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深林重晤素心倾(1 / 2)

龙山四友 未知 4152 字 2022-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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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秦诸侠因公亮久出未归,本在盼望,见他骑虎归来,听公亮说完此行奇遇,俱都惊奇。弟兄四人聚了两日,公亮苦念虎女,再也忍耐不住,又因西山土人受恶霸巴永富凌虐压榨,苦难越深,便和娄、秦诸侠商计,目前时机未到,还有好些顾忌,谷中地土又少,难容多人。好在近年丰收,所积粮食越来越多,怎么也吃用不完。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兽皮,意欲釜底抽薪,运往西山,暗中接济那些负债太多,受害太甚,情势危急的苦难土人,暂保一时,免受恶霸鞭打杀害。等到时机成熟,巴贼所请有力党羽连同另一坐地分赃的土豪全数聚齐,然后下手,一面通知土人,使其互相联合,到时里外夹攻,将这一些万恶的凶人一网打尽,重登乐土。娄公明与秦氏兄弟因觉公亮胆大心高,­性­刚嫉恶,见他常往西山,早防路见不平,孤身犯险,再三劝其慎重。接济土人虽是好事,最好不必亲身前去。公亮本就觉着那些土人穷苦可怜,内有多人非救不可,并还答应过人家,不愿使其失望。又因和虎女见面回来,便时刻在念,如非远道初回,恨不能第二日便赶了去。知道铁汉与之相识,并到虎女洞中去过,急于往寻铁汉,探询道路,托其先容,并往林中守候,如何肯听?勉强又待了一日,执意非去不可。

公明见兄弟这次回来常时低头寻思,闷闷不乐,问又不说。因和虎女英侠异人业已结为兄妹,公亮素来不近女­色­,先未想到别的。见劝不听,表面应诺,却另打了主意。

公亮一走,公明、秦真便暗中跟了下去。因恐警觉,没有走近。见他果是先寻铁汉,并将所带兽皮药材由铁汉相助,分送一些穷苦土人。又将后面村人送去的食粮藏向东山境内山洞之中,托铁汉和几个胆大心细的土人随时周济贫苦。跟着便去森林打猎,并无异状,也未过界去往恶霸庄中窥探,夜来便由铁汉作伴,同住藏粮食的洞内。秦真觉着无事,便劝回去,或将公亮一同喊走。公明笑说:“你不知三弟的­性­情。我们连来数日,见无动静,便当无事,我看不然。以他天­性­为人,决不会守在山洞之中久留不归。我们没有近前,没听出他二人所说何语,还难定准。以我看法,非有事情不可。也许时机还未到达,在此等候,否则,他救济苦人的事业已办完,做得又极­干­净稳当。既不打算激怒巴贼,还留在这里作什?此时如与明言,非但不说实话,一个不巧反倒激出事来。七弟如其不信,只有耐心,常来窥探,必能看出为了何事。”二人说完,见天不早,也就赶回。恰巧香粟村左近又有猛兽出现,连打了几天猎,二人均未前往。这日谈起公亮守在两山交界不肯回来,必有原因。公明要主持打猎,并教村人习武,无什闲空。又去了好几天,还在当地野宿了两日,看出好些可疑。兄弟又是说到必做的脾气,走时之言多是托词,断定有事,但不知何日发生。三侠弟兄商计了一阵,因秦真年纪较轻,是小兄弟,公亮和他最好,武功也高,话说得进,遇事还能劝解,便改由他一人前往。

秦真最是关心公亮,未去以前早就想到。以前同往打猎,巧遇巴贼之妹柔云,和另一名叫林蓉的少女。公亮回来,曾有这两个女子生在巴贼家中未免可惜之言,可是后来从未提过。中间虽曾去过好几次,看那神气不像有力而去。如何这次山外回来改了常态,莫非为了巴家这两个女子之故?因知乃兄公明­性­虽滑稽玩世,人最方正,未敢明言,单人前往,正好相机而行。当时起身赶去一看,事真凑巧,公亮这日正和柔云一起,坐在山石之上说笑。林蓉好似有心隐避,去向一旁,在采山果。铁汉也未在侧,不禁生疑。

心中有气,候到人散,仗着双方交情深厚,意欲婉言劝解。大意是说:天下美女子甚多,恶霸家中有什好人,至少也有一身恶习。我香粟村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日出而作,日人而息,劳逸相当,分工合作,遇到良辰佳节也是大家同乐,像恶霸那样呼奴喝婢,穷奢极欲,决办不到,看去也不顺眼。三哥英侠之士,何必染此祸水?公亮知他误会,但又不愿明言心事,听完哈哈笑道:“七弟蒙你好意正言相劝,但你三哥还不是那样下流的人。

即便我有家室之想,对方也要是我万分敬爱、除此无二的巾帼英雄。我不过向来面软,人家好意看得我重,这两个女子本­性­不恶,处境又颇可怜,巴贼积恶如山,早晚玉石俱焚。心想二女无辜,那名叫林蓉的心高命苦,从小孤露,寄居贼家,畏贼如虎,急于自拔,苦于机会。昨日不是因她背人悲哭,向天求告,我听了于心不忍,告以机宜,还不致与贼妹相见。她们常往林中打猎,我也在此有事,自然难免当时相遇。巴贼虽然可恶,双方并未破脸,人家好好说话,不能不理。便是巴贼此时相遇,以礼问答,也无使其难堪之理,何况两个女子。请告大哥五弟,我虽有事在此,想要救济这些土人,不成无归,但还不会给诸位弟兄丢人,放心好了。”秦真闻言,无可再说,半信半疑,在洞中住了一夜,铁汉竟未见面,几次设法探询,公亮正在气闷头上,见他疑念未消,心中不快,二人几乎越僵,秦真知其­性­刚,当时不便再说,第二日假说回去,暗中偷看,公亮又和二女一起说笑,并还同猎,接连三日均是如此,好生气闷。公亮口齿犀利,前夜话已说完,再往下说必伤兄弟情分,只得负气回去。哪知公亮每日在林中痴心盼望,想见虎女;虎女也常去林中窥探他的动静,但未露面。秦真负气刚走,二人便见了面,只要晚走一天便可看到,少出好些事故。

原来公亮日前先寻铁汉问路,不料去迟了一天,铁汉前一日便得到虎女嘱咐,不令明言,只得如言推托。因知公亮为人义侠,最所心折,虽未照直全说出来,却说了许多难处。公亮那日在森林中骑虎急驰,也知路太难走,又见铁汉口气吞吐,心疑虎女所教,虽然相思甚切,素来­性­做,不愿勉强自屈,也负了一点气,心中又放不下。暗忖:我如一定设法寻去,未免大无丈夫气骨。她既常来林中窥探,守在此地,早晚必能遇上。因和铁汉彼此投缘,铁汉又是虎女之友,相识在前,爱屋及乌,更想打听虎女为人动静,常留铁汉同住洞中。相思太切,每见必谈。铁汉粗人,虽觉好笑,因想公亮教他武艺,甚是恭顺,并代去向虎女探看何日出来,反被虎女说了好几句,也未如愿。

公亮每日均往林中守候,不料虎女不曾见到,却与柔云、林蓉相遇。柔云以前曾和公亮见过,彼时已觉对方少年英俊,心生好感,匆匆一见便自分手。因是从小生长深山,平日所遇不是那些蓬头垢面、终年劳苦呻吟的穷苦土人,便是乃兄已永富结交的那些土豪恶霸、绿林大盗和所养武师打手,一个个神态狞恶,举动粗野,再不便是獐头鼠目,胁肩谄笑。每当春秋佳日,置酒纵饮,这些人便互相叫嚣,乌烟瘴气,乱成一片,酒­肉­之气熏人欲呕,休说与之接近,看都讨厌。就有两个年轻生得秀气一点的,也都油头粉面、假装文雅,一见年轻女子便失魂落魄,做出种种丑态。平日以为都是人类,和兄长来往的上上下下人真不少,如何都是这样讨厌?­性­情又都这样凶横残忍?如其山外的人都是如此,情愿终身不嫁,也不能与这样凶横弓虽暴的人结为婚姻。近年又听林蓉背人密劝,说她从小便随乃姊奔走江湖,虽然年幼无知,所见好人甚多。内中也有不少绿林豪杰,举动只管粗豪,多半极讲义气,不肯伤害善良。对于穷苦的人只有怜惜,尽力救助。

有那文雅安静一点的,表面上决看不出他的来历,哪像姊夫这里的人,恨不能把强盗两字写在脸上,有的看去简直像是恶鬼野兽,好似没有一点人­性­。在这一堆恶人当中,想要物­色­一个终身伴侣决办不到。自来物以类聚,好人决不会来此。云姊这样才貌,失身匪人岂不可惜?柔云本就厌恶这些狐群狗党,巴贼先想在这些人当中选一妹婿,柔云俱都坚拒。总算巴贼想起乃父遗命,妹子从小娇惯,才貌又好,所选的人本领虽高,不是年貌不甚相当,便是­性­情不投,难怪不愿,也就听之。柔云知道婚姻可以自主,决计自己暗中物­色­。第一次见到公亮这样人品,少女天真,只管这样好人从未见过,并未想到别的,心目中却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及至二次相遇,正值公亮因听林蓉背人悲泣,现身劝解,柔云却追逃鹿回来,见平日所想的人和林蓉一起说笑,女的面上还有泪痕。互相一谈,才知那是东山诸侠之一,越发看重。因见二人相对情景似颇亲切,以为公亮看中林蓉,先还有点妒意。转念一想,至好姊妹各有因缘,暂时想开,回去偏是放他不下,第二日力劝林蓉再往一会。林蓉聪明机警,早知她对公亮存有好感,昨日归来又是闷闷不乐,明已生出误会。暗忖:我此时未脱虎口,全仗此女随时相助,万不可丝毫生什嫌隙。何况此人昨日口气,虽极同情我的身世,并看不出有相爱之意。自送上前也大无耻。初见不久,男子心­性­无常,彼此尚无情感,­性­情为人均不深知,如何便可托以终身、云姊才貌原好,又对此人垂青,如能就势拉拢,使双方发生情爱,云姊定必感激,将来对我的事更肯出力,助我脱出虎口,岂不比谬托有情,徒伤姊妹和气,一个不好还有杀身受辱之祸要强得多?主意打定,听出柔云表面是想自己嫁与此人,再三劝走,实则自负才貌,心中不平,既想借此察看对方心意,到底爱谁,并有妒羡之意。当时也不说破,凄然答道:“妹子心比天高,命如纸薄,从未想到婚姻二字。昨日一时伤感,被姓娄的走来听去,才说了几句话,云姊也就走回。人家固然无什表示,妹子也更没有别的想头。我只觉他对于云姊似比我好,云姊一定料错。不信,再见一两次必可看出。万一此人真对妹子有什意思,妹子与他也不投缘,再说此时也谈不到。云姊好意,万分感谢。但往见人之后千万听其自然,不可露出。男女婚姻最要自然投缘,稍微勉强不得。否则被人看轻,自己还要多受苦痛,何苦来呢?”柔云见她辞­色­凄婉而又诚恳,眉宇之间隐含幽怨,好生怜爱,已消了不少妒意。

及至同到村中,公亮果在当地,似因昨日听说二女常往打猎,有心等候神气。林蓉早已想好,见面谈不几句便借故走开,暗中偷觑公亮,对自己固是听其自然,无关轻重;对于柔云也似随便说笑,无所用心。虽然有问必答,但极大方自然,目光不时望到别处,旁观者清,觉着男子­性­情对于所爱的人定必全神贯注在她身上,不应这样客气敷衍,从容自然,行所无事。果然谈了些时,公亮起身,望了望天­色­,便推有事,告辞走去。走时并颇匆忙,也未和自己说话,只在相隔两三丈处微笑点头,伸手打一招呼,便往森林里面走去。到了林中脚步便快,人影一闪不见,始终不曾回顾。心想:他对柔云如有情爱,不会没有丝毫留恋。自己正想利用这段婚姻,不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起柔云情热­性­急,不禁暗中代她叫起苦来。柔云偏对公亮一见钟情,非但没有看出风­色­,反而专往好处去想。因林蓉故意走开,公亮一言未发,也未朝她多看。虽然探询过林蓉身世处境,并无表示,随便一提,不置可否,反无别的话问得详细。对于自己却是有问必答,人是那么安详谦和,落落大方,比平日所见贼党好出万倍。中间两次要走,均被自己留住,一说即允。看他走时匆忙,分明有什急事要赶回去,因贪相见,不舍离开,又耽搁了好些时。越想越高兴,所见恰是相反,误认公亮有情于她,妒念全消。对于林蓉自更同情,认作自己的惟一心腹,先还恐她相形难过,不肯多说,后见林蓉不以为意,才露出自己心事。

林蓉知她人虽还好,不似乃兄凶暴,因是从小娇惯,家庭环境太恶,染了好些刁气。

­性­情又暴,有她无人,其势不敢说破。虽代愁急,先还想,听柔云所说,公亮口气尚还未婚,柔云才貌均是上选,少年男女也许日久情深,不过对方正人君子,不到时机尚无表示,还可有望。第三日二女商定,林蓉先去查探对方口气,柔云到后再约对方同猎,看其背人时可有话说,林蓉原是借着机会,把前日向公亮求助的话说完,就便查探对方对柔云是否有情。哪知公亮对于柔云仿佛更淡,除力允自己遇机相助而外,并在暗中表示以后必须格外谨慎,不可对人多说心腹的话,事贵机密等语。谈到柔云,微笑未答。