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说要休了我?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冒牌货要休了我?”程芸像是发了疯似的,猛地甩开郑炳荣的手,激动的指着他吼道,继而又发疯似的指着云若,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我程芸风光一时,却始终都被那贱人踩在脚下!明明是个山野村姑,却能让你念念不忘,十几年的情谊,就因为那贱人的女儿出现,说翻脸就翻脸,郑炳荣,我当年真是错看你了!”
‘啪’的一声,程芸脸上被郑炳荣甩了一耳光,“不许你这么说她!”
程芸仰天长笑,“哈哈,我居然打我,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你处处护着她,看不惯你防我像防着狼一样,没错,她就是你那个夭折的女儿,当时稳婆告诉她,她怀了双生子的时候,她可高兴了,抓着我的手欢天喜地的跟我说,待孩子生下来,就给一个给我,一人一个,姐妹情深多好啊,连生得女儿都长得一样,多让人羡慕呢,可我偏偏就看不惯她那虚伪的模样,将先出生的那一个丢到乱葬岗,说是夭折了,哈哈……”
“啪‘,又是一巴掌,郑炳荣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程芸捂着脸,放肆的笑了起来,“可我却没想到,她的命会那么硬,丢到乱葬岗还不死,七年后又出现在我面前,还代替了晴儿接了赐婚的圣旨!当时我看你骂她不知礼数,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贱人的女儿,就该是山野村姑,真是什么样的娘就能生出什么样的女儿呢!”
“你……你……”郑炳荣手指颤抖指着她,脸色泛白,气得猛地咳嗽起来。
程芸脸色突然黯了下来,“只可惜我太过仁慈,十年前我就该亲眼看着青林杀了她的!”
“你……你……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郑炳荣气到发狂。猛地抢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剑,就要往程芸身上刺去。
脚下突然被什么抱住,郑明晨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爹。饶过娘吧……”
她也只是因为爱你,才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都懂的,只因为爱你。
郑炳荣剑掉落在地,瘫坐在地,脸上清泪纵横,“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痛苦的捂住脸,匍匐在地,最终还是忍不住嚎哭起来,眼睛却似梦一般盯着云若瞧。“女儿,是爹爹不对,是爹爹不对,原谅爹爹好吗?”
周遭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云若早就获得了自由。默默的看着程芸发疯,默默的听着着所谓的真相,不发一言。
她没想到,原来所谓的灭门之祸,全是因为她一人的缘故,全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郑云晴一样的脸,全是因为她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液。全是因为她呢,那四十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全没了。
“我只有沈奕,没有父母。”云若冷冷的出口,说完。直直的走到沈奕身边,扑进了他的怀里,沈奕张开双臂接住了她,脸上的平静如水的笑容,柔声道:“没事了。”
云若看着他的嘴角。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想要抬手抚摸他的脸,却早已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总要为我做这么多?”云若抓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
“傻丫头。”沈奕拍了拍云若的背,语气轻松,“因为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沈奕……”云若连忙抱住他,“我们回家,再也不回来了……”
泪水模糊了一切,连同着漫天的火光,和满院的尸体,以及那呼喊的声音,云若全都听不见,看不见。
跟着赵九,牵着沈奕的手,十字相扣,离开了丞相府,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离开了这所谓的家人。
枯黄的落叶,踩在脚下吱嘎作响,成为暗夜里唯一的节奏,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长,重叠在一起,略过枝桠的投影,渐行渐远。
-------尾声-----
云若七岁,春至。
沈奕带着她下山义诊,路过一户农家,恰逢妇人分娩,其夫满脸哀求,跪倒在沈奕面前,求他救妻子。
沈奕淡漠,转身提步而去。
一双小手扯住他的衣领,明亮的眼睛瞅着他,“为什么不救她?”,声细如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奕转过身,将她抱起,“男女有别。”
小手搂着他的脖子,眨巴了几下大眼睛,脑袋突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呢。”
沈奕瞥了她一眼,放下她,进了房间。
其夫不停的磕头道谢。
云若八岁,冬。
沈奕就诊归来,一脸疲惫。
云若捧着一碗黑漆漆弥漫着焦味的热粥,得意的跑过去,捧到他手里,小脸上满是兴奋,“沈奕你看,我煮的粥呢,快尝尝。”,满脸期待。
沈奕拧眉看了眼她被炭火熏花的脸,抬起雪白的衣袖,一点一点的替她擦拭。
接过她手中的热粥,尽数喝下,笑着揉了揉她的碎发,“不错。”
云若满足的笑了。
云若九岁,秋。
赵九兜了一袖吃食,兴冲冲的跑到云若面前,结结巴巴的说,“妹……妹妹,吃。”
云若毫不客气的接过,笑靥卿卿谢过,捧着吃食,转身跑进了沈奕房里。
赵九挠了挠头,傻傻的笑了。
云若十岁,夏。
电闪雷鸣,四处昏暗一片。
云若哭着跑到沈奕房间,榻上无人,屏风后水声哗哗作响。
小身子突然跳进浴桶,扑进他赤祼的怀里。
沈奕面容平静,手却举半空不敢动弹,水自手上点点滴下,他温和的问,“怎么了?”
“打雷了,我害怕。”
沈奕将她扯出怀里,温和的揉了揉她被水浸湿的发,“别怕,有我在。”
云若眨巴着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沈奕黑着脸,将她扯出浴桶,蒙着她的眼,“不许看。”
她委屈地瘪着嘴哇哇大哭。
云若十一岁,冬至。
赵九学会了轻功,云若一脸兴奋叫他教,赵九正要点头。
沈奕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走进了房里。
云若嘟着嘴,不满的挣脱了他的手,“我想学武功!”
“那他便学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云若却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扯着他的衣袖,一脸讨好,“沈奕我不学了。”
沈奕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笑,“好。”
云若十二岁,冬至。
日头正毒,云若背脊发凉,浑身乏力,腰酸软不堪,双腿一软,手中的托盘“哐当”打翻在地。
赵九担忧的跑了过来,不停的叫着妹妹。
云若扯着他的手,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叫得却是沈奕。
裙下滚烫的血液流了出来,身子愈发的疼痛无力,扯着赵九的衣角,哭着哀求,“我要死了,去找沈奕,我要见他。”
赵九被吓坏了,一灰溜的跑了出去。
沈奕将她从地上捞起,拥在怀里,蹙眉问道:“怎么了?”
云若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满脸哀戚,“沈奕……我要死了……你来了,真好……你的恩情,我来世再报……”
沈奕嘴唇微颤,素净的手搭上她的脉搏,神情由担忧变成疑惑,然后黑着脸,将她丢到地上。
云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指责,“我都要死了,你居然不要我,呜呜……”
沈奕脸微微抽搐,犹豫了许久,终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黑着脸,低声说:“那是初潮!”
云若脸红了红,将头死死埋进他怀里,赵九迷糊的挠了挠头,傻傻的笑。
云若十三岁,冬至。
路过一富贵人家,适逢其大摆宴席,谢沈奕救女之恩,云若偷偷兜了壶酒,溜出宴会,来到后院。
脚下不稳,滑到在雪地里,恰瞥到草丛中一男一女滚在一起,衣衫不整,啃嘴。
云若笑嘻嘻的从雪地里爬起,欢快的抱着那壶酒饮了起来,溜进沈奕房间。
片刻,沈奕归来,云若笑醉眼朦胧的凑到沈奕面前,天真的跟他说她看到的事。
沈奕抓着她乱动的身子,眸光渐黯,薄唇微微抿。
云若却是笑嘻嘻的凑到他面前,眯着眼问他,“沈奕,啃嘴是什么滋味?”
沈奕不理,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的放在榻上,替她掖好被子,起身。
云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扯到面前,目光怔怔的望着他,在沈奕错愕的瞬间,她缓缓的将唇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在他唇上细细的添了添,便又退了回去,嘴里喃喃道了声,“原来是这种滋味……”,人便醉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沈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的摇了摇头,将她身子往榻上摆好,脱下外衣,自己也躺了上去。
将沉睡的她搂进怀里,睁着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下腹似有烈火升腾而起,抿唇笑了笑,伸出修长的手,细细的描摹她的容颜,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的叹息,微微一抬手,将最后一道微弱的亮光熄灭与这幽沉迷蒙的梦境之中。
一夜无眠。
-----全文完------
番外 之云晴篇
我是丞相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有着父母亲的纵容,和两位哥哥的疼爱,可我并不像其他受宠的闺秀一样,养成傲气蛮横的性子,我想,这也是母亲的遗憾之处吧。
母亲其实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宠爱我的,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慈爱的将我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他总是用一种极其迷蒙的目光看着我,似有背悲伤,似有牵挂,又似有想念,那时候的我,不明白父亲看我的眼神,为何会出现那么复杂的眼神,却还是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汲取着属于我的父爱。
那时候,父亲抱着我,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我在他怀里窝得累了,想要下来走走,看到父亲那悲伤的表情,还是忍住了。但有一个例外,那天,父亲又抱着我,坐在院子里一棵梅树下,正待我就要在父亲怀里睡着的时候,母亲过来了,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她的神色,似乎带着几分怨恨,我惊了一下,忙将头埋进父亲的怀里。
那时候,我不知道母亲看我的眼神,为何这般的可怕,在我记忆里,母亲极少抱我,也很少来看我,我一直都是奶娘在照顾着,今天她会来这里,已经出乎我意料,我心里是惊喜而又忐忑的,我一直以为,母亲是因为太忙才不来看我的,所以心里一直怀着这个念头,喜爱着母亲的。
那次是她第一次抱我,用的力气很大,似要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可我能感觉到,她手有些颤抖,我想,她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我了,才会这么激动,即便被她掐得有点疼。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母亲终于肯抱我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她用朝事把父亲劝了回去,自己留了下来。原以为,她定会有好多话对我说,可我想错了,在父亲走后不久,她把我交给了奶娘,一句话也没跟我说就离开了,当时我是失望的,我哭着问奶娘,母亲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哪里惹母亲生气了。
奶娘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她是一国公主,爹在朝堂上的地位不稳,她忙着帮爹爹处理正事,她是为了给我一个美好的将来。才会没时间来看我的,叫我不要对母亲失望,她是爱我的。我信以为真了,我说,我会好好长大,长大了好帮母亲,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母亲不来看我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太忙,也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好。
也许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自那日以后,娘来看我的日子渐渐多了。我很是欢喜,虽然她来大多数是来检查我的课业的,为了能让她多来看我,我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刺绣女红。我都竭尽全力的做到最好,我没日没夜的练习,有时候一练就是一整天不出房门,连午膳都忘了用。
奶娘总是对我说,其实我已经比其他同龄的人做得好太多了,叫我不要这么拼命。我总是不听,依然没日没夜的练,因为我知道,每当我有进步的时候,下人们总是会告诉娘,娘就会过来看我,为了这小小的私心,我成了大家眼中的小才女。
黄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我七岁的那年,娘对我的态度果然有所改变,她不再对我冷冰冰的,她开始宠我了,当时我是高兴的,我想,一定是我的努力感动了老天爷。
可父亲来看我的时间却少了许多,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一直都知道,父亲有朝堂上的事要忙,也没多在意,有了闲暇的时间,我也会自己去找父亲。
母亲对我的要求很严格,琴棋书画,刺绣女红,礼仪德容,每一方面都是以最苛刻的要求来教导我,我知道,她是对我报以厚望的,我怕好不容易得到的母爱会消失,所以我总是按照她的要求,让自己做到最好。
七岁的我,已经在帝都有了小小的名声,每次母亲去参加好友的聚会,总是会带上我,让我在她们面前表演才艺,她们总是对我赞不绝口,我一笑而过,其实我是不在乎的,但只要母亲高兴,我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但有一件事,将我这种想法打破了。
那天是父亲的寿宴,我发病了,说起这个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几乎每到月圆之日,我脸上就会长出一块红色的印子,看起来难看极了,那天也不例外。
我打扮好了,本来想亲自去父亲的宴会上祝寿的,可母亲和气的对我说,我这样出去,会给父亲丢脸,我知道,父亲总是很在意名声的,所以我答应母亲,乖乖待在房间里。
母亲将我放到了床上,却招了父亲身边的亲信过来,他手里抱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在看到她的脸的刹那,我震惊了,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跟我长得那么像,她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小手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膝盖上破了一个大洞,远远的看上去,隐隐可以看到她膝盖有鲜血滴出,她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连妆容也是我从未见过的邋遢,可她皮肤却出奇的白皙,面容上的清秀连我都及不上,看到她,我有些自惭形愧,但更多的是害怕,我害怕她会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我紧张的拉着母亲的手,问她是谁,为何会跟我长得一样,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母亲摸着我的头发,安慰我,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久便会消失在世界上。
说这话时,母亲的眼神,就像第一次看到我窝在父亲怀里的那时一样的骇人,我有些害怕,诺诺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说她不久便会消失在世界上的意思,因为我见过父亲身边的侍卫青林杀人,亲眼看到过。
当时我只想着,她不能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并没想过,母亲会如何对她,我想,我一定是恶毒和自私的。
那日我不知道母亲带着她干了什么,只知道,母亲将她打扮的跟我一样,穿着我的衣服,带着我的首饰,就像是另一个我,青林还给她吃了一种不药,我想是毒药吧,我没有阻止,因为母亲看我的眼神很冷,我不敢。
那日以后,我从果真从未再见到过她,反而有了未来太子妃的称号,我没见过太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父母亲都说,太子妃是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我也就没多计较,反正我还小。
因为这件事,母亲越发的对我好了,我很是开心,但母亲却告诉我,要成为太子妃,必须要有心计,心要狠,我想,她说过的话,我就这句没听的,我想,母亲对我是失望的吧。
随着年龄的长大,我在帝都的名声越来越好,我却总是一笑而过,名声对我来说,不过是浮云罢了,我的命运,从来不是我能掌控的。
在我十一岁的那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许久没见父亲,想见见他,就去了书房找他,我站在门外,听到了他和母亲的谈话,本想就此离开的,但他们的谈话中提到了我,我鬼使神差的当了一次偷听者。
听到的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父亲说,我不是母亲的女儿,而是大哥一母同胞的妹妹!
我见过大哥母亲的画像,当时我对她的第一感觉是她很美,我想,她一定是个慈爱的好母亲,画像上的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眉眼含笑的看着远方,她穿得没有母亲华丽,甚至可以说是粗布麻衣,可就算是如此,我想,她还是幸福和满足的。
那时候我总是笑,大哥的母亲是从乡下来的吧,然后总能看到大哥黑着一张脸看我,然后把我大骂一顿,赶出房间,我瞥了瞥嘴,没多在意,但那张脸,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总觉得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哭着跑到大哥的房间,问他我是不是你的妹妹,他笑着跟我说,你不一直是我妹妹吗,我知道,我问不出什么了,擦了眼泪,要走的时候,却又无意中的看到了挂在他房里的那张画像,那一刻,我知道,我听到的都是事实,因为那张脸,跟我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反观母亲的,却没有一点像的。
即便被母亲骗了,我也没怪她,因为十年来,她给我的母爱不是假的,不过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开始会不喜欢我,因为她不喜欢生我的娘,生我的娘,确实如我所说的,来自山里,是父亲的糟糠之妻,父亲没做官以前娶得,后来因为生我难产而死的,父亲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让母亲代替了生我的娘。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日子一如既往的过,只是我对母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的依赖,也不会为了刻意讨好她而折磨自己,只是一切都按照我的性子来,渐渐的,母亲发现了异样,对我的责骂多了起来,即便如此,我也只是一笑而过,我想当自己呢。
番外 之程芸篇
--------接云晴篇----------
她及笄的时候,我很想去,我想看到她美丽的模样,却因着明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我没去,只能央着二哥给我带了礼物给她,也不知道他送到没有。
我没想到的是,当晚,戒备森严的丞相府会着火,起火的是母亲的院子,当时我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想到十几年来母亲对我的关怀,我发了疯的冲进了火海,火光漫天,母亲指着高台的方向,对我说,快走。
我看到了她,即她蒙着面,穿着黑衣,即使隔着很远,我还是认出了她,因为她的身影早已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丞相府纵火行凶,更不知道她为何要杀母亲,我只知道,在她箭射来的那一刻,我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母亲的面前。
为得只是偿还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恩情。
我没想过,那是我新婚的前一天,因为自始至终没想过要嫁给太子,做那人人羡慕的太子妃,我只想平凡的生活着罢了。
我受伤了,却没有死,我倒在父亲的怀里,我听到了父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母亲的责骂,她是不理解我为什么救她的吧,我其实前几天跟她说了,我知道她不是我生母。
在昏昏沉沉的救治过程中,我听到了一个困扰我许久的答案,也听到了一个可认为是笑话的事实。
她是我双胞胎妹妹,所以我才会跟她长得那么像,才会对她有种特殊的感情,才能感觉到她的心痛,感觉到她的悲伤,原来她就是七年前我见到的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是那个母亲说会永远消失在世界上的女孩。
可笑的是。我一直认为慈爱温和的母亲,竟然是个蛇蝎妇人,是她将我的生母害死,将妹妹抛弃。让妹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她却装得温婉贤淑的模样,成为了高贵的安国公正房夫人。
那一刻,我恨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傻的救她,我恨自己为什么七年前没有认下妹妹,恨我自己为什么七年前那么听她的话,没有将见到妹妹的事情告诉父亲,我也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好妹妹。
她走了。毫不犹豫的走了,跟着那个白衣少年走了,我却出奇的没有伤心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对她好的。她们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
她疯了,父亲将她关在了院子里,再没去看过她。
我的伤好了,父亲辞了官,以我不能生养为理由,替我推了太子的婚事,皇上没说什么。允了,我想,是因为漠国帝姬的劝说吧。
我们搬家了,是父亲以前没做官时的家,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娘的气息。明白了娘的愿望,我时常会去看小院子里看她,像小时候一样窝在她怀里,像小时候她哄我一样哄着她。
我终于知道,妹妹身上纤尘不染的气质来自何处。在没有尔虞我诈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原来少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我,也可以活得很开心……
我明白了平淡是福……
------番外之程芸篇---------
我是灏国的公主,先帝宠爱的女儿,皇兄的妹妹,可我却喜欢上了一个书生,我不顾皇兄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他。
当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常受上头的的欺负,我认识他,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那次,我陪皇兄微服私访,经过蜀地,刚好是他接待的我们,那时候的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只是以一个地方官员的身份接待我们,也许是上头只说迎接贵客吧。
我们也没道破身份,当时我们穿着并不华丽,反而有点寒蝉,皇兄说,他也想体会一番黎民百姓的艰苦生活,一路上,少不得受人白眼,遭人鄙视,但我们却觉得很真实,亲民本该这样,即便遭到不同的目光,我和皇兄还是十分开心的,这才是百姓最真实的一面,才能听到百姓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来到他那,本以为也会跟其他地方一样,收到冷落和白眼,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表现的谦卑有度,对我们虽算不上是当高官供着,却还是好吃好喝的养着,连他手下的人都看不过去,常常劝他赶我们走,他却怒斥手下,说为官之道,在于亲民,且不说他们是远方来的客人,就算他们是平民,如今落难了,也该伸出援手。
本来我们早要离去,可我却硬是拉着皇兄在这多住了半个月,半个月来,我看到了一个奋发图强,努力进取的他,也看到了他为人处世之道,更认识到了他的才华,我被他折服了,当然,这些皇兄也看到了。
在回去后,我央着皇兄提了他的官,让他倒京城来述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得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他。
他府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他还没成亲。
我央求皇兄给我们赐婚,皇兄告诉我,等他爬上丞相的位子再考虑。我知道皇兄是不相信他的才能,想要考验他。
我私下跟他说,我帮你坐上丞相的位子,你娶我,那时候我想,我原来是这么卑鄙的,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犹豫,我给了他三天的思考时间,三天后,他答复我,在我意料之中,他答应了。
其实我知道,当时他对我的感情,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并没有儿女私情的,若非我逼他,我想,他是不可能会娶我的。
在我们联手下,他果然坐上了丞相的位子,皇兄一言九鼎,也看到了他的才华和野心,渐渐对他重用,也应了我的要求,给我们赐婚。
结婚当晚,本该是高兴的,可我却见到了一个让我恨了一生的人,他的妻子!
就在我们洞房的那晚,他的妻子,带着儿子找到了丞相府,好像一切都有预谋一样,我成了夺人ℚi位的恶毒女人,皇兄大怒,将他关进了地牢。
她的妻子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救救他,我本就不想他有事,我答应了,却说,她只能以妾的身份生活在府里,我想,那时候我太仁慈了,没有就此将她赶出丞相府。
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我救出了他,以他的正妻自居,可我没想过的是,他从来不是这么想的。
他来我房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府内上下皆以夫人的称呼她,根本没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我当时很恨她。
我想尽办法的打压和折磨她,却总是被我的丈夫一一化解,她虽然是山野村姑,却生的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就在我以为,我永远都会被这个山野村姑踩在脚下的时候,机会却来了。
在我剩下一子的时候,她怀孕了,我知道,她的身子素来不好,终年受寒,营养不良,生第一胎的时候,已是凶险,这第二胎,定然可能要了她的命的。
怀着这样一个念头,我在她怀孕的期间,不停的给她喝补药,我不能让她流产,我要让她在生孩子的时候顺理成章的死去。
她其实对我很好,完全没有把我当敌人,反而处处维护我,他不来我房里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旁劝说,有好的东西也会先送到我那里,总是姐姐姐姐的叫我,可我听得很恶心。
在她生产的时候,我特意买通了产婆,在她痛的死去活的时候,给她下药,让她受刺激。
本来我想,她的孩子一出生,我便亲手掐死的,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她可能活不成了,这个孩子就拜托我照顾了,我想了想,府里没有女孩,而他又是极其喜欢女孩的,如果我能通过照顾女孩,来博得他的欢喜,似乎也不错,于是,我留下了她的命。
可我没想到的是,她肚子里居然还有一个!
那时候她体内的药物差不多起效了,却仍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另一个女娃,我顿时感觉我被欺骗了,我抱着那个襁褓里的婴儿,我想立刻就掐死她,可稳婆说,别脏了我的手,让她来。
我信了,让她掐死她,并丢到乱葬岗里,稳婆答应了,抱着那女娃,很快就走了,我假装伤心的哭泣,为的就是让他同情这个女儿,让他亲口说出交给她抚养的话来。
他也这么做的,伤心了几个月后,他才振作起来,那时候,我恨透了死去的那个人,就算是死了,在他心里,总是比她重要。
我千劝万劝,他终日萎靡不振,不上朝,不休息,整个人都不憔悴不堪。
当我拿那贱人的女儿劝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不再颓废,不再萎靡不振,立刻就振作了起来,我越发的恨她了,连带着恨她的女儿。
他每日在那小杂种那是时间远远多过我,我心里愈发的难受,嬷嬷告诉我,老爷都是喜欢贤良大度的妻子的,我这样不好,不但得不到老爷的关怀,还会被老爷责怪的。
我信了,开始假装贤良的往我那所谓的女儿院子里跑。
番外 之明晨篇
小时候,我总为我有一个美貌的娘而自豪,可不知道为何,爹总是对我不咸不淡,娘告诉我,那是爹太忙的缘故,其实他还是很爱我的。
我当时还小,便怀着这样的心思成长着,没有怨恨。
直到有一天,我的妹妹出生,我才知道,原来不是爹爹太忙,而是他对我确实如此。
妹妹的母亲在生产的时候,不小心离世,爹爹为了给妹妹一个温暖的家,将妹妹的身世隐瞒,将她寄在母亲的名下,也就是我名义上的亲身妹妹。
家里知道这件事的下人,大多被轰出了府里,就连我的奶娘也不例外,府内焕然一新,全是新人,我想,爹是为了将这件事用埋地下吧。
当时我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我很喜欢这个妹妹, 她长得很可爱,有着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分外的开怀,只是一眼,我便决定将这个可爱的人,当成自己的亲身妹妹来疼爱。
可母亲总告诉我,不要对她注入太多的感情,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她不是我妹妹。
我当时叛逆的很,母亲越说不,我越是靠近她,渐渐的我知道了很多事。
譬如,娘亲看到妹妹的时候,总是一副怨恨的表情。
譬如,父亲看到妹妹的时候,眼里总是会挂着泪水。
譬如,母亲总是对妹妹很冷漠,即便妹妹真的做得很好。
后来,不知为何,母亲对妹妹的关系渐渐多了,云晴妹妹很出色,总是想着法子讨好母亲,母亲要求的,她总是尽心尽力的做到最好。
她说,她想让母亲高兴。
我听了很是心疼,那时候我年龄比较大了。渐渐明白,为何母亲不待见妹妹。
因为妹妹的母亲,是父亲永远记挂的女子,而父亲对母亲的情。我也说不清,只觉得跟她是比不得的。
讨厌妹妹的母亲,连带着妹妹也讨厌,这便是母亲。
当我看到妹妹为博母亲一笑,而耗了很大的心思,但母亲还是不冷不热,连夸赞一句也无。
我很是心疼,再也忍不下去,我跑到母亲面前去指责她,为何要对妹妹如此的狠心。她不过是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罢了。
母亲诧异的看着我,继而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懂她,可我哪里是不懂,我是心疼妹妹啊。妹妹才几岁,她不该是这样的。
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每次当妹妹费力的讨好母亲,但母亲没反应的时候,我都会跑到她那里去闹。
后来可能是她烦了,渐渐对妹妹上心了许多。我对母亲的怨恨也少了些。
我知道母亲最是疼我的,便总会在母亲对妹妹好的时候,拿些稀罕的玩意给母亲,算是做为回报。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是为了回报她,还是因为她确实是自己的母亲。
我小时候总是跟她吵架。日子久了,母亲对我总是有些芥蒂的。
后来因为妹妹,我们的关系也改善了不少。
在我十岁的那年,我听到了一个不该听到的秘密,导致我对父亲彻底的失望了。
父亲为了自己上位。派人伤害了安国公的女儿,导致安国公一家垮了,而父亲坐上了丞相的位子。
我从没想过,我一直以来敬重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的人,当时我还太小,直接冲上去跟父亲大闹了一顿、
我被他打了一顿,还骂了我,自那以后,我不再回丞相府。
我将自己沉浸在烟花之地中,整日无所事事,能有多痞就多痞,当然,我能这么做,是因为母亲的宠爱,她总是偷偷派人拿银子给我。
久而久之,我在帝都有了一个坏名声,强抢民女,浪荡不羁,窝囊无能,什么坏的名声我全占齐了。
母亲劝过我不少,叫我收敛一点,跟父亲道个歉,回来吧。
我总是不听,她又如何知道,我对父亲是多么的失望。
我虽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但离开了丞相府,我听到的消息反而多了。
我知道我那个父亲做过的事远远不止我知道的那一件,我很想去告发他,但我知道,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娘还爱着他,还因为,他的权势,远远比我想象中的大。
我想,我总该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于是,我开始伪装自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跟他作对。
我还替他安置那些被他冤枉的人,尽自己的所能,替他弥补过错,减少他的罪孽。
但我对他,却一直下不去手,只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虽然我在外头,但我跟云晴的感情,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一点儿有所疏远,我借着自己的恶名,处处的维护她,替她散播好名声,凡是欺负她的人,我都替她摆平。
她一直以为我真的是那种窝囊无能的人,却从没看轻过我,反而跟我很亲近,我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云晴,是个很好的女孩。
我和家里,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直到有一日,我在大街上闲逛,其实是想树立我一直以来的恶名。
也许世界上的事就是有这么的巧合,我没想到,我看到一个跟我妹妹长得一样的人。
她背着包裹,额头上渗出汗珠,似乎赶得很急,虽然她的容貌跟妹妹有七分像,但我敢肯定,这个人,肯定不是我的妹妹。
我妹妹是大家闺秀,定然不可能穿成这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大街上。
不知为何,见到她,我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我假装摔倒,想要刺探她,查明她的身份。
其实我是怕他冒充妹妹,心有企图。
但我想错了,几番试探之下,她对我丝毫不知,脸上更是表现出对我不耐烦之色来。
我仗着自己的恶名,对她再三追赶,直到她说了一席话,让我怔了许久。
她说,我不过是仗着家里的权势才能这样横行霸道,处处为非作歹罢了,其实我本身没什么能耐。
我没想到,我藏了多年的心思全被她看穿了,我怔怔的放了她走,对她的兴趣却更浓烈了。
她定不是来冒充妹妹的,因为要冒充人,至少也得打探清楚他的家人吧,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猎物一般,兴趣顿时就提了起来。
另一方面,我对她的身份,也是很好奇的,我从她身上闻到了好闻的药香味,我猜想,她定是终日与药物打交道的。
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那么,可能是懂医术的。
在她离开之后,我一路跟了上去,住在了她的隔壁,仗着自己的几分势力和内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彻底相信了她并没恶意之事,但她顶着一张妹妹的脸,到底是不太好的,我怕她毁了妹妹的名声,正想要不要想写法子骗她带上人皮面具,她房间却发生了一件事。
半夜,我正打算出去和她好好沟通一番,却突然看到一人黑影闪进了她的房间,当时我居然没有担心,我不知道我是对她太过自信,还是对她有所防备,我只是站在房顶,看着房内的动静。
我没有失望,她并没有惊慌或者是像其他柔弱的小姐一样尖叫,而是镇静的跟那个黑衣人对峙,我看到了他的脸,五王爷,正待我奇怪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大哥带着人闯进了客栈,开始大肆的搜索。
大哥负责帝都治安,还负责宫内的一切安定事物,我想,这个五王爷,定不简单。
我怀着看戏的心思,继续待上房顶上,看她会怎么办。
她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比我想象中要善良。
她面容平静,对人冷淡,原来我以为这样的人,连心都是冷的,可我却没想她跟妹妹一样的善良。
我没想过,五王爷也是见过妹妹的,当他说出,叫他大哥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也好像变得有趣了。
我看到她脸上的诧异,但她很聪明,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大哥见到他的时候,却没有我那么淡定了,大哥对自己妹妹,向来是严格要求的,见到她出现在这里,自然很愤怒的。
也许正是他的怒气,驱使他忽略了很多细节,竟相信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妹妹,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和能言善辩了,她将大哥赶了出去,自己想着逃跑。
他却忽略了,大哥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尤其是对这个妹妹。
当大哥再次闯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脸上的慌乱。
我终是有些不忍,也不想让大哥知道她的事,跳下了房,装着一贯风流的作风,不管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冲进了她的房间,抱住了她,胡扯一通。
大哥也知道我跟她感情要好,没怀疑多少,却是骂了她一顿,当然,并不是在骂她,她自然眨眨眼就过去了。
大哥走了,她的聪明,出乎我的意料,他发现了我的秘密,知道我是在伪装,那一刻,我有想过要随便搪塞个理由糊弄过去的,可我没有这么做,也许是相信她吧,相信这个跟妹妹长得一样的人,有妹妹一样善良的心肠。
番外 之半夏篇
入国公府的时候,我很小,小到不记得几岁,只知道哭,哭着求爹娘不要卖我,可最终我还是一人留在了国公府,因为我知道,我一家人,全都等着我照顾。
国公府很大,大到几个春日过去,我还经常迷路,一旦迷路,便无法按时完成谁的事情,经常挨打,但教习的嬷嬷对我却是极好的,打骂从来都只是象征性的。
渐渐的,我仗着嬷嬷的宠爱,长长惹祸,性格更是烂漫天真,活泼好动,老爷看到我,总会皱了皱眉头,却从没责怪过我,因为我偶尔能哄夫人开心。
自从小姐走丢后,夫人脸上再没出现过笑容,整日不是哭就是病倒,我看着很是心疼。
我家里也有一个常年卧病的母亲,看到了夫人,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样,总是忍不住的靠近她,安慰她,想要治好她。
为了治好她,我查阅了很多的医术,渐渐学会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认识了一些草药,虽然我还是经常惹祸,但夫人很宠我,总是护着我,为我说话,我愈发的绝的对不起她,我央着白芷教我府里的事,要她看着我,不让我闯祸。
白芷跟我都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她面冷心热,没少替我挡麻烦。
我跟她,就像两个极端,她沉稳安静,做事细心,而我,却是活泼好动,粗心大意,我不懂老爷为何会将我这样粗心大意的人安排到最疼爱的夫人身边,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老爷说,我像小姐。
小姐才几个月的时候,也在这般的闹腾,就是静不下来,他想,夫人见到了我。多少会有点欣慰的吧。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反而有恃无恐,仗着夫人对我的宠爱,常常拉着夫人出去散心。央着夫人出府,虽然多数会被拒绝,但少数时候,夫人还是肯的,我暗暗发了誓,要替小姐好好照顾夫人。
小姐回来的那天,可把夫人给高兴坏了,那封信,是我送给老爷的,老爷跟夫人说。小姐找到了的时候,我在旁边,我看到夫人喜极而泣的扑倒在老爷的怀里,我想,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夫人天还没亮就走了。在我和白芷,甚至是老爷还没发现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着到小姐那里去的,只知道管家天还没亮就把我和白芷叫到了跟前,给我们改了名,也就是现在的半夏和白芷,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懂医术的夫人,会替我们改了两个草药的名字,后来小姐回来了,我才明白。
当天早上,我们一行人忙上忙下的,就为了给小姐准备院子。晌午的时候,夫人回来了,连膳都没用,一个劲儿的指挥我们要好好布置院子,还亲自动手搬了许多草药过来。栽种到院子里,她似乎很是高兴,原本虚弱的身子,一丁点儿没觉得晕乎,反而浑身都是力一样忙上忙下的。
我很为她高兴,也为小姐高兴,我想,小姐回来了,夫人就该要好了。
见到小姐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干活,是夫人亲昵的拉着小姐的手,说说笑笑的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的多,原本以为,在外头长大的人,总是会带着几分山野之气的,但我发现,我错了,小姐不但没有半分的山野之气,反而浑身透着灵动的气息,那种与生俱来的沉稳和大气,就连许多大家闺秀都比拟不了的,我为夫人高兴,也为有这样的一个小姐而自豪。
我欢天喜地的走上前去行礼,我看到了小姐眼中的诧异,却没有不屑,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意。
夫人太过小心翼翼,许是怕小姐不适应,连忙把我和白芷给呵退了,自个引着小姐入了屋里。
小姐回来的那段时间,是夫人最开心的日子,夫人早上天还没大亮就跑到小姐房门外等着,我本想给小姐通报,夫人却拒绝了,深夜还过来看好几次,生怕小姐就此消失似的,我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多少,我只知道,她即便这么折腾自己,气色却没有不好,反而神采奕奕,我想,小姐的魔力真大。
渐渐的,我发现小姐对夫人,似乎若即若离,时常是夫人说了一大堆,小姐只是笑笑,没有亲昵的动作,更没有出口附和,那时候,我以为,小姐对夫人,怕是有芥蒂的。
后来,我渐渐知道,我错了,我们的小姐,虽然面容冷漠,看起来不近人情,但私底下,却是心善的,对夫人更不是我想的那样。
她会大半夜的在屋子里捣鼓药材,会大早上的敲开许大夫的门,只为给他送些夫人的药。
那时候,我明白,小姐不是不在乎夫人,而是她从不表现在脸上罢了。
我是佩服小姐的,她的医术,比我想象中的好,大少爷受了伤,萎靡不振,险些丧失了意志,是她跑到大少爷的房里,劝好了少爷,还取得了小少爷的喜爱。
府内上下谁不知道,凡儿这个人,最是难搞的,调皮捣蛋,就连二爷都接近不了,可他却对小姐甚是喜爱,有事没事的往小姐身上跑,我想,凡儿少爷人小鬼大,定是也知道,小姐,是个不错的人。
那时候,小姐总是瞒着我和白芷去大少爷的房里,她总以为,我们发现不了,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因为夫人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好好跟着小姐,不可有半分的闪失,有什么事都要向她禀告,所以,小姐的一举一动,我们自然是看在眼中的。
从那时候起,我知道了小姐会医术,这也是为何院子里的草药多了很多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小姐会往许大夫院子里跑的原因,可我却没队夫人说,我知道,夫人不想小姐担心,定是不会让她看得,但如果夫人不知道小姐会医,那小姐想要替夫人把脉,就容易多了。
事实也如我想的那样,夫人的病情,在小姐的照料之下,果然有了改善,加上小姐回来,夫人开心多了,自然气色好了不少。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迷糊,闯祸倒是少了,因为有白芷看着,但我发现,其实老爷说的不对,我跟小姐,是不一样的,小姐这么沉稳安静,我又怎么可能像她呢。
那时的我,不知道,此小姐不是彼小姐。
小姐很少责骂我们,也很少要我们伺候,凡事能自己来就自己来,那时候,我只当小姐刚刚回府,不习惯罢了,心里愈发的心疼小姐,心疼这个自立自强的小姐,我总觉的,她太过孤寂,不愿与人交流,更不愿依赖任何人,这样的她,我总是很心疼,又不忍心跟夫人说。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小姐并不是这种人。
那次小姐跟云晴小姐出去,云晴小姐不小心落了水,被沈医师救了上来,我看到云晴小姐看沈医师的表情,似乎……似乎有些暧昧。
她走了以后,我被白芷扯着进了船舱,远远的,我看到了小姐扑在他怀里的,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后来,我听到小姐赶他走,他走了,我却看到了小姐红红的眼眶,我想,小姐是在乎他的。
他没像小姐说的那样就此离开了小姐的视线,反而进了国公府,担起了替大少爷医治的任务,那段日子里,我常常能看到,他看小姐的眼神,无限的柔和,而小姐看他,却带着几分歉疚。
我没忍住,我旁敲侧击的跟老爷说了小姐跟沈医师之间的事,却被老爷骂了一顿,老爷说,小姐的事,不要多问,凡事都由着她,出了事他自会处理。
我知道,他们有着师徒之名,年龄之隔,却没想到,老爷竟没半分的反对。
后来,我知道了为何老爷不反对,每次当小姐出现意外,伤心悲痛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小姐的面前,或解围,或安慰,或鼓励,是那种,无论小姐怎么赶他,他都不走的,他对小姐的疼爱,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那时候,我知道了老爷为何会置之不理,因为连我都坚信,小姐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夫人受伤,小姐昏迷的那段日子,我愈发的觉得,我这个想法的正确性。
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没日没夜守着小姐,即便他脸上已经憔悴不堪了,却还是不眠不休的守着小姐。
他除了为夫人诊治,其他时间都在小姐的房里,紧紧的握着小姐的手,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那段日子,我知道了很多有关小姐的事,知道了他的事,却烂在了肚子里。
他的情意,就算是我们这些旁观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是那么聪明的小姐呢,我明明看到小姐对他也是有意的,却不为何小姐对他总是怪怪的,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想是有苦衷吧。
后来,我才知道,小姐只是不想拖累他罢了。
可她又哪里知道,小姐越是这样,沈医师便越会担心。
更何况,一直将小姐放在心上的人,谈何连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