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成长在青川 未知 2790 字 2022-02-27

“幸亏我见她还长得挺不顺眼的,否则我真要写答案给她。”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端着菜过来,放到桌上,又转身离去。向齐雨起身把桌上的几小锅菜摆好。黄凤捏起筷子:

“我先吃了。”

“今晚咱们先说些开心的事,等会儿大家喝酒喝到兴头上后想哭的就好好哭一场。好聚好散。”钟子路说,然后又捏起杯子提高嗓门, “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大家喝完第一杯酒,各自吃了些菜。气氛显得颇有些宁静。街道上的行人三五成群,三轮车、摩托车或者自行车在人群中间穿梭。

“对了,周斌,你有什么打算?”刘泽问。

“随波逐流。”他­干­脆地答道, “我有没有打算有时候几乎是没用的。”

“命运在那儿,也没办法。”钟子路说。

“是啊!”周斌叹一口气, “不过也不能怪命运,路是自己走弯的,责任得由自己负。不过我并不后悔,我从来就不希望读什么大学。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有志气。”钟子路赞道, “有点像我。大学读与不读也就那么回事。我反正铁了心不再读书。”

“真的啊?”余露皱着眉头道。

钟子路拧过头去看她一眼,微微一笑。

“哎,这次考试真他妈的霉。”刘泽大声说, “我们那个考室的两个监考员太可恶了。其中有一个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监我了。”

“为什么?”黄凤问。

“我坐的那个位置也真他妈的绝了。在最后一排,从里面往外数的第二个。”刘泽边比画边说, “那些老师不知道怎么了,他们老喜欢站在我的座位旁边,搞得我总觉得他们在盯着我的试卷。有时候我真想站起来跟他们说:‘老师,请你换个位置站一会儿好不好?’ 哎,这些东西。”

“你人长得帅嘛。对了,是不全都是女老师啊?”黄凤玩笑道。

“你还说对了。不过全是五十左右的……哎!”

“这些老牛还想吃­嫩­草啊。”向齐雨笑道。

“不怕我撑死这些老牛。”

“大家都各自说一下今后有什么打算?”钟子路提议,“谁要再来一年?”他补充道。

“我。”向齐雨举起手来, “其实我很早就已经做好决定,这次如果考不好,我会再来一年。”

“一个。”钟子路说。

“我去闯荡江湖。”黄凤豪气地说。

“别还没走出县城就被人家卖了。”周斌说。

“笑话。我是谁!”

“黄凤闯荡江湖,向齐雨复读。我呢?”刘泽说, “坚决,坚决不会再来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对,有什么用?你们看看当今中国那些最有钱的人,有几个不是很早就出来闯荡,然后搞出一片天下的?”钟子路激动地说, “别把光­阴­都浪费在读书上。从穿开裆裤就开始读书了,读到现在胡子都一大把了还在读书,还不知道读完之后又是一个什么状况。”

“你那只是片面地在看待这个问题而已。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并且……”向齐雨驳道。

“去!”刘泽打断他的话, “你个破书呆子,不,书呆子都够不上。”

“我认识一个人,是我的同乡。他初中的时候成绩很好,”钟子路喝一口酒, “真的很好,全校前列。可是上了高中他就慢慢松懈下来,禁不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便也经常逃课,上网,成天泡在网吧里,学人家当小混混,跟一班所谓的兄弟来来往往。他家是农村的。到高二快完的时候,他的成绩基本就已经一塌糊涂了。他高我两届,我是在高一下学期认识他的,那时候的他似乎已经有痛改前非之决心,整天泡在书里面。他还总是自责,后悔,又说什么后果要由自己来承担。

“当时我还在读高一,成绩不好不坏,当时我就很不理解这个人。他还总喜欢跟我谈心,大谈什么高考有用,很有用。可是他一方面很自责,痛下决心考大学,一方面又静不下心来。他读书很没效率。就好像,怎么说呢?就好像他只要表现得很认真,上天就会垂怜他。其实不是这样,上天不会垂怜谁,它只会偏爱谁或戏弄谁。”

“那后来呢?”余露问。

“你认为呢?”钟子路继续说, “不会有什么好的、出人意料的结果。那一年他考得很差。第二年他又来复读 ——”钟子路想了一会儿, “其实高二没完他就出去打工,打一年工觉得还是要读书,没文化不行,便回来继续读高三,所以他应该是高我们三届 ——复读那年,我上高二。他自己租了一间房子搞。他们家里是不支持他复读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你想想看?他还总是边照镜子边说自己老了。我有时候看到他便问他学得怎么样,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他说有进步,说自己可以感觉到。但结果是,复读那年,也就是去年。”钟子路酌一小口酒, “他考得依旧很差,与他毕业那年几乎没多大变化。

“但事情还没结束,今年我们高三的时候,他又来补习,依旧一个人搞,有时候也去教室。我感觉他就快疯掉了,一言一行变得那么怪异。他还总说他对生活失去信心。我觉得他的生活中似乎已经失去了光明。他一方面想要发奋,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方面又难以发奋。你说我贪玩吧,却不追求什么大学,不做什么大学梦。可他是一方面做着大学梦,一方面又不肯去努力。”钟子路停了下来,望着大家。

“那你讲这些是要说明什么呢?”余露问道。

“我并没说想要说明什么啊?”钟子路调侃地说。

“哼。”余露娇柔地一叹。

其他几个人淡淡地笑了一会儿。

“其实,”钟子路正­色­道, “我只想说人生的路千千万万条,不一定非要在这条独木桥上挤。过桥的人很多,桥又这么小,肯定会有人要摔下去的,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我赞同。”刘泽接过话题, “我们真的应该尽早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别再在这条桥上硬碰了。其实我相信每个人都具有做某一种事的天赋。有的人他天生就适合读书,看那些历史呀、政治什么的看一两遍就有很深的印象,就可以运用,可以答好题,而你看十遍八遍说不定就只明白个意思,甚至连意思都还不明白。”

“生不逢时。”周斌说。

向齐雨只顾自己倒酒喝,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脖子便涨得像香肠一样。他握着酒瓶,喘了一会儿气。

“你好像有很多心事哦,那么压抑。”黄凤盯着向齐雨。

“没有。”他又喝掉一杯, “别人说借酒消愁。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愁,现在我只想喝酒,就想喝酒!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大人们的安排下前进着,成长着。好多时候我自己都害怕 ——我这些年来得到了什么?我该往哪一条路上走,或许现在我还知道,我还有机会考大学 ——我父母跟我说,我如果考不上本科就复读,再考不上再复,再考不上再考,直到考上为止!对,我现在或许有那么一个简单的目标,有奋斗的方向。可是等到我以后考上大学呢?等到我大学毕业呢?其实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们。至少你们敢于叛逆,敢于朝自己心中的目标奋进。而我呢?我只有随波逐流,被别人夹着前进。”他停下来,双眼泛起一些红晕。 “从小到大我都不敢反叛。我爸爸把我从小打到大。以前只要我违背他的意愿,他就用皮带抽我,甚至把我绑起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拉大嗓子,几颗泪珠同时从眼眶中挤出来,­干­脆地掉落, “可是我哪里像个成年人?”

“他怎么了?”余露将嘴凑到钟子路的耳边问。

钟子路盯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

“原来我以为我爸妈把我一个人扔到家里,他们出去赚钱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是多么孤独的一件事,没想到有爸妈管着也这么无助。”黄凤喝一小口酒说。

“也许我们的生活都会变好起来的!”周斌说, “也许我们都处在人生的低迷阶段,也许过了这一段大家就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钟子路轻轻地笑一下, “到时候什么事都由我们自己做主,不用听别人的,也不用看别人脸­色­。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圈子。比如说我是开工厂的,刘泽是做房地产的,身价十几亿那种。黄凤呢?”

“我是做服装的,拥有全世界最大的服装公司,并且具垄断­性­那种,”黄凤兴奋得像只小鸟, “公司里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还有模特。”

“你美吧,”周斌打断黄凤的幻想, “我的想法就很简单 ——拥有全世界最大的黑社会,一天没事就组织一群人炸炸摩天大楼,搞搞人体炸弹什么的。累了就找拉登、萨达姆斗地主,要是人不够就下棋,要是布什也在就打麻将。”

“有志向!”钟子路说, “那到时候我们再聚在一起的话……天啦,那就又是一次雅尔塔会议啊。”他有意地看一下向齐雨,又急匆匆收回目光。

“那你呢?你想要做什么?”余露问向齐雨。

“我想把上海市中心买下来,种几亩白菜,养几头猪。”他用拇指划一下右脸的泪痕。

其他人都“嗡”地笑作一团。

几个人喝了几回酒,各自都有些飘飘然。街道也变得陌生,行人们也变得寂静,房屋也变得遥远。几个人的心中,不用去计较他人的言语,也无暇顾及。他们只想在这个中心拼命地找到自己,触及自己。可是忽远忽近,令人捉摸不透。

“好不现实。”钟子路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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