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鸣镐渡流星 天外长虹飞剑气(1 / 2)

龙山四友 未知 5381 字 2022-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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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公超、公明正说笑间,蒲芦、卫青娥夫­妇­同了侯元等三位大侠忽然来访,荆璞、荆琏弟兄双侠和侯元之侄小铁猴侯绍尚在后面,也快赶到,宾主相见大喜,随谈起巴家庄强敌太多,除众人知道的凶僧恶道、女贼婆萧五姑师徒之外,还有两个异派中人和一些有本领的贼党均要相继赶来。不多一会儿,公亮、虎女、伊萌三人也引了荆、侯长幼三侠分骑两虎跑来。多年好友久别重逢,自是高兴已极。因都远道而来,又要互说这一别多年的经过,当此花月良宵,不舍去睡,村人一向忧乐与共,早将伊萌由巴家庄盗来的花灯分别张挂在各处山巅水涯,花木茂盛风景之区,并还就着村中现成材料仿制了许多,点缀得到处花光映月,灯火通明。香粟村人全聚居在四山包围的盆地之中,不似巴家庄只有恶霸全家连同手下爪牙恶奴的家属。村中湖面又阔,地也较广,虽没有巴家的花灯繁密火炽,但是村人全部识字,为首男女诸侠胸有丘壑,善运巧思,长于布置。伊萌所盗全是成捆灯坯扇面,虽不甚多,装上灯架之后也有好几百盏。村人为了庆贺娄、寇二侠婚事,又连夜仿制了数百盏,并还别开生面添出好些花样,陆续点起,高高下下,疏疏密密相间,配搭极巧,别具一种清丽高华之气,反比巴家庄乱糟糟聚在一团,乌烟瘴气,好看得多。村人农隙嬉游,多是打猎游山比武欢饮一类,难得遇到这样盛况。本来就想快乐一个通宵,忽又来了几个奇侠异人,为首诸侠这样兴高采烈,越发不愿散去,推出几位长老去向娄、秦诸侠商说,玩到天明再睡。

公明笑说:“强敌当前,日内还要与远客接风,庆贺公遐、公亮两弟订婚喜事,大家睡眠不足,万一有事难免­精­力不济。好在来日方长,我这几位老友暂时都不会走,秋收事完有的是游乐日子,何必这样流连忘返!”侯元笑道:“我说娄老大就是这样胆小,巴家庄区区几个鼠辈狗男女,何值放在心上!听说村中父老弟兄终年勤于耕作,难得遇到这样好的秋月佳景,方才你们曾说贼党不曾到齐,明夜又是刘贼生日,贼巢正在大放花灯;我们这里虚实强弱他尚不知,老贼婆病还未好。这几日内就是鼠辈胆大包天,也不会来此多事。即使有贼来此扰闹,凭我们弟兄几个也能代主人打发回去,何必多虑。”

公明笑道:“我说侯老三行事欠通。我一点没有说错,自来安不忘危,就算贼党怕我,不敢来此窥探,我们村人一向勤俭朴实,风俗良美,像这类奇巧奢侈的花灯从未见过。

我因伊萌费了许多事,冒着危险,孤身一人深入虎|­茓­将它盗来,不愿辜负他的美意。心想已成之局,这类东西除供一时赏玩全无用处,不点也是糟蹋,大家又如此高兴,随口答应。不料他们当时仿制,仗着村中灯料齐备,连夜赶扎了许多,照着往年旧例,就这沿湖一些纱灯他们已极高兴,今夜添了几百盏­精­巧花灯,反觉不够应用,可见人心不足,穷奢极侈没有止境,喜逸恶劳人之常情。村中虽出产丰富,年有积蓄,此端一开,难免坏了风俗,乐不可极,重在防微杜渐,便无强仇大敌,也不宜于放纵大甚,你当我全是为了敌人大强么?”虎女在旁Сhā口道:“今夜花灯果然有趣。好在天已离明不远,我们也都未睡,何必拦他们的高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如何?”

公明刚含笑点头,公亮、秦正相继发话,命众村人天明之后必须安眠,明夜更须早睡。虎女最喜热闹,方要开口,林蓉已先笑道:“其实大哥三弟多虑。以我推测,贼党连遭失利,派来的贼无一生还,大白日里决不敢有什举动,如来必在半夜。这几日不妨以昼作夜,既可防敌,又可作乐,岂非两便?虽然我们日夜有人分班防守,到底夜来人多要好一点。”公遐首先附和。公亮刚说得一句:“大哥意思防敌还在其次,最重要是人的欲望无穷,恐村人习于安乐,染上骄侈之风。天明之后稍微安眠,我们便去两山交替分段守望,贼党来犯决不致使其深入,还是照着原样的好。”虎女娇嗔道:“单你一人不肯听我的话,你看寇兄、蓉姊多好,他们就是一条心,你老和我相左。大哥原因伊萌盗灯不易,又不愿已成之物白白糟掉,难得这样好的秋月,索­性­照着蓉姊所说使大家多赏玩几夜,以后不许再制不也好么?”公明见二人争论,接口笑道:“其实我们村人都明是非利害,只是大家日子过得大舒服,不可不防而已。你两姊妹所说也颇有理,巴家庄离此六七十里山路,贼党来此扰闹,必在黄昏起身,三更前后赶到。他知村中人人武勇,日里窥探与否虽不敢保,还是夜来居多。他决不料我们会以昼作夜,这样以逸待劳,大家还可借此赏玩灯月,果是两便。不过须请村中父老弟兄、诸姑姊妹格外警惕,此举一半为了对付敌人,防有劲敌能手偷越各层关口来此扰闹,意欲以逸待劳将其除去,一半还是为了佳客登门,又有婚姻之喜,不愿拦阻大家高兴,格外从权,借着敌人花灯快乐上几夜,照此耗费人力物力却是可一而不可再。非但将来年节佳时不许仿造,连方才席上传闻,准备贺喜将要制造许多的花灯也须停止。除先前所说进攻贼巢的机宜原样不变而外,由今夜起索­性­将日夜稍微颠倒,连贺喜接风之举也全改在十八夜里,过了十九敌人如无举动,我们应办之事已差不多。本来时机还未十分成熟,难得佳客远来,平空添了六个好帮手,只要贼党到齐便可发难。如非事关东西两山土人安危祸福,必须发动众人之力才能完满,随时均可出手,不必再等重阳节了。”

虎女笑对公亮道:“你看还是大哥体贴人情,不似你这样照本画符,只知奉命惟谨,有什意思。”公亮微笑未答,侯元转脸笑道:“想不到娄老三那么刚强的人,也有四妹这样的管头。”虎女自一见面便不喜侯元叔侄那样猴头猴脑,说话尖丑,又和公亮情爱极深,只管常有争论,外人说她却不高兴,闻言装听不见,把头一偏,自和女侠卫青娥说笑,也不搭理。侯元原和娄氏兄弟至交,天­性­滑稽,说笑已惯,每一见面定必互相取笑,因见虎女天真豪爽,又知公亮未婚妻,女中英侠许多奇迹,不由生出好感,随口说笑。不料虎女天真,像伊萌、石野儿一个古怪刁钻,一个天生怪相的人虽极喜欢,像侯元叔侄那样形貌既丑、话又尖刻的人却不投机,闻言理都未理。林蓉谦和温良,恐他发僵,方接口笑说:“我这四妹人是再好没有,就是天­性­刚直,不善说笑。她和三弟天生佳偶,互相敬爱,又都有一身惊人本领。四妹人更灵慧,三弟有时还说她不过呢。”侯元哈哈笑道:“蓉妹真个好人,你怕四妹不理我,我就不好意思么,你问娄氏弟兄我脸皮有多厚就知道了。”公明笑道:“你不用巧语遮羞。你是三弟老大哥,当着未婚弟妹言动轻浮,难怪四妹不肯理睬。谁还不知你是有名的小心眼,向例不能容物,你不过自知理屈,无法发作罢了。”侯元把怪眼一翻,怒道:“我们不远千里而来,老友登门,当主人的先是大模大样,装腔作态,如今又对我这样怠慢,分明轻视,欺人大甚。你弟兄无非小气,嫌我吃了一顿白食,莫非除了你们便无可扰之东不成?我侯老三出生以来不曾受人闲气,也决不白吃人的酒食,迟早奉还。老蒲你老没出息,只管在此吃那闲饭闲酒,我却不受这一套,谁要拦我,他是混蛋!”侯元越说越怒,说完,把桌一拍,离座而起,身形微扭,人便一跃八九丈,跟着接连两纵,便由平台楼顶越过,端的疾如飞乌,身法快极。

众人见状大惊,纷纷起立,回顾伊萌、石野儿方要追去,被公超拦住,笑说:“人家业己发话骂人,你们还要追去,莫非想做混蛋不成?”虎女先听公亮说过,知这新来六人都是成名多年的英侠,虽和侯元叔侄不大投机,却没料到这大火气,想起身为公亮未婚妻子,也算主人之一,不应得罪来宾,何况对方又是娄氏弟兄多年好友,老大不是意思,心中发急,不知如何是好。林蓉人最聪明心细,先见侯元一怒而去也颇惊慌,觉着宾主多年至交,不应为此小事反目,正在留意察听,见为首诸侠无一起立,秦真、公遐似要往追,刚同喊得一声“侯三兄”,便被公超摇手止住,微闻蒲芦笑道:“侯老三多年不见,还是这样狂怒故态。”公超接口笑道:“我想无妨。方才我说那位老前辈他也认得,老大哥放心好了。”小铁猴侯绍坐在一旁声­色­未动,忽然起立躬身说道:“诸位伯父叔父多饮两杯,小侄往追家叔去了。”公超便朝侯绍耳语了几句,侯绍连应“小侄遵命”,拿起方才放落的兵刃起身追去。公亮随取竹吹吹了几声,众村人也全归座,不再谈论。

林蓉见状忽然醒悟,回顾虎女面有愧容,正在埋怨公亮,便凑过去悄声说道:“四妹不必在意,这位侯三哥此行必有用意。他和大哥、三弟老友至交,怎会为此小节发怒?

否则诸位兄弟怎会无一劝阻?”卫青娥接口道:“话还难说。侯三弟虽是滑稽玩世,疾恶如仇,但他人颇小气,一与结怨便难化解,本领又高,就是此行别有深意,将来相遇也难免要开点小玩笑。四妹以后不可与之计较就无事了。”虎女见公亮在旁暗使眼­色­,也自明白过来,笑答:“我因口拙,见他说话刁巧,惟恐被他取笑,虽未理睬,并非轻视。他比我年长,我想不致见怪。倒是天虽快亮,这里深山之中无处安眠,新来远客被我无心得罪,大哥,七哥又不令追,妹子无心开罪,心中不安罢了。”公亮见爱妻那么刚直的­性­情,居然说出这样好听的话,不禁喜道:“侯三兄和我多年至交,当年分手时节我才二十来岁,我是他的小兄弟,决不至于怪你。”虎女嗔道:“都是你闹的,不然怎会得罪三兄?远客新来还没多时便被我们得罪,就是三兄不和我一般见识,也丢人呢。”蒲芦接口笑道:“侯老三就是这样猴脾气,一向无事生风,惟恐天下不乱。四妹好人,一见即知。他是老大哥,如和未过门的弟妹闹花巧,那成什么人呢!”公超笑道:

“他两叔侄都是那么猴头猴脑,由他去罢。东方已有明意,我们有酒量的每人再吃两杯,各自安眠些时,养好­精­神,便照方才所说分头行事吧。”

荆氏双侠同说:“公明大哥三军主帅,必须坐镇,指挥全局,不可轻离根本之地。

不如将人重新分配,由我弟兄带上几个本村能手去往中部一带守望接应如何?”公超笑说:“方才原因人少,惟恐来敌太强,万一三弟他们应付不到,被他冲过,才由我和公明带上点人轮流接应。难得蒲老大哥夫­妇­和二位老弟不期而至,再妙没有。虽然地理不熟,好在本村也有好些能手同去,只请二位老弟作主便了。”公明随令公亮、公遐、虎女、林蓉夫妻四人埋伏两山交界树林之中防守;荆氏兄弟和秦氏兄弟带了十来个本村壮士防守中部;公超师徒和蒲氏夫­妇­随时分班接应。石野儿因受萧五姑师徒救命之恩,又恐泄漏机密,被人认出,先还不愿露面,因和伊萌越谈越投机,再听敌人那样­淫­凶骄狂,不由激怒,人本好动,伊萌再一激将,便改了主意,也要跟去。公明始而不许,后来一想也就答应,只嘱咐二人小心,不可贪功轻敌,深入重地。分配停当,随意吃了两杯酒,天已亮透,客房已早命人布置,公明发令各自安歇。陪了四位远客去往客房,安置之后也同归卧。各处守望的人本有一定班次。

已家庄群贼虽因往探东南两山的五个贼徒又是一去不返,又失去几大捆纱灯,心中惊疑愤怒。一则刘贼生日,所有好帮手都是花、刘二贼引来,格外看重,老早便准备大举庆贺,就便欢宴来宾。内中几个老贼看出兆头不佳,再三劝说:“敌人虚实未知。我们虽人多势盛,戒备周密,去的人无一生还,昨夜又被人偷去许多花灯,在未探得敌人虚实以前最好以逸待劳,不可轻举妄动。”巴贼也觉强敌可虑,当日又有几个辗转勾结来的凶人得信赶到,须要接待,本就无心他顾。萧五姑一看天已过午,昨夜奉命探敌的五个得力门人杳无音信,情知不妙。自己病未痊愈,不宜出手,只得强忍怒火,把巴贼喊去,再三叮嘱不可妄动。巴贼对女贼婆最是恭敬,越生戒心。新来几个极恶穷凶听说主人吃亏,虽极忿怒,欲往一试,经过已、刘二贼力劝,过了十七再打主意,又听说有两个异派中能手要来,均想大乐一日夜,索­性­等人到齐,探明敌情,女贼婆病好起床再打一举成功主意,于是安静了一天。

香粟村这面没有丝毫动静。诸侠傍午起身,各人吃饱,奉命出动的人早准备好了应用之物,分别上路。公亮、虎女、公遐、林蓉埋伏在前,分骑两虎往两山交界驰去,虎行如飞,到时天才早初。公亮见天气尚早,正好暗向西山土人传令,为恐敌人警觉,先将两虎藏好,掩往土人村中一看,已是十室九空,只剩一些老弱­妇­女尚在苦力耕种。问知巴贼昨日发下严令,稍微年轻力壮一点的土人全数暂移西山境内深谷之中,井还选去好些壮丁入庄服役,但又不给吃的。入庄服役的土人还可得点残汤剩饭,避往深谷的两千多土人均要自备饮食。旁有恶奴分班监督,代巴贼开辟谷中道路和所设埋伏,打磨石块,不时鞭打辱骂,所受苦痛一言难尽。四人闻言大怒,互一商计,一面暗告上人家属,令借送粮为由,暗中通知,到时内应,里外夹攻。一面分出一人带了两虎赶回安乐洞,命当地土人将先准备的粮食暂时停送,日夜赶制各种大小锅饼蒸馍之类­干­粮,外用菜叶草汁染成青黑­色­,以防恶奴看破,由两虎轮流运送,藏入山洞之中,分别接济那些土人。

到了夜里,秦真带了伊萌、石野儿赶来探望,问知前情,也极愤怒,商量回村去选弓箭、刀枪,暗交土人,到时应用。伊萌笑说:“这样做法太费事。前夜往探贼巢,无意之中发现巴贼的兵器库,内中家伙甚多,大可借用。否则这几千人用的家伙要由香粟村送来,岂不讨厌?”

公亮也觉此举费事,一个不巧还要泄漏机密,可是深入虎|­茓­去盗兵器也非容易。好在为时尚早,不如想好万全之策再作打算。正告秦真等三人留意,忽听来路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兽吼,公亮、公遐听出前遇异兽红-吼声,方疑有什变故,跟着又听红-吼了两声,声音不高。二虎本在运送­干­粮,忽然飞驰而来,见面低吼了两声,便转身蹲伏地上,似要众人上骑。虎女忙道:“红-催我们离开这里,并命二虎来迎,必有原故。七弟可坐在你三哥身后,伊萌、野儿人均矮小,同骑寇兄身后也挤得下。等我寻到红-,问明之后再作打算,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公亮知道虎女胆勇过人,一听红-吼声,神­色­匆遽,料知有事,忙令伊、石二人快些骑上,到了前途再说。长幼七人分骑二虎刚刚坐定,二虎不等招呼已朝红-吼声来路驰去。众人见它所行并非正路,上来便先绕越丛莽,蹿人树林之中,走得极快。公亮首先警觉,笑问虎妈:“你走得这样匆忙,莫非有什强敌要来么?”那虎将头连点,越走越快,晃眼穿出树林,顺着一条斜坡驰向半山之上。

虎女笑说:“我们此来原为防备敌人越境。有了敌人反倒退避,如被越境深入岂不丢人?无奈红-奉命警告,不敢违背,这里居高临下,正看来路又有林木山石掩蔽,相隔已远。等我将虎唤住,看看是否敌人来犯,有多厉害,红-这样大惊小怪。”公亮还未及答,石、伊二人在前也似想要察看来敌,忽同纵下,往旁边山崖上面驰去。此时相隔山顶不过数丈之遥,公遐、林蓉在前,早就听出身后二人谈论,想要下虎观敌。未及拦阻,人已一同纵离虎背。那山不高,上下只得三四十丈,树木甚多,满山秋草已渐枯黄。石、伊二人往旁纵落,二虎并未停止,仍往山顶驰去,看意思似要越山而过,跑得甚急。寇、娄等五人均料来敌决非寻常,石、伊二人全都胆大,恐其冒失犯险,正在同声急呼:“你两个先不要忙!”一面打算将虎唤住时,忽见侧面大树上飞落一条黑影,石、伊二人正由树下驰过,吃那东西一爪一个抓住,双手平分,星丸跳掷,比飞还快,往山后一面驰去,虎女首先认出那是异兽红-,又见石、伊二人手舞足扎,均想拔取身后兵器。无奈二人兵器全是Сhā向肩后,吃红-夹背心一把,连人带兵器一齐抓住举了起来,二人那大力气竟挣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