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还有谁去的?”胖子马叫着。
没人回应。
“那小赵、老杨也跟着去。大平也去。怎么样?”
几个应了。
卡车司机将车开离仓库:
“那赶紧上车啊。”
六个人到车门边陆续地上去。
“前面不够位啊。”小许叫着。
“那得有人去后面货厢,谁去?”老杨说。
没人吭声。
“那我去吧。货厢还宽敞,睡觉爽。”小许说。
“依我看,大家都到后货厢去,公平。”大郑提议。
“对!”
“也是。”
大家应和着,上车的人纷纷下来,赶去后货厢门口。大平三两步登上副驾驶座:
“那我坐这儿了。”
其他几个人进了货厢,胖子马准备关门时,小许叫着:
“别关门啊!”
“那哪行?”
“关门那还不得憋死啊?”
“没那么容易死的小许。”大郑笑着说。
“给他们前面的说,要听见后面没动静了就赶紧停车来开门看一下。”
胖子马“咯咯”一笑。周斌也乐了。
车门关上了,没有一丝光透进来,里面黑暗到似乎与整个世界隔离一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空旷的声音和一种很原始的感觉。车启动了,发动机轰轰的声音很入耳。然后大家感觉到了在往前移动,或者拐弯处,身体不由的偏来偏去。
小许开了手机,那光亮就如同漆黑之中的萤火虫一般,耀眼而分明。他播了一首《别问我是谁》,那忧伤的旋律于是充满整节车厢。几秒钟后手机的光亮消去,只是一刹那,车厢又恢复先前洞黑的状态 ——或者多了一个声音,一个美到忧伤的歌声。
大家尽都不说话,只任车拉着自己前行着,如同水上的浮萍,没有一丝掌控的能力。在风和水的作用下,漫到一个连同自己也不知的地方去。
周斌仰在宽敞的货厢上,看着漆黑,看着那些不尽人意的过往,看着那些被自己无情践踏的岁月,看着那没有尽头的,却离自己的梦想千里的前路,看着农村母亲忧伤而祈盼的双眼。那泪顺着脸颊,流到货厢。
那个刚来公司不久,胖胖的大学生,说是学物流专业的,和工人们一起在暴暑的天搬运货物。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笑道:
“哈哈,他妈的大学生也跟我们一起干这些活。”
或许只是一个玩笑,可那胖胖的大学生那尴尬,慌乱,甚至有些激愤的表情却清晰可见。
高中毕业的自己,一无所有,这让自己很有些害怕。
车顶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又落雨了。
他又看到身边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小赵:结实的身体,不会说普通话,扛起大箱子时背后的肌肉鼓起一块一块的。他老是唱:
“生活就像爬大山啊……”
他在货仓抽烟,被领班训了后那慌乱的表情依旧清晰。他用河北口音说:
“不抽了,不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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