁而出的机会给毁灭了。
影子与无锋站在一起,他望向祭天台禁区的上空,看着那慢慢靠拢的三个“封神阴阳灵印”,等待着那三印合一时刻的到来。
此时,泫澈与澜蝶也都在望着那三个灵印。
空中,三道赤红金柱鼎足而立,三座祭天台之巅的九人额头上都密布着细密的汗珠。他们在以自身的功力开启着“封神阴阳灵印”的同时,也在极度地耗损着自身的功力。
当年,这灵印是冥天与梵天联手打造,这“祭天封神阵”也是他们亲自所设,没有足够的修为作为支撑,怎有可能开启“封神阴阳灵印”,引导天地间的力量,启动“祭天封神阵”?是以,必须由九人联手,才能够做到。
而三个灵印越靠近,对他们功力的耗损就越巨大,因为他们有一部分功力正在被即将开启的“祭天封神阵”所吸收,而“祭天封神阵”正是因为可以吸收天地间的能量,才如此厉害。是以,他们要开启“祭天封神阵”,功力被耗是不可避免的。
“噼叭……”一声霹雳惊响,厚厚的黑云被一道闪电撕开,直落祭天台禁区,紧接着,数道闪电接二连三闪落而下。
祭天台禁区内炸响不绝。
独臂老人无锋神色严峻,三印合一,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要到来了,成败也全在此一举。他突然想起了影子对他所说的话:已经派人去阻止黑玄等四人。双目精芒陡射,望向影子,道:“你真的派人去阻止黑玄四人?”
影子正在想着紫霞,没料到一向镇定自若的无锋陡然间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心中倒是一惊,随即平静地道:“是的,相信他们此刻已经战在了一起!”
无锋周身陡然涌起无限杀伐气息,以不可抗拒的语气道:“你必须马上让他们停下来!”
影子看着无锋那充满杀机的双眼,半晌才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无锋断然道:“是的!”
影子平静地道:“但我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而且此时,我若成为你的对手,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锋周身所散发出的杀机陡然一滞,是的,若是影子此刻成为他的对手,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影子目前所拥有的实力,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以往,他丝毫不会放在心上,而此刻,他的功力被封禁,所剩下的功力只有三分之一。影子与千毅三人对决的情形他亲眼所见,而且似乎并没有完全发挥,以己现在三分之一的功力,能够与之相拼么?
这是一个未知数。
无锋身上强烈的杀机渐渐淡去,目光又变得深邃空洞。他现在的希望也只有寄托在黑玄等四人身上了,在三印合一之前,杀死那些阻止他们的人。在他看来,幻魔大陆实在找不出有足够实力与黑玄等四人一战者,思及此处,他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而此刻的影子也在想着落日四人能否阻止黑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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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落日看到纤雨闪身进入地下祭天台根基那圆形穹顶建筑内,欲相随进入时,一道巨形玄铁黑门轰然落下,将他挡在了外面。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鼻子上都是铁锈,气得他直想破口大骂。
“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怎么如此倒霉?”落日直跺脚道。
“我就不信打不开你!”落日拔出身上那柄乌黑之剑,丹田处真气生生不息,通过手臂,源源不断地输入剑上。
剑发出一声锐啸,剑芒大作。
落日后退数步,随即飞身运剑刺出,剑划过一道乌黑的轨迹,刺向那玄铁黑门。
可剑刚与玄铁黑门一接触,落日顿感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通过剑身,反侵而入,其力道大得不可想象。
第十六章还实为虚
落日大惊失色,连忙将真气强行回收,并迅速回剑,可仍有一股力量通过剑身进入了他的经脉。
落日只觉身子一阵剧震,真气相撞,顿时气血不畅,一股真气不受控地直冲脑门,连忙调功相抗。
“哇……”落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顿感全身一阵空荡,若非他反应及时,恐怕此刻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他妈的,怎么这么邪门?”落日出口骂道。
“哼!以你卑微之力,也想打开这冥天、梵天共铸之门?真是痴心妄想!”黑玄这时走了过来,满脸的不屑。
落日回过头来,看到黑玄,道:“哦,你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将门打开给我看看!”心里却在想着,那只死“狸猪”吃屎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此时,他是根本无力与黑玄一战的。
黑玄此时似是已看出了落日真气的衰弱,一步一步向其走去,道:“你体内气息空荡,看来刚才受伤不轻,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落日挺着胸膛道:“谁说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还实为虚’吗?这么一点武学常识都不知道。”
黑玄一步一步逼向落日道:“但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嘿嘿,那你可就小看我了,不信你来试试!”落日显得极为轻松地道,耍了耍手中之剑,心里却在不停地骂着“死狸猪”。
“那我就试试你!”说着,黑玄手心那团黑火神兵又跳了出来,“呼……”地一声,变成一柄火光剑,呼啸着向落日刺去。
落日不停地后退,道:“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么来真的?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动口不动……”
“手”字尚未说出,落日就已被逼到紧贴着那玄铁黑门,欲退无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火光剑向自己疾刺而至,心道:“完了完了,看来自己一世英名就这样完蛋了!”
挥起手中之剑,闭着眼睛,胡乱地劈了出去。
“锵……”响起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声,落日感到那火光剑所散发出的灼热气浪顿时消退。他心中忖道:“怎么回事?难道自己随意的一剑就将他击退了?可自己刚才的那一剑明明挥空了呀?”
他睁开眼睛,却看到漓渚手持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刀,不怀好意地正对着他在笑。
落日顿时感到,眼前这个人的笑,是他所见的“最贱”的笑,打个哈哈道:“漓渚兄,你倒是来得及时啊。”心里却骂道:“非得等老子出丑的时候才来,难道老子丢脸的样子很好看吗?”
漓渚笑着道:“落日兄心里恐怕是在骂我怎么直到现在才来吧?”一付看透他心事的样子。
落日忖道:“没想到给你这小子看透了。”嘴中却道:“哪里,哪里,漓渚兄怎会这般看待小弟?我难道是那种人吗?”
漓渚嘿嘿笑了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落日心道:“完了,真的被这小子给看透了,难道他学了观心术不成?以后跟他在一起,还怎么混啊?”
这时,黑玄道:“你们这是当我不存在么?”
落日道:“是了,我们差点忘了王所交代的事情,那位‘阿姨’已经进入到里面去了,不知她会在里面搞什么鬼。”说完敲了敲身后的玄铁黑门。
漓渚没好气地道:“没想到你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真是让我失望。”
落日不服气地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有一扇铁门挡住了我么?”
漓渚摇了摇头,无比失望地道:“一个活人被一道死门给难住了,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落日气呼呼地道:“你厉害!请你打开给我看看,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漓渚一笑,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道:“我正等落日兄这句话。”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黑玄道:“后面这位‘大叔’就交给落日兄你了。”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落日顿感上当受骗,道:“什么?把这位‘大叔’交给我?我……”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他知道,说出来之后丢脸的必是自己。
漓渚笑道:“‘大叔’也不错,既然你搞不定‘阿姨’,就只好搞定‘大叔’了,说不定‘大叔’也有这个嗜好,与你正中下怀,嘿嘿……”
黑玄受两人这般奚落,心中大是窝火,道:“既然你们两个这么多话,那你们就等死后再去说吧!”
说话声中,手心的那团黑火神兵“呼……”地变成了一柄火光刀,挟着奔腾热浪向两人狂劈而下。
这时,漓渚忽然将落日往前一推,道:“落日兄,‘大叔’就交给你了。”
落日一不小心就被推着迎向黑玄那狂劈而下的火光刀,嘴中大骂杀千刀的“死狸猪”,脚步一个踉跄,在火光刀即将他劈中的一刹那,竟然栽倒在地。
“扑……”火光刀砍偏入地,而落日栽倒在地的身子突然跃起,疾电般射向黑玄,手中的那柄乌黑之剑散发出死亡般的阴暗气息——在生死交界线历练出来的张狂气息。
刚才两人的无厘头对话,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让落日的功力尽快恢复。现在,落日的功力基本上已完全恢复,其剑的杀势是如此刁钻和诡异,令黑玄顿时有种无可捉摸之感。
黑玄不敢大意,也早有所准备,手中那团黑火神兵迅速收回,身形同时飞速后退。在后退之时,黑火神兵倏地变成一张火光盾罩住全身。
“锵……”落日的剑刺中了火光盾,但只是轻轻一点,他的身形借势倒飞而起,从黑玄的头顶掠至身后,手中之剑迅疾刺向黑玄后背。
黑玄心中警觉,他没有料到落日的反应和变化竟然比影子还要敏捷,手中的黑火神兵收了回来,又变成火光红缨枪向背后的落日反刺而去。
“锵……”又一声脆响。
落日之剑刚与红缨长枪枪头一接触,又迅疾分开,身形侧移,从左侧攻向黑玄的腰际。
通道狭小,转身本是不易,但落日凭着瘦小的身形如游鱼一般向黑玄发动进攻,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变化莫测,没有定势,尽量避免与黑玄正面交锋。因为刚才他功力受挫,虽已恢复,但仍没有恢复到足以与黑玄硬拼的地步。而相对来说,落日所擅长的也正是变化莫测的诡异进攻。
一时之间,面对落日的进攻,黑玄竟一筹莫展,完全处于被动局面。
漓渚看了看落日,面带笑意,大声道:“落日兄可得加油哟,快点将‘大叔’搞定,因为我很快就要带你见‘阿姨’啰。”
说完,他转过了身,面向那玄铁黑门,而他脸上的表情也一改刚才的嘻笑之态,变得无比肃穆,双眼闪过一道异光,然后缓缓闭上,意念的延伸开始透过那玄铁黑门,进入到里面。
漓渚从小便被关在玄武冰岩层,虽全身充斥着无穷的力量,但由于不能轻易运用,所有的事情都靠意念力控制去完成。当初,影子以月光刃破坏了玄武石壁,他也正是通过意念力将玄武石壁重新修复,恢复如初。
此时,他正是通过自身超强的意念力进入到玄铁黑门里面,感应着里面的一切,再找到玄铁黑门的开启方法。
也正是由于漓渚运用的是意念力,他才没有像落日一样,受到玄铁黑门的反噬。这玄铁黑门在当初建造之时,就设定了对任何武功、魔法、精神力有反噬作用。
漓渚感应到的里面与残空所看到的人族部落祭天台的底端没什么两样,也是一个圆形穹顶建筑,四壁都是上古的咒语和灵印浮雕,中间那玄冰圆柱内的“封神阴阳灵印”正通过穹顶射出赤红金光,纤雨此时正站在那玄冰圆柱前,望着里面“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
她也在等待着。
漓渚心神稍定,知道此刻时间对自己来说并不迟。他必须在纤雨有所行动之前,将玄铁黑门开启,当务之急,便是找到玄铁黑门的开启方法。
他的意念感应之力在玄铁黑门里面的四周寻找着,按照常理,开启门的暗钮便在门的四周,但漓渚感应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尽是那些奇怪的浮雕和咒文,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开启玄铁黑门的暗钮。
漓渚心忖:“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玄铁黑门没有所谓的暗钮?根本就不能够从里面开启?”但一想,却又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因为门是纤雨进去之后才关上的,肯定有关门的启动装置,而且,纤雨进入里面,肯定要出来,若要出来,必定有开门的方法。
漓渚的意念感应之力又重新寻找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漓渚又忖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漓渚的大脑极力运转着,落日与黑玄之战仍是在进行着,但慢慢适应落日攻势的黑玄并不似先前那般一筹莫展,一味防守,他已经能够做到寻机进攻。落日虽仍是不停地以变化莫测的进攻寻隙出击,但显然已不如先前那般得心应手,其每一次进攻所面临的凶险和压力也越来越大。
这时,漓渚大脑突然灵光一现,脸露欣喜之色,显然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方法。
他的意念力化而成形,猛然撞击纤雨面前的玄冰圆柱,发出一声脆响。
纤雨的警觉心陡起,条件反射似地往回张望,玄铁黑门岿然不动,第二眼转而向玄铁黑门前一尺处的地下望去,那是一块看上去并无奇异之处的石砖,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心里感到甚为奇怪,她明明听到有东西撞击玄冰圆柱,为何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时之间,想不出其原因到底何在,只得重新扭转头望向刚才那声音所传之处。
玄铁黑门外的漓渚心中一阵狂喜,他终于找到了开启玄铁黑门的方法所在,正是里面离玄铁黑门一尺处的那块石砖。刚才,他借用纤雨的条件反射式的反应找到了,因为相对于任何人,在心里不设防的情况下,都会在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到自己最关心的事情。纤雨第一眼望向玄铁黑门,说明她关心玄铁黑门有否被打开,当发现玄铁黑门根本没有任何异样时,其第二所关心的自然是开启玄铁黑门的暗钮。所以,她第二次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块石砖,而漓渚也很自然地推测出那块离玄铁黑门一尺处的石砖正是玄铁黑门开启的暗钮,只是先前他的意念没有感应到而已。
漓渚的意念力化而成形,向那块石砖压去。
果然,石砖缓缓下陷,当石砖陷进里面五寸处时,便不能再动,而玄铁黑门此时已经缓缓开启。
纤雨顿时警觉,连忙回过头来,当看到玄铁黑门缓缓开启之时,连忙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块石块,见石块已经陷了进去,便飞步向那石砖所在的方向奔去。
她必须制止玄铁黑门的开启!
一秒钟的时间不到,纤雨已经站在了那块石砖之前,同时右手探出,凭空欲将那石砖重新抓起。
这时,一股强横的无形之力向纤雨迎面攻来,来势凶猛至极,凛冽无比。
正是漓渚化意念而成的攻击!
纤雨纤手倏地抬起,一掌向那意念之力攻来的方向劈去。
“轰……”掌劲触及墙壁,顿时发出一声巨响,劲气激荡四散,她用尽全力的一掌,竟然劈空。
因为漓渚在纤雨挥掌出击之时,已经将化而成形的意念之力撤消。若是意念之力受损,整个人都会变成白痴,漓渚可不敢随便与人硬拼。
此时,纤雨已经知道刚才那玄冰圆柱受力发出的脆响是怎么回事,正是有人以意念之力所为,而她却一时大意,没有觉察,让他人启动了开启玄铁黑门的暗钮。
纤雨再不敢怠慢,右手再次凭空向那暗钮抓去。
可这时,漓渚以意念力化成的攻击倏地向纤雨足踝射去,俨然化成了一支利箭。
纤雨右手不得不再次收回,再次挥掌向意念之箭射来的方向劈去。
同样的结果再次发生,纤雨不由得气急,双目倏地紧闭,双眉蹙在一处,右手拇指扣住无名指。
而这时,一层奇异的光圈从她的身体渐渐扩展开来,将纤雨连同那石砖暗钮一起覆盖在内。纤雨的眼睛重新睁开,扣住的无名指放松,她冷哼一声道:“我看你的意念之力怎么破我的精神力结界!”
说毕,右手挥出,第三次凭空抓向那石砖。
这一次,再也没有意念之力对纤雨发动攻击,暗钮一下子被抓了起来。
可就在暗钮被抓起的同时,一个人贴着地面从玄铁黑门外滚了进来,那玄铁黑门已经开启的口子正好够一个人滚地进入。
“轰……”玄铁黑门重又关上。
圆形穹顶建筑内,此时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纤雨,另一个自然是漓渚。
漓渚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还从来没有在地上滚过,这次算是破例。”
纤雨顿时有种强烈的被羞辱的感觉,手掌劈出,身影刚缔结而成的结界应声而碎。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尽都在漓渚的算计之中,这叫她怎能不气?
“你受死吧!”纤雨飞身向漓渚欺进,身如惊鸿,快不可言。
同时,手中玉带倏地疾射而出,似毒蛇吐信,刁钻诡异,难以捉摸。
漓渚哈哈一笑,道:“那‘阿姨’就尽管来吧。”
身形卓立原地,岿然不动。
纤雨却突然变招,手中玉带一抖。
“嗖……”玉带变射为缠,如穿越云层的玉龙,自上而下缠向漓渚。
漓渚脸上笑容一敛,没想到纤雨突然改变攻势,正面进攻他倒是不怕,他体内充斥的强横力量经过重生之后,已经全部导引,收控自如,面对病态的纤雨,正好是发挥他体内强横力量的时候。但纤雨的突然变招,却让他感到不妙,若是全身被玉带缠着,那就变成了以柔克刚。
没待玉带将他全身缠个结实,手中青铜刀猛地向疾掠而至的纤雨狂劈而去。
青铜刀黄芒激射,刀劲澎湃。
可刀势劈出一半,就没有能够再前进一寸,漓渚的手腕已被玉带缠住,一股阴柔的气劲透过手腕,直勒入骨髓,使他体内真气不能够再输出半分。
漓渚大惊,体内真气狂涌至右臂,欲将玉带生生震碎,可他的真气反抗越大,那股阴柔气劲就越深地勒入骨髓。漓渚刚一挣扎便又不得不放弃,心中不禁骂道:“可恶!”
真气倏地转往左臂,左手化掌为刀,顿时幻化出像青铜刀似的青铜刀芒,向纤雨斜劈而下。
所有变化皆在刹那间发生,与大脑思维的变化达到同步,以时间计算尚不出一秒。
这时,纤雨手中玉带又是一抖,顺势一带,玉带便如灵蛇一般紧紧将漓渚全身勒紧,数道阴柔气劲透过皮肤,勒入体内经脉。
漓渚左手掌刀后劲不继,青铜刀芒倏地消失,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转瞬之间,漓渚整个人便被纤雨的玉带缠紧,体内经脉被数道阴柔气劲分割,真气无法运行。人,更是动弹不得。
纤雨一声不吭,凤目冷视漓渚。
突然,她手中玉带一拉,漓渚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向她飞了过来。
漓渚心中暗叫“不好”,运起丹田真气欲冲破那阴柔气劲对他的控制,但数次的努力都是土崩瓦解。漓渚不知,纤雨将“虚无玄冥功”暗自融入玉带中,这阴柔气劲正是“虚无玄冥功”用来对付功力比自己更为强悍之人的。上次与影子作战,影子也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纤雨的“虚无玄冥功”。
纤雨五指箕张,五指吐出五道阴柔的气劲,猛地向被玉带拉至的漓渚胸前刺去。
就在这时,大地一阵震晃,玄冰圆柱内,一股强悍无匹的能量反冲而下。
玄冰圆柱内原先直冲而上的赤红金光瞬时被压缩了下来。
“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猛地发出奇光,整个奇形圆顶建筑内一片凄迷的红色,墙上四壁那些奇异的上古咒文及灵印一下子被激活,产生巨大的能量。
纤雨与漓渚似被狂涛卷起的扁舟,被那巨大的能量冲来激去,那缠住漓渚的玉带无奈地从纤雨手中脱落。
这时,那些灵印和咒文竟全都纷纷地脱离四壁,向那“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汇聚。
第十六章 还实为虚1
落日大惊失色,连忙将真气强行回收,并迅速回剑,可仍有一股力量通过剑身进入了他的经脉。
落日只觉身子一阵剧震,真气相撞,顿时气血不畅,一股真气不受控地直冲脑门,连忙调功相抗。
“哇……”落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顿感全身一阵空荡,若非他反应及时,恐怕此刻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他妈的,怎么这么邪门?”落日出口骂道。
“哼!以你卑微之力,也想打开这冥天、梵天共铸之门?真是痴心妄想!”黑玄这时走了过来,满脸的不屑。
落日回过头来,看到黑玄,道:“哦,你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将门打开给我看看!”心里却在想着,那只死“狸猪”吃屎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此时,他是根本无力与黑玄一战的。
黑玄此时似是已看出了落日真气的衰弱,一步一步向其走去,道:“你体内气息空荡,看来刚才受伤不轻,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落日挺着胸膛道:“谁说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还实为虚’吗?这么一点武学常识都不知道。”
黑玄一步一步逼向落日道:“但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嘿嘿,那你可就小看我了,不信你来试试!”落日显得极为轻松地道,耍了耍手中之剑,心里却在不停地骂着“死狸猪”。
“那我就试试你!”说着,黑玄手心那团黑火神兵又跳了出来,“呼……”地一声,变成一柄火光剑,呼啸着向落日刺去。
落日不停地后退,道:“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么来真的?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动口不动……”
“手”字尚未说出,落日就已被逼到紧贴着那玄铁黑门,欲退无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火光剑向自己疾刺而至,心道:“完了完了,看来自己一世英名就这样完蛋了!”
挥起手中之剑,闭着眼睛,胡乱地劈了出去。
“锵……”响起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声,落日感到那火光剑所散发出的灼热气浪顿时消退。他心中忖道:“怎么回事?难道自己随意的一剑就将他击退了?可自己刚才的那一剑明明挥空了呀?”
他睁开眼睛,却看到漓渚手持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刀,不怀好意地正对着他在笑。
落日顿时感到,眼前这个人的笑,是他所见的“最贱”的笑,打个哈哈道:“漓渚兄,你倒是来得及时啊。”心里却骂道:“非得等老子出丑的时候才来,难道老子丢脸的样子很好看吗?”
漓渚笑着道:“落日兄心里恐怕是在骂我怎么直到现在才来吧?”一付看透他心事的样子。
落日忖道:“没想到给你这小子看透了。”嘴中却道:“哪里,哪里,漓渚兄怎会这般看待小弟?我难道是那种人吗?”
漓渚嘿嘿笑了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落日心道:“完了,真的被这小子给看透了,难道他学了观心术不成?以后跟他在一起,还怎么混啊?”
这时,黑玄道:“你们这是当我不存在么?”
落日道:“是了,我们差点忘了王所交代的事情,那位‘阿姨’已经进入到里面去了,不知她会在里面搞什么鬼。”说完敲了敲身后的玄铁黑门。
漓渚没好气地道:“没想到你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真是让我失望。”
落日不服气地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有一扇铁门挡住了我么?”
漓渚摇了摇头,无比失望地道:“一个活人被一道死门给难住了,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落日气呼呼地道:“你厉害!请你打开给我看看,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漓渚一笑,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道:“我正等落日兄这句话。”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黑玄道:“后面这位‘大叔’就交给落日兄你了。”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落日顿感上当受骗,道:“什么?把这位‘大叔’交给我?我……”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他知道,说出来之后丢脸的必是自己。
漓渚笑道:“‘大叔’也不错,既然你搞不定‘阿姨’,就只好搞定‘大叔’了,说不定‘大叔’也有这个嗜好,与你正中下怀,嘿嘿……”
黑玄受两人这般奚落,心中大是窝火,道:“既然你们两个这么多话,那你们就等死后再去说吧!”
说话声中,手心的那团黑火神兵“呼……”地变成了一柄火光刀,挟着奔腾热浪向两人狂劈而下。
这时,漓渚忽然将落日往前一推,道:“落日兄,‘大叔’就交给你了。”
落日一不小心就被推着迎向黑玄那狂劈而下的火光刀,嘴中大骂杀千刀的“死狸猪”,脚步一个踉跄,在火光刀即将他劈中的一刹那,竟然栽倒在地。
“扑……”火光刀砍偏入地,而落日栽倒在地的身子突然跃起,疾电般射向黑玄,手中的那柄乌黑之剑散发出死亡般的阴暗气息——在生死交界线历练出来的张狂气息。
刚才两人的无厘头对话,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让落日的功力尽快恢复。现在,落日的功力基本上已完全恢复,其剑的杀势是如此刁钻和诡异,令黑玄顿时有种无可捉摸之感。
黑玄不敢大意,也早有所准备,手中那团黑火神兵迅速收回,身形同时飞速后退。在后退之时,黑火神兵倏地变成一张火光盾罩住全身。
“锵……”落日的剑刺中了火光盾,但只是轻轻一点,他的身形借势倒飞而起,从黑玄的头顶掠至身后,手中之剑迅疾刺向黑玄后背。
黑玄心中警觉,他没有料到落日的反应和变化竟然比影子还要敏捷,手中的黑火神兵收了回来,又变成火光红缨枪向背后的落日反刺而去。
“锵……”又一声脆响。
落日之剑刚与红缨长枪枪头一接触,又迅疾分开,身形侧移,从左侧攻向黑玄的腰际。
通道狭小,转身本是不易,但落日凭着瘦小的身形如游鱼一般向黑玄发动进攻,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变化莫测,没有定势,尽量避免与黑玄正面交锋。因为刚才他功力受挫,虽已恢复,但仍没有恢复到足以与黑玄硬拼的地步。而相对来说,落日所擅长的也正是变化莫测的诡异进攻。
一时之间,面对落日的进攻,黑玄竟一筹莫展,完全处于被动局面。
漓渚看了看落日,面带笑意,大声道:“落日兄可得加油哟,快点将‘大叔’搞定,因为我很快就要带你见‘阿姨’啰。”
说完,他转过了身,面向那玄铁黑门,而他脸上的表情也一改刚才的嘻笑之态,变得无比肃穆,双眼闪过一道异光,然后缓缓闭上,意念的延伸开始透过那玄铁黑门,进入到里面。
漓渚从小便被关在玄武冰岩层,虽全身充斥着无穷的力量,但由于不能轻易运用,所有的事情都靠意念力控制去完成。当初,影子以月光刃破坏了玄武石壁,他也正是通过意念力将玄武石壁重新修复,恢复如初。
此时,他正是通过自身超强的意念力进入到玄铁黑门里面,感应着里面的一切,再找到玄铁黑门的开启方法。
也正是由于漓渚运用的是意念力,他才没有像落日一样,受到玄铁黑门的反噬。这玄铁黑门在当初建造之时,就设定了对任何武功、魔法、精神力有反噬作用。
漓渚感应到的里面与残空所看到的人族部落祭天台的底端没什么两样,也是一个圆形穹顶建筑,四壁都是上古的咒语和灵印浮雕,中间那玄冰圆柱内的“封神阴阳灵印”正通过穹顶射出赤红金光,纤雨此时正站在那玄冰圆柱前,望着里面“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
她也在等待着。
漓渚心神稍定,知道此刻时间对自己来说并不迟。他必须在纤雨有所行动之前,将玄铁黑门开启,当务之急,便是找到玄铁黑门的开启方法。
他的意念感应之力在玄铁黑门里面的四周寻找着,按照常理,开启门的暗钮便在门的四周,但漓渚感应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尽是那些奇怪的浮雕和咒文,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开启玄铁黑门的暗钮。
第十六章 还实为虚2
漓渚心忖:“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玄铁黑门没有所谓的暗钮?根本就不能够从里面开启?”但一想,却又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因为门是纤雨进去之后才关上的,肯定有关门的启动装置,而且,纤雨进入里面,肯定要出来,若要出来,必定有开门的方法。
漓渚的意念感应之力又重新寻找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漓渚又忖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漓渚的大脑极力运转着,落日与黑玄之战仍是在进行着,但慢慢适应落日攻势的黑玄并不似先前那般一筹莫展,一味防守,他已经能够做到寻机进攻。落日虽仍是不停地以变化莫测的进攻寻隙出击,但显然已不如先前那般得心应手,其每一次进攻所面临的凶险和压力也越来越大。
这时,漓渚大脑突然灵光一现,脸露欣喜之色,显然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方法。
他的意念力化而成形,猛然撞击纤雨面前的玄冰圆柱,发出一声脆响。
纤雨的警觉心陡起,条件反射似地往回张望,玄铁黑门岿然不动,第二眼转而向玄铁黑门前一尺处的地下望去,那是一块看上去并无奇异之处的石砖,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心里感到甚为奇怪,她明明听到有东西撞击玄冰圆柱,为何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时之间,想不出其原因到底何在,只得重新扭转头望向刚才那声音所传之处。
玄铁黑门外的漓渚心中一阵狂喜,他终于找到了开启玄铁黑门的方法所在,正是里面离玄铁黑门一尺处的那块石砖。刚才,他借用纤雨的条件反射式的反应找到了,因为相对于任何人,在心里不设防的情况下,都会在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到自己最关心的事情。纤雨第一眼望向玄铁黑门,说明她关心玄铁黑门有否被打开,当发现玄铁黑门根本没有任何异样时,其第二所关心的自然是开启玄铁黑门的暗钮。所以,她第二次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块石砖,而漓渚也很自然地推测出那块离玄铁黑门一尺处的石砖正是玄铁黑门开启的暗钮,只是先前他的意念没有感应到而已。
漓渚的意念力化而成形,向那块石砖压去。
果然,石砖缓缓下陷,当石砖陷进里面五寸处时,便不能再动,而玄铁黑门此时已经缓缓开启。
纤雨顿时警觉,连忙回过头来,当看到玄铁黑门缓缓开启之时,连忙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块石块,见石块已经陷了进去,便飞步向那石砖所在的方向奔去。
她必须制止玄铁黑门的开启!
一秒钟的时间不到,纤雨已经站在了那块石砖之前,同时右手探出,凭空欲将那石砖重新抓起。
这时,一股强横的无形之力向纤雨迎面攻来,来势凶猛至极,凛冽无比。
正是漓渚化意念而成的攻击!
纤雨纤手倏地抬起,一掌向那意念之力攻来的方向劈去。
“轰……”掌劲触及墙壁,顿时发出一声巨响,劲气激荡四散,她用尽全力的一掌,竟然劈空。
因为漓渚在纤雨挥掌出击之时,已经将化而成形的意念之力撤消。若是意念之力受损,整个人都会变成白痴,漓渚可不敢随便与人硬拼。
此时,纤雨已经知道刚才那玄冰圆柱受力发出的脆响是怎么回事,正是有人以意念之力所为,而她却一时大意,没有觉察,让他人启动了开启玄铁黑门的暗钮。
纤雨再不敢怠慢,右手再次凭空向那暗钮抓去。
可这时,漓渚以意念力化成的攻击倏地向纤雨足踝射去,俨然化成了一支利箭。
纤雨右手不得不再次收回,再次挥掌向意念之箭射来的方向劈去。
同样的结果再次发生,纤雨不由得气急,双目倏地紧闭,双眉蹙在一处,右手拇指扣住无名指。
而这时,一层奇异的光圈从她的身体渐渐扩展开来,将纤雨连同那石砖暗钮一起覆盖在内。纤雨的眼睛重新睁开,扣住的无名指放松,她冷哼一声道:“我看你的意念之力怎么破我的精神力结界!”
说毕,右手挥出,第三次凭空抓向那石砖。
这一次,再也没有意念之力对纤雨发动攻击,暗钮一下子被抓了起来。
可就在暗钮被抓起的同时,一个人贴着地面从玄铁黑门外滚了进来,那玄铁黑门已经开启的口子正好够一个人滚地进入。
“轰……”玄铁黑门重又关上。
圆形穹顶建筑内,此时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纤雨,另一个自然是漓渚。
漓渚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还从来没有在地上滚过,这次算是破例。”
纤雨顿时有种强烈的被羞辱的感觉,手掌劈出,身影刚缔结而成的结界应声而碎。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尽都在漓渚的算计之中,这叫她怎能不气?
“你受死吧!”纤雨飞身向漓渚欺进,身如惊鸿,快不可言。
同时,手中玉带倏地疾射而出,似毒蛇吐信,刁钻诡异,难以捉摸。
漓渚哈哈一笑,道:“那‘阿姨’就尽管来吧。”
身形卓立原地,岿然不动。
纤雨却突然变招,手中玉带一抖。
“嗖……”玉带变射为缠,如穿越云层的玉龙,自上而下缠向漓渚。
漓渚脸上笑容一敛,没想到纤雨突然改变攻势,正面进攻他倒是不怕,他体内充斥的强横力量经过重生之后,已经全部导引,收控自如,面对病态的纤雨,正好是发挥他体内强横力量的时候。但纤雨的突然变招,却让他感到不妙,若是全身被玉带缠着,那就变成了以柔克刚。
没待玉带将他全身缠个结实,手中青铜刀猛地向疾掠而至的纤雨狂劈而去。
青铜刀黄芒激射,刀劲澎湃。
可刀势劈出一半,就没有能够再前进一寸,漓渚的手腕已被玉带缠住,一股阴柔的气劲透过手腕,直勒入骨髓,使他体内真气不能够再输出半分。
漓渚大惊,体内真气狂涌至右臂,欲将玉带生生震碎,可他的真气反抗越大,那股阴柔气劲就越深地勒入骨髓。漓渚刚一挣扎便又不得不放弃,心中不禁骂道:“可恶!”
真气倏地转往左臂,左手化掌为刀,顿时幻化出像青铜刀似的青铜刀芒,向纤雨斜劈而下。
所有变化皆在刹那间发生,与大脑思维的变化达到同步,以时间计算尚不出一秒。
这时,纤雨手中玉带又是一抖,顺势一带,玉带便如灵蛇一般紧紧将漓渚全身勒紧,数道阴柔气劲透过皮肤,勒入体内经脉。
漓渚左手掌刀后劲不继,青铜刀芒倏地消失,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转瞬之间,漓渚整个人便被纤雨的玉带缠紧,体内经脉被数道阴柔气劲分割,真气无法运行。人,更是动弹不得。
纤雨一声不吭,凤目冷视漓渚。
突然,她手中玉带一拉,漓渚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向她飞了过来。
漓渚心中暗叫“不好”,运起丹田真气欲冲破那阴柔气劲对他的控制,但数次的努力都是土崩瓦解。漓渚不知,纤雨将“虚无玄冥功”暗自融入玉带中,这阴柔气劲正是“虚无玄冥功”用来对付功力比自己更为强悍之人的。上次与影子作战,影子也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纤雨的“虚无玄冥功”。
纤雨五指箕张,五指吐出五道阴柔的气劲,猛地向被玉带拉至的漓渚胸前刺去。
就在这时,大地一阵震晃,玄冰圆柱内,一股强悍无匹的能量反冲而下。
玄冰圆柱内原先直冲而上的赤红金光瞬时被压缩了下来。
“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猛地发出奇光,整个奇形圆顶建筑内一片凄迷的红色,墙上四壁那些奇异的上古咒文及灵印一下子被激活,产生巨大的能量。
纤雨与漓渚似被狂涛卷起的扁舟,被那巨大的能量冲来激去,那缠住漓渚的玉带无奈地从纤雨手中脱落。
这时,那些灵印和咒文竟全都纷纷地脱离四壁,向那“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汇聚。
第十七章 手擎神迹(全)
玄冰圆柱内的灵根开始缓缓转动,慢慢地越转越快……
灵印缓缓升腾而起,大地剧烈震晃,如发地震。
此时,祭天台禁区上,三道“封神阴阳灵印”合三为一!自九天苍穹之上,一道光柱汇聚着天地间的能量,直达合三为一的“封神阴阳灵印”,灵印又分成三道光柱与三座祭天台相连。三座祭天台之间,陡然升起三道光屏,达到与祭天台平行的高度。
此时,凤泉等九人都慌忙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祭天台的边缘,纷纷往禁区外跳出。
断臂老者无锋神色变得极为凝重,因为他知道,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影子的心亦为之悬起,但他不知道,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澜蝶与泫澈也都紧张地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所有妖人部落的子民也都在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等待那不可预知的结果的到来……
大地摇晃,祭天台禁区开始缓缓下沉,天上的黑云疾速行走,天上闪电,如万千道银蛇同时在耀舞。
地下,神族祭天台的底部,纤雨借用那强大力量的回冲之势,顺势掠到了玄冰圆柱旁边,一只手紧紧挽住玄冰圆柱,保持身体不被澎湃的气浪冲走,另一只手运起全身所有的功力,往“封神阴阳灵印”的根基劈去。
“嗖……”一条白影穿越层层气浪,如毒蛇般向纤雨那挥掌劈出的手射去。
那正是属于纤雨的玉带,此时,漓渚已从玉带的缠绕中摆脱而出,将体内强大浩瀚的真气运往玉带内,故而玉带硬如铁棒穿越层层气浪。
纤雨不得不随手变势,否则手便会被玉带所废,更不能毁去灵印的根基。
手如灵蛇缠住玉带,运起“虚无玄冥功”。
霎时,漓渚感到注入玉带的浩瀚真气立时变得空空荡荡,心中大惊,却又不明所以。他遇到了影子与纤雨对决时的同种情况,但他并没有像影子一样收回自己的真气,他知道,若是真气收回,玉带便会被纤雨夺去,如果玉带被纤雨夺去,他是很难阻止纤雨的行动的。就算拼得一死,他也决不能脱手!他的使命使他受命于影子,他决不能第一次便让影子失望。
漓渚不但不将真气收回,竟调动丹田深处更为强大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往玉带。
“虚无玄冥功”本是一种阴柔诡异的功夫,其厉害之处在于趁人不备,后发制人,影子上过一次当,却没想到漓渚这一次竟不上当,反而以更强横的真气予以抵抗。纤雨面对着不断加强的澎湃真气,不得不撤手。
随即,玉手似兰花拂动,五缕阴柔气劲从五指中破空射出。
气劲所指竟全都是漓渚胸前大|茓!
漓渚见势,左手挥掌劈出,澎湃汹涌的真气撕裂虚空中激荡的气流,迎向那五缕阴柔气劲……
两人不可开交地战在了一起,一个想尽快摆脱对方的纠缠,而另一个则死死纠缠着对方,不让对方有丝毫的喘息机会,尽力阻止着对方。两人越战越凶,而纤雨的心也越战越浮躁……
与此同时,在魔族部落祭天台的底部,天衣与千毅亦难解难分地战在一起。
天衣身上伤痕累累,破碎的衣衫已被鲜血所映红,但却越战越勇,手中之剑的变化也越来越快。
身披黄金战甲的千毅虽功力比天衣略高一筹,但面对顽强不屈、越战越勇的天衣,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也知道必须尽快将天衣解决掉,但他始终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
人族部落所属祭天台底部的圆形穹顶建筑内,残空与哲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两人耗尽全力的一击,但都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
圆形穹顶建筑内气浪翻滚,而两人没有丝毫的感觉。玄冰圆柱内的灵印之根正在飞速旋转,并一点一点缓缓升起。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了那通往圆形穹顶建筑的门口,她的脸上刻着无尽的落寞。
是楼兰。
楼兰顶着翻腾气浪对她的冲击,一步一步向玄冰圆柱走去,双眼望着那“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
这时,一股强大的气劲将她卷了过去,抛起,狠狠地撞在墙壁上。
“噗……”楼兰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还未来得及看清,已被气浪卷走,似雨雾纷飞。
楼兰身子落地,旋即又挣扎着站了起来,重又向中间的玄冰圆柱走去。
可刚走出不到五步,又被一道狂暴的气劲卷走,重重撞在墙上。
又吐出一口鲜血……
如此重复五次,一次一次地被气劲卷起,一次一次地又重新挣扎着站起。
到了第六次,圆形穹顶建筑内的劲风陡然消失,玄冰圆柱内的“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飞速升起,楼兰见势,猛地飞身向那玄冰圆柱撞去。
“轰……”
△△△△△△△△△
祭天台禁区上空,神族部落祭天台的“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飞速飞了起来,紧接着魔族部落祭天台的“封神阴阳灵印”的灵根飞了起来……
断臂老者见状,身子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口中喃喃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仿佛不敢相信,他不知道灵印的灵根会升了起来,黑玄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神族祭天台灵印的灵根与魔族祭天台灵印的灵根合二为一。
大地剧震,猛地往下一沉,整个妖人部落联盟的房舍及人全都震倒在地。
凄惨的喊叫声不绝,大地开裂数道宽有两米的裂缝,旁边的人和房全都往裂缝掉去,而黑色的沼泽泥浆又不断往上翻涌。
祭天台禁区旁,凤泉等九人正在等待着人族部落所属祭天台内的灵根飞升,合三为一,正式启动“祭天封神阵”,可他们等来的却是一声“轰……”然巨响,整个人族祭天台顿时被炸为碎片。
与人族祭天台相连的光柱顿时消失。
凤泉九人为之一震,不知为何突然之间会发生这种事,顿时惊慌失措。
本已感到绝望的无锋眼睛突然睁得很大,脸上表情瞬息之间发生着千万种变化,仿佛又看到了一线生机。
影子心中先是一沉,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的心里很复杂,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的是怎样一种结果。
泫澈与澜蝶的心却是无比沉重,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出现的未来。
“轰……”一声巨响,神族祭天台与魔族祭天台同时倒塌,空中的“封神阴阳灵印”突然破碎。
本在不断下坠的祭天台禁区突然飞速往上升起,大地轰鸣之声不断。
转瞬之间,整个祭天台禁区竟然脱离了地面,并不断往虚空升去。
这时,祭天台禁区外的影子、无锋等赫然看到了在升起的祭天台禁区下面,竟然有着一个人!不,是两个人——朝阳与紫霞!是朝阳在一只手抱着紫霞,另一只手擎顶着整座祭天台禁区!
天啊,竟然有人可以只手擎住整座祭天台禁区!
所有人都望着朝阳只手擎住整座祭天台禁区在飞升,但没有人会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没有想到会是朝阳破禁而出,而不是战神破天!甚至他们都忽略了朝阳曾进入祭天台禁区。
无锋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朝阳,而不是战主破天。何况,朝阳哪里会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而影子这时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自己有种强烈的要阻止无锋的念头,这种感觉并不是破天给他的,而是朝阳!是一种强烈得要毁去生命中另一半的冲动,正是这种冲动在影响着他。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成为自己的对手,没有人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不可能,却又偏偏发生的事实。
从这一刻,影子仿佛已经看到,一场宿命中注定的,自己与自己的战争已经拉开序幕。
半空中,朝阳抱着紫霞突然转身,飞起一脚踢在整座祭天台禁区上。
祭天台禁区就像一支离弦之箭,撕开黑云,疾速飞向天宇的最深处,飞向一个永远都不可预知的地方……
渐渐地,禁区变成了一个黑点,直到最后的消失。
朝阳立于空中,身上的黑白战袍随风飘动。他扫视了一眼整个妖人部落联盟,眺望更远处的西罗帝国,狂傲地道:“从这一刻开始,整个幻魔大陆都是属于我朝阳的!”
说毕,手中圣魔剑破空刺出,圣魔剑灵若张牙舞爪的怒龙腾空而舞,发出一声震烁苍穹的吟啸,久久不绝。
此时,落日、天衣、漓渚早已逃了出来,站在了影子身后。
黑玄、纤雨、千毅也都望着虚空中的朝阳,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们从没想过,破禁而出的会是朝阳!
与此同时,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远处,楼兰放下了昏迷不醒的残空及哲野,望着空中的朝阳,含着泪自语道:“我知道是你,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眼泪便婆娑地流了下来。接着,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转过身,孤独地离去……
空中,朝阳将目光落在了影子身上,他抱着紫霞落了下来,落到了影子面前。
朝阳看着影子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今天不准备杀你。回到西罗帝国去,我要与你在战场上一决高下,我要让冥天知道,只有我才是幻魔大陆的最强者!只有我才能够真正击败他!”他厉目扫向无锋、凤泉、黑玄、纤雨、千毅等人道:“至于你们,都得死!”
无锋、凤泉、黑玄等听得心中一阵剧震。
影子显得很平静,他望向朝阳身边的紫霞道:“那么你呢?你已经选择和他在一起了么?”
紫霞也平静地道:“我曾经说过选择了你,但我食言了,我不再选择任何人,也不再做任何的抗争,一切听凭命运的安排。”
影子一阵冷笑,道:“是么?好一句‘听凭命运的安排’,好一个豁达的人!”
朝阳回头望向影子道:“因为这是一个胜利者的游戏,只有胜利者才可以决定她最终选择谁!”
影子望向朝阳道:“你说得很对,只有胜利者才可以决定一切,我期待着我们那场即将开始的战争。”
说完,影子调转头,对着落日、漓渚、天衣三人道:“残空呢?”
漓渚道:“王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影子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走。”
说完,径自离去,落日、漓渚、天衣紧随其后。
朝阳的目光落到天衣身上,喊了声:“天衣。”
天衣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道:“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天衣,以前的天衣已经死了,现在的天衣背负着与王协同作战的使命。”说完,重新启动脚步,跟了上去。
朝阳望着天衣的背影,眼中陡现杀机,却最终又忍住了,道:“等到哪一天,我一同解决你!”
言毕,缓缓转过头,望向无锋、凤泉等人道:“现在必须解决你们!”
无锋这时倒显得平静了,道:“你获得了我主的力量?”
朝阳并没有否认,道:“是的,因为只有我才可以帮助他完成夙愿!”
无锋道:“那你可知我们是谁?我们是战主部下的十大战将,我们一直都在等待战主能够破禁而出,率领我们兄弟杀回神族,重新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朝阳道:“这么说来,是你们才让我能够破禁而出?”
无锋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
朝阳看着无锋道:“看来我得谢谢你们啰?”
无锋道:“谢倒不必,我们兄弟只想知道,战主最后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将自身所拥有的生命力量都输给了你?”
朝阳厉目逼视着无锋,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无锋平静地道:“是的,很重要。”
朝阳道:“你们会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的,但并不是我告诉你们。很快,你们就可以去向破天询问这个问题了。”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赤红剑芒盈满天地。
一片血红之中,圣魔剑灵卷起血红怒风,露出森然牙齿,张舞着利爪,向无锋、黑玄、纤雨、千毅四人狂猛扑去。
黑玄、千毅、纤雨三人先是一惊,纷纷看向无锋,但无锋显得很平静,没有半分的惧意,也没有半丝的反抗之意,仿佛是在等待着这样一个结果的到来。三人的心中顿时变得坦然,从无锋的平静中,他们已经读懂了,既然战主已经不在,这个结果只能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他们所肩负的使命也已经到此结束。
四人面对着死亡,竟面带微笑。四个以战为生的人,到了生命的尽头,连反抗似乎都已经忘了。
圣魔剑灵一口将四人全都吞噬,接着,是一声长长的无比快意的龙吟。
“他们这是得知自己命运后的坦然么?原来死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澜蝶这时不禁想道,心中积压着千万年的不能释怀的东西一下子似乎变得很轻、很轻。
这时,凤泉大喝道:“我们大家联手将他给杀了,否则,我们惟有死路一条!”
刚才,无锋四人毫无反抗便被圣魔剑灵一口吞噬的情形,让九人心中不寒而栗。凤泉话音刚一落,九人便同时挥动手中兵器,齐齐向朝阳攻去。
朝阳脸上毫无表情,随意一拳挥出。
九人顿感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同时向自己攻至,还未来得及想到如何应对,“轰……”地一声巨响,九人同时形体消散。
血雾弥漫着整个空中。
圣魔剑灵一声龙吟,在血雾当中兴奋地腾跃飞舞。
眨眼之间,无锋四人及凤泉九人便死去,泫澈不禁想到身旁的澜蝶。
她侧头望去,见到一柄利刃已经刺穿了澜蝶的左胸心脏部位,而利刃的另一端,握着澜蝶自己的手。
澜蝶面带微笑,对着泫澈道:“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有一天能够重回神族,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可这个愿望一直都没有实现。我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不过,现在我明白了,当一个人无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放弃’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那样,起码不会让自己活得很累。”
一阵风吹来,澜蝶“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泫澈这时却不禁吟起了澜蝶最后所说的一句话:“那样,起码不会让自己活得很累……”
人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吗?
这时,紫霞向泫澈走了过来,道:“我们也走吧。”
泫澈不禁有些恍惚,道:“去哪儿?”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竟然是“死”!
紫霞道:“从哪里来,便往哪里去。”
泫澈这才醒了过来,道:“是了,我们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情,该回到神族去了。”
她望了一眼倒在地上死去的澜蝶,道:“我想将她一起带回去。”
紫霞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
泫澈道:“但我认为,她的归宿之处应该是在神族。”说完,弯下身子,将澜蝶抱了起来。
天上黑云尽散,紫色的云霞映满天际,已是日将垂暮之时。
紫霞与泫澈抱着死去的澜蝶,向晚霞的深处走去……
第十八章 消失之族(全)
朝阳望着天际的晚霞,温和的晚风吹动着黑白战袍,他却感到了有点冷。
朝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望着满目疮痍的妖人部落联盟和四处奔走呼叫的人们,整个妖人部落的大地开始下沉,黑色的沼泽之水开始从四处开裂的裂缝中漫溢出来。
朝阳腾身而起,往辽城方向飞掠而去。
夜幕慢慢降临,黑色的沼泽之水已经将整个妖人部落联盟淹没,无奈哭泣的妖人部落子民站在齐腰深的黑色沼泽水中,满脸的绝望。
这时,浮在水面上的一个人醒了过来。
是哲野。
哲野望着四处陌生的一切,道:“这是什么地方?”可四处那一张张充满绝望的脸又告诉他,这里是妖人部落联盟。
“怎么会这样?大哥呢?四哥呢?七妹、九弟呢?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声音声嘶力竭,在夜空下来回回荡,却没有人回答。
此时,夜空下有一只鸟惊飞着,是会唱歌的拉姆,拉姆的叫声很凄厉。
哲野泪流满面,道:“就这样结束了么?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大哥,你们怎么可以扔下我……”
△△△△△△△△△
“王,这就是西罗帝国的南方边界——空城。因其一夜之间曾被妖人部落的军队杀得鸡犬不留,所有食物和贵重物品被抢劫一空而得名。”落日站在影子身侧说道。
此时,影子与落日、天衣、残空、漓渚五人并排站在空城高高的城门外,在他们面前,是一条深约十丈、宽达五丈的护城河,下面河水平静,却不时有着长长的似蛇般的尾巴露出水面,破空划过,腥风扑鼻,几乎到达地面。
影子长叹一声道:“妖人部落的军队再也不可能来犯空城了。”
落日四人沉默不语,妖人部落联盟号称有百万大军,其人口有二百万众,但一夜之间却永远从幻魔大陆消失。
“也许,从他们的先祖逃到那里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已经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他们的生命之脉已经延续得够长了。”天衣忽然开口说道。
影子心中一动,只有像天衣这种军人出身,才对生死看得如此豁然,而这,也是他与朝阳之间的差别。
落日这时道:“天衣,没想到你是一个这般无情的人,以往我倒是没看出来。”
天衣肃然道:“不是无情,是战争的游戏本是这样,流不得半点眼泪。”
“哈哈哈,你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看来这几年的‘天衣大人’确实没有白当。”落日取笑道。
残空这时道:“天衣的话说得没错,一切还尚未开始,我们是不应该为别人掉眼泪的!”
落日忽然一脸正经地盯着残空,道:“说!天衣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没几天便帮着他说话!”
漓渚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实交代!落日可看着呢,残空你千万不能抢了他的‘老相好’,小心他跟你急!”
落日忙接着道:“是啊是啊,天衣可是‘我的人’,你要是想和他好上,首先就得过我这一关。如果你拿出一点什么东西贿赂我的话,嘿嘿,那我们什么都好商量。”
残空不置可否地一笑。
天衣仍是一脸肃然,不言不笑。
漓渚指着残空道:“你看你看,残空连笑都这么‘贱’,落日,这下你可完了,绿帽子戴到家了。”
落日装着一脸生气的样子,道:“残空,这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有你没我!王,你说是不是?”说着,把眼睛望向了影子。
影子知道落日是想让大家变得轻松些,装着想了想道:“这倒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天衣终于忍不住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连王也搅和进来了。”
五人一起哈哈大笑。
这时,空城的吊桥放了下来,发出“轰轰……”的开启声响。
五人望着放下的吊桥,停住了笑声。
天衣这时压低声音道:“王,在我们去妖人部落联盟之前,曾到过空城。当时,轨风所率领的百万大军已经进驻空城。”
影子点了点头。
这时吊桥完全放了下来,一个身穿黑色素衣的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影子、落日、天衣、残空同时感到惊讶,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是月战,当场只有漓渚一人不认识他。
天下已死,以月战的身分在这里出现,显然不太正常。影子知道,月战的到来不可能是为天下报仇,在月战的背后,似乎有一个人,而这个人肯定不是军部首席大臣轨风,也不可能是西罗帝国的新君王褒姒。影子在来到空城外时,便已感到有一个强者的气息笼罩在空城上空,这种气息让他想到了咒星神与无锋,而在幻魔大陆,除了他自己与朝阳,还有谁可以散发出如此强的气息?
月战在影子面前停了下来,脸上仍是一付木无表情的样子,道:“师父天下想见你。”
“天下?!”影子听得一惊,随即迅速让自己保持冷静,淡淡地道:“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漓渚也是惊讶不已,他是亲眼看到天下被漓焰杀死的。
月战道:“死的不是师父,她只是侍奉师父的婢女,或者说,只是师父的替身。”
影子心中明白了。是了,谁都没有见过天下,谁又知道天下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但影子想到,如果连天下的婢女扮演天下,都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真的天下又是怎样一个人?而且,如此说来,连褒姒都不知道,授艺予她的只是天下的一个婢女,而非幻魔大陆真正的三大奇人之一的天下!
一个深谙天下兴衰之秘的人,一个从未有人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关于她的传说,甚至比无语及空悟至空还要玄,在幻魔大陆之人的心目中,她被冠为三大奇人之首,是以称之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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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见到天下的时候,天下正在下棋,是幻魔大陆很普通的六子棋,连四五岁的小孩都会下。随便折一断树枝在地上画出格子,从地上捡六颗石子,就可以下上一局。规则更是简单明了,当一条直线上己方有两颗棋子而对方只有一颗,就算把对方吃掉了。先被吃完六颗棋子的自然是输家,和两个人可以杀死一个人一样简单,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天下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满头银发如瀑般垂至脚跟,眉淡如烟,眼神平静笃定,看上去不知比那个替身年轻多少倍,有着绝世的容颜。
而在天下的对面,则坐着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脸容枯瘦干瘪,眼睛空洞。
正是无语!却不知他何以会来此与天下一起下棋?
影子的到来并没有打断两人的雅兴,两人全神贯注地望着石桌上的棋子,对影子视而不见。
影子并不认识无语,但直觉告诉他,那女子便是天下,因为天下洞穿世事,对一切都处之淡然,而无语却有着某种执着。
影子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棋局。
约摸二个时辰过去,无语抬起头道:“我又输了,已经连续输了十三局。”
天下笑了笑,道:“大师过谦了,其实是你在让我。”转而望向影子道:“请坐!”伸手一指影子身前的石凳。
此时,他们是在空城将军府后院一片竹林中间的小亭中。
影子也不客气,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天下将目光引向对面的无语道:“这位是无语大师。”
影子早已感到眼前不让天下的老人决非常人,却没有想到会是无语,他知道无语在帮着朝阳,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空城,理应在辽城才对。
影子重又站起,略为欠身道:“晚辈见过大师。”
无语道:“不必客气,还是请坐吧。”
影子重新坐了下来。
无语望着影子道:“你要不要也来下一局?”
影子道:“大师的雅兴,我又岂敢拂逆?”
无语道:“无妨,反正只是游戏而已,玩过即止,岂能痴迷?”说罢,竟站了起来,起身在影子对面的空石凳上坐了下来。
影子本无下棋之心,却不想无语真的让出了自己的座位,一时之间倒不好拒绝。
天下伸出手,作出“请”的手势,指向对面的位置道:“请坐。”
影子道:“既然盛情难却,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他也想通过下棋,见见天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影子在天下面前坐了下来,天下对着影子一笑,重新布好棋局,影子也随即将六颗棋子放在了所属之位。
天下道:“你先走。”
影子执起一颗棋子,面对棋局,正欲放下,却发现眼前尚未开始的棋局突然变了,六颗静止不动的棋子倏地变得变幻莫测,如天上的星图,生生不息,不断演化。
本是极为简单的一着,影子手中所执的棋子却是放之不下,根本不知该放往何处。
一阵狂风吹来,眼前的棋局瞬息万变。
影子不再是坐于竹林小亭内下棋,而是身披战甲,手持圣剑,胯下骑着战马,率领着落日、天衣、残空、漓渚等万千将士驰骋于战场,奋勇杀敌。
旌旗飘动,战马长嘶,杀伐之声此起彼伏。
影子策动战马,挥动圣剑,所向披靡,在万千敌众中一路深入,杀出一条血路。
可当他冲到一片空旷之地,勒马回望之时,却发现不见了落日、天衣、残空、漓渚等人,只剩自己孤骑深入。
这时,突然战鼓擂动,四面八方涌起无数敌军,层层叠叠将影子围得水泄不通,万千兵器闪泛寒芒,无数旌旗迎风猎猎作响。
影子胯下战马发出一声长嘶,他心中暗呼:“糟了,这下中计!”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一串马蹄声响起,影子勒马四望,只见身后的敌军中让开一条道,朝阳骑着战马,身披黑白战袍,率领着惊天、安心、樱释悠然前来。
影子心中暗忖:“原来是他!”却是担心着落日四人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朝阳勒马站定,轻蔑地道:“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根本没有权利与我争!你天生不是君临天下的料,只是一介痴迷于小我的武夫!”
影子大喝一声,挥剑道:“少废话,有本事我们就来大战一场,看是谁输谁赢!”
朝阳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这个资格么?你我一分为二,你禀承了我所鄙弃的性格,你所有的缺点我都一清二楚,总是痴迷于小我,痴迷于‘为什么’,没有睥睨天下,一切惟我的皇霸之气,你连一个皇者最起码的素质都不具备,又怎能与我斗?”
“你胡说!”影子喝道:“你以为用言语相激就能乱我心绪么?”
朝阳道:“那你又何必生气呢?”
影子心中一动,暗忖道:“是的,明知是他言语相激,自己又何必生气呢?难道自己真的如他所说?”想到此处,影子立即打住了自己的思绪,若再想下去,自己就真的中了朝阳之计了。
他急忙调整思绪,不去想任何问题,冷静地道:“生气又如何?生气并不代表我已经中了你的计,败给了你!”
朝阳冷声道:“不错,还能够快速调整自己的心绪,我还以为你连以前的一点优点都没有禀承。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你终究要败!”
影子哈哈大笑,道:“这就是你所禀承的优点么?原来你所禀承的优点是像一个女人一样没完没了,光凭嘴巴取胜,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倒是自叹不是你的对手。来吧,用你手中的剑说话,看谁到底是败者!”
朝阳不为所动,道:“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孤身一人,而我手中却拥有百万大军,若你有能力将他们全部杀光,才有资格对我讲这些话。”转而沉声道:“惊天、安心、樱释,将他给我拿下!”
惊天、安心、樱释齐声道:“属下谨遵圣主之命!”言罢,三人策马前行,走出阵营。
惊天手持令旗,挥令道:“所有三军将士听令,不惜一切,诛杀此人!”
“是!”百万大军齐声应道,声音直冲九天云霄,震惊天地。
紧接着,惊天令旗一挥,数千骑兵同时挥戈指向影子。
战马奔腾,尘土飞扬,浊浪滚滚,百万大军的大喝之声震耳发馈。
影子没想到朝阳不惜部下性命,让他们来送死。面对奔腾而至的数千骑兵,影子不敢有丝毫懈怠,不待他们近身,手中圣剑“锵……”然出鞘,自周身划过一道耀眼的圆形电弧。
鲜血激射,数千骑兵拦腰斩断,轰然落马。
战马长鸣,还未等到影子有喘息的机会,惊天手中令旗挥动,又有数千骑兵飞驰而至,挥戈向影子攻来。
影子如法炮制,圣剑再度破空划出……
可随着惊天手中令旗的挥动,攻势犹如层层波浪,连绵不绝。
朝阳冷眼相观,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
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候在将军府后院的竹林外,来回踱步。
他们已经在此候了三个时辰,影子还没有出来。而且,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天衣沿着竹林外走了一圈,然后望向漓渚,道:“漓渚兄,你的意念力感应结果怎么样?”
漓渚道:“王正在与他们下棋。”
落日笑着道:“漓渚兄,这句话你不知已经回答了多少遍,难道没有一点新鲜的词吗?”
漓渚有些委屈地道:“可他们确实在下棋嘛,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也想找一点新鲜的词来说说。”
落日道:“王也真是,什么棋要下如此长时间?无论什么棋,三下五去二就下完了,输赢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性命之赌。”
天衣没好气地道:“你以为王像你啊,一点志气都没有,成天吊儿郎当。”
“啊哈,我们‘天衣大人’是不是当大人当惯了,教训人倒是挺厉害的!”落日上上下下打量着天衣,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天衣道:“去你的,一副没正经的样子。”
残空这时道:“你们说王为何下一局棋要下如此长的时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奥秘?”
残空的一句话提醒了几人,四人都沉默了。其实,这也是他们心中所担心的,只是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漓渚望向三人,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残空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照应,而且听漓渚兄说,里面两人的修为高深莫测,其中一人是天下,另一人却不知是谁。”
“是无语。”落日回答道。
“无语?”残空诧异道:“就是那有‘无语道天机’之说的无语大师?”
落日缓缓点了点头。
天衣与漓渚同时惊诧,按理,现在的无语应该是在妖人部落地面的辽城才对,何以会出现在空城?这其中到底有何原因?
漓渚不敢相信地道:“落日兄有否记错?”
落日摇了摇头道:“不会,我曾与无语大师有一面之缘,是他在朝阳手下救了我,并指引我来西罗帝国,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机我很熟悉,决不会有错!”
是的,落日说得没错,在幻魔大陆,修为达到如无语的没有几个人,数都数得出来。
漓渚望向三人,征求意见道:“那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对无语并不是太了解,何况,按理说,无语应属朝阳之人,而且,如此简单的六子棋要下三个时辰,这是绝无仅有的。
天衣十分肯定地道:“不用,王让我们在外面等,我们就应该在外面等。我们应该相信王有能力解决任何问题。”
三人默然。
与此同时,竹林小亭内,影子手执一颗棋子,双眉紧蹙,冷汗不断地从额头流下。
无语与天下则在闲谈着喝茶。
第十九章 幻魔之战(全)
影子不知自己杀死了多少人,他的手臂已经发麻,但一轮一轮的骑兵仍如潮水般地攻至,他手中的圣剑还在不停地挥舞。
他不明白朝阳为什么让这么多人送死,难道朝阳真的那么冷酷无情?视生命如草芥?他不敢相信朝阳所做的一切是自己性格另一半的体现。他虽然身为杀手,但从未发现自己有如此邪恶的性格隐藏在内心深处。抑或说,以前的自己还没有遇到适合这种邪恶的性格成长的环境?
影子如此想着,他手中的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挥出去,为了漠,为了月魔,他不能败,他必须生存下去!
但如此多的死人在面前一个一个地堆积,他渐渐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王,我们来救你!”
这时,层层将影子围住的大军中,被冲开了一道口子,影子看到,落日、天衣、残空、漓渚挥动手中兵器,策马而至。
影子心中一喜,却看到一支冷矢突然破空射至,自背后穿透漓渚的身体。
漓渚动作一慢,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嗤……”地一声,将漓渚的头从脖子上割下,掉落地面,一匹急速飞驰的马奔过,漓渚的头顿被践踏得脑浆四溅。
影子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只见残空策马回头,杀向那将漓渚的头割下之人,嘴中骂道:“我要通通杀了你们这些王八蛋!”
手起剑落,那杀死漓渚之人被残空劈得一分为二,连坐下战马也被劈成两半。
可就在这时,数十柄刀同时砍在了残空身上。
残空神情为之一愕,仿佛全身一下子变得很冷,嘴里道:“王……”
数十柄刀同时回收,残空的身子在空中一个回旋,一脸茫然地落往地上。
“残——空——”
落日的剑杀退数百人,接着破空挥出,将那杀死残空的数十名骑兵拦腰斩断。
“嗖……”又是一支冷矢射至,穿透落日的右手。
落日的手一阵哆嗦,手中之剑无奈地落往地上。
同时,一匹战马临空跃起,马蹄重重地踢在了落日胸前。
“咔嚓……”落日胸前肋骨悉数折断,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飞了起来,“轰……”地一声,落在了影子脚下。
影子被这接二连三的一幕惊呆了,仿佛忘了自己置身何处,手中的圣剑颓然地跌落地面。他蹬下身子,将落日抱起,声音嘶哑地道:“你怎么样了?”
落日睁开眼睛,满眼愧色,道:“王,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哇……”一口鲜血喷出,落日的头便往旁一歪。
这时,二十多柄战刀破空向影子砍来。
影子却没有丝毫反应。
“王,小心!”
天衣挥剑荡开向自己攻来的数十人,从战马上飞身向影子扑来。
二十几柄战刀齐齐砍在了天衣身上,而影子则被天衣压在了身下。
天衣用自己的生命替影子挡了这二十几柄战刀。
影子放下落日,又回身抱住天衣。
“对不起,王,我们帮不了……你。”说完,天衣的眼睛缓缓合上。
影子将天衣放下,提起掉落之剑,站了起来。
“为……什……么?”影子仰天长啸,手中之剑爆涨出万丈剑芒。
影子举剑正欲劈出,一道血红剑芒刺穿向影子攻来的数百名骑兵。
“嗤……”剑芒刺进影子胸前,圣魔剑停在了影子胸前。
影子高举而起的圣剑剑芒溃散,他的身子一个踉跄,手中的剑也落了下来。
这时,所有攻向影子的骑兵尽数后退,回归原位,将影子围在中间。
在影子面前是成千上万的尸体,这其中包括天衣、落日、漓渚、残空。
朝阳策马向影子走来。
在影子面前,他停了下来,道:“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言毕,伸手拔出了圣魔剑。
影子只感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便往下倒去……
△△△△△△△△△
“怎么会这样?”
从影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在了棋盘上,手上的棋子颓然落地,在棋盘上不停旋动。
“刚才一幕犹如亲身经历,为何下棋都会出现这种幻觉?”影子心情沮丧不已。
“这就是你的心障,你如果想战胜朝阳,就必须破除心障。”天下望着影子平静地道。
“我的心障到底是什么?”影子抬头望向天下。
“是你认为你会输给朝阳,你在害怕着你自己。”天下道。
“害怕我自己?”影子显得茫然。
“因为你知道没有人可以战胜自己。你心中种下了败的阴影,所以你认为你会败给朝阳。”
“可我能够战胜自己么?”影子不禁问道,心中没有丝毫信心。
“能!”天下的语气十分肯定。
影子抬眼望向天下,满脸疑惑。
天下道:“当你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朝阳同样在想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到底能不能够战胜自己,这就是你战胜朝阳的机会。”
影子心中一下子明白了。是的,自己所担心的问题又何尝不是朝阳所担心的问题?重要的是,谁拥有着绝对的自信!而不是总是想着自己的不足。刚才的那局棋,暗示的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自己见到朝阳,就是他率领百万大军、意气风发的时候,而自己是孤军深入,团团被困,处于最不利的时候。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战胜朝阳的自信,所以导致那局棋未下先败。
影子心神收定,望向天下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天下道:“因为我不准你败!”
影子一下子怔住了,他还从未听到一个人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而这句话也让影子认识到闻名幻魔大陆的天下是怎样一个人,有着何等的自信。奇怪的是,影子对天下说出这样的话竟没有丝毫的反感不快,相反,这话让他感到很踏实,仿佛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者满怀善意的严厉。
影子道:“这就是你让我来见你的目的?”
一阵风吹来,竹影摇曳,天下的银白长发随风而动。她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长发,恬淡地道:“是的,你与朝阳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
影子望向无语,无语轻轻地品着茶。
是的,战争已经开始……
△△△△△△△△△
四日后。
辽城。
大将军府议事厅内,朝阳端坐在最上方,无语坐于下首左侧,惊天、安心、樱释站立两边。
“大师,听说隐风魔使曾经来过?”朝阳望着无语道。
无语点了点头,道:“就在前天,当时安心魔主有事外出,是无语接待他的。”
朝阳道:“他可说了些什么?”
无语道:“隐风魔使告知无语,百万大军已经准备就序,只待圣主一声令下,便反攻回西罗帝国。”
朝阳道:“大师认为他所说之话可信吗?”
无语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安心看向无语,禁不住问道:“大师何以敢如此肯定?”显然,在安心心目中,轨风是一个绝对值得信任之人。
无语道:“因为无语曾观星象,代表着隐风魔使的守护之星已经陨落。”
安心惊讶道:“大师是说轨风已经死了?”
无语点了点头。
安心不敢相信地道:“不可能!轨风怎么可能突然间便死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未中断过!”
无语道:“与安心魔主联系的也许是前天所来之人,在隐风魔使死之前,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与魔主联系的方式都已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安心骇然道:“大师是说,轨风其实早已死了,与我联系的一直是假冒轨风之人?”
无语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因为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安心脸上现出一种很重的挫败感,没有什么比这种欺骗更令人心痛。
惊天这时忍不住道:“大师既然已经知道前天所来的是假冒轨风之人,何以还要放他离开?”
樱释道:“大师是故意放他走的,他们利用轨风来欺骗我们,大师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惊天顿时明白了,刚才脸上的一丝忿然被笑意所代替,“哈哈哈……大师可是比我们想得远多了。”
安心收定心神,望向无语,道:“大师可知那天所扮轨风之人是何身分?”
无语的脸上突然间显得忧心忡忡,道:“如果无语所猜不错的话,所扮轨风之人是天下所遣,天下已经正式现身。”
惊天奇道:“不是有消息说,天下已经死了么?何以又突然来个‘正式现身’?难道天下没有死?那死的又是何人?”
无语摇头道:“无语不知道,无语只是知道,我们这次所面临的对手除了影子,还有天下。”
“天下,一个深谙天下兴衰之秘的人,被称为三大奇人之首,相传是一个女人,有着绝世的容颜,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面目,其名字‘天下’也是世人所取。”朝阳这时兀自念道,随后将目光投到无语身上,道:“大师有否见过她?”
无语道:“无语不曾有缘相见,但曾经在极北之境,我们都感应到过对方的存在。人如其名,被尊为三大奇人之首,毫不为过。”
朝阳忽将目光一转,望向惊天,道:“惊天魔主,大军现在情况如何?”
惊天立即恭敬回答道:“三军经过多日休养,整戈待发,一切处于最佳状态。”
朝阳又将目光投到安心身上,道:“安心魔主可有找到通往西罗帝国空城之路?”
安心回答道:“自妖人部落联盟沉没沼泽之中后,原先通往空城的那条沼泽之路也随之沉没,属下找了多日,亦未找到适合百万大军通过之路,但在原先的妖人部落靠北二百里许,有一条路,是以往的走私商贩和窜逃之人所选到西罗帝国之路。但这条路太过狭窄,下面沼泽是流动的,危险非常大,很难通过百万大军。以往的走私商队,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此路。其它的地方,更是没有一条适合百万大军通过之路。”
朝阳道:“安心魔主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办法到达空城?”
安心回答道:“也不尽然,如果我们把军队的人数控制在十万,便可以通过商贩所走的死亡之路,只是军队必须简装而行,且须找到一个熟悉此路的商贩带路。”
朝阳道:“十万大军?而在空城驻有百万大军,大师认为够么?”朝阳把目光投向了无语。
无语道:“一切听凭圣主定夺。”
朝阳道:“我认为已经够了。”转而道:“惊天魔主在三天内速速将魔族的军队和人族的精锐之师整编出十万,而樱释魔主则负责去找一个精于带路的商贩,四天后出发,直取空城!”
惊天与樱释同声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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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校场位于空城城东,面积达五万平方,是西罗帝国最大的校场,较之帝都阿斯腓亚军部总府的校场还要大。长久以来,位于西罗帝国的南方边界,与妖人部落联盟相接,是西罗帝国战事最多的地方。由于不断的战争,为了方便军队操练,所以拥有了西罗帝国,乃至幻魔大陆最大的军事校场。
在校场的阅兵台上,影子身穿银亮的战甲,黑色的战袍,腰佩代表着西罗帝国至高军权的逖迩战剑。相传此剑是西罗帝国的第一代君王征战天下时所佩之剑,一直供奉于帝都圣殿,此时却挂在了影子腰际。
在影子的身后,则是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四人,只是四人的装束一如往昔。
偌大的校场上,密密麻麻,整齐有序地站着西罗帝国二十万精锐之师。
校场四周的旌旗随风而动,猎猎作响,校场内则是一片寂静,没有半丝声响。
这二十万精锐之师正是直属于军部总府,由轨风亲自训练而成,是西罗帝国最中坚的力量。
已经一个小时过去,影子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站在阅兵台上,观望着下面静待训话的将士。二十万将士也都望着影子,他们知道,眼前之人曾是当今陛下褒姒所选之驸马,也是大闹军部总府、被帝都阿斯腓亚子民奉为天神下凡之人,却不知为何突然间代表军部首席大臣轨风站在了阅兵台,而且腰佩代表着西罗帝国军队最高权威的逖迩战剑。虽然二十万大军心中充满了臆测,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在脸上。作为西罗帝国的精锐之师,他们深深知道,他们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而且,影子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从影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度,使他们不敢对影子有丝毫的冒犯,相较于轨风的冷漠与高傲,影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度则显得无比高贵,令人折服,如同天上孤月。
两个小时过去,影子终于开口,他的目光扫过校场上每一名将士,然后道:“我给了大家两个小时的时间认识我,从此刻开始,我们将生死与共,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绝无仅有的圣战!”
校场内先是一片死寂,接着便呼声雷动,二十万大军同时喝道:“生死与共!誓死捍卫西罗帝国!生死与共!誓死捍卫西罗帝国……”
两个小时沉寂的激|情,随着影子的话落,一下子点燃了起来,声音震越整个空城上空。
此时,影子领着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四人走下了阅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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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没想到你还真有一套,不鸣则已,一鸣则是惊人!那二十万大军突然间就像发了疯似的,连我在那一刻也是激|情澎湃。你这句话是哪来学来的?可不可以教教我?”落日一脸渴望地望着影子求道。
此时,他们已回到将军府。
影子一声轻笑,道:“我这是从电影里学来的。”
“电影?”落日不明白。
影子也不解释,道:“要学可得交学费。”
“交学费?王,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跟你混,一分钱不给不说,还要交学费,真是太不公平了!”落日大声叫道。
影子道:“不学拉倒,要是给你学去了,我还怎么混?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
落日装着十分不满地道:“王,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再怎么说,我们跟你在一起也是拼死拼活,一分钱不给,还不让学东西,连打工的都不如。拷,真有你的!”
漓渚、天衣、残空忍不住大笑起来,影子也一起大笑。
漓渚道:“落日兄,你这是自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话?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落日没好气地道:“要是给你学去了,我还怎么混?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
学的竟是影子的原话。
影子四人再次大笑。
落日这时搔了搔头,傻傻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这话突然间从哪里来的,只是一下子就自嘴里蹦了出来,连我都有些莫名其妙。”
影子四人笑得更厉害了。
落日有些急道:“我这次说的可都是真的。”
笑声依旧,却没有人理他。
落日抱怨道:“这个世界真是奇怪,真话没人听,假话倒是相信得不得了。”
“好了。”影子这时道。
四人停止了笑声,知道影子有话要说,皆一脸肃然地望向影子。
影子道:“今晚我想去见一个人。”
天衣立时明白,道:“王想要去见无语是么?”
影子点了点头,道:“我想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空城。”
漓渚道:“难道天下没有告诉王么?”
影子道:“我没有问她任何问题。”
落日道:“王觉得天下值得信任么?”
影子回答道:“是的。在阿斯腓亚发生的事情也许让我有千万个不相信她的理由,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相信她。不,应该是绝对相信她!她的存在让我心里有一种天生的安全感。”
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并不能完全理解影子所说之话的意思,确切地说,是这话里包含了多少感情的成分,也不明白这包含的感情有多少是值得信赖的。但作为他们,应该相信影子,相信影子的任何判断。
天衣道:“王,既然你相信她,我们会坚决拥护你的选择。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应该相信,我们是始终与你在一起的。”
影子望向天衣,又望着四人,他的心中涌起了暖流。
已经很久了,影子没有感受到如此这般的踏实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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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有些冷了,仿佛是突然间变冷的,白天还有着温暖的太阳,夜晚就让人不得不多穿两件衣服。
也许是老了的缘故,无语今晚穿得特别多,厚厚的棉衣穿在身上显得极为臃肿,平时因为睿智而显得内敛、空洞的眼神,此时看起来有些呆滞。
无语在喝着酒,酒杯是透明的水晶制成,晶莹的酒水在酒杯里晃动着,里面映着一轮残月。
无语端着酒杯,浅浅啜吸着。
影子在无语面前坐了下来。
无语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地道:“来客人了,而我只有一只酒杯。”
影子道:“大师但喝无妨。”
无语亦不多作客气,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影子道:“是的,我想知道大师何以会来空城。”
无语想了想道:“是天下请我来的吧,也许不是,是我自己来的。”
影子道:“大师很喜欢打哑谜吗?”
无语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欠妥,道:“不好意思,一时之间不知说了些什么。事情是这样的,无语在辽城见了阴魔宗魔使轨风,却突然间失去了自己的思维意识。当我醒来之时,已经是在空城了,且见到了天下。”
影子道:“大师又说是自己来的。”影子这才明白前面之话并非事出无因。
无语道:“也许我早应该知道,与天下之间应该有一次相见之缘。”
影子望着无语的眼睛道:“所以大师就来了。”
无语抬头望向东方的夜空,满脸怅然地道:“不管怎样,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影子知道无语言中所指,道:“大师认为我一定会输吗?”
无语道:“我不知道,但我已经看到了那个看不太清的未来,不是通过占星术所得,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的。那个结果属于一个人,既不像是你的,又不像是属于朝阳的,但也不太像是属于‘他’的,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未来呢?”
无语陷入了一片沉思,过了许久他又道:“我实在是看不清。”
影子对无语的话感到疑惑,但他又无法驳斥无语的话。一个看不清的未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未来?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未来的存在?它不属于任何人,是否证明着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未来的存在?
但无语又看到了,他的“看到”又不是通过占星术,那咒星神有没有看到?“他”有没有看到?
影子道:“那大师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自己的未来?”无语的神情为之一愕,这是他从未去想过的事情,从一开始离开星咒神殿就从未去想过自己的未来。对于有一种人来说,他是没有未来的,他只是想能够在死之前回到星咒神殿,回到自己的家乡,可真的仅仅是如此么?他拒绝了颜卿,不就是拒绝回家么?抑或,他只是想用自己的脚走回家?
无语摇了摇头道:“不,我没有未来。”
影子不再说什么了,他起身离去。
他找无语是想了解一些事情,而他了解的却是一个人。事情很简单,而人却是复杂的,当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时,最好是及时抽身而退。否则,连你自己都会不知道你想了解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件事。
影子站在了城墙头,空城的夜空很澄静,远远地可以看到远处辽城那微弱的灯火,中间的沼泽之地是一览无遗的空旷。
“远处的朝阳,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第二十章 大陆风云 (全)
朝阳站在辽城的城墙头,夜风掀动着身上的黑白战袍,他的眼睛望着远处的空城方向,深邃幽远。
前面就是他必须跨越的最后一道关口,千年所期待的结果很快就要到来。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平静,曾经以为会很兴奋的,有着疯狂的战斗的欲望,但没有。很多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有着很多的幻想和期待,但事情一旦开始,反而会变成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平静。
夜风有些冷,朝阳却感到很舒服,当外界的事情很难触动一个人的时候,是需要有些东西直面心灵的,而这冷风让朝阳感到自己的毛孔在慢慢收缩,血液流得缓慢。
“圣主在想着这场战争?”
无语出现在了朝阳身侧。
朝阳回过头,道:“大师这么晚还没睡?”
无语道:“睡了又醒了,想出来吹吹风,却不想见到圣主。”
朝阳道:“大师的睡眠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无语道:“这大概是人老了的缘故吧。”
朝阳道:“老?!”
无语道:“是的,我已经老了。”
朝阳望向无语道:“究竟怎样才算老?破天个活了千万载,元神在炼神殿内却不灭,他老么?一个普通的人族中人,生命再长也只能活二百载,能说他们年青么?大师怎样衡量自己的老,是用时间么?”
无语道:“无语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无语只是感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像有着什么样的脚步在不停地追赶着自己,让人停下来,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朝阳道:“看来大师是真的老了,我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即将老死之人所说的话。”
无语道:“圣主应该知道,一个即将老死之人是不希望将话带进泥土里的,死就意味着放下一切。”
朝阳道:“大师今晚是有话要说吧?我已洗耳多时。”
无语道:“也许这话不该我说,但无语还是必须告知圣主,无语真的希望能在死亡之前回到星咒神殿,回到家。”
朝阳目光投向无语,道:“大师何时变得如此吞吞吐吐?这不像大师的性格,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令大师难以启口吧?”
无语望着夜空,沉默了片刻,道:“是有关于安心魔主……”
“安心魔主?”朝阳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
“在圣主进入妖人部落联盟祭天台禁区的这些天,安心魔主与一个叫月战的人见过面,而这个人是天下惟一的弟子。”无语道。
“月战?”朝阳自是认得这个人,他清楚地记得月战在莫西多的府邸杀死二百多名门客的场景,而且见到月战在精疲力竭之时凭自己的智慧杀死了易星。对于这个木无表情之人的不屈意志,他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钦佩。
半晌,朝阳道:“大师知道他们见面?”
无语道:“是的,当安心魔主知道圣主被困祭天台禁区,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出来之时,他见了月战。”
朝阳道:“这是大师亲眼所见?”
无语道:“那一晚,无语也是无法入睡,站在城墙头,当时,安心魔主与月战就在城墙外通往妖人部落联盟的路上。”
朝阳道:“大师可知他们为何要相见?”
无语道:“无语不敢妄加猜测。”
“那大师可曾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朝阳望着无语。
无语道:“也没有听到。”
朝阳道:“那大师何以要向我提及此事?”
无语很平静地道:“因为安心魔主没有向圣主提及,而圣主需要无语也正在于此。”
朝阳望向远方的夜空,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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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城有一家不大的商号叫吉祥号,老板是一个长得很胖的人,人们都叫他吉祥胖,而他的真实名字却似乎没有人知道。
吉祥号在辽城虽不是最大的商号,却是最有名的,当然,它的有名只限于圈内中人。
同其它商号一样,吉祥号表面上从事各种商业贸易,将全国各地的货物调集到辽城出售,又将辽城的各种特色商品运往全国各地,赚取利润。按照生意场上的规则,一种生意做的人多了,其利润空间也就越来越小,要想生存下去,赚得大钱,就必须想其它的门路。
辽城的每家商号虽然表面上做的都是合乎云霓古国律法的生意,但背地里,借用与妖人部落联盟接壤,与西罗帝国遥相对应的地理优势,都或多或小地从事各种走私贩卖活动,将西罗帝国和云霓古国的各种紧缺商品进行对调,这其中的利润自然比普通的生意要高出十倍之多。虽然人人都知道经过妖人部落联盟所要遇到的危险,但各种商号仍乐此不疲。而吉祥号则是辽城众多私贩商号中生意最好的,在圈内,大家都知道,吉祥号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所有商号都想知道吉祥号为什么能够从不出事,于是派人暗中调查,但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故吉祥号能够扬名于圈内,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以吉祥号的财力和实力,完全可以成为辽城,乃至整个云霓古国的最大商号,但吉祥胖却没有这样做。圈内中人都知道他常有一句挂在嘴边的话:“凡事都应该低调处之。”而他确实也是这样做的。
清晨的太阳刚出来,如其它商号一样,吉祥号的伙计便忙着开门营业。
吉祥胖拖着肥胖的身子,满脸的肥肉堆着笑,第一个走出店门口,望着明朗的天气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道:“看来今天又是不错的一天。”
随即转动肥胖的身子,对店内喊道:“钟叔,给我沏一壶好茶。”
店内一个背有些微驼的老年人走到吉祥胖身边,恭敬地道:“少主子,茶早就为你沏好了,是你最喜欢的东山雾茶。”
吉祥胖笑对着钟叔道:“还是钟叔了解我。前几天钟叔回家,那些小子非得我喊破喉咙才知道怎么做,且泡的茶总是忘了将第一遍泡的水倒掉,害得这极品雾茶喝在嘴中又苦又涩,哪像是人喝的茶?”
钟叔笑着道:“那些小子知道什么?从少主子掌管吉祥号的第一天开始,我老钟就一直待候着少主子,他们那些小子才跟少主子几天?临回家之前,我已多次交代他们,可他们就是记不住。”
吉祥胖道:“要不怎会说,离开了钟叔,这吉祥号也就等于关门了呢?他们那些毛头小子怎么能跟钟叔比?”
钟叔忙道:“少主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么说可就折煞我老钟了。老钟受主子重托,帮着少主子打打下手,所做的也就是一些琐碎的事,照顾少主子平日的生活,怎么能说没了老钟,吉祥号就关门了?我老钟又怎么受得起?”
吉祥胖哈哈一笑,道:“钟叔老是这么谦虚,来!让我来尝尝钟叔沏的茶,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喝过钟叔沏的茶了。”说完便回身往店内走去。
钟叔忙在身后相陪。
就在吉祥胖坐在桌前,端起精致白瓷做的上等茶杯,欲细细品尝之时,一个人站在了吉祥号店门口。
那投进店里、照在吉祥胖身上的阳光一下子消失,店中也随即一片阴暗。
吉祥胖愕然地抬起头望向门口。
门口站着的人吉祥胖并不相识,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做生意之人,身上天生有一种令人不可亲近的冷傲之气。
来者正是魔族黑魔宗魔主樱释。
凭多年在生意场中打滚的直觉,吉祥胖知道来者不善,连忙放下手中尚未来得及品尝的茶水,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客气地道:“客官是想做生意吗?吉祥号虽不是辽城最大的商号,却是以诚信经营,决不会让客官失望。”
樱释望着吉祥胖,冷冷地道:“你就是吉祥胖?”
吉祥胖忙欠身道:“正是。客官找上门来,定是有生意相谈,不妨先请里面坐,喝一杯热茶再说。”转而对着身旁的钟叔道:“钟叔,快去给这位客官沏一杯极品东山雾茶。”
钟叔也早已瞧出了樱释非寻常之人,连忙道:“老钟这就去,还请客官稍等。”说完,便连忙退去沏茶。
樱释坐下,侧脸望向吉祥胖,道:“听说你是辽城最大的走私商贩,从辽城到空城从未出过事?”
吉祥胖一愕,他还从未遇到过说话如此直接之人,干笑两声道:“客官这是哪里话,我们是些本分人,做的都是本分的生意,怎轮到我吉祥胖成为辽城最大的走私商贩?”
虽是如此,却没有将话说满,留有余地。做生意之人在遇到这种直接的客人之时,往往是既喜又怕,因为这种直接的人如果不是最大的潜在顾客,便是最大的敌人。吉祥胖精于生意,又岂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樱释道:“你只须回答我是或不是?”
吉祥胖在不知樱释身分之前,自是不敢完全露底,道:“客官这话是说到哪里去了,当然不是。吉祥号做的一向都是遵守云霓古国律法的生意,怎敢走私贩卖?”
樱释不精于生意之道,自是不知道做生意人的心理。做生意之人若是不知对方底细,是万万不敢涉险的,特别是一家强大实力的老商号,更是如此。但在来此之前,樱释已经对辽城各家商号做过详细的了解,知道吉祥号虽然表面上是一家不上不下的商号,但走辽城到空城的这条商道,从未出过事,这也正是樱释所需要的。
樱释道:“你无须否认,在来吉祥号之前,辽城的三百十二家大小商号我都经过详细的调查,没有哪一家比吉祥号更擅于走自辽城到空城这条商道了。”
吉祥胖是不能够再否认了,对方是有备而来,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必须直接面对了。他一收笑脸,正色道:“客官想必不是平凡之人,找上吉祥号不知有何指教?”
樱释道:“我乃魔族黑魔宗魔主樱释,奉圣主之命,找你带路前往空城。”
“什么?”吉祥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闻,一下子惊呆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这冷艳的女子是魔族黑魔宗魔主樱释,更未想到对方是奉圣主之命要他带路。
半晌,吉祥胖才从惊愕中醒了过来,他一擦额头上的冷汗,有些结巴地道:“樱……樱释魔主是不是开……玩笑?”
樱释冷声道:“你觉得呢?”
吉祥胖道:“在下只是一介商贩,岂可担此重任?圣主恐怕是……找错人了。”
吉祥胖肥胖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樱释道:“我来此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告诉你这一事实。三天后,你做好一切准备,为前往空城的十万大军带路。”
“十万大军?这不可能!”吉祥胖顿时吓得站了起来。
樱释抬头望着吉祥胖,道:“有何不可能?”
吉祥胖知道木已成舟,已由不得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道:“那条商道根本无法承受十万大军的同时通过。”
樱释道:“但我听说有一次,你带领了一千人的商队,满载货物。”
吉祥胖道:“一千人的商队与十万大军根本无法相比!”
樱释一声冷笑,道:“怎样没法相比?你认为十万精锐之师不如一千人的商队?”
吉祥胖已是豁了出去,断然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说十万大军的数目过于庞大,那条商道生于沼泽之地,根本无法承受,而且那条商道两旁异兽出没,危险极大!”
樱释道:“你认为一千人满载货物的商队使沼泽所承受的压力难道会比十万精锐大军的压力小?”
吉祥胖道:“事实自是如此。”
樱释道:“那你认为你与我相比会是如何?”
吉祥胖道:“在下一介商贩,又怎敢与魔主相提并论?”
樱释道:“我是说,你认为自己的修为有没有我的百分之一?”
吉祥胖一愕,随即明白了樱释话中所指,道:“原来魔主的意思是说,以这十万大军的自身修为,远远超越了那一千人的商队,他们给商道所带来的压力还不如满载货物的商队?”
樱释站了起来,道:“你知道就好,明天带着你所需之人到大将军府报到!”
说完,转身往吉祥号门外走去。
吉祥胖看着樱释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这时,钟叔端着一杯沏好的茶站在了吉祥胖身侧,同样望着樱释背影消失的方向,道:“少主子打算怎么办?”
吉祥胖想着道:“还能怎么办?将此事速速通知老主子。”
△△△△△△△△△
大将军府议事厅。
安心走进来便看到了端坐在最上方的朝阳。
安心站定道:“圣主找安心有事?”
朝阳却道:“安心魔主很忙?”
安心听得一震,随即解释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朝阳问道:“安心魔主近些时日在做些什么?”
安心虽然一直无法捉摸朝阳心里所想,但今日的朝阳让他有种怪怪的感觉,他也实在不明白朝阳突然间找自己来,问这些问题有什么用意,只得如实道:“属下这些天一直都在筹备军需,为进攻辽城做准备。”
朝阳道:“我是说在我离开辽城的这些时日。”
“离开辽城的这些时日?”安心想了想,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道:“圣主今日找安心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安心?”
朝阳轻慢地看着自己翻动的手,道:“魔主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安心道:“安心一直在遵照圣主旨意为事,并未做过其它的任何事情。”
朝阳道:“再想想。”
安心努力想了想,忽然心中一跳,心忖:“难道圣主所指的是这件事?但圣主又怎会知道?”
思虑一二,安心道:“在圣主离开的这些日子,安心曾见了一个人。”
“谁?”
“月战。”安心回答道。
朝阳抬眼望向安心,道:“你们为何要见面?”
安心道:“是他来见我的。”
“哦?月战为何要来见你?”朝阳道。
安心回答道:“他来告知天衣的消息,还有天衣之妻思雅,说她现在正在空城。”
朝阳将视线收回,重又投到不断翻动的左手上,道:“是吗?那安心魔主为何前几天没有向我提及此事?”
安心道:“因为安心怕圣主担心,影响进攻空城大计,所以未向圣主禀报。况且,圣主已在妖人部落联盟见到天衣,安心知道天衣未死,这与月战告知安心的消息完全两样,安心觉得月战之话不可信,所以始终未向圣主禀明。”
朝阳轻慢地道:“仅仅如此吗?”
安心心中一紧,道:“圣主在怀疑安心?”
朝阳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安心看着朝阳的样子,知道朝阳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不知是何人向他提及,更不知道此人向他说了些什么。按理说,自己与月战相见之事,没有人知道才对,为何圣主会知道?也正是此人的话才让圣主对自己起疑,这向圣主道知此事之人的目的到底何在?
安心心潮起伏。
良久,朝阳道:“既然安心魔主与月战之间没其它什么事,那就先下去吧,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安心道:“可是……”
安心已经想不出自己应该说一些什么,圣主仍在怀疑他,可他又无法用言语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这等事情,没有充足的佐证,只会越说越说不清,过多的解释,只会适得其反。他不知是什么人竟让圣主如此相信此人所说之话。
安心的心中不由得压上了一块重石,无奈地道:“好吧,安心这就退下。”
安心离开了议事厅,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心中不停地想着那个向圣主道及此事之人到底是谁,可是想了一个又一个对象,全都被自己否决,实在是理不清头绪。
“安心魔主有心事?”
安心的思绪被这声音打断,抬起头来,见到无语正在前面六角亭内独自喝酒,他现在所站之地是通往自己的房间与六角亭的分叉路口。
安心没有言语,踏上了通往六角亭的台阶,在无语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无语在安心面前放好一只杯子,为安心斟满酒,然后道:“安心魔主是在为三天后进攻空城之事担心么?”
安心没有言语,兀自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无语再度为安心的酒杯斟满,安心又是一饮而尽,无语倒了第三杯,安心将酒杯举起,凑近嘴边,却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有一种百无聊赖之感。
无语看着安心,将手中所执之酒壶放下,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放至嘴边,轻啜一口。
安心望向无语,道:“大师的心境总是这般好,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处变不惊,不知安心何时才能达到大师这般修为。”
无语道:“是何事让魔主有这份感慨,能告诉无语么?”
安心苦笑一声,道:“有些事情只能够自己独自承受,是不能够告知他人的。”说完,又将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无语重又为安心的酒怀斟满,道:“安心魔主说得极是。能让安心魔主烦恼不已的,一定是大事,但无论是什么事,不妨姑且放到一边,没有什么是不会过去的。”
安心有些无奈地道:“但愿如此。”
安心与无语在后园六角亭内喝着酒,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大将军府的灯渐渐亮起。
安心已经喝得醉眼朦胧,望着无语道:“大师认为安心是一个怎样的人?”
无语道:“魔主已经喝多了,还是先行回去休息吧,无语让人搀扶你回去。”
安心固执地道:“不,我没醉,不要任何人搀扶,我要大师回答我的问题。”
无语道:“无语并不知怎样评定一个人,只是在无语的眼中,安心魔主是一位绝对忠诚于圣主、忠诚于魔族之人!”
“忠诚于圣主?忠诚于魔族?”安心哈哈大笑,然后道:“大师恐怕是看错了吧?”
无语见安心肆无忌惮地大笑,道:“安心魔主还是先行回去休息,你已经喝多了。”
“不!”安心的声音更大了,道:“我没有喝多!”
无语看着安心,道:“那魔主心中有什么不痛快就发泄出来吧,或许这样会好些。”
安心道:“大师认为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那就是无法获取别人的信任。而圣主却怀疑我对他的忠诚,大师说这可悲不可悲?”
无语没有言语。
安心继续道:“安心自成为魔族阴魔宗魔主之后,经历大小战事上千,为魔族立下汗马功劳,就算当初与惊天魔主连手夺取天脉,也是为了魔族光复大业着想。曾经以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安心对魔族的忠诚,可就在今天,圣主却怀疑我与月战勾结,天衣是我惟一之子,是爱妻临死之前留下的惟一骨肉。可为了魔族的统一大业,我却忍痛将他从小寄养于人族,承受着多年骨肉分离不得相见的痛苦。为了自己魔族中人的身分,天衣痛苦不堪,甚至不能与自己最爱的妻子相认,这又却是为何?如今天衣弃魔族而跟随影子,思雅被禁空城,圣主便怀疑我对魔族的忠诚!大师可知,在我心里又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痛苦?天衣是我妻子留在世上惟一的血脉啊!”
说着,一直深沉内敛的安心竟泣不成声。
无语从未见过有人像安心这般委屈无助地哭泣,特别是安心的性格是属于深沉内敛的那一种,这种人从不会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外露,除非遇到了天大的难以解决的问题。无语知道,安心对妻子之爱有多深,其妻虽已死多年,却是一直未娶,也未再去碰第二个女人。这种感情若是没有绝对忠诚的爱是没有人可以做到的,而安心又自小将天衣寄养于人族,这份对死去妻子和天衣所深藏的感情,外人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今日又遇圣主的怀疑,难怪安心会表现得如此反常。
无语道:“也许事情并不像魔主想象的这般糟,圣主也许并非怀疑魔主的忠诚。”
安心经过发泄,似乎平静了许多,苦笑一声道:“大师不用安慰我了,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圣主。不过,无论怎样,我都是魔族阴魔宗的魔主,要为整个魔族着想,而事情也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说完,站起身来,又对无语道:“谢大师的酒。”然后,在无语的视线下,那孤独无助的身影渐渐消失。
无语看着安心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圣魔天子》卷八终
第一章 圣者诡计
深夜。
大将军府一片静谧,每间房内都一片漆黑,惟有挂在门口及回廊上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大将军府内一直没有禁卫,一只猫此时在屋顶发出一声叫声,然后飞窜而下,躲到一避风处。
大街之上,冷冷清清,几片落叶随风飘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萧索之感。
这时,大将军府内,安心的房门从内打开,安心穿着整齐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他身子轻轻一纵,飞身上了屋顶,随即,身形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轨迹,向辽城北城门方向掠去。
一队巡卫在城墙头走着,安心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待他们抬头望时,却早已不见了安心的身影。
待安心落地,身子一个机伶,仿佛打了一个冷战。他张眼望去,在他身子左侧,有着一棵歪脖子桑树,正是上次他与月战相见之地。
安心心中一紧,忖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在他的记忆中,他现在应该是躺在床上睡觉。他的头有着隐隐的痛,那正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这时,一道劲风破空而至,他的心中一紧,抬眼望去,却见月战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安心道:“怎么又是你?”
月战木无表情地道:“不错,又是我。”
安心道:“我怎么会来这里?”
月战道:“是我约你在此相见的,至于怎么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安心心中一惊,道:“‘精神遥感入梦术’?”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成名绝技,也只有“精神遥感入梦术”才可以控制人的梦境,让人做出不自觉之事。而又是谁可以对他施以“精神遥感入梦术”呢?显然这个人对他很清楚,若非他今天意志薄弱,根本没有人可以对他施以“精神遥感入梦术”而不被他发觉。而这个人,不太有可能是眼前的月战。
安心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道:“你有同伙?”
月战道:“是的,那个人就是你。现在,天衣与思雅都在空城,为了他们,你必须成为我的同伙。”
安心道:“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你,休想利用他们来要挟我,那对我没有用!”
月战道:“不,我根本没有要挟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与你谈条件。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已经失去了朝阳的信任,如果你不与我合作,你所失去的远远不只是信任,还有可能是你的生命。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朝阳的性格,没有他做不出的事情。而与我们合作,你不但拥有现在的一切,很可能是整个魔族,更重要的是,你可以与天衣、思雅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这也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安心冷笑道:“你以为凭这些就可以说服我么?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说吧,到底是天下,还是影子派你来的?那个与你同伙之人到底是谁?否则今晚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月战脸上仍是一惯木无表情的样子,他道:“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你真的如此肯定,不顾及天衣与思雅么?”
安心心中一动,刚才无比坚决的态度似乎开始有些动摇了。
是的,他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但他能不顾及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么?
月战这时继续道:“听说思雅现在已经怀孕了。”
“思雅怀孕了?!”安心不知是惊还是喜地望着月战。
月战道:“在我接她从阿斯腓亚来空城之前,大夫对我说的。一路之上,我常见她呕吐。”
安心忖道:“看来事情似乎越来越由不得自己了,但自己可以为此背叛魔族、背叛圣主么?”他不屑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你上次就欺骗我说天衣已死!”
月战道:“那是因为他突然消失多日,却没想到他是跟了影子,现在正在空城。”
安心冷笑道:“在事情没有证实之前,找一个借口很容易,只看有没有人相信。”
月战语气一成不变地道:“我从不会撒谎,师父告诫我说,做人没有必要撒谎,无论任何事情本身,都是值得尊重的。好比这个世界,盛极而衰,衰极而盛,天下是这样,万物的生存法则也是这样。”
安心道:“这是天下自我标榜的话么?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深谙世道兴衰之秘、玩弄权术之人是不会撒谎的,你这个谎言未免撒得太大了吧?”
月战道:“只有深谙这个世道之人,才会敬畏这个世道,任何的谎言都是对自己的欺骗,而欺骗自己的人又如何把握天下?”
安心心中明了,“是了,连自己都欺骗的人又如何把握天下?天下被誉为三大奇人之首,决非浪得虚名之辈。无语的能力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了,天下又岂会比无语差?”
“哈哈哈……”安心突然大笑,道:“就算这是事实那又如何?我安心又岂是为个人利益而弃整个魔族之辈?就算是天衣、思雅牺牲,也是为了魔族,是我安心的骄傲!”
月战木无表情地道:“看来你是冥顽不化,不听劝告!”
安心不屑地道:“以你也想来劝告我?我安心纵横幻魔大陆数千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月战平静地道:“你想知道为什么让你今晚来此与我相见么?”
安心诧异,道:“难道不是为了说服我与你们合作?”
月战摇了摇头,道:“这只能算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是今晚见你的主要原因。我早知道,以你的性格是不可能与我们合作的,你也应该早已知道我与你相见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如此。”
安心笑了。
是的,以安心思维如此缜密之人,又岂能想不到这一点?当一个人有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自然不会让人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安心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知道月战今晚的目的不仅在于要与他合作,还有其它的目的,但其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安心道:“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月战道:“让你被朝阳唾弃!”
安心心中一阵剧震,半晌,他道:“你以为你可以做到?”
月战道:“现在已经做到了。”
“已经做到?”安心显得有些不明白。
月战道:“不信你可以看看身后辽城的城墙上。”
安心回头看去,他看到了辽城城门上方朝阳伟岸的身影,还有朝阳身后的无语、惊天、樱释三人,似乎所有人都是在等他与月战相见。
安心心下陡然明了,原来,他来此与月战相见,就己经证实他确实已经背叛了朝阳,背叛了魔族,月战的目的便是让朝阳他们看到这个事实。
安心回头望向月战,道:“你以为圣主会相信你所设下的诡计?”
月战淡淡地道:“他信不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安心不能够再说什么了,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百口莫辩,但他心中还存在一线希望,那就是朝阳的判断能力。他相信朝阳不会如此便怀疑他对魔族的忠诚,但他又想起了白天朝阳对他所说的活,这一线希望又变得很飘渺了。
安心眼中杀机陡现,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向圣主证明我的清白!”
说罢,安心的手疾电般向月战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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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
惊天望着远处的安心与月战,道:“他们打起来了,安心魔主似乎没有背叛魔族,大师是不是估计错了?”
惊天转而望向无语,他怎么都不相信安心背叛魔族这一事实,只是碍于朝阳之面,不敢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今晚他们来此,正是朝阳的主意。惊天实在不明白,朝阳为何会怀疑安心对魔族的忠诚?隐隐中他感到此事与无语有关,所以问向了无语。
无语没有直接回答,道:“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到来。”
惊天道:“无语大师是说他们在演戏?”
无语没有言语。
惊天望向朝阳,他见到朝阳的目光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远处两条激战在一起的身影,惊天摸不清楚朝阳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怦怦……”跳着,暗暗为安心担心。
这时,只听朝阳道:“上次他们也是在此处见面吗?”他的眼睛仍是望着远处的两人。
无语知道朝阳这话是问他的,道:“上次无语所见的也正是此处。”
惊天惊愕地望向无语。原来此事真的与无语有关,但他不知无语回答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安心上次已经与月战见过面?难道安心真的已经背叛魔族?安心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抑或,是无语在撒谎?以无语的身分,根本没有任何撒谎欺骗的必要,这也不像是无语的性格所为。
惊天心中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得脱口道:“既然他们上次在这里见面,为何这次又同在一个地方相见?难道他们不怕被发现么?如果安心魔主真的背叛魔族,应该十分小心谨慎才对,怎会如此粗心?这样简单的问题连我都想得到,何况是安心魔主?”
无语道:“没有人说安心魔主已经背叛魔族,我们只是想知道安心魔主为何要与月战相见,圣主需要的只是一个解释。”
惊天一时变得无话可说,“原来从来没有人说安心背叛魔族,是惊天自己在想,但又是谁在引导着惊天这样想的呢?这些人站在城墙头上,不就是对安心的怀疑么?而这一切又是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仿佛没有人怀疑安心,难道是安心自己在让人怀疑?
惊天不再说什么,他陡然发现自己此刻变得很蠢笨,有一种强烈的被玩弄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连这一个玩弄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朝阳与无语此时都只是看着远处激战的两人,惟有樱释,在看着的同时,眼中带着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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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战不是安心的对手,虽然他有着无人能及的超强意志与卓越的剑术,但安心不是易星,他不是安心的对手。
数百招过去,月战身上已多处受伤,左肩胛更是被安心的手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他手中之剑完全被安心快捷无比的进攻压制住,无法施展,每每是在险中求生,但月战脸上没有丝毫即将败北的表情,在木无表情中隐隐透着一丝无法觉察的笑意。
但就是这种无法觉察的笑意,让安心的进攻一轮快过一轮,每一轮进攻也变得更为狠毒,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安心此时心中只有惟一的意念:无法如何,都必须击杀月战!可月战的修为虽然不如安心,但安心要想尽快杀死月战也是很难做到。毕竟月战的师父是天下,而他越是想尽快杀死月战向朝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越是难以达到目的。一向性格沉稳的安心此刻已有了不该有的浮躁,也正是由于他的浮躁,使每次必杀的进攻都变成了无功而返。
而月战所选择的策略也是避其锋芒,不再正面与其交锋。
是以,一时之间,彼此尚没有出现胜负即分的迹象。
安心是不能够让事情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的,他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他就越是不利,圣主对他的怀疑也就越大。特别是人人都可看出,他的修为远远高出月战,这不能不让人想到,他们之间的拼杀是一场表演。可他偏偏又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何,每次月战即将要死在自己手下之时,对方总能够死里逃生,似乎像是月战对自己的修为有所保留,又像是他自己的原因,又好像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月战。总之,有着一种力量在左右着他的进攻、月战的躲避,他的进攻虽然每次都是全力施为,却总显得不能畅快。
安心恍然间明白,决定着这场胜利的不是他,也不是月战,就算他真的杀死月战,也不是他的胜利,而是有人在暗中利用这场胜利达到某种目的。确切地说,是达到让朝阳不信任他的目的。所以,在他每次对月战形成绝杀之时,尽管表面看来他总是有意或是无意地为月战留下一条生路,而事实上为月战留下这条生路的决不是他自己,是由其他人让安心不得不在关键时为月战留下一条生路。而“他”为月战留下的这条生路,显然是无法逃过朝阳犀利的眼睛的。
这是何等险恶的用心?!
安心不禁想起了他曾用“精神遥感入梦术”对怒哈之子的控制,但这隐藏着的人显然比他还要高明,修为也比他更为高深,但这个会“精神遥感入梦术”的人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他?!”安心心中不禁一震,对月战的进攻顿时一滞。
而月战此时趁机倒退后掠。
只听月战木然地道:“安心魔主可要记住我对你所说之话,你的儿子天衣及思雅现在都在空城。”说完,便横空飞掠而去。
安心心神一收,正欲追赶,心中却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安心,你一向可好?哈哈哈哈……”
“九翟!”安心不由得惊呼道,脚下对月战的追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四处张望寻找着,却根本没有发现他心里说话之人的身影。
安心站立着,他的心开始无限地往下沉,望向远处城墙上的朝阳,而此时朝阳已经转身往城墙下走去,他知道事情已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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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议事厅,此时灯火通明。
安心走了进去,无语、惊天、樱释、朝阳此时都在,还有风、火、光、金四大精灵。
该来的人似乎都已经来了。
除了朝阳与无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很沉重。当安心走进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安心身上,随着安心脚步的移动而移动。
安心在朝阳身前三丈远处站定,道:“圣主。”
朝阳轻慢地道:“安心魔主有话要说是吧?趁所有人都在,最好能够把话说清楚。”
安心道:“安心不知该如何说起,但安心对圣主、对魔族的忠诚从未动摇过。”
朝阳不动声色地道:“是吗?既然你对魔族有着绝对的忠诚,那就先谈谈今晚为何要与月战见面,然后为何又与他相战,最后怎么让他跑了?”
安心抬头望向朝阳,道:“圣主仍在怀疑安心?”
朝阳毫不掩饰地道:“借用无语大师的一句话:没有人怀疑你,大家只需要一个解释。”
安心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圣主以为安心能够解释清楚么?所有人都在怀疑我,谁能够相信一个被怀疑之人自己的解释?”
朝阳道:“这得看你给大家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安心道:“该解释的,安心上次已经向圣主道明,今晚安心之所以离城与月战相见,是被人用‘精神遥感入梦术’所控制,完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所为,非安心要与月战相见。”
第二章 魔主之师
安心此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不是说以前没有人注意他,而是所有人看安心的目光有所改变,确切地说是目光所包含的含义,包括惊天在内,似乎没有人相信安心这合乎事实,但不合乎情理的解释。以安心对“精神遥感入梦术”的修为,竟然有人对他使用“精神遥感入梦术”,这显然有些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相信,也没有人会想到安心口中所说的会是这样一个解释。
安心见众人的反应,接着道:“我知道不会有人相信我的,安心向圣主道出这件事,不是为了想得到圣主的信任,而是为了让圣主注意一个人,这个人叫九翟,是安心曾经的师父。”
“九翟?你的师父?”朝阳道。
没有人听说过这个人,也从没有人听说过安心提起自己的师父。在众人的意识中,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陌生的名字,而这样一个人会是惊天的师父吗?还是安心有意编造出来的?没有人可以下断言予以证明,更重要的是师父何以要对自己的弟子下手?
安心道:“是的,正是九翟对我施以‘精神遥感入梦术’。”
朝阳道:“你的师父何以要向你下手?”
安心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自离师之日起,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期间已有二千年,我不知道他何以会突然出现,而且与月战沆瀣一气。”
朝阳望着安心的眼睛,道:“这就是你的解释?”显然对安心的话不太相信,至少是不太满意。
安心道:“不,这并不是安心的解释,安心早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这种漏洞百出的片面之词。而且圣主亲眼所见,正是安心亲手将月战‘放’走的。相比较安心的话,我相信圣主及各位,更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所以安心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解释。”
是的,众人都看到,安心与月战之战,虽然看起来是生死之战,但往往在关键的时候,安心的进攻似乎有所保留,让月战在危险之际得以逃脱。按照安心的修为,这种情况本不应发生,但又偏偏发生了,这一点虽然表现得很隐秘,但当时观战的每一人,仍都看出来了。而且最后的结果是,众人亲眼见到,安心让月战走了。
这种亲眼所见的事实,足以比任何解释来得有说服力。
朝阳道:“既然如此,那么安心魔主这次重回大将军府,是为了得到我的仁慈原谅么?”
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怅然道:“安心是魔族中人,无论事情本身怎样,都无碍安心对魔族的忠诚。”
朝阳的语气突然间变得十分冷硬,道:“你是说我在冤枉你?”
安心不作回答,也没有言语,只是抬头望着上方的一根横梁,横梁上雕画着一条苍龙在云雾中穿行,不见天日。
惊天此时紧张地看着安心,心为之悬起,虽然他对安心的解释同样是不太相信,可他并不希望安心有事,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心要想不出事,似乎很难。
樱释冷傲的脸上,也隐隐透着对安心的担心。
无语的脸上是一惯的平静,似乎事情与他并没有丝毫的关系。
朝阳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议事厅内的空气缓缓变得越来越沉重,清晰可听众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半晌,朝阳开口道:“惊天。”
惊天恍然道:“属下在!”
朝阳道:“按照魔族律法,通敌叛族者该当何罪?”
“这……”惊天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朝阳望向惊天,道:“惊天魔主的喉咙是不是不舒服?”
惊天这时连忙跪下,道:“求圣主网开一面,安心魔主罪不至死。”
朝阳毫不理睬,道:“这样说来,安心所犯的是死罪啰?”
惊天又道:“求圣主恕饶安心魔主死罪。”
樱释这时也跪下道:“求圣主看在安心魔主多年为魔族效力,并未对本族造成伤害的份上,宽恕他的死罪。”
四大精灵此时亦道:“安心魔主虽有通敌叛族之事实,但是为人所逼,情非得已,还望圣主酌情处理。”
朝阳望向四大精灵,道:“连你们都为他讲话,看来安心的人缘倒是不错的。”
他转而望向无语道:“大师认为该怎样处理?”
无语道:“无语当初告诉圣主安心魔主与月战相见之事,是为了防止在进攻空城之前发生什么意外,但幸而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若是在行军之前处置安心魔主,恐怕会动摇军心,适得其反,还请圣主三思。”
朝阳道:“看来大师也是这个意见,但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宽恕’二字,不论任何人,都必须为他所做的事情负责。”转而望向安心道:“安心魔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此言一出,惊天、樱释、四大精灵大惊,齐声道:“还请圣主开恩!”
但朝阳似乎主意已决,对众人的求情不予理睬,只是望着安心。
安心将自己的目光从头顶横梁上收回,转而望向身后求情的众人,面带感激地道:“谢谢诸位对安心的抬爱,但安心所做之事,自由安心一人负责,相信不久,自有公道还于安心,谢谢诸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转而回过身来,面对着朝阳,由衷地道:“安心愿意接受圣主的一切处罚!”
朝阳道:“那你就自行了断吧。”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安心望着朝阳离去的背影,嘴中道:“谢圣主。”然后抬起了右手,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惊天、樱释只见眼前血光一溅,接着就是安心身体倒地的声音……
△△△△△△△△△
空城。
无语看到天上一颗流星在陨落,脸上不禁涌起了悲情。
从这颗陨落的流星,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死去的人。
“安心魔主,无语敬你一杯。”说罢,举起酒杯,沿地上弧形洒落。
“大师这是在为安心送行?”天下身着雪白衣衫,银发及地,盈步行来。
无语抬眼望向天下,道:“是的,安心魔主也算无语相识多年的一位故人。”
天下在无语对面坐下,两人中间是那简单的、纵横各五条直线的棋盘,棋盘上残留着上次天下与影子所下的残局。
清冷的月华斜斜地投在棋局上,棋局一半是暗一半是明。
天下望向无语道:“大师要不要再来一局?”
无语道:“不了,运筹帷幄,无语实在不如你,还是不要让无语现眼了。”
天下拾起一颗棋子,在手中翻动着,道:“但对未来的预知,天下实在是不如大师。好比这颗棋子,被月光照着的一面显得明亮,而另一面就显得阴暗了。无论什么时候,月光不可能两面都同时照到。这也就是人,有其优点,也必有其缺憾所在。”
无语道:“是啊,当选择了正面,就不能再选择反面,两者只能居其一。”
天下道:“如果硬要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呢?”
“那无论正面还是反面都已经不存在了。”无语答道。
此时,天下手中的那颗棋子化作粉尘簌簌掉落。
天下道:“大师这次可说错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正反都是存在的。大师难道能够说,一颗粉尘就没有正反之分?”
无语道:“虽然有,但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它。”
天下绝世的容颜上浮起浅浅的笑,道:“难道一颗棋子不是由无数颗细小的粉尘所组成的么?棋子中的每一颗微尘,隐现在棋子上,它们本身就构成了一个世界。微尘的世界也就是棋子世界的折射,当它们重新聚在一起时,便又重新成了一颗棋子。”
天下的话说完,那些掉在棋盘上的粉尘又纷纷回到了她的手中,重新组成与原先一模一样的棋子。
无语不为之所动,只是反问道:“难道你认为现在这颗棋子还是原先那颗?”
天下道:“大师认为有何不妥?”
无语道:“诚然,每一颗微尘的世界是一颗棋子世界的折射,那是当它们以组成棋子的一颗因子存在的情况下,按照固有的秩序进行排列。但当它们分解后,便不再是构成了一颗棋子的因子了,它们有各自独立的世界,不是以共同的,组成棋子的状态存在。当你重新将它们组成一颗棋子时,虽然看上去形状上没有什么改变,但它们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它们,或者说,这颗棋子不再是原先的那颗棋子,它们看似相同,但内在排列的顺序却已经发生了改变,这颗棋子所产生的时间、地点,还有周围的环境,其实都与先前那颗棋子有所不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说它们是同一颗棋子么?”
天下道:“但它们的本质却是一样的。它们都是由相同的微尘组成一颗棋子,它们的作用,也只限于一颗棋子。从这一点上看,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无语道:“你所说的本质就是指它们的成分吧?是的,成分相同并不代表两者是相同的,好比两个人,他们同时、同日、同父、同母出生,身形外貌一模一样,但能够说他们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吗?组成他们的都是相同的成分,都是血肉经脉。”
天下道:“大师说得很有道理,但大师可曾想到,刚才是我毁灭了先前那颗棋子,才有了现在这颗棋子?”
无语脸上肌肉颤动,似乎这句话比刺他一刀还要让他难受。
天下道:“大师放心,我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意思,说的仅仅是一颗棋子。在这个世上,道理是一成不变的,重要的是事情本身。许多道理都是在总结事情发生后所得出的,但这是否就说明,其它的事情也适合这种道理呢?天下之所以被天下人称之为天下,原不在懂得的道理比别人多,也并非是所谓的深谙世道兴衰之秘和玩弄权术。天下只是喜欢用最简单最直接的目光去看待一件事情,正因为如此,才能够比别人看得更透彻。”
无语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天下道:“我想说的是,大师如果想回家,现在就可以动身了,用自己的脚徒步而行。在幻魔大陆的最东方,也就是极北之地,就是你要去的星咒神殿,就是你所要回的家。无论你当初做出怎样的选择,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但你终归是无语,是那个离开星咒神殿,游历幻魔大陆的小占星师,你的归属只应该属于星咒神殿。”
“小占星师?”无语眼中一阵恍惚,他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自己,他的脚步是迈得如此之大,背后就是渐渐遥远的星咒神山和星咒神殿,心中充满的是一往无回。
无语道:“我真的可以用自己的脚走回家么?”他摇了摇头,道:“不,我已经老了,我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当我一个人在走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感到孤独的侵袭。我已经不再习惯一个人走路了,我害怕某个时候,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现在的无语需要有人搀扶着一起走,他的心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苍老了,经受不住一个人走完一段漫长的路。”
天下浅浅地笑着,望着无语,道:“大师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么?在天下看来,现在的你与离开星咒神殿的你并没有丝毫的区别,你的心一直在战斗着。如果说有,惟一的区别在于你已经不再习惯于一个人战斗,你需要找一个同伴,而这个同伴就是朝阳,你希望在与朝阳一起的战斗中找到精神的寄托,你希望你回到星咒神殿时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立着,而不是行将入土的老人。你想借此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你所走的是一条自以为正确的路,而事实证明你的选择也是正确的,这些才是你所需要的。一个有着不死战心的人,大师能认为这样一个人已经老了么?”
半晌,无语抬眼望着天下,道:“原来这个世上最了解无语的不是无语自己,而是天下。但你对无语所说的这些,并不是真的想无语徒步回到星咒神殿吧?你所说的这些,也并非你最直接最简单的目的,虽然无语身在空城,虽然安心已经死去,但你仍在担心着,你害怕着无语的存在,却又不能够杀死无语,这恐怕是你今晚来见无语的真正原因吧?”
天下与无语目光对视着,忽而她笑了,道:“原来大师也是一样的了解天下,看来我们都是一些了解别人比自己更多的人。”
无语淡然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赤祼地面对自己的,每一个人都在修饰着自己,修饰着自己的目的。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其实都在恐惧着自己。一个人要战胜自己,比战胜别人要困难得多。”
天下道:“那是否说明,我们之间的这场战争,要比影子与朝阳之间的战争容易得多呢?”
△△△△△△△△△
“王,你看到了吗?那颗逝去的流星很明亮。”天衣与影子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天际滑过的流星说道。
影子道:“看到了。”
“听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之星,一颗星星的殒逝,就代表着有对应着的一个人死去。这颗流星如此明亮,死去的一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天衣道。
影子道:“我曾听人说过。”
“可王知道今晚死去的人是谁吗?”天衣道。
影子有些诧异地望向天衣,这才发现天衣与平时有些不同,他今晚的话似乎变多了。
影子道:“你想说什么?”
天衣淡淡地一笑,笑中带着一丝木然,道:“这个死去的人是我父亲。”
影子听得一震,诧异地道:“你父亲?”他从未听天衣提到过有一位父亲,对天衣与安心的关系更是一无所知。
天衣很平静地道:“他就是魔族阴魔宗的魔主安心,其实我也是魔族中人。”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影子意外,一时之间,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半晌,他道:“你怎么知道这死去的人定是……”
他本想直接道出“安心”两字,却又发现此时对天衣直接道出安心的名讳有些不妥。
天衣望着深蓝的夜空,道:“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影子默然。有些东西是无法解释的,但它会微妙地存在于人的情感中,正如他与朝阳,有时,他甚至能感到朝阳的心跳。何况,天衣与安心有着血肉之亲。
天衣望着夜空道:“知道吗?王,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属于人族,曾经我很骄傲地想,如果哪一天魔族入侵人族,我会尽我的生命保护人族的安全。我娶了妻子思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思雅看到了我身上的这一点。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其实我是魔族中人,而且是魔族阴魔宗魔主安心的儿子,是为了族人匡复大业才被自小寄养人族,希望有一天能够给魔族有所帮助。而告诉我这些事情的人对我说,他就是我的父亲。”说到这里,天衣凄然一笑,然后道:“后来我便到了西罗帝国的帝都阿斯腓亚,为魔族履行我的义务。而且,在阿斯腓亚我见到了‘死去’的妻子思雅,当我告诉她,我的身分其实是魔族中人的时候,她的目光让我感到很陌生,一刹那,我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比生死相隔还要遥远。我问自己,我到底是人族还是魔族?为什么我是魔族中人却要从小接受人族的思想观念?如果我属于人族,为什么体内流着的是魔族的血液?我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无法面对思雅,更无法面对我自己!我不清楚,不同的族类何以要将人拉开比生与死还要遥远的距离,我的存在,到底是安心的有意安排,还是上天无意安排的一种巧合?如果是一种巧合,为何要在数以千万计的幻魔大陆的子民当中选中我,将人族与魔族的统一发生在我身上?漓焰给予我的重生并没有让我得到答案,可在刚才,安心告诉我了。他说,他惟一爱着的妻子其实是人族中人,她的死并非是难产,而是自杀。她说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只好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这段爱的了结。她曾经以为爱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所以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嫁给他,可是后来她发现,有些东西是她无法承受的,她只好选择了死,她希望她的儿子不要再承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求他从小将儿子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村人抚养,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他答应了,但他终究是魔族中人,他的儿子也是。为了魔族,他们可以牺牲一切,一个男儿更应该勇敢地面对自己。所以,他最后又放弃了当初对妻子许下的诺言。他说他此刻终于可以去向妻子请罪了。”
说完,天衣的嘴角浮着淡淡的笑。
影子也望着夜空,道:“也许他的妻子早已经包容了他的一切,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
天衣道:“但愿如此。”
接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夜色中,远处的黑暗无边无际延伸,寥落的星辰漫无边际地点缀着,整个世界静得可怕,仿佛已经死去,睡在梦中的人也随之死去。
第三章 无间炼狱
望着星空影子心中一跳,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抓住了。当人睡去之后,是不是在做另一种形式的畅游?醒来,是生命的一次重生,延伸着前辈子还没有做完的梦?
天衣这时自嘲地一笑,道:“瞧,王,我都不知跟你说了些什么。”
影子道:“人有时候是需要将一些话说出来的,即使是对一棵树诉说也好,只有这样,你才会感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不只你自己。”
天衣望着影子,心中升起一些早已熄灭的暖意,由衷地道:“谢谢王。”然后退身回去。
影子继续望着夜空。
是的,他知道,人有时候是需要将一些话说出来的,而他心里的话又能向谁说呢?常常在梦中,他见到一个对着树说话的人,而一棵树真能听懂人所说的话么?
一阵冷风吹来,影子不禁感到了有点冷,他紧了紧衣服,思绪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安心死了,安心真的死了么?谁会杀了他?
事情已经开始,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这是他的战争,他不需要别人的主宰。
他转身,选择一个方向走去……
△△△△△△△△△
影子要去的地方叫刑台,刑台是天下的住地,并不是行刑的地方。从将军府到刑台有五里路程,出将军府往西行,穿过两条纵横交错的大街便到了。
天下说过,如果有事去找她,便往刑台。
影子走出将军府,刚踏上前往刑台的大街,迎面有三人向他走来,是三个女人,三个他所熟悉的女人——罗霞、月影、墨青。
影子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罗霞望着影子,冷冷地道:“你是否记得曾答应过我的事情?”
影子道:“记得。”
“可你现在做了什么?”罗霞道。
影子想了想道:“什么都没有做。”
罗霞道:“这就是你当初对月魔的承诺?”
影子道:“我见到了她,但我无法救出她,因为我无法战胜咒星神。”
罗霞道:“你在撒谎,你什么都没有做,你一直在逃避我们。自那天你从沙漠消失之后,我们找遍了整个幻魔大陆,当我们知道你出现在阿斯腓亚时,便迅速赶到,但你又消失了。后来我们又听说你出现在妖人部落联盟,赶到之时,整个妖人部落联盟都消失——你这是在寻找月魔么?分明是在逃避我们!逃避对月魔的承诺!”
影子道:“我不知怎么向你们解释,但我丝毫没有逃避你们的意思。”
墨青这时道:“别和他废话,杀了他算了,反正他也无心救出月魔!”
月影附和道:“对,杀了他!”
两人显得怒气冲冲,手已按在剑柄上。
影子看了一眼两人,又望向罗霞,道:“如果你们觉得杀了我可以解决问题,就尽管来杀吧。月魔已被冥天关在无间炼狱,反正没有人可以救她。”
“什么?无间炼狱?!”三人同时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知道无间炼狱所代表的是什么,什么样的人会被关在无间炼狱。
三人的怒气被影子的话击溃四散,瞬间消失,转而被无尽的绝望慢慢包围。
罗霞道:“怎会这样?怎么刚刚醒来又被关进无间炼狱?”仿佛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锵……”墨青的剑突然出鞘,剑刃闪电般地贴在了影子脖子上。
墨青厉声喝道:“竟敢说谎骗我们,你真的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么?”
影子平静地道:“你们觉得我是在骗你们?”
墨青道:“当然是在骗我们,月魔被关在无间炼狱,你又怎会知道?这样白痴的谎话,亏你编得出来。”
影子道:“因为我到过星咒神殿,见过咒星神。”
“你到过星咒神殿?见过咒星神?”罗霞惊讶道,先前,怒气当头,忽略了影子说过无法战胜咒星神,但这次她听得分外清楚,却又让她不敢相信,比月魔关在无间炼狱的事实还要让她不敢相信。若不是咒星神允许,根本没有人可能见到咒星神,就算月魔,也是对咒星神敬而远之。
影子点了点头。
墨青喊道:“别听他撒谎,他怎能到达星咒神殿?”说着,手中剑刃一带,一条血槽从影子脖颈处拉开,足有三寸长,鲜血汩汩直流。
墨青又是厉声道:“你要是再撒谎,我立即就杀了你!”
影子道:“如果我要反抗,你们根本连接近我周围十丈的机会都没有。月魔关在无间炼狱是事实,我到过星咒神殿也是事实。月魔还告诉我,月魔一族本来自月灵神殿,月魔与她姐姐同为月灵神殿主神,是因为她杀了姐姐,才会带着月灵神殿的人逃到幻魔大陆,住在地底。之后月魔背叛了神族的律法,因此才被冥天关进无间炼狱。这些,是不是足以证明我所说的话是事实?”
罗霞、墨青、月影三人同时震住,这些被月魔一族视为的不传之秘自影子口中道出,已经说明了一切,若不是月魔亲口告诉他,外人又岂会知道?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三人一时之间仍难以接受,确切地说,是难以接受她们长久断定后的事实的改变。
月影这时道:“就算你所说的都是事实,那月石呢?你曾经答应月魔找回月石,月石现在又在何方?”
月影虽然很大声地说着,却仍让人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事实说明,影子并没有如她们所想象的,什么事都没有做,她此时大声叫着,只是一时放不下面子而已。
影子如实道:“我没有月石的任何线索。”
墨青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月石现在就在另一个你——朝阳的手中!”
“在他的手中?!”影子大感意外:“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月影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会不在他手中?不在你手中,总得在一个人的手中。”
影子道:“月石不是水析所持有么?”他记起月魔曾对他说过,水析来自月灵神殿,是她姐姐所生之子。
罗霞见影子并非她所想象的什么事都没有做,心中对他的怨恨之情早已消散,眼神变得柔和道:“是水析送给楼夜雨的,之后楼夜雨又败在朝阳之手,所以月石便落在朝阳手中。”
影子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霞见影子不知,便将楼夜雨与朝阳之间的事情一一向影子道明。
影子这才明白,道:“原来事情是这样,但水析怎么会轻易将月石送予别人呢?他自己又怎么会死?”虽然罗霞已经向影子道出其中原因,但影子仍显得不太相信,他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水析也不会轻易就这样死去。况且,对于水析是因为爱上楼夜雨送给她月石的动机,很是值得怀疑。
罗霞道:“其实你想知道的问题,也是我们一直没有弄清楚的地方。我们同来自月灵神殿,对于月石的重要性,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就算是水析爱上一个人,也绝对不会轻易将月石送给别人,但月石真真切切地是在朝阳手中,这一点勿庸置疑。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水析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在辽城,曾数次潜入大将军府,想将月石从朝阳手中取回,但却丝毫找不到动手的机会,朝阳的修为实在太可怕了!”
影子望向夜空,此时东方有微微泛白之色,他道:“我们先回到将军府再说。”他已放弃去见天下的计划。
罗霞道:“不,我们不会随你进入将军府的,我们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影子能够明白罗霞心里所想,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罗霞道:“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知道解决,今天之所以来见你,除了刚才所说之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在辽城,还有一个无语!”
影子诧异道:“还有一个无语?”
罗霞道:“是的,但据我们的调查,辽城的无语并非真正的无语,而是有人假身所扮。在朝阳到妖人部落联盟的那段时间,曾有轨风去见无语,当时是无语将轨风送出门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轨风早已死去,那个假冒轨风之人在见了无语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便又离去,以无语之眼力,应该不会看不出,他所见的‘轨风’乃是假冒之身。以我的猜测,那个人在见了无语之后,对无语施以了幻术,那人与无语调包,自己化装成无语的模样,而被送走的乃是真正的无语。也就是说,现在在空城的无语是真正的无语,而在辽城的则是假冒之人。”
影子自语般道:“难道这又是天下所为?”他又联想起天衣今晚对他所说之话,心中渐渐有所明了。如果安心真的已经死去的话,那定是假冒无语之人从中设计。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的存在,似乎是多余的。
影子忽地抬头望向罗霞,道:“你知不知道那假冒无语之人是谁?能够骗过朝阳,一定是个不简单之人!”
罗霞摇了摇头道:“我们无法查清此人的底细。”
影子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过多地希望从罗霞身上得到什么答案。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朝阳与他之间的战争,而是他与天下之间有些事情必须解决。在妖人部落联盟,朝阳之所以没有与他动手,是希望他们之间有一场完完全全属于彼此的战争,决出最后的胜者,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天下的存在,似乎已经凌驾于他之上,就算他与朝阳之间的战争因此而获胜,对他也是一种耻辱!影子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今晚,他心中已经第二次升起这个念头。
影子道:“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不知你们愿不愿与我一起去?”
罗霞道:“你要去见天下?”
影子点了点头。
罗霞道:“我们三人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如果有事情,我们会在暗中帮助你。”
影子向前走出两步,此时墨青的剑早已移开了影子的脖子,他抓住罗霞的手,道:“你放心,我会帮你们找到月石,救出月魔的,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罗霞的脸微微一红,道:“我相信你,因为我们知道月魔相信你。”
此时,月影与墨青识趣地走向一边。
影子哂然一笑,道:“知道吗,罗侍卫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你,今晚能够见到你,是我这些天最高兴的事情。”
罗霞心中一暖,嘴上却道:“曾经我是你的侍卫长,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如果我发现你哪一天背叛月魔许下的承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将手挣扎着从影子手中抽了出来。
影子笑着道:“看来罗侍卫长的性格倒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罗霞没有理睬影子,转身往月影及墨青所在的方向走去。刚迈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对着影子道:“记住,在去见天下之前,别忘了擦去你脖子上的血。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流着血与他见面,特别是女人。”
影子看着罗霞与墨青、月影三人在面前消失,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毕竟罗霞是他来到幻魔大陆之后,第一个给他带来快乐的女人……
△△△△△△△△△
影子往刑台方向走去,天开始渐渐亮起,深蓝的天空先是变得灰白,再是苍白,接着整个天际都明亮了,红红的不刺眼的光倾泻洒下,旁边偶尔飘过几朵云。
刑台在一片殷红的光芒中出现在影子眼前,那是一处隐于竹林中呈“品”型建造的三座神庙,一条小径直通最中间的那座神庙,路面上落满枯黄的竹叶。此时,正有一个穿着灰旧长衫、类似小沙弥之人在清扫着小径。
影子径直沿小径走去,那清扫之人见影子走来,深深鞠了一躬,也不作言,退往一边。
影子穿过小径,踏上二十余级的台阶,来到了最中间的神庙门口。
神庙大门敞开,里面香火缭绕,光线幽暗,在最中间是擦拭干净的巨大神像,由似铜非铁的物质铸成,高约二丈。
神像是站立着的,影子看到这神像与自己极为相似,应该是圣魔大帝的神像,这在幻魔大陆到处可见,只是这座神像的与众不同之处是在它的神情与装束。以往看到的圣魔大帝的神像都是腰佩圣魔剑、身披黑白战袍的模样,但眼前的神像却不是。神像穿着的是普通的灰白素衣,脸上的神情也与以往神像的睥睨天下不同,而是透着孤寂。
影子感到奇怪,但他最奇怪的不是这神像的与众不同,而是在这里见到圣魔大帝的神像。确切地说,是在天下住的地方看到圣魔大帝的神像。以他对天下的了解,天下不应该住在这里。
虽然这种感受对影子来说很直观。
神庙内只有一个人在细致地擦拭着神台,影子正欲开口相问,左侧却传来声音,是天下的声音。
“欢迎你来到刑台。”天下白衣胜雪,银发及地。
影子侧头望去,直接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天下道:“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来到了刑台。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随我看看这里。”说罢,也不待影子答应,径自转身在前面带路。
影子站着看着天下的背影,正如他第一次见到天下时的感觉,这个背影带给他的是信任,这种信任让他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来找天下的目的。他迈开脚步,跟上了天下的背影,可当他想起自己来找天下的目的时,已经跟着天下从神庙左侧后面的门转入了神庙的后面。中间是一个洁净的广场,天下带着他穿过广场,往左自一扇小开的后门进入了另一座神庙。
这座神庙内的神像让影子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脸上的表情很温和,带着宽容,不是那种什么都想得到的宽容。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到过这座神像,或者说是神像里的人,仿佛他早已存在记忆深处,影子见到他,便油然升起一种亲切感。
影子感到有些恍惚,记忆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突破出来,却又抓不住,直感到头痛欲裂。他抱着自己的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天下看着影子,道:“你认识他吗?”
影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天下道:“他是你师父。”
“师父?”影子心中豁然开朗,一切都明了了,所有记忆纷至沓来。
千年前与朝阳相战的一幕……
千年前坐在山之巅望着西落晚霞的一幕……
千年前亲手杀死自己师父的那一幕……
……
第四章 未来王者
“师——父!”他终于想起了眼前这神像是谁,想起了那曾经深埋的记忆。
“扑通……”影子双膝跪了下来,双眼泪如雨下。
天下道:“你终于记起自己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了为什么要与朝阳一战,为什么我要帮你设计杀死安心。”
是的,影子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是反抗,而是阻止,阻止朝阳!因为他是神族未来的王者!是师父梵天选中的未来的王者!但他出生于魔族,身上有着最大的恶,而朝阳正是自己身上恶的化身。他要成为王者,首先必须战胜自己身上的恶。是以,千年前,当圣魔大帝一统幻魔大陆之后,因小时对紫霞的情感,他必须将自己的心一分为二,做成紫晶之心。而这时,他也就将自己的恶与善一分为二,他要战胜魔的化身,才能够成为神族的王者,这是他注定的劫数。
那个杀死梵天的,也正是心中的恶!
可是,神魔之心为何同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千年前的疑问仍如今昔,仍是自己与自己的战争。
影子道:“虽然我已明白,但我仍不希望有人参与这场战争,这是我自己的事。”
天下反问道:“你认为这是你自己的事?”
影子无比肯定地道:“是的。”
天下道:“在我看来,却是关乎整个神族。梵天选你就是希望你能够代替他掌管整个神族,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职责。”
影子道:“神族现在不是有冥天,有命运之神么?”
天下道:“命运之神所司职的是幻魔空间所有生灵的命运,而不是神族的大小事务。”
影子道:“他现在不是很好地掌管着整个神族么?还有我不得不战胜自己的命运。”
天下忽而变得很激动地道:“你以为你的命运是他在掌控?”
影子迎向天下的目光,他发现天下眼睛内有着盈动的泪光,心中十分诧异。
这时,天下摇了摇头道:“没有人了解他,没有人了解他,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苦。试问,谁能承受永远没有尽头的孤寂煎熬?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到!”
说着,竟有泪水从天下眼角滑落。
影子从跪着的地上站了起来,望着天下,道:“你哭了,你知道他,你与他有何关系?”
天下道:“不,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孤独,这种没有终点的孤独是没有人可以承受的。”
影子知道天下在撒谎,但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一个人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知的,这是作为一个本体人存在的基本原则。何况,天下的话中包含着如此深沉情感,这种表露而出的情感说明天下不是有意在骗他,而是不能向外人道知。
影子收回自己的思绪,道:“你是想帮他获得解脱?”
天下一惊,不禁道:“你怎么知道?”
影子自顾道:“但你认为你能够做到么?我看你连自己都无法得到解脱。”
天下显得有些凄然道:“那又怎样?只要人活着,就无法真正得到解脱,也许死之后,也不能够解脱,除非达到无我道,破除心中的执念。”
“无我道?”影子不明白。
天下定了定自己的心神,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如常,道:“实话告诉你,以朝阳现在的修为,你根本无法与他相战,他的体内有着战神破天的不世修为。破天在炼神鼎承受千万载的炼化,其功力之深无人匹敌,如今朝阳承袭了破天的全部功力,就算是命运之神冥天,也不一定能够战胜他。以你此刻的修为,要想胜他,更是痴人说梦。而你要想胜他,必须将自己的修为达到无我道,破除心中的执念。而我设计将安心除去,就是为了扰乱他的思维和注意力,让他失去判断力,为你争取机会。接下来,我还会针对朝阳施以各种策略,争取足够的时间,将你的修为提升到无我道,达到像你师父梵天一样的修为,这也是你战胜朝阳惟一的机会。”
影子亲眼看到朝阳一剑挥出,便将昔日战神属下五大战将一剑吞灭,虽然他们当时没有反抗,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因为他们心中知道,根本无法与之为敌,所以他们选择了放弃。而影子自知,自己根本无法同时将五人打败,特别是无锋,其修为实是不让自己,而且是在他们三分之二的功力都已经被封禁的情况下。影子想起第一次与天下见面之时,天下以棋局对自己的警示,其目的虽然是为了对自己的鼓励,但在棋局中的败,也说明了自己确实不是朝阳的对手。而如今为了能够让自己真正取胜,天下显然早已做好了准备。
影子收摄心神,道:“何为无我道?”
天下没有直接回答,却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影子道:“难道这里不是刑台?”
天下道:“不错,这里确是刑台,但这里也是整个幻魔大陆灵气汇聚之地,这里建的三座神庙,相背而向,三面互鼎,每一座神庙内祭祀的神像皆不相同,分别是梵天、冥天、破天,乃神界的三尊神。他们驻于此地,就是为了镇守住此地的灵气,因为这里是创世之神倾心所化之地。当初创世之神神化为幻魔空间山川万物之后,惟有此处灵气不灭,气势冲天,梵天、冥天、破天为了防止灵气被他人所利用,颠覆神族,特意以三人的神像合以灵力将这里的灵气镇守住,以防止外泄,而我正是奉命看守此地之人。”
影子惊讶不已,他没想到这看上去极为普通、不起眼的神庙竟然有着此等作用,与曾经的妖人部落联盟的祭天台禁区有着极为相似之处,所不同的是,一个是为了镇住灵气不外泄,另一个是被施以封禁。另外,眼前的这座神像是属于师父梵天的,那刚才神庙内的神像又是谁呢?冥天还是破天?怎么与自己长得如此相似?
天下这时道:“现在我领你去见见破天的神像,然后,带你去灵气所聚之地,帮你涤尽心中执念,修成无我道,但能否成功,全得靠你自己,如果你不能放下自我,那一切都是白废。所谓无我道,也就是忘记自我,破除执念,达到玄冥无我之境!”
说完,便转身往刚才所进之门的方向走去。
影子跟着天下走去,心中却仍在想着天下刚才所说之话:“如果天下现在带自己去的神庙是属于战神破天的,那么自己先前所见的神像定是冥天的,但冥天的神像又怎么会与自己长得如此相似?这是一种巧合,还是有着其它的什么缘故?”
横穿过广场,影子随着天下进入了第三座神庙内。神像是属于战神破天的,其形象威武傲世,眼中充满着无穷的战意。
天下道:“这就是战神破天。神族的百年大战,破天能够与梵天、冥天抗衡一百年,足以说明破天的可怕,虽然他最后被封禁于祭天台禁区,但单以个人实力而论,破天无疑是三人中最为厉害者,也最擅于领兵作战。今天的朝阳,不但继承了破天的不世修为,还继承了破天的绝世战意。以他如今的实力修为,除了冥天,再无其他人可以与之匹敌,但他并非完全没有破绽,不可战胜。昔日梵天与冥天战胜破天,所依靠的并非完全是两人的实力,而是破天对自我的执念。当强烈的执念欲望不能够得到满足时,必会反伤其身,这你从他的眼神便可看出。而无我道则是以无我的玄冥之境以不战为胜,其战意虽强,若是遇到连自己身心生死都放弃之人,便无法找到对手,其所拥有的力量只会自伤其身。这就是以不战为胜的无我道——放弃、忘记自我!这也是成为神族王者的境界。”
影子这时道:“如果我放不下自我呢?”
天下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道:“你是说你不想自己的修为达到无我道?”
影子道:“作为被师父所选中的未来神族的王者,也许我应该达到无我道之境,可那样,就等于放弃了自我。师父当年离开神族,所为的是什么?也许就是为了能够拥有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当时他已是神族的王者,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师父为了找回自我而放弃王者之位,所想得到的是自我,而不是无我道。既然师父当初作出这样的选择,为什么我还要走他曾经放弃的路呢?是的,也许无我道真的如你所说,可以帮助我战胜朝阳,但这种方式并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们所要求我如此。我要战胜朝阳,但不相信除了无我道之外,就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战胜朝阳。而我今天来见你,所要说明的是:这是我自己与自己的战争,我不想别人掺和进来。无论结果怎样,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师父选我为未来神族的王者,其实我并不想。千年前,我与朝阳之战,两败俱亡,世界仍是这般存在,并没有太多的改变。这一战,现在又将重演,如果我败了,那说明胜利是属于朝阳的,但我知道我不能败,有人等着我去救她,所以我必须赢!我要靠我自己去争取胜利,只有这种胜利才是属于我的,才是我想要的。而是否成为神族的王者,千年前的我与现在的我都一样,这一点并不重要。今天,我已将话说的很明白,我不再希望有人参与我与朝阳之间的战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还无语大师的自由,让他回到朝阳的身边。”
说完,影子也不管天下有何反应,走出了有着破天神像的神庙。
影子离开后,天下的身侧出现了月战。
月战道:“师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天下道:“他的记忆虽然被重新唤起,却与先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但我相信他迟早会来这里修练无我道的,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
月战道:“可现在剩下的时间并不多,就算他答应,他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悟透无我道?”
天下道:“有缘者片刻即可,无缘者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也是枉然。”
月战道:“师父相信他是有缘之人吗?”
天下沉吟着没有回答。
不是每一个问题都有着必然的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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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走在空城的大街上,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漫无目的,虽然面对天下,他可以表现得如此坚决,但他终究还是无法无视天下的话语的。
真的可以找到战胜朝阳的办法吗?
他抬头望去,明晃晃的阳光照身下,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他的使命,他本以为自己会接受,但他还是拒绝了。他清晰地知道,这次的拒绝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次,以前的每次拒绝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的生命受控于别人,但这次已经不是这样了。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知道了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那是命,自己存在于世上不可更改的宿命!
宿命不可改,但他可以选择以自己的方式来诠释自己的命,这是他所拥有的惟一、也是最最不能丢弃的东西。
已经找回的记忆让曾经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巨大的沉重感压在了他的心头,而他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刻朝阳的存在,那无比庞大的、不可战胜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田,而关在无间炼狱的月魔及空悟至空离他越来越遥远……
“王,我们找了你一早上!”一只手搭在了影子肩上。
影子回过头,看到了落日充满阳光的灿烂的笑,而与落日并排站着的还有天衣、漓渚、残空,四人脸上露出的是对影子的关切。
影子心中涌起无限的温暖,道:“你们来了。”
落日一本正经地道:“王是不是不希望我们来?”
影子显出一脸茫然之情。
落日续道:“王真是不够义气,与女人幽会这等好事却是丢下我们兄弟四人不管,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不管怎么着,我们也是随你出生入死的人,居然连一点甜头都不分给我们!”
影子哂然一笑,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落日在耍脾气,但言语中包含的却是无尽的关心。他道:“有些好事当然只能一个人亲自独往,难道要带你们在旁边看戏不成?”
落日侧头对着身边的天衣、漓渚、残空三人道:“看看,给我说对了吧,你们死活就是不信!”
天衣、漓渚、残空三人皆相视一笑。
漓渚这时取笑道:“落日兄是不是有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办事的嗜好?下次只要你说一声,王是一定会带上你的,保证让你一饱眼福。”
就这样,影子与落日、漓渚说着笑着,除了一向不擅于说笑的残空外,天衣眉宇间含着的是淡淡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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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城大将军府。
吉祥胖带着两人在门外求见黑魔宗魔主樱释。
与吉祥胖的肥胖对比而言,其身后的两人则显得太过单薄,左边一人有着瘦长的脸,尖尖的下巴,两撇暴起的胡须,看上去年龄已经不小,一副久经商场的模样;靠右边之人,头发稀少花白,头颅宽大,下颌尖小。
樱释在会客厅见了三人。
吉祥胖一脸憨笑,半鞠半躬地站立着,身后的两人也都是低头恭身,不敢直视樱释,但眼睛的余光则是没有离开过樱释身上。
樱释轻慢地扫视了一眼三人,道:“就你们三人?”
吉祥胖陪笑道:“不,只有他们两位。吉叔与祥叔是吉祥商号资格最老的伙计,每次前往空城的商队都由他们带领,正是因为他们,吉祥商号行商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
樱释目光再度打量着吉祥胖身后的两人,半晌后才道:“抬起头来。”
两人的头抬起,望向樱释。
樱释与两人目光对视,道:“你们的名字是吉叔与祥叔?”
站在左侧之人道:“不敢,草民阿吉,身旁是阿祥,我们是亲兄弟,少主子瞧得起我们两人,才称呼一声吉叔和祥叔。”
樱释道:“你们在吉祥商号工作了多少年?”
阿吉回答道:“四十三年。”
“从辽城到空城这条商道,你们一共走了多少趟?”
阿吉毫不犹豫地道:“二百七十一趟,平均每年六次,有三年生意特别好,所以每年多走了一趟。”
樱释看了阿吉半晌,又道:“为什么别的商号连走私贩卖都会出事,而你们走了二百七十一趟,却没有发生过一次意外?”
阿吉道:“因为我们比别人更熟悉这条商道。”
“熟悉?”
“是的,熟悉。”
樱释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更确切的理由。”
阿吉道:“没有其它的更确切的理由,这条商道变数太多,充满凶险,只有多年来积累的经验才能帮助我们通过。”
樱释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愿说实话了?”
吉祥胖见状忙解释道:“吉叔所言都是实话,确实是因为他们有着比别人更充足的经验,才能够保证商队在多年的行走中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樱释望向吉祥胖,冷声道:“你凭什么保证?凭你项上的人头吗?”
“这……”吉祥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他转而望向阿吉和阿祥,显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阿吉似乎并没有妥协的意思,道:“我所说的话都是事实,如果你不相信,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妨另请高明。”
樱释冷笑道:“你的口气比吉祥胖还要硬,看来,吉祥胖的话在这里是算不了数的,那他站着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话音刚落,樱释的身形倏地从座位上消失。
吉祥胖大骇,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已从他左胸穿透而过,并闪电抽出。
魔咒手刀!
鲜血激射,吉祥胖还未感觉到痛,就看到胸前的伤口开始慢慢扩大,转瞬间,整个前胸变成了一个大窟隆……
剩下的是吉祥胖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片刻过后,连这仅剩的表情也在虚空中化为虚无,只是停留在仅有的记忆中。
第五章 魔咒血刃
阿吉与阿祥显得很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惨烈场景并未曾发生过,仿佛吉祥胖未曾与之一道走进这大将军府面对樱释,两人笃定的眼神望着已回到座位的樱释,不作任何言语。
樱释却没有再看两人,她低着头,擦拭着尚留有血迹的秀手,冷酷地道:“我说过,没有用的人是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的必要的。同样,不听话的人也没有在我面前存在的必要。”
阿吉平静地道:“我们都已经老了,迟早都有在这世界消失的一天。我们把生命丢在刀口上,走私贩运,就说明我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更重要的是我所说的尽都是实言,这些年行走于辽城与空城之间,凭借的确实是经验,其它的,再没有什么可说。”
樱释上下翻看着刚才化为手刀刺穿吉祥胖的玉手,缓缓地抬起头来,道:“是么?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你们么?你们不妨回头朝大厅外看看!”
阿吉脸上显过一丝诧异之色,移动脚步,缓缓向身后转去,与之一起转身的还有阿祥。
大厅外的场地上,并排站着十三人,每人皆身着甲胄,手持利剑,而利剑则正好抵在他们前面十三人的脖颈处,那是一些老弱妇孺,他们眼中露出惊恐无措之色。也许他们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强行带至此处,多年来安逸的生活或许让他们忘记了对生命中危机应有的判断。在阿吉与阿祥随着吉祥胖来到大将军府之后,他们便被一队突然闯进家的人带至此处。
阿吉与阿祥望着眼前那十三张熟悉的亲人的面孔,他们心中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显然,在樱释前往吉祥商号寻找吉祥胖之前,就已将吉祥胖及与吉祥商号有关的一切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而在他们二人随吉祥胖来到这里之后,樱释就已对他们的老小有了行动。
但阿吉和阿祥并没有显得过分惊慌,樱释是想利用他们的家人要挟他们,这一点再明显不过了,也已是既成的事实,既然已经是事实,他们除了面对,就更没有惊慌的道理了。
阿吉回过身来,重新面对樱释,道:“你想利用家人来要挟我们?”语气中仍是一惯有的平静。
樱释反问道:“你说呢?”
阿吉道:“你到底想怎样?”
樱释道:“我已经说明了我的意思,我不想再重复已说过的话题。”
阿吉道:“但我所说的全都是事实。我们兄弟二人行走于空城与辽城之间,凭借的都是多年的经验,并没有任何其它的理由。”
樱释道:“是么?我却不大相信,或者说,你所说的这些话无法取得我的相信,我曾听人说过,在辽城与空城间,除了现有的、所有商号都知道的这条商道之外,还有一条秘密地道通道,而这条通道只有你们兄弟二人知晓,连吉祥胖都被你们骗过,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阿吉与阿祥同时脸色惊变,他们的反应无疑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阿吉颤抖着声音,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样一条秘密地下通道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晓,是他们多次行走辽城与空城的生存之道。有了这样一条通道,才有了他们今日在吉祥商号仅次于吉祥胖的地位,他们并没有再向第三人提过有这样一条地上秘密通道的存在。
樱释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应该知道。”
“可是……可是……”阿吉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从未作声的阿祥也是一脸的不解和困惑。但在事实面前,他们又显得无话可说,两颗心不能再保持古井不波的平静了。
阿吉明显感到了自己心情过于激动,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道:“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将我的家人带来是什么意思?”
樱释道:“带他们来此,我是想告诉你,我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一条地下秘密通道的存在,是他们十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告诉我的。如果你能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便放了其他十二人,并且帮你杀了他;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很遗憾,我只能杀了其他十二人,独留下他。这是对你们欺骗本魔主的一种惩罚,也是对他所作出功劳的褒奖,而如果你们谁都不选,那他们十三人全得死!”
阿吉与阿祥心中一阵震颤,他们曾经以为能够轻松自如地将樱释应付过去,至多也不过是丢了自己的性命,而直到此刻,他们才认识到樱释这样一个女子,远比他们所想像的更可怕,无论他们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其结果都好比是他们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这是一种何其歹毒的手段?
现在,他们必须作出选择,因为对他们而言,沉默也是一种选择。
樱释看着阿吉与阿祥,道:“你们可已经在十三人找出告诉本魔主这个秘密的人?”
阿吉与阿祥重又回身望向大厅外的亲人,那一双双焦灼的目光直到此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现在,他们又不得不面对阿吉与阿祥作出的最为残忍的选择。
阿吉与阿祥的目光从一张张亲人的脸上移过,那些无比熟悉的面孔此刻似乎变得陌生了起来。是的,面对胁迫和压力,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能做出背叛他们的选择,但关键是这个人到底是谁?阿吉与阿祥都知道,彼此是不会再向第三个人提及的,两人乃孪生兄弟,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心灵感应,有时甚至连彼此的心里活动都一清二楚,所以两人之间并不存在背叛当初诺言的可能。
“是樱释在欺骗自己吗?”两人心里同时思忖着,但这似乎不可能。樱释言之凿凿,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不像在欺骗,但第三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一双双亲人的目光、那一张张亲人的脸并没有告诉他们答案。
那一双双露出惶恐的眼神已经掩盖了他们中的一人可能因为背叛而显露出的心底怯弱,阿吉与阿祥无法通过自己的眼睛和心理判断将这个人从十三个亲人中找出来。
是的,阿吉和阿祥无法将这个人找出,按照樱释定下的游戏规则,那么他们十三人就得全部死。
阿吉与阿祥回过身来,他们没有再看身后的十三位亲人,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似乎在无声中作出了最为无奈的选择。
樱释道:“看来你们已经作出了选择?”
阿吉平静地道:“是的。”
樱释道:“他们不是你们的亲人?”
阿吉回答道:“他们是。”
樱释道:“但——难道你们不作出任何努力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阿吉道:“再多的努力也会有人死亡,无论谁死都会带给大家痛苦,还不如让所有的痛苦都由我们两人承担!”
樱释道:“你们是在害怕自己作出错误的选择,从而使更多的无辜者受到牵连?”
阿吉沉吟了一下,没有否认,然后抬起头来,道:“无论怎样的结局都已不再重要,因为我们心中已经作出了选择。”
樱释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道:“而现在,我便要告诉你们,告知本魔主这个秘密的是你们十三位亲人中的哪一位!”转而传令道:“将她带进大厅来!”
阿吉与阿祥显得很平静,脚步也没有动,而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有两人,其中一人的脚步声是如此的让他们熟悉。
阿吉和阿祥心中甚为明了拥有这样脚步声的人是谁。
是的,这个人是阿吉的妻子,只有他的妻子才会拥有这种永远不紧不慢、落地轻盈、前轻后重的脚步声,但是阿吉与阿祥尚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是她,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阿吉的妻子被一名侍卫带到了樱释的面前。
樱释看着眼前这个惶恐不安的女人道:“告诉你的丈夫,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他们从未向人提起过的秘密的?”
“是。”胆怯的女人连忙恭敬地道,不敢有任何违逆,显然已经见识了樱释的厉害。她转眼望向丈夫,但看到阿吉不愠不火的眼神时,她又连忙将眼睛注视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脚下,看着自己的脚尖,细声道:“是你在一天喝醉了酒时,晚上睡觉不小心说出来的。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以为你说的是胡话,直到今天被几位军爷问起,我不敢隐瞒,所以才说了出来。”
阿吉与阿祥没想到被自己隐藏了十年的秘密,竟然是在如此不经意的情况下暴露了出来,心里不禁想到: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任何秘密是可以永远被藏住的?
两人的嘴角都露出凄然的笑意。
阿吉的妻子鼓起勇气抬眼望向阿吉道:“孩子他爸,你不会怪我说错了话吧?我实是不知道这句话会如此重要,我以为……”
“你什么都别说了。”阿吉打断了妻子的话道:“现在责怪你也是于事无补,但你既然说了,就得为你所说出的话负责。你就和孩子先走一步吧,在另一个世界等我和阿祥。”
说这话的时候,阿吉语气平和,似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令其妻一时之间竟摸不透他所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樱释这时道:“看来一切都应该结束了,你们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再玩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那就让你们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等你们吧。”说完,樱释手势挥动,阿吉的妻子被带了下去。
片刻,大厅外的院子里传来了锋利之物与皮肉骨头急剧磨擦而发出的特有的声音,紧接着是十三颗头颅落地时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血腥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
早上。
这又是一个新的早上,风和日丽,光秃的树木投出很长的背影,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发出孤伶伶的叫声。
通往曾经的妖人部落联盟的城门大开,十万全身甲胄的将士踏上了行程,在暗魔宗魔主惊天的带领下开始穿越死亡沼泽、征战空城的行程。
城墙上,看着逶迤而行的队伍,朝阳道:“按照惯例,大师为这次战事占卜一下吧,看看结果如何。”
身旁的“无语”道:“圣主相信占卜的结果么?”
朝阳道:“我只想看看占卜的结果。”
“无语”看了看天空,天空一片碧蓝色,成絮状的云彩在远处堆积着,也不知从何而来,去往何处,无端端地落在了这一片碧蓝当中。
“无语”道:“卦相显示,圣主会输。”
“会输?”朝阳道。
“是的,这是无语占卜到的结果。”“无语”道。
朝阳道:“看来大师是随同我走向一条失败之路了。”
“无语”道:“这是无语的选择,每一个人都必须遵从自己的选择。”
朝阳道:“大师还可以选择在结果未出现之前做出第二次选择。”
“无语”道:“有的人一辈子只会做出一次选择,局有的人一辈子总在不停地选择,无语不想活得太累,所以不愿再做太多的选择。”
朝阳轻轻一笑,道:“大师不愧是大师。”
“无语”道:“无语也仅仅只是无语。”
朝阳道:“大师似乎有些变了,你已经不再像我以前所认识的无语。”
“无语”道:“也许,当一个人无知的时候,他可以表现得无畏,而当他越接近他所要达到的目标时,便开始相信,曾经被自己鄙弃的事实了,这是一个生者的无奈。”
朝阳道:“看来大师对生命似乎又有了新的认识,却不知这种认识是好还是坏?抑或是一个老者意识迷糊的表现。”
“无语”道:“但愿如圣主所说,是一个老人意识迷糊的表现。”
朝阳道:“我想去见一个人,不知大师愿不愿一同前往?”
无语颇感意外,道:“圣主这时想见何人?”
朝阳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道:“待会大师见了自然知晓。”
△△△△△△△△△
空城。
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走在大街上,破碎的衣衫随着寒冷的风飘动着,零乱的头发蓬松地罩满整个头部,其走路的脚步飘动不定,如踏于云端一般,没有一点力气。
她漫无目的地移动着双脚,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人都在回避着这样一个人。
在一个路边的小摊前,这个人停了下来,透过零乱头发的目光落在了小摊上那蒸气腾腾的馒头上,小摊周围的食客都对这样一个人投来鄙弃的目光,然后便以自己冰硬的后背对着这个对他们口中食物充满渴望的人。
小摊的老板是一个个子矮小、浑身肥胖的人,他的脸上沾满了揉面的白粉。面对这样一个影响其生意的人,他的眼中闪过怜悯的目光,随手拎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走到这乞丐模样之人的面前,拉过她的手,将馒头放到她的手中,随后道:“又要打仗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我不能帮你什么,你就姑且拿这两个馒头填填肚子吧。”说完,转身便去忙乎自己的生意了。
透过零乱的头发,那人的嘴角似乎动了动,想说声“谢谢”,但终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目光注视着小摊的老板忙碌的身影片刻,捧着两个馒头,离开了这家小摊。
傍晚,天气变得十分寒冷,呼呼北风不断吹拂着,大街上的野人越来越少,只有一队队巡城的将士来回巡察着。
小摊的主人看了看蒸笼里所剩不多的几个馒头,道:“这几个馒头就带回去给老娘吃吧。”
说罢,便将一切行当收拾好,用扁担挑起,往城南方向行去。
穿过两条大街,便走进了一条狭小的巷道,在巷道内左左右右拐了几个弯,小摊老板似乎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因为他感觉到似乎总有一个人在身后跟着他。当他加快脚步的时候,那人的脚步也随着加快,待他将脚步放慢,那人的脚步也就慢了下来,但当他倏然转头回去看时,却又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小摊老板心想道,但又似乎不是,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等事,也没有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转而又想道:“难道是自己碰上劫匪了?”却忍不住自顾笑了,有谁能看中自己这几个钱?连一天的饭钱都不够,抢劫自己还不如去抢劫一个要饭的,说不定比自己身上的东西还要多。
思及此处,他便挑着担子大步流星般往家的方向赶去,家里还有老娘等着自己回去吃饭呢。
可走了不出十数步,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脚步放慢,并最终停了下来,因为这次他确信有人在跟踪自己,绝对不是错觉——他清晰地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巷道内一片寂静,各家门户大闭。他放下了担子,将扁担从担子上抽出,倏地转过身,大吼一声:“谁?!”
可身后依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只有他的声音在巷道内不停回响。
小摊老板不再被面前的假象所欺骗,他挥动着手中的扁担大声道:“是人是鬼出来见见,我常吹就一条烂命,想怎么着就来吧!”
可待他说完这些话,心里不禁一阵发怵:“如果真的是妖魔鬼怪可怎么办?”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鬼怪,可似这般来无影去无踪,与传说中的鬼怪倒是十分相符。他看了看天,天色阴沉,长夜即将来临,心里忖道:“这次八九不离十,可能是真的撞到鬼了。”
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手心也是汗渍渍的,重新握了握手中的扁担,壮着胆子道:“你到底是人是鬼?我常欢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音落下,一阵冷风自巷道窜过,常欢的话没传出多远,便被风冲撞得支离破碎。常欢身体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心底的最后一道底线也随着这阵冷风给冲跨了,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撞上鬼了,也就是说,他就要死了。
常吹这时想起了家中与他孤苦无依、等着他回去吃饭的老娘,心中的那份惧意瞬时便去掉了。对他来说,既然非得一死不可,怕也没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在死之前,他得先回去料理好家中的老娘。
常吹道:“看来你是真的想来取我性命的鬼了,既然你想取我性命,我知道反抗也没有什么用,迟早都得死!只是在死之前,我得先回去看看老娘,将老娘料理好,否则,我死了做鬼也不会安心,不知你肯不肯答应我?”
常吹说完等待着,却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只有风吹在巷道内回旋而发出的嗡鸣声。
常吹又道:“呐,你不说话我就算你答应了,在我回家将老娘料理好之前,你可不能要我性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说完,又是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声音提出异议,他便重新又用扁担挑起担子,往前赶去,只是脚步比平时变得匆忙多了,因为他担心那跟在身后的“鬼”没有耐心,突然反悔,提前要了他的性命。
第六章 平凡之家
常吹的家在一排矮下的平房中间,门前的石板有着终年未干的水渍,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这里是空城最为贫穷的平民居住之地。
“老娘,老娘,我回来了。”
常吹还未来得及走到家门口,便张嘴大声地喊了起来,话语中满载即归的欣喜,并没有丝毫即将死去之人的悲哀。
这时,一个有些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道:“整天都这般大呼小叫的,邻家的李婶子都说你每天吵的她不得安睡,不知你这鬼性子什么时候才改得了!”
话音中却是满含欣喜,没有半丝责怪之意。
紧接着,门便开了,一个一身干净素衣、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妇人站在了门口,脸上的皱纹堆满的是笑意。
常吹笑着道:“可李婶子当着我的面却总是说:‘常吹啊常吹,每次听到你的声音,我这一晚上就睡得更踏实了。’”
“老娘”满脸欣然地道:“就知道贫嘴,除了这一样,其它的一无是处。”
常吹呵呵笑了笑,走到家门口,忙道:“老娘还是快点进到屋里面去吧,当心着凉了没有人照顾你。”
“老娘”道:“那我这个儿子也就白养了。”说着,在常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转身往屋内走去。
常吹连忙挑着担子进屋,往外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跟着,赶紧将门关上,生怕他所认为的“鬼”也跟着进来害他的老娘。
屋内生着火炉,常吹走进屋内就感到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且伴随着浓烈的酒的芬芳。
常吹放下担子,搓着双手,满脸幸福地道:“老娘可真知道体贴儿子,知道天气冷,特意给儿子温了壶老白干,儿子可真是太幸福了。”
屋内的炉火映着常吹满是幸福的脸容,常吹就着几碟简单的菜喝着老白干,他的母亲脸上同样也洋溢着幸福,温情地看着儿子吃着小菜喝着酒,而此时寒冷的屋外,一双有着蓬松头发的眼睛透过门缝间的一线光看着屋内温馨的场景,不知不觉间那瘦削苍白的脸颊有着两行泪在流淌,而她的脸在这一线光中变得分外清清晰。
——艾娜!
是的,她正是艾娜,便是从被毁的妖人部落得以生还的艾娜,也是今天常吹施舍两个馒头的艾娜,此时,她出现在了常吹家门前。
寒风吹打着艾娜的脸颊,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屋内的常吹看上去似乎显得特别高兴,也比往日喝得多了些,脸颊脖子与跳动着的红色火苗互相辉映着,一旁的“老娘”连声劝止,而他却根本不听。
常吹半醉道:“老娘,儿子今天难得如此高兴,你就不要劝我了,要是过了今天,我恐怕就再难喝到老娘亲手温的酒和炒的菜了。”
“老娘”听得一愣,随即连“啐”数声,道:“我叫你不要喝,你不听,看看,刚多喝了几杯就胡言乱语起来,我这辈子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常吹不由得鼻头一酸,悲声道:“老娘,儿子是没出息,你从小将我拉扯大,而我却没有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每天起早抹黑地摆一个小摊,让你为我担心,儿子真是没用。”
说着,用手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老娘”看着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常吹今天与往日似乎大不一样,她连忙上前抓住常吹的手,阻止道:“儿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你平日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事跟老娘说……”
“娘——!”常吹大喊一声,抱着“老娘”大哭了起来。
“老娘”见常吹如此伤心,想着儿子起早抹黑的样子,老泪也忍不住跟着流了下来,她拍着常吹的后背道:“一切有老娘在,有什么事跟老娘说……一切有老娘在,有什么事跟老娘说……”可说到最后,说话的声音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同病相连、相依为命的痛哭。
呣子两人就这样相拥痛哭着,屋外的艾娜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与父亲间从未有过这等相拥而泣的感情,从小她便生活在幸福的包围中,从未尝试过艰苦的生活,在她的认识中,整个世界都应该是灿烂的红色,如她身上所穿衣服一样鲜艳。她现在才明白,再怎么鲜艳的颜色,也都有褪尽的一天,这个世界所拥有的,也决不仅仅是幸福。虽然她失去了父亲,但与眼前的常吹呣子比起来,她与父亲之间的感情似乎显得淡薄了一些,而她,也从未享受过相拥而泣的幸福。眼前的这种幸福对她来说,是如此的可贵。
艾娜往后退了几步,那门缝间透出的一缕光线渐渐地在她脸上消失,巷道内回旋的寒风让她感到的是如此的凄冷。
她自语般道:“原来自己一直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回过头,准备离去,尽管世界是如此之大,却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她站立着,任凭寒冷的风吹打全身,呼呼的风声应和着收到屋内的悲哭声,却不知哪一种更为幸福些。
就在这时,艾娜突然转过身来,急步走近,将门推开,道:“我要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
“无语”随着朝阳来到的,是一个令他也极为吃惊的地方——沉没了的妖人部落联盟!他们脚下尽是沼泽漩泥,没有寸土。
“无语”不是很明白朝阳为何要带他来到这里,而且是徒步,用了整整一个白昼的时间。“无语”知道,以他与朝阳的修为,采用驭风之术,从辽城到这里不会超过片刻的时间,何况朝阳是要带他见一个人,而这个人显然不会在这里。
此时天色已暗,随着夜风的拂至,阵阵恶臭迎面扑来。
朝阳这时道:“知道我们为何要走到这里么?”
“无语”道:“无语不明白圣主用意。”
朝阳道:“我想大师也不会知道,不过,我愿意告诉大师。大师应该知道创世之神的故事,相传,创世之神创造这个世界之后,其身体的各部分便化为山川河流,成为他所创造的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无语”自是知道这个传说,他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不明白这与他们来到这里有何关联。
朝阳接着道:“大师一定觉得这里恶臭难当,但大师一定不知道,这片沼泽地是创世之神的鲜血浸染之地,而且是他的最后一滴鲜血,因为已濒死亡,无法施法,所以才成了这恶臭难当的沼泽之地。而我们之所以徒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表示对创世之神最后一滴血的敬意。”
“无语”有些不敢相信地道:“这里曾是创世之神最后一滴血的浸染之地?”
“不错,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才形成了数百里的沼泽地,而无人知其原因。”朝阳道。
“无语”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圣主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但话一出口,他便十分后悔,以他现在的身分,是不宜问出这个问题的。
但朝阳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他毫不在意地道:“因为我见到了战神破天,是他告诉我这一切的。”
“无语”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道:“无语不是很明白,圣主带无语来此,告知无语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与圣主带无语所要见之人有关?”
朝阳道:“之所以带大师来此,是想大师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茫然无措。”
“无语”本想再说些什么,只觉眼前身影飘动,朝阳从他身旁消失,朝一个方向飞逝而去。
“无语”望着朝阳飞逝的方向,心中不由一惊,嘴里不自觉地吐出两个字——“空城”!
△△△△△△△△△
夜晚的空城是宁静的,从空中看下去,似一个沉溺于梦中,不愿醒来的小孩,城墙上,巡兵井然有序地来往巡视。
这时,自南向北,夜空中一团黑云向空城方向飞速移动,黑云所过之处,由远及近,掀起狂暴飓风,席卷天地间的一切,巡城将士惊诧莫名,不知何物。
晴朗的夜空下,突然一道闪电耀过天宇,将这团黑云映得分外清晰,在这团黑云的中间,众人分明看到一个人身在其中,而这团黑云竟是他飞速移动时破坏了天地间气场的平衡所致,形成黑色的气流是因为他的飞速移动越旋越大,而在黑云边缘的飓风不断破坏天地气场的能量平衡,致使明朗的夜空突然划出一道惊电。
城墙上,守城的将士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惊呆了,望着那团不断逼近的黑云,一时之间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更是忘了自己身为守城将士的职责。
这时,飓风边缘的气流已经到达空城,城墙上的旌旗先是猎猎狂舞,随之旗杆竞相折断,站在城墙上的将士立即感到呼吸不畅,身体站立不稳,随时都可能被不断加强的飓风所卷走,刀枪剑戟纷纷丢弃,狼狈不堪地抚住城垛,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感。
空城内的树木亦开始摇曳狂舞,断木横飞,屋顶的瓦片揭顶而起,纷如雨下。
整个空城,随着飓风触角的不断推进,嚣乱不堪。
负责整个空城安全的天衣带着一队人刚好巡视到飓风所袭来的方向,他已经强烈地感到这飓中所包含的毁灭性的气息。他不知这是因何而致,但此刻已由不得他再多想什么,飞身而起,向城墙上飞掠而去。他必须弄明白,这莫名其妙的飓风到底是因何而起,只有这样,他才能阻止这场飓风可能带来的毁灭性的灾难。
天衣双脚踏于城垛上,以自身的气场对抗着袭至的飓风,保持几何的平衡,尽管这样,他还是感到了阵阵压迫感,举目朝那团飞速移动的黑云望去,立即感到了那团黑云中所隐藏着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也立即明白,这莫名其妙的黑云乃是由非自然力破坏天地间气流的平衡所致,但到底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以破坏天地间气场的能量平衡呢?当今世上有谁能够做到?
如果这是一个人所为,那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思虑电转而过,天衣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再多想什么了,王授予他保护空城的安全,他就必须阻止这场灾难的来临。此刻,他首先要做的是探清这黑云的中心到底是何物,抑或是何人!
望着那团即将逼近空城的黑云,天衣的目光已经压缩成了一条直线,而他的精神力已穿透那飓风所形成的气浪,直取那团黑云的核心而去。
可天衣的精神力刚刚触及那团黑云的力量范围,立即感到一道比他自身强大数百倍的精神力反击,天衣的精神力一触即溃,身体似断线的纸鸢般从城头直落地面,身体所落之地,周围十米内的路面石块皆化为碎石飞溅。
“好强悍的精神力!”天衣不禁叹道,心中也在暗自为自己庆幸,若非他刚才只是试探性的精神力触及,留有充足的回旋余地,恐怕此刻他已经成为了精神白痴。尽管如此,天衣知道自己更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嗖……”天衣从地面弹射而起,手中佩剑顺势破空划出,形成一道数十丈长的银白剑气,直取那团黑云。
漆黑的夜空霎时如银星飞逝,耀亮无比。
而天衣则随着剑气的推进,不断地向黑云的核心地带靠去。
可当剑气刚刚触及黑云,便淹没不见,转瞬间,又从原路反射出一道强逾数十倍的超霸剑气,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向不断逼近的天衣反射而来。
剑光纵横,夜空一片凄迷,而黑云推进的速度丝毫不受阻碍。
天衣见自己刺出的一剑竟以强己逾数十倍的力量向自己反刺而来,心中早有准备。他知道,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不宜力敌,第二剑已经在第一剑刺出后随之挥出,但这一剑也不是与之对抗,而是借势改变自身向黑云靠近的角度,以避免被剑气所伤。
天衣的第二剑与剑气相接,刚一触及,剑势收回,身形借力左移一个身位,继续挺剑逼向黑云的核心,他的最终目标是黑云核心的人,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他深深明白,只有接近最核心,才可能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才会不负王所授予的使命。
天衣的第三剑斜劈而出,剑光如一面银光闪闪的雨幕自上而下向那团黑云斜切而下,身形也借着攻势不断推进,待剑势刚刚触及黑云,他的第四剑也相继攻出,身形亦借着第三剑剑势与黑云触及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又换了一个身位……
如此反复,天衣的第五剑、第六剑也陆续攻出,他深深知道黑云是力量的集中地带,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相抗,惟有不断借力改变自己的推进路线,让对方无法痛下杀手,才有可能离黑云的核心更近,也惟有如此,才能在时间上阻止黑云的快速移动。
空城上空,飓风不断加强,瓦片纷飞,树木折断,哭喊声在狂风中破碎,呈现出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这时,天衣也离黑云的核心越来越近了,那里面所散发出的强大力量使他的推进也越来越有种力不从心之感。他知道,必须在尚能控制自己身体之前尽快靠近那黑云的核心!出剑的频率越来越快,身形的变化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终于,他离黑云的核心有着足够的近了,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最侍时机已经到来了,他可以以己生命化成利剑,刺穿这团黑云,与里面的敌人同归于尽了!
天衣的剑高擎过顶,手中之剑射出一道剑光,直冲九天苍穹,虚空中银蛇电舞,霹雳炸响连绵不绝。
霎时,剑光之中,仿佛有无穷的力量逆向回旋,向他全身汇聚。天衣全身散发出如太阳般炽烈的耀眼强光,照亮整个空城上空,使那团黑云的阴霾也褪色不少。
而此时,天衣与手中之剑渐渐合二为一,他的人慢慢变成剑,而剑也渐渐成了他的人,人与剑已不再分彼此。
虚空中,俨然出现了一柄剑芒四射的参天巨剑,吸收着天地间的能量。
“败灭之剑!”黑云核心传出人的声音:“看来你是一个从死亡之中得到重生之人,是死亡地殿赋予了你这种力量吧,但在我的面前,你休想以自己的生命换得这重生的一剑!”
雄浑的声音在空城上空飘散。
天衣以自己的生命催发的“败灭之剑”尚未来得及成型,黑云核心牵出一道飞旋的气流。
气流仿佛是一只巨拳,以惊电般的迅速向天衣狂轰而去。
“轰……”天衣与九天苍穹相接的剑气顿时土崩瓦解,异象消散,人剑相互还原,而尚未成型的破碎剑气则如万千柄剑四散激射,若流星殒落,纷如雨下。
破碎剑气虽未成型,但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城墙、房舍、地面、石板纷纷被穿透而过,而守城的将士及尚在睡梦中的空城子民死伤者更是无法计数。
惨号之声摧人心肺。
此时的天衣自空中飞落,以身化剑吸收虚空中的力量尚未来得及化为进攻,便被摧毁,他的身体又如何能够承受?没想到他费尽心机的进攻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是一件何其可悲的事情?他惟一的收获是可以确定这团黑云是由一个人在控制,而更为可悲的是,他连这个人的面目都未曾见到。
天衣的胸口还有一口气,他绝对不能忍受这种失败,身上肩负着王所赋予的使命!
他运转体内残存的力量,止住下跌之势,临空屹立,重新面对着那团黑云。
一口鲜血冲上嘴边,天衣强忍着吞了下去,血丝自嘴角溢出。
天衣挥剑直指,大声喝道:“你要想毁灭空城,就必须首先过我这一关,否则你的阴谋休想得逞!”
声如狂雷,在空城上空震荡不绝。
只听黑云中心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没想到你中了我一拳,还能够站起来,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天衣大人!”
天衣心中一震,惊道:“你认识我?”
“我何止认识你,还认识你父亲安心,你这魔族的叛徒!”
天衣顿时明白了,道:“你是朝阳!”
是的,也只有今日之朝阳,才拥有能打破天地间气场平衡的力量,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
朝阳道:“自魔族有史以来,你是第一个背叛魔族之人,你父亲安心因为你背叛族人,已被处死,现在轮到你了!”
天衣道:“不要将什么所谓魔族的概念强加于我身上,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我已非昨日的天衣,与安心也无丝毫瓜葛。我今日站在你面前,乃是授王之命,护卫整个空城,我的职责便是保证空城的安全,空城的存亡便是我天衣的存亡,其它之事一概与我无关。今日的我,乃是为空城而战!”
朝阳冷笑一声道:“看来今日的你确实非昔日的天衣,死亡地殿让你得以重生,也便你解脱了一切束缚。不过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你在我眼中已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今天你必须死!”
话音落下,黑云中央旋起一团漩涡,从漩涡中间有一只魔手牵引而出。
庞大无匹的气机顿时向天衣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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