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十年前从大流沙沙漠回到长安的那些日子里,他每天清晨从梦魇中醒来时,不是老是有一种挥之不去如火山般喷发的愤怒吗!
他恨她!
这种恨无法言语,无法抹去,只好用复仇的鲜血来洗涤!
他起了杀意!
可是十年之后,当她睨笑着站在他眼前,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他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原来他一直是个仁慈的懦夫!懦夫!
他宁愿和她公平地打上一场,却不愿她如此轻易地放弃。
而他更明白,如果自己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尽管她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强盗,可是自己不一样堕入了无法解脱的血腥尘世吗?
佛的教义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耳畔回荡,他下不了手,他无法面对那骇然的血腥与屠戮!
杀?
不杀!
杀?!
不杀!!
杀??!
不杀!!!
戒!!!
幻生手中的沧月弯刀叹息着无奈地落了下来。
他下不了杀意。
“哈哈!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后会有期!”就在幻生愣神的一瞬间,碧落痕忽然拾起弯刀,飞快遁入沙中,倏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匈奴人吹响了退军的号角,他们秩序井然地撤离,像一群戈壁的群狼呜咽着消失在凛冽的风中。
三天过去了。
匈奴人并没有再次作战,只是在三里外厉兵秣马,酝酿着最后一击。
而幻生大脑惨白地醉倒在军营里。
他想不明白。
关于善与恶,他根本没有定论。
什么叫敌人。
熙朝叫匈奴敌人,匈奴也叫熙朝敌人。
我叫你善,你叫我恶。
谁又有绝对的标准?
如果那一夜他杀了手无寸铁的碧落痕,那他不也是残暴的化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